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木制积木设计研究

刘毅刚

摘要：在儿童玩具日益数字化的时代，探究儿童木制积木玩具的设计样式与美学意涵，目的是为了理解儿童游戏过程的功能。文章通过对木制积木的缘起梳理，特点的提炼，归纳出来自物料玩法的囤积设计样式、逻辑玩法的组合设计样式和基于人文玩法的扮演设计样式。基于设计样式的研究，得出了积木玩具带给儿童材质、形式、虚拟的游戏美学意涵，是儿童得以感知美、理解美、学习美的自然过程，也为现代儿童玩具和游戏的数字化设计提供了借鉴。

关键词：儿童玩具 木制积木 设计样式 积木玩法 游戏美学

中图分类号：J5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21）02-0029-03

引言

玩具可以发展儿童的体力、认知和社会情绪，促进其身心健康【1】。木制积木作为面向儿童而设计的益智玩具，诸如雕刻的木制动物、人物造型，木制的国际象棋棋子，木制的各种几何方块造型【2】。在幼儿园、室内客厅、游乐场中都成为了最受儿童欢迎的玩具之一。雖然木制积木造型简单，却魔力般地吸引儿童用它们构建出想象中的虚构世界，将他们自己的玩乐与现实世界隔离开来。这种古老而又简单的玩具具有永恒的魅力，解构其设计样式有助于理解并提高现代玩具，乃至计算机游戏的设计与美学意涵。

一、木制积木的源起与功能

最早，积木起源于欧洲，是由德国教育学家弗里德里希.福禄贝尔（FriedrichFribel）发明的，用于启蒙并提高儿童的智力水平【3】。根据美国国家玩家博物馆（NationalMuseumofPlay）的收藏资料显示，2003年字母积木早（AlphabetBlocks）被收录进该博物馆的玩家收藏名录（图1）。其实，字母积木在1693年就出现了，当时的哲学家约翰·洛克（JohnLocke）指出，骰子和玩具，上面有字母，通过玩来教孩子们认识字母，会让学习阅读成为一种更愉快的体验【4】。另一款早期的木制积木玩具也被收录其中。20世纪70年代，英国人莱斯利·斯科特（LeslieScott）以她童年在非洲的木块为基础，创造了叠叠乐（Jenga）【5】图2）。“Jenga”一词源自斯瓦希里语动词“kujenga”的祈使语气，是建造的意思。

积木玩具伴随着人类童年的成长由来已久，它们通常是由木制的或塑料的材质构成，除了立方体、长方体、椎体，还常常带有一些不规则几何体。由于木制积木起源更早，制作工艺更简便，传播更为广泛，所具备的物理材质的特性更为丰富，因此也更受到教育专家和儿童的欢迎。约翰.洛克提出，儿童更有可能通过玩来学习，因为玩是一种乐趣，而不是体罚的结果，这阻碍了儿童对学习的兴趣。1963年，在他的论文《关于教育的一些想法》（SomeThoughtsaboutEducation）中首次描述积木的设计，就像掷骰子一样，六个面都有字母，看看能组成多少单词，这就是上文所说的字面积木，又被称为“洛克积木”【6】。如今，例如乐高玩具（LEGO）公司大量使用塑料来制造更为复杂的积木造型，使得木制积木逐渐失去了往日的荣光。但是，木制积木通过其材质、造型和自然趣味将寓教于乐注入其中，是塑料积木所不具备的。

二、儿童木制积木玩具的特点

首先，木制材质赋予了儿童积木以自然的质感、重量和摩擦力的物理特点。这种自然的质感赋予了木制积木触碰的安全性。同时，木制积木的重量使得每一块积木在不同形状下拥有不同的重心。最后，木制积木表面特有的摩擦力使得它可以垒砌起来，两块积木之间依靠摩擦力就可以支撑起来（图3）。木制材质的特点使得积木的造型可以通过简单的造型构建出丰富的图案和立体建筑。

其次，木制积木透过其几何形状让儿童可以尝试对其重心、造型、组合进行创意地玩乐。例如，木制积木可以用几何形状在二维平面上进行七巧板的游戏（图4）;还可以通过几何形状在三维空间中搭建建筑、城堡（图5）;还可以通过几何形状的不同重心构建如叠叠乐一般的博弈游戏。

