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V8肢体剧场对形体戏剧的贡献研究

【摘要】1986年，在英国出现的DV8肢体剧场很大程度上代表了20世纪八十九年代形体戏剧的发展。洛伊德·纽森对于DV8肢体剧场的探索在继承皮娜·鲍什的舞蹈剧场基础上，打破了舞蹈与戏剧的界限，利用肢体接触社会敏感问题，利用身体触发观众思考。之后一系列的作品，对于形体戏剧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关键词】形体戏剧；肢体剧场；社会问题；剧场术语

【中图分类号】J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198（2021）01-120-03

【本文著录格式】吕游.DV8肢体剧场对形体戏剧的贡献研究[J].中国民族博览，2021，01（01）：120-122.

一、形体戏剧与肢体剧场

1965年，伴随着雅克·勒考克“国际戏剧学校”的成立，形体戏剧随之诞生。成型的形体戏剧最早出现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欧洲，九十年代成熟，二十世纪初在欧美以及在世界各地盛行了起来。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勒考克对身体进行了深度探究，而后大量戏剧家不断加强对肢体的重视并进行探索，特别是洛伊德·纳森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成立的DV8肢体剧场，打破了舞蹈与戏剧的界限，对肢体戏剧的发展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肢体剧场（physical theatre）这个词最早起源于波兰现代剧场大师格洛托夫斯基的剧场术语。格洛托夫斯基创建了波兰实验剧场、贫穷剧场和溯源剧场，讲究剧场的精神和治疗作用。格洛托夫斯基强调对肢体的极致探索，要求演员撕掉日常撒谎的面具，揭示内在的真实，总的来说，从一开始格洛托夫斯基就十分重视对肢体的运用，正如他所阐述，演员是“圣洁”的，演员的身体和血是具有“神性”的。在德国著名的舞蹈大师皮娜·鲍什的舞蹈剧场的基础之上，随着1986年英国DV8形体剧团的出现，形体戏剧第一次得到了大众的关注，而洛伊德·纳森所创立的肢体剧场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形体戏剧。

二、追溯DV8肢体剧场

英国DV8肢体剧场由著名现代舞大师洛伊德·纳森创于1986 年，DV8一语双关，它是英文Dance and Video 8的缩写，意在强调舞蹈与录像带的关系。DV8肢体剧场为了让更多观众能够了解到他们的舞蹈和肢体剧场，把很多现场性的舞蹈改成了舞蹈电影的形式。而对于DV8的作品有时候是先有现场演出，然后被拍摄成为舞蹈电影，有时候只是在剧场演出，然后把演出记录在影像之中。这种形式和后来英国国家剧院推出的NTlive一样，一开始本意是为了让更多人了解剧场、走进剧场，而后来却发现吸引了一大批人利用在线形式观看戏剧，形成了相对成型的网络戏剧受众，让作品在影像中生存，让影像成为现场演出的一道封印。另一方面，DV8的发音近似“deviate”，有偏离、脱离常态之意，DV8肢体剧场学习了皮娜·鲍什舞蹈剧场对于传统现代舞的反叛，摆脱空洞抽象的舞蹈动作，反对脱离现实生活，摆脱古典芭蕾舞过于僵硬的动作程序的束缚，创作合乎自然的舞蹈动作，强调自然真实，创作能让观众直观地看懂作品，以及观众能深刻把握演员所抒发的真实情感。不仅如此，这里所谓的反叛还表现在作品主题上，DV8的作品用肢体去触碰社会问题，以及触及了性和男女性别等隐晦问题的思考。当时，洛伊德·纽森的DV8肢体剧场一出现，便引发了较大的争议。而DV8肢体剧场对于形体戏剧的发展具有里程碑的贡献。

