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萨特自由观和责任说的重新审视

摘要：萨特的哲学理论具有非常严密的逻辑结构，本文试图阐明萨特自由观和责任说的理论基础，分析并厘清萨特自由观和责任说的逻辑内涵，从社会历史现实的角度揭示自由观的发展过程，以此对萨特自由观和责任说进行重新审视并阐明两者的相互关系。

关键词：自由;责任;选择

萨特被称之为西方二十世纪最有代表性的哲学家之一，自由观和责任说是萨特哲学思想的核心，人的自由是萨特哲学理论的出发点。我国学术界对萨特的哲学一直都有比较深入的研究，但是对其评价各有不同。这些不同的论述对我们理解萨特的理论有极大的积极意义，但是也都有一些共同的局限性：一是大多数人对萨特自由观的理解都停留在僵化的层面，没有从发展的眼光来看待萨特自由观的变化。二是没能把握萨特自由观和责任说不可分割的关系。三是没有将萨特的哲学与社会历史现实结合在一起。因此，我们去重新审视萨特的自由观和责任说，厘清萨特理论的精神实质显得尤为必要。

一、自由观和责任说的理论基础

阐明萨特自由观和责任说的哲学基础，这是正确理解其理论的基本前提。哲学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本体论的问题，即这个世界的本源问题。萨特哲学的理论出发点基于他提出的“前反思意识”这一概念，这一概念的产生与胡塞尔的现象学和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思想有很大的联系，他认为，笛卡尔的“我思”是个体的意识对自我的反思，这种反思并不是哲学的本体，因为这种反思是存在主体和客体之分的，是一种“反思意识”。萨特试图超出主客体的二元论，提出存在一種不涉及到主体和客体的意识，他称之为“前反思意识”。围绕这个概念，萨特形成了他一整套哲学理论体系，“前反思意识”不断地对个体进行自我反思，然后发展到“反思意识”，也就是笛卡尔说的“我思”阶段。

萨特认为存在可以分为“自在的存在”和“自为的存在”，外部世界是一种“自在的存在”，这种存在是僵化的和固有的，比如桌子在存在之前就已经被规定好了尺寸和材质，功能也已经被界定好，然后才能投入生产。这种物的存在形式其本质是已经存在的，不可改变的，没有任何规定性和发展性。而人的存在是一种“自为的存在”，人的意识的发展使个体的一切存在充满着可塑性和超越性。萨特从“自为的存在”引申出他的著名论断——“存在先于本质”。即人生下来没有任何本质的规定，人是先存在着，然后在存在中不断的形成自己的本质，并且不断发展和超越自己的本质。“人就是他自己所要求的那样的人，他不是什么别的，只不过是他自己所造就的。” [1]这一论断是萨特自由与责任学说的理论基础。

二、自由观和责任说的逻辑内涵

萨特的哲学理论具有极其严密的逻辑关系，他由“存在先于本质”这一论断引出“自由”这一概念，又由“自由”引出“责任”的概念，以及逃避责任后产生的“自欺”心理，逻辑之间环环相扣，彼此支撑，缺一不可。因此我们要从萨特理论的逻辑顺序出发，厘清自由观和责任说的逻辑内涵。

人与物的最大区别即人是一种自为的存在，人在存在的时候并没有一个确定的本质，人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选择了不同的行为，然后形成和塑造了自己的本质。自从尼采提出“上帝死了”之后，个体的行为就不再有一个明确的衡量标准，不存在决定论。既然存在是先于本质的，也就不存在一个既定的完善的本质来解释个体的行为，因此人是没有限定的，人是自由的。“我们是被抛入到自由之中的，这种被抛入的状态，除了自由的存在本身以外，别无任何起源。”[2]每个个体的本质都是由自我通过不同的主观行为来决定的，没有一个固化的价值。因此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理想的模板可以参照和指导的，人只有自己决定自己的本质，从这一意义上说，人是被命定为自由的，并且背后没有任何支撑，这种自由是人无法摆脱的。

每个人的自由行为都会产生一定的后果，那么这个后果由谁来承担呢？萨特的答案是个人自身。因为没有了上帝这个既定的价值标准，每个人的本质都是自我选择的结果，那么人的选择的后果就不能推卸给任何他人，因此人必须对自己的选择负全部的责任。这种责任是自由的逻辑结果。在《存在与虚无》这本书中，萨特指出，责任和自由一样，都是“存在先于本质”这一逻辑起点决定的，由于人的行为是自由选择的结果，这种行为的后果也必须由人自身来承担，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对世界和他人的影响同样必须由个人去承担，因此人担负着整个世界的重担，每个人必须对他人、对世界负有不可逃避的责任。由此可见，萨特的责任说是由其自由观推衍而来，并且其产生也有先后顺序。

三、萨特自由观的发展变化

萨特的自由观经历了一个由“绝对自由”到“相对自由”的发展阶段。在萨特之前的哲学理论中，基督教的神学一直占据主要的地位，上帝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人