远去的自行车

2021-02-04 07:54王兴
新长征·党建版 2021年1期
关键词:上学同学

王兴

20世纪80年代前后,自行车曾经和手表、缝纫机被称为家庭“三大件”。小时候我家住偏僻农村,谁家能有一辆自行车,会让很多人非常羡慕。

记得上小学、初中时,家乡的路都是土路,上学不管多远、无论冬夏都是步行。特别是上初中时,学校离家大约13里,我长得瘦小单薄,每天跟在一个同村高年级同学后面,经常要小跑才能跟上。夏天,每次到学校后,经常是汗水湿透了衣衫。冬天,常常天不亮就从热炕上爬起来,匆匆吃过早饭,穿上厚厚的棉衣,带上母亲装好的铝饭盒去上学。到了学校,摘下棉帽,头上热气蒸腾,帽子绒毛上还挂着一层哈气结成的白霜。上学路上,每当有同学或路人骑自行车从身边掠过,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心里经常升腾一个愿望:等我将来挣钱了,一定买一台漂亮的自行车。

初二时,由于父亲在公社电影放映队经常到村屯放映露天电影,为了工作方便,也为了节省本来就不充裕的生活费,从别人手里花70多元买了一个八成新的红旗牌自行车。一天傍晚,父亲笑容满面推着自行车进屋,将自行车立在屋地中间。我们兄妹五人围了上去,仔细地打量这个稀罕物,有摸车把的,有摇脚蹬子转后车轮的,有坐上车货架的,玩得非常开心。尽管是二手自行车,父亲和我们都非常爱惜。为防止车三角架上的黑漆被刮蹭,父亲用一卷塑料布条把三角架缠得严严实实。每隔三两天,我们兄妹就轮流擦洗一下自行车,特别是车圈,擦得锃光瓦亮。每次父亲骑自行车回到家,都把自行车推进屋里,不敢放在院子里,怕被人偷了。因为经常放完电影赶夜路回家,还特意买了个靠摩擦轮胎生电发光的磨电灯,挂在车把下面,显得非常气派。我们兄妹常常趁父亲出去的时候,用力摇动脚蹬子,带动磨电灯发光。有一次正玩得起劲,突然灯不亮了,我说:“坏了,八成是灯泡烧了。”正在这时父亲回来了,我们赶紧往外跑。傍晚小心翼翼溜回家,隔着窗户偷偷看见父亲正在给自行车换备用的灯泡。父亲没有责骂我们,只是很严厉地说:“一个灯泡好几毛钱呢,挺贵的,以后不要再胡闹了。”有一天周末放学,看到有的同学骑着自行车,美滋滋地从我旁边经过,我的心也开始痒痒起来。回到家里,看见自行车在屋里,父亲母亲都没在家,我推着自行车走出家门,就着门口土路的小斜坡,左脚蹬在脚蹬子上,全身贴在自行车上开始溜坡,很快就会溜了,感觉非常得意。但觉得小坡不过瘾,将车推到屯子西头长长的陡坡上,刚开始还好,车速不快,溜了一段后,车速越来越快,我这下子慌了,用力去用脚蹬子刹车,车子一下失去了平衡,连人带车冲进了路边水沟里。费了好大劲儿我才把自行车拖上来。我满身泥水,脚也崴了,胳膊和膝盖也出了血,火辣辣地疼。我一瘸一拐地推着自行车,非常狼狈地回到家里,等着挨父亲的责罚。父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车说:“想学骑车,就不要怕摔。要找缓坡,慢慢骑,不要心急。注意安全,多加小心。”按照父亲的话,我逐步学会了骑车。

有一天,父亲在本屯放电影,破例让我骑自行车上学,我把自行车擦得干干净净,高兴地骑着自行车上学了。见到本屯小伙伴,还故意按了几下车铃,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遇到一位骑自行车的同学,还和他比赛谁骑得快。那天上午天气晴朗,可没想到中午开始下雨,一直到放学才停,路面非常泥泞。自行车放在学校怕丢,不放学校又不能骑,没办法,只好沿着泥土路边缘推着走了。走了一会儿,车轮盖子里特别是与前后车叉与车轮交接处就塞满了泥,需用木棍一点点地抠掉才能继续推走。低洼处车辙沟很深,一輛马车陷进泥里,好几个路人全力帮忙才推了出来。我走走停停,累得大汗淋漓,也没走完一半的路程。后来干脆扛着自行车走,陆续赶上我的同学笑我是“上学人骑车,放学车骑人”。玩笑归玩笑,几个同学或推或扛,轮流帮我把车弄回家。到了家门口,我累得一下子瘫坐在门槛上。

中师毕业在县城参加工作后,我的愿望是尽快买一辆新自行车。可那时每月只有30多元的工资,我在县城也没有房子,寄居在一个堂姐家,此事就暂时搁置了。两年后,父母为我借钱在郊区买了一个一间半的连脊房,离单位很远,每天走着将近1个小时才能到学校。1988年我结婚时,父母曾答应给我们买一台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可买完结婚用品和家具,就没有余钱买自行车了。婚后,我和爱人攒了几个月工资,托人在县城五金商店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我骑着这辆自行车每天上下班,同时接送爱人上下班。有了孩子之后,在横梁前面安了一个竹制的儿童座椅,到幼儿园接送孩子。还经常用自行车到粮食供应站买米面油,到商店买稍大一些的东西也都靠自行车运送。自行车出了故障,为了省钱,大多是我亲自动手修理,比如修补内胎、换轴承、平整辐条等等。遗憾的是,有一次我出去做家教,把自行车放在楼下忘记锁好,等我辅导完功课下楼时,自行车已经不知去向。我非常心疼,赶紧到公安局自行车管理所报案。过了大约2个月,公安局破获了一个盗窃自行车的团伙,管理所通知我认领丢失的自行车。我喜出望外,带着自行车证到了管理所,工作人员认真核对我的自行车牌照,却没有对上,我失望而归。为了应急,我辅导的孩子母亲帮我联系到一个闲置旧自行车,花了30元钱买了下来,简单修理之后骑了一年多。后来条件逐渐有所改善,我和爱人又分别买了凤凰牌和永久牌新自行车。1996年我们由郊区搬家到城里,上班都很近,大多是步行,外出坐公交车也方便,自行车大部分时间被搁置在楼下的车棚里。2000年自行车棚被拆除,我们卖掉了自行车,自此也就告别了自行车。

弹指一挥间,30多年过去,家乡的面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的泥土路,后来逐渐变成了沙石路,现在基本都修成了水泥路,一直通到屯里,通到家门口。曾经的奢侈品自行车,也逐渐被电动摩托车、小轿车代替。1995年,我从教师工作岗位通过公务员考试走进政府机关,后来又从县城走到省城,走上了领导岗位。如今,我和儿子都有了自己的小轿车,偶尔也骑骑充满现代感的共享单车,回味一下当年骑自行车的感觉。(作者系长春新区党群办副主任、总工会常务副主席)

责任编辑/艾    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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