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喜钱

【人物】

老徐：男，50岁，新郎的父亲。

朱孝文：男，30岁，新郎的表哥。

王东升：男，32岁，受老徐的委托，敛亲朋好友的贺喜钱。

【幕启，舞台一边是茶几和沙发，茶几上还摆放着茶具和香烟。右边是一张办公桌和椅子，王东升坐在那里，用本子记录着什么，身材肥胖的老徐手里把玩着手表，身着一件不太合身的西装，笑着上。

老徐：要说今天我是别提多高兴了，大家要问这原因啊，一来这今天是我小儿子的大喜之日，二来这从前啊，都是我给别人家凑份子，今天战友他儿子结婚，明天老同学搬家，我是笑容堆在脸，痛苦刻在心，我盼呀盼呀，盼到了今天，终于是风水轮流转，种子结出了庄稼，媳妇熬成了婆婆，今天也该我尝尝这收贺喜钱的甜头了！哈哈哈。（转身朝王东升走去）东升啊，这钱敛的怎么样了，小心有假钱！

王东升：老徐，你要是这样不放心我，那我可生气了。我今天专门在桌子底下放了一台验钞机！（拿出验钞机）

老徐：好好，我放心！哎？快放下去，让亲戚朋友看见了不好。

王东升：（放下）知道知道。

【朱孝文上。

老徐：（把玩着手表）如今啊，这假东西太多，你看我这块金表，就是假的，可我戴上它就显得有钱有身份啊，现在的人是见了有银的呢，就叫大爷……

朱孝文：叔叔！

老徐：（吓了一跳）哎呀，这怎么说什么来什么呀。你是谁啊？

朱孝文：（笑着）叔叔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孝文啊，我爸，也就是你的堂兄，他身体不好，就委托我来参加这次婚礼。

老徐：哦——想起来了。

朱孝文：哎呀，叔叔！（要拥抱）

老徐：（制止）哎！别……我看呀，你还是回去吧。

王东升：海外的亲戚？你怎么赶人家呀。

老徐：请转告你爸，当年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他却只身去了海外，我们全家不会原谅他的。

朱孝文：叔叔，听我给你解释。

老徐：（装模作样）啊？你说什么啊，我最近耳朵得病了，听不清楚，你大声点。

朱孝文：（大声）听我给你解释！

老徐：什么？！给我写诗？吆，不用说给我写诗，你就是给我唱赞歌，我也不会原谅的。

朱孝文：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东升：行了，看样子老徐是不会理你了。

朱孝文：（还想说些什么）唉，既然你不肯理我，看来只好回去了，他托我给你的钱也只好寄回去了。

老徐：钱？！什么钱？

朱孝文：哎？！我说——你不是听不见嘛？

老徐：（笑着）这个，我这个是间歇性耳聋，它一阵一阵的……你刚才说你爸还托你拿钱？

朱孝文：（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他托我给你一千块钱。

老徐：一千！（一激动，把手表表链给挣断了）

王东升：哎呀老徐，你别一听人家说话就这么激动，这表链断了可不好连上。

老徐：没事，也就值二三百块。（对观众）一千块都到手了，还在乎这点？（把钱给王东升，然后对朱孝文说）哎呀，我就说嘛，我这个堂兄当年去海外一定是有隐情，其实刚才我就是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回家的诚心，呵呵！（满脸堆笑）快坐，快坐！都是一家人，喝茶。抽烟吗？

朱孝文：我不抽。叔叔，你看一开始你都没认出我来，看来一准是把我们忘得差不多了。

老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亲啊！这些年来我想你们想的，那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再好吃的饭，看见了也没胃口……

朱孝文：（指着老徐肥胖的身躯）是啊，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突然“嗡”的一声。

朱孝文：哎？这是什么动静？

老徐：嗯——（看东升）

王东升：（抬头）这个——哦！我今早晨吃了点，洋葱！

朱孝文：哦。

老徐：呵呵，来喝茶。

朱孝文：嗯。（笑着）哎？！叔叔这笑脸跟我父亲有些像……

【这时连着“嗡”了好多声。

朱孝文：（惊讶地）不会吧？！你早上吃了几斤洋葱啊？！

王东升：（笑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哎，老徐！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老徐：哦。（对朱孝文）失陪下啊。

朱孝文：好。

【老徐走到一旁，朝着王东升，背对观众。

老徐：怎么？

王东升：那钱是假的！

老徐：假的？！几张？

王东升：全部！

老徐：（一惊）全部？！你当真没搞错？

王东升：没错，验钞机还有假？

老徐：（看看手里断了链的手表，哭丧地）假钱？——

朱孝文：（走到老徐跟前）我就觉得你这个笑脸啊……

【老徐回头，已是苦瓜脸一张。

朱孝文：（纳闷）哎？怎么说变就变？你这张脸让我想起了刚跑了丈夫的寡妇！

老徐：丈夫跑了可以再找一个，要是拿了假钱，人家银行可不给换！

朱孝文：假钱？什么假钱呀。

老徐：唉，事已至此，东升，亮出家伙！

王东升：好。（东升从桌子下面拿出验钞机）

朱孝文：好呀。你竟然怀疑我爸给你送假钱！太让人失望了。

老徐：令人失望的是你！在海外待了几年，就变成外人了！

朱孝文：老叔，你这是什么道理，照你那样说，我们全家对你来说就是外人呗？

王东升：哎呀别吵了，老徐你别这样！

朱孝文：我这不是假币！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不行我就走。（拿起茶杯）

老徐：放下！我這茶叶可是一百块一两的！一两就泡这么一壶，一壶能倒五杯，一杯就是二十块钱，给钱吧。

朱孝文：哎？有你这样的亲戚嘛。

老徐：亲戚？亲戚你拿假钱给我贺喜啊，中间插上一张两张的也就得了，还送我一整套的，你当是集邮啊！

朱孝文：哎呀，今天这算是怎么回事啊！我今天算是服您了。干脆这钱我不送了行吧？我走！

老徐：哎？别，把钱留下。

朱孝文：钱？你不是说假的嘛，还要什么。

老徐：我把钱给烧了！不能再让你拿着这钱骗别人。（上前抢）

朱孝文：那可不行，这是真钱！

【两人争抢起来。

老徐：（抢到钱）哼！我看你还怎么拿着钱骗人！（从红包里拿出钱，纳闷地）嗯？好家伙！这造假水平也太差了，颜色都不一样了！

朱孝文：什么造假？！这是美……美……

老徐：美，美什么美啊，上面画的什么玩意？有点像村头那养牛的。

王东升：（吃惊）哎呀，这是美元啊，刚才在下面我也没细看清就放验钞机里了。（哭笑不得）哎呀，我算是明白了！

老徐：你明白什么了？

王东升：咱那个验钞机只能验人民币，不能验美元！

朱孝文：（抢过钱，生气地）看来一切都明白了，那我可以走了！

老徐：美元？我也没见过啊！折合成人民币有多少？

王东升：一千美元算下来有六千多块人民币呢！

老徐：（一惊）七千多块？！（转身去追朱孝文，讨好地）哎呀，别走啊，我的好侄子啊！

朱孝文：别，老叔，我不是你侄子，我是外人。

老徐：其实你不知道，我刚才是考验你回家的诚意的！

朱孝文：少来这套，我这是假钱！

老徐：是真的！

朱孝文：假的！你说的！

老徐：哎呀，贤侄！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别这样说啊。

朱孝文：我没有你这么一门亲戚！

老徐：你忘了小时候，我送了一台新的收音机给你们了？

朱孝文：记得，我当然记得！那收音机款式新颖，功能丰富……

老徐：是吧。

朱孝文：质量也不错，除了不能发声，还真没有别的大毛病！

老徐：哎呀不说这个！还有呢！那时你们家种粮，好多生产资料，我一分钱没要，就无偿给你们了！

朱孝文：你还好意思说？！当时我爹用了你给的种子，辛苦了一年，结果种子是假的，颗粒无收，后来我爹一气之下就把你给的农药喝下去了！

王东升：哎？你不是说你父亲还活着嘛。

朱孝文：当然还活着！因为那农药也是假的！

老徐：后来我知道你爹没死，于是拿了瓶高档白酒送给你们表示慰问！那瓶是我在省城买的，绝对是真的！

朱孝文：（哭丧地）哎呀，就是你那瓶真酒啊！我妈以为你又送假货来了，于是家里做饭时，我妈就拿着当水封灶火了，没想到这一封啊！我们家东屋那间茅草房子是全给烧了——

老徐：哎？我知道了！

朱孝文：你知道什么了？！

老徐：（笑着）我说你小子把钱带回去，跟你爹说钱已送到，可实际上自己留下！

朱孝文：哎？！我，我怎么摊上你这样的亲戚啊！（对观众）咱让观众朋友们说，像这样的人，我能把钱给他吗？！

【老徐请求观众支持。

朱孝文：唉，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人啊，何必呢，这钱是给我表弟的，不是给你的。那这钱你们就收下吧。我有事先走了。

老徐：哎？别，留下吃饭再走。

朱孝文：不了，我突然想起有重要的事，先走一步了。（转身离开）

老徐：哎？！

【朱孝文下。

王东升：呵呵，这下好了，给了钱还没吃饭，给我们省钱了！

老徐：嗯，我就喜欢这样的人。来看看这钱。（拿出钱看）哎？不对啊，这美元后面怎么还有汉字啊。

王东升：汉字？！

老徐：（念）造假害人，罪有应得……完了，原来这小子看我老造假货害人，这是拿假币来惩罚我来了！（转身追）哎！臭侄子！你别走！

【幕落。

作者简介：董德胜，男，34岁，现就职于山东省滨州市艺术创作研究所，国家三级编剧。编剧小品曾獲得中国戏剧文学奖、入选“中华颂”全国小戏小品曲艺大展。

（责任编辑 王瑞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