最后，造型隐喻是木制积木符号化的过程。儿童可以用木制积木构建现实世界中的动物、植物、建筑、人物（图6）;还可以通过积木表面的字母组成想要表达的隐喻（图7）。木制积木搭建的想象空间是儿童得以在其中寻找现实世界隐喻的途径。因此，儿童木制积木具有符号隐喻的特点。

三、木制积木玩法的设计样式

针对以上三种木制积木的特点，本文从游戏学（Ludology）的角度展开玩法设计样式的解释。游戏学又被翻译为卢多学。游戏学最早在1998年的“数字游戏与文化”会议上作为面向计算机和电子游戏的研究被首次提及7。黄鸣奋教授指出，游戏学的理解是将游戏研究看作是对游戏本体范畴的理解，它关注的是抽象的、形式的系统【8】。木制积木的玩法正是游戏最为基本的形式，是抽象的嬉戏活动，是积木构成的形式系统，符合游戏学阐释的原理。

（一）物料玩法：囤积设计样式

作为游戏客体的木制积木，被用来搜集、累积、堆砌。单块的积木很难形成长久的游戏乐趣。数量一直是玩具、嬉戏、游戏的重要设计样式，一定数量的分数、玩具组件、游戏单位是游戏得以千变万化的主要元素。儿童乐于囤积任何可以用作嬉戏的物件，而统一制式的积木成为了其中之一。另外，囤积的积木数量为游戏确立了目标，在嬉戏的过程中，数量可以作为竞争、比较、交易的功用。最后，囤积的积木数量和多样化暗示了参与游戏儿童的身份、地位。因为拥有更多数量和种类积木的儿童在游戏过程中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和分配权。法国社会学家罗杰：凯洛斯（RogerCaillois）将这种游戏的竞争性定义为“Ag0n”，意思是游戏具有竞争性，也就是说，机会的均等是人为创造出来的，以便对手能在理想的条件下互相对抗，并能对胜者的胜利给予精确和无可争辩的价值！9。这也解释了儿童在互相比较积木数量时，拥有更多积木的一方会借出自己的，以便双方在较为平等的游戏中获得更加有价值的胜利。所以，木制积木的囤积设计样式要求积木必须以一定数量的成套商品组成，单个的积木无法实施其囤积的功能。

根据木制积木玩具的囤积设计样式，这使得在木制积木玩具设计过程中，必须具备以下几个基本的设计原则。在一套具备完整游戏功能的木制积木玩具中，必须在造型上、颜色上、功能上一致的基础上设计多个单个积木。第一，造型上的一致为儿童的游戏过程增添了成就感。第二，搜集多个造型一致的积木为儿童之间的数量比拼形成了竞争关系，增添游戏趣味。颜色上的一致在视觉上为儿童的游戏过程增添了形式美感，颜色上的一致，甚至渐变也为儿童的游戏过程增添了囤积、堆砌积木的乐趣。第三，在功能上的一致则为囤积积木提供了目的性，例如，立方体或长方体的积木可以提供稳定的架构，其功能性为儿童向三维纵向高度堆砌积木提供了稳定的功能。所以，单个的木制积木玩具并不能形成有效的游戏过程，达到一定数量的木制积木产生了造型上的成就感、颜色上的形式感、功能上的目的性，是完整游戏功能得以呈现的重要条件。

（二）逻辑玩法：组合设计样式

由卡洛琳.普拉特（CarolinePratt）设计的单元积木（UnitBlocks）是由硬木制成的，经过仔细切割、打磨、自然，没有任何装饰干扰孩子们想象的游戏。每一块单元積木的尺寸是五又二分之一英寸长、三又四分之三英寸宽、一又八分之一英寸厚。一个半单位正好是一个单位块的一半长，一个双单位是一个单位块的两倍长，一个四单位是一个基本单位的四倍长，其他形状的设计均以能稳定堆叠为要求（图8）【10】。首先，这些单元积木的设计样式要求所有的单元积木使用规则的几何形状，能够稳定地组合到一起;其次，这些单元积木的尺寸必须成比例大小缩放，使得形状相似的积木能够匹配;最后，这些单元积木的重心稳定，能够搭建重心稳定的组合形状而不坍塌。这种组合设计样式为玩家提供了拼图、解谜、博弈等逻辑性玩法，通过平衡、大小、形状的组合特征，实现逻辑玩法的多样性。