三、肢体剧场对形体戏剧的贡献

（一）打破舞蹈与戏剧的界限，明确的故事线和生活化的肢体语言表达使得DV8成为了形体戏剧的先驱

DV8肢体剧场拓展了舞蹈——肢体——戏剧的跨文化表达范畴，使得舞蹈和戏剧的界限被打破，舞蹈再也不是演员做着高难度的动作来进行情感的传递和抽象的表达，而是运用更加生活化和故事化的肢体语言来进行讲述。正如DV8肢体剧场的宗旨：DV8身体剧要在身体和审美上敢于冒险，要打破舞蹈、剧场或个人政治之间的各种障碍，更要将各种思想感情直接地、清晰地、率真地传达出去。不仅是表达观点，并且是让观众能够通过演员的表演而清楚地知道演员所表达的故事情节。二十多年来DV8推出了大量的佳作，每个故事都用肢体进行了深刻的表达，同时蕴含了深刻的主题。1986年的作品《我的性，我们的舞》（My Sex，Our Dance）纽森通过真实经历改编，描绘了纽森以及当时同性伴侣查纳克的同性恋生活，而后1988年的《黑白人的死亡梦》（Dead Dreams Of Monochrome）用肢体叙事的方式探讨杀人犯尼尔森内心的挣扎与冲突，而后还有大量的作品出现，通过肢体叙事的方式，使得舞蹈和戏剧的隔阂越来越小，最主要的代表作集中在1992年推出的《怪鱼》（Strange Fish），主要讲述了人们逃离孤独的恐惧感，以及在后来《阿克琉斯进场》（Enter Achille），描写了在英国酒吧里对于什么是男人和男子气概的探讨。不同于一般戏剧，形体戏剧是通过人类最诚实、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运用大量的肢体表达进行故事性表演，而DV8肢体剧团从身体出发，对于传统现代舞的反叛，使得纳森找到了一条连接舞蹈与戏剧的道路，通过具有强烈戏剧性的故事情节把舞蹈和戏剧很好地衔接，为后来的形体戏剧发展做出了极大贡献。

（二）用身体触碰社会问题，直击内心深处，是DV8对于形体戏剧的第二个重大探索

DV8剧团运用强烈的肢体表达，希望给观众留下无尽的思考与想象。DV8不仅只是简单的诉说故事情节，而是深刻地用身体去触及社会问题和敏感话题，不断审视当今社会。正如其代表作《阿克琉斯进场》（Enter Achille）就深刻地体现了DV8剧团对于暴力与性等隐晦主题的探讨。在剧作中，以英国的酒吧为背景，深刻地探讨了什么是男子汉？怎么样才算是理想的男性形象？在《阿克琉斯进场》中，酒吧不仅是酒吧，而且是占多数的工人阶级男人们下班后的狩猎场，在小小的房间里充斥着猛男和令人窒息的雄性荷尔蒙，以及在剧场中对于充气娃娃这种私密物体的运用都无不散发出一种欲望和隐秘的味道。在剧中，带有女性特征的男性出现，使得在这样一种环境中格格不入，而狩猎的“狮子”也对这种“娘娘腔”提不起兴趣，而场内的充气娃娃不过就是男人们的发泄物，就如他们印象中的女人一样。而在剧中，“超人”的形象和我们平常在漫威电影中看到的形象也是天差地别，在《阿克琉斯进场》中，超人不再是帅气英勇的肌肉男，而变成了瘦弱并不高大的男性，而他身穿的超人衣服也显得陈旧低廉，阴柔瘦弱的“超人”和我们所想象的超人完全不同。一直以来，超人是英雄男子的象征，无所不能的表现，而在剧中，让我们看到对于理想男性的重构。在这个剧中，洛伊德·纳森对于性别角色进行了深度探索，触及了当时的敏感话题。不仅如此，2020年，DV8剧团在《阿克琉斯进场》阔别25年之后，再一次回到大众视线，虽然阔别25年，时代不一样，但是今天的人还是会被进入阿克琉斯所吸引，因为其表现出来的幽默与滑稽，以及深刻地反映了现实生活。在剧中，普通工人阶级享受酒吧中酒精的诱惑，酒精有着重要的作用，是暴力的催化剂，酒吧也是百无聊赖男人的狩猎场。而2020年的《阿克琉斯进场》也深刻地反映了当下的时代主题，正如纳森所说，虽然时代不同，《阿克琉斯进场》在1996年巡演了三年，而现在重新编舞去适应表演者的技巧和特性，而纽森也强调在今天的编舞中保留原始的重要元素，因为那是给予作品的力量源泉。而不管是二十五年前还是现在，人们对于理想化的男性——男子气概的男性的刻板印象并没有改变和消除，《进入阿克琉斯》不是在谴责理想化的男性，相反，结合了现在的社会现实。在英国，百分之七十八的暴力犯罪者是男性，百分之七十四的杀人犯是男性，相比起女性自杀来说，男性自杀比例是女性的三倍。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不管是新版还是旧版都深刻地反映了社会问题，并且根据时代不同，主题不断与时俱进。不仅有DV8，英国著名舞团Ballet Black立足于多元化的古典芭蕾舞团，成员由英国的黑人和亚洲人组成，大量的作品宣扬了社会热点和对多元文化的传播。还有加拿大国家芭蕾舞团，最近根据弗洛伊德事件改编演出古典芭蕾舞剧來反击种族歧视问题，从这些例子可以看出，在DV8肢体剧场的影响下，大量的现代剧场开始关注到社会问题，并用身体进行触碰。

（三）带有生活化的戏剧情境的出现，使舞蹈空间向剧场空间的戏剧性转变

不管是皮娜·鲍什的乌珀塔尔舞蹈团还是DV8肢体剧场，剧场演出的空间已经不再是传统的舞蹈舞台，而是更加具有戏剧张力和更加具有戏剧气氛的戏剧剧场。在DV8之前的皮娜·鲍什通过一些列的舞台实践呈现出今天看到的带有独特皮娜特色的舞蹈剧场，在她的舞台上，我们可以很清楚地发现舞蹈较之以往更加生活化，不再是舞蹈演员纯粹利用抽象的肢体进行情绪表达，而是更加注重观众能否看懂。不仅如此，皮娜也把舞蹈变得更加具有戏剧性，把整个舞台变成了具有戏剧情境的空间，在对剧场空间进行心理体验的同时，也把她的舞蹈剧场概念带入了社会和哲学的层面。而后，洛伊德·纳森进一步深化了自己的肢体剧场，把舞蹈变成了带有戏剧性的情节表现，并且把整个剧场变成了带有戏剧情境的生活场景。比如在《阿克琉斯进场》（Enter Achille）中出现的酒吧、街道、小房间，纳森把这些生活化又带有强烈戏剧性的生活场景搬上了舞台，使得演员能在规定情境中“生活”，另一方面，使得观众更加具有代入感，进入到规定情境之中进行“体验”。不仅如此，在纳森带有戏剧性的生活场面中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在纳森的《阿克琉斯进场》中出现的酒吧，这个场景本身就带有很强烈的戏剧性特点，在酒吧中百无聊赖的男人们关注着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似乎就像一个猎豹或者狮子在等待自己的猎物乖乖自投罗网，酒精的发酵弥漫在整个酒吧，空气中弥漫着欲望和诱惑的味道。而小房间的黑暗和狭小直观感受上就有一种神秘而带有情欲的滋味。再加上充气娃娃这一私密物件的堆积，故事没开始，一种诱惑和神秘的感觉已经弥漫在整个剧场。在《清一色男人垂死梦》中，所出现的浴缸和房间通往别处的绳索，通过不断音乐和节奏的变幻，使得神秘而迷幻的色彩充斥着整个氛围。

（四）从舞台到电影，肢体剧场的大众化

DV8身体剧场在建立之初就强调了舞蹈与录像的关系，而很多观众也是只看过DV8的舞蹈电影而没有在现场看过肢体剧场的表演，对于我而言也是一样。DV8从来没有到过中国进行巡演，所以大量的资料都是通过DV8的舞蹈电影来进行探究。而相较于剧场而言，电影相对来说是大众的艺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DV8的肢体剧场也实现了从肢体剧场到舞蹈电影的大众化。让作品能够被更多人看到，让更多的人了解到肢体剧场，这也是纳森的初衷。就像之前所提到的英国国家剧院于2009年推出的NTlive一样，初衷也是希望能通过录像这种大众的形式向全世界介绍英国国家剧院以及希望能吸引观众走进剧场之中。对于DV8的舞蹈作品很多事先有现场，然后通过现场录像的形式保存在影像之中，而有些先拍成了舞蹈电影，然后再通过剧场感受其在场性，不管是通过哪种方式，都是为了让肢体剧场能够走进大众视线。不仅如此，肢体剧场通过舞蹈电影的形式还可以使得场景不断更换，能瞬间把观众从一个梦境带到另一个梦境。比如，在2004年的舞蹈电影《生存何价）中，影片拍摄于诺福克海岸的克罗默，在这样萧条的海滩，整个景点只有熙熙攘攘的游客，而画面之后又转向了公寓外的草坪，通过不断的场景变换烘托出私密而带有情欲的气氛。在1992年推出的《怪鱼》中，场景从充满欲望的酒吧到幽暗的楼道，这些私密的场所不断变换，都展现出DV8 对于性的探索。不仅如此，26年来，DV8推出了16部肢体剧场作品，多部由肢体剧场改编的舞蹈电影，而2005年所推出的《就是爱现》还结合了肢体和多媒体艺术装置，进行了现代化媒体探索。

四、结语

纽森的DV8肢体剧场探究了一般戏剧所避讳的情爱和性、暴力主题，以及对性别角色进行了深刻探讨，在强烈的肢体诉说下，希望给观众留下无尽的思考。DV8肢体剧场的出现不仅是代表着形体戏剧的发展，而且从根本上探索了舞蹈和戏剧的无穷可能性。通过对DV8的肢体剧场探索，让我看到了肢体的无限可能，以及形体戏剧的未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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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西蒙·穆雷（Simon Murray）.《形体戏剧评介》（Physical Theatres：A Critical Introduction）[N].赵晗，译.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16（7）.

作者简介：吕游（1996-），男，四川成都，云南藝术学院，艺术硕士，戏剧专业。研究方向为戏剧影视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