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入史册的一记耳光

张达明

1968年11月7日，在联邦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大会上，身为记者的贝亚特突然冲上讲台，用尽全力打了西德时任总理格奥尔格·基辛格一记响亮的耳光，并大声呼喊：“纳粹！纳粹！必须辞职！”警卫一拥而上抓住了贝娅特，虽然于当日就释放了她，但在第二年，当局却以“暴力袭击公职人员”为由逮捕了她，并判处一年监禁。法庭上，她质问法官：“将一位纳粹总理强加给德国，是不是暴力？那才是真正的暴力！”

贝娅特的父亲曾经是德国纳粹的一名士兵。她小时候对纳粹没有什么概念，直到遇见丈夫，才开始了解那一段历史。她的丈夫塞尔日·克拉斯菲尔德是犹太人，八岁那年，塞尔日的父亲被党卫军逮捕，他和母亲、妹妹藏在一堵墙后面，才侥幸躲过一劫，而他的父亲最终死于奥斯维辛。尽管塞尔日一直没有忘记父亲的遭遇，但二战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几乎闭口不提那段历史，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在家里谈论纳粹依然是一种禁忌。

丈夫一家曾经的遭遇，让贝娅特意识到：“德国必须对那段历史负责，而我自己也有责任和义务找出种族灭绝的真相！而曾為纳粹服务的许多人，就像格奥尔格·基辛格，曾是纳粹德国外交部的广播局副局长，也是纳粹德国宣传部长戈培尔的主要助手，这样一个名副其实的纳粹分子，竟然当上了联邦德国的总理，这让我十分愤怒，当时就发出了严正抗议。我认为，虽然我生活在法国，但我仍是德国的一员，我必须承担起历史责任。”

她将抗议写成了一篇文章发表在报纸上。因为这篇文章，她被工作机构辞退了。有记者把她的这篇文章发给许多议员，但没有任何反应。德国当时公开抗议的只有君特·格拉斯和海因里希·伯尔两位作家，即便如此，贝娅特依然坚定一个信念：一定要将基辛格这个纳粹总理赶下台。

贝娅特的这一记耳光和随之而来的入狱，在整个德国社会引起了震动。在舆论的压力下，她在服刑四个月后被释放。1969年，基辛格黯然下台，勃兰特担任联邦德国的新总理。1970年12月，勃兰特在华沙犹太隔离区起义纪念碑前献花圈后，下跪为在纳粹德国侵略期间被杀害的死难者默哀。随后，对纳粹时期的历史反省也在德国扩散。

贝娅特夫妇把接下来的人生奉献给了追查纳粹分子的工作。1986年，他们的故事被拍摄成电影《追逐纳粹的人》。2015年，夫妇俩合著的回忆录《记忆》出版。贝娅特说：“有人说，我已经功成名就，也应该歇歇了。但我认为，只要纳粹残余还存在一天，我就要斗争下去，直至我的生命终结。”

【素材点拨】人们常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基辛格的黯然下台、勃兰特的下跪，无一不在佐证这一说法。在众人沉寂的时刻，幸而，有贝亚特这只勇敢的“蝴蝶”启动了正义的鼓风机，让正义的和煦春风重新骀荡。

【适用话题】勇士;坚持;正义;责任感;信念……

（田龙华摘自《杂文选刊》2020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