根据木制积木的组合设计样式，规则的几何形状、一定数量的单元积木，为儿童在平面、三维、想象空间的组合、拼图提供了条件。因此，在木制积木的设计过程中，存在着如下设计原则。第一，从单元积木的设计上看，积木表面的材质必须经过适量的打磨，为组合提供稳定的摩擦力，这种基本表面材质的设计特性在二维空间的组合中使得拼图不易松散、打乱，而更容易粘合，提高儿童拼图的成功率，降低挫败感。第二，在三维空间的拼图或组合过程中，表面适量的摩擦力为游戏提供了新的玩法，组合的样式更为丰富的同时，也为儿童在游戏过程中感受积木重心，探索组合积木结构的稳定性提供了可能，这将有助于训练儿童的手眼协调能力与大脑感知物理重量的能力。第三，在想象空间中，要求设计师提供丰富的造型元素，因为不同几何形状的积木组合拼凑出二维的抽象形状、三维的抽象造型，是儿童在视觉输入与输出中概括、理解、归纳他们想象中世界的过程。所以，积木的组合设计原则需要在积木表面材质上提供稳定的、适当的摩擦力，在几何形状设计上提供丰富的元素，为儿童游戏在二维空间的组合降低挫败感，在三维空间的组合中训练手眼协调与大脑感知的能力，在想象空间的组合中锻炼视觉概括、理解和归纳的能力。

（三）人文玩法：扮演设计样式

哈佛大学游戏研究专家布莱恩.萨顿-史密斯教授（BrianSutton-Smith）指出，幻想“maginary”意味着不真实，这是儿童的游戏最为基本的特征，也是一种玩的隐喻【11】。作为儿童的游戏，积木可以被用来搭建建筑，例如城堡、花园、房屋等（图9）。作为游戏主体的儿童以积木搭建的建筑为世界，分别可以扮演两者类型的角色。其一，儿童可以在游戏过程中扮演上帝的角色，即控制者的角色，将自己幻想成城堡的国王、统治者、市政管理者支配积木的安排;其二，儿童还可以在游戏过程中扮演在积木建筑中生活的角色，也就是电子游戏中常说的“化身”（Avtar）。这种设计样式要求积木必须具备一定的象征性和符号性，例如加入屋顶、墙面、门窗的几何形状，为儿童实现角色扮演的功能构建人文玩法。

儿童的积木游戏是想象的世界。依据儿童木制积木的扮演设计样式，木制积木的造型设计需要遵循如下设计原则。第一，扮演的设计样式需要在视觉上达到概括拟物的功能。这就使得积木的设计需要仿造真实世界中的物体、建筑。例如，积木几何造型的设计需要将建筑的基本造型进行分解和概括，这就包括了屋顶的几何概括、墙面的几何概括、桥梁的几何概括、立柱的几何概括、城墙的几何概括、碉堡的几何概括等。第二，扮演的设计样式还需要在视觉上达到概括拟人的功能。这要求积木的设计需要模拟真实世界中的人物造型或是角色造型。例如，高度简约的士兵造型、简约的国王或王后造型、简约的动物造型、简约的马车或各种载具造型，让儿童可以将其幻化成想象中的游戏世界。第三，扮演的设计样式还需要具备一定的象征性。这要求在积木的设计中，在造型、颜色的统一协调中，保存多样性和特殊性，即在颜色渐变、一致，造型类似、相同的囤积设计样式外，设计独特的、另类的、不一样的积木造型与颜色。这样的设计将会为儿童的想象世界中提供丰富而又有趣的人文象征，赋予了独特、稀有的游戏属性。所以，木制积木的扮演设计原则需要概括地模拟物的造型，概括地模拟人物、角色的造型并在一致性中留出多样性与特殊性，创造想象世界中的人文象征功能。

四、木制积木玩具的游戏美学

以物料玩法、逻辑玩法和人文玩法的设计样式为儿童的积木游戏带来了更丰富的美学意涵。这种美学意涵不仅在木制积木设计中具有影响，而且对玩具设计和电子游戏的设计也有一定的启发。因此，笔者将会从材质美、形式美、虚拟美三个角度分别论述木制积木玩具带给儿童的美学感受。

（一）木制积木的材质美

石头、木头等传统材质会使人产生古典的联想，有一种朴实、自然、典雅的感觉【12】。木制积木的重量、稳定的重心、表面的摩擦力让儿童可以在游戏过程中充分感受积木的体积感、重量感。在嬉戏和游戏的过程中，儿童接触自然材质，感受物理材质的特性是一种美学的实践。这种美学实践将有助于儿童在视觉、触觉的手眼协调的锻炼中促使大脑进一步发育、开发。同时，在对材质的感受的美学实践中，对细微重心和材质变化的掌握，训练了儿童的观察能力和发现美的能力。这种材质美的重要性让数字媒介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无数电子游戏和不断尝试模仿，如《小小大世界》（LittleBigPlanet，2008）在游戏引擎构建的数字世界中模拟了木头、金属、塑料等材质的物理特性来创造丰富的玩法。数字虚拟空间通过光线追踪、材质渲染、贴图仿真，乃至算法模拟来构建虚拟的物理世界。由此可见，材质美不仅在现实的玩具设计中极为重要，在数字虚拟世界中也是设计所追求的目标。而在积木玩家的设计中，木制积木的材质美正是儿童游戏过程中得以沉浸其中的美学意涵。

（二）木制积木的形式美

格式塔心理学认为，点与线组成了闭合因素，在三维空间内形成了非连续性的异质：接近性;等同性和闭合性【13】。木制积木在三维空间中的体积感可以提供点、线、面的组合。这种多样的组合形式让儿童可以根据手中的积木形状拼合成相似的、平衡的、闭合的二维或三维结构。儿童在对形式美的感知中，锻炼了从具象抽象，再到具象的思考能力。组合的形式是自然界最为常见的形式美感，儿童在对自然世界的观察后，将自然世界这种具象的组合形式美进行抽象概括，通过思考后将其用抽象地积木几何形式概括出来，再经由想象力的加工，将抽象的几何形式美转化为大脑中具象的游戏世界。例如，在道路两旁树木排列的具象表现通过儿童抽象的思考，将圆柱几何形状的木制积木排成纵列，这种抽象的形式美成为了游戏想象世界中的具象表现。这种形式美也被大量运用到电子游戏中，例如《俄罗斯方块》（Tetris，1984）也提供了形式美感的方块叠加玩法，不同结构的方块组合玩法是形式美意涵的重要表现。木制积木的形式美是自然的、抽象的、想象的，是积木游戏锻炼儿童思考的重要渠道，是儿童感知美、思考美、想象美的有效路径之一。

（三）木制积木的虚拟美

想象力是人类幼儿时期最为发达的能力之一，是沉浸体验得以产生的缘由。木制积木游戏以自然、厚重的质感，闭合性的形式美，营造出了儿童心理世界中的城堡。贡布里希指出，秩序感可以通过符号影响意义传达【14】。木制积木的象征意义在于它是游戏虚拟世界中表示现实世界的符号，它是游戏虚拟世界中模拟物理世界中的仿像它是游戏虚拟世界中表达想象世界的美学元素。这种虚拟的空间是游戏展开的前提条件，如若脱离了这个虚拟世界，积木的象征意义随即消逝，也就不再承担符号的作用。儿童感知木制积木的虚拟美是其理解、模仿、学习物理空间、成人世界、社会关系的重要条件。类似的是，电子游戏也依靠三维图形技术传达虚拟的世界观。在电子游戏中，设计师也通过对物理世界的模拟，对社交关系的模拟来构建数字虚拟社会。例如，在游戏《魔兽世界》中，设计师与玩家共同构建出一片幻想的大陆、不同的种族、不同的社会职能，来实现游戏世界中丰富的玩法，这也是虚拟美所带来的。而木制积木的游戏世界也是设计师与儿童共同构建的，是符号与想象力融合的结果，只有如此，虚拟美才能呈现儿童木制积木富有生命力的美学意涵。

结语

荷兰历史学家约翰.赫伊津哈（JohnHuizinga）认为，“游戏先于文化产生，它是基于对特定形象的操作，或基于某一特定的有关现实的想象物体。【15】”儿童木制积木是人类成熟前的游戏过程，它反映了人类自然的审美感知，是人类成熟前的文化形态，它反映了人类自然的想象能力。综上所述，通过对儿童木制积木玩具的设计，可以有效地引导儿童对自然材质的认知，对形式美的把握，对虚拟美的想象力。而对物料玩法、逻辑玩法和人文玩法的设计样式也对玩具的进一步开发，电子游戏的设计提供了借鉴和更深入的游戏学理解。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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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ational Museum of Play[EB/OL] . [2020-05-23] . https：//www.toyhalloffame.org/toys/alphabet-blocks. [5] National Museum of Play[EB/OL] . [2020-05-23] . https：//www.toyhalloffame.org/finalists/jen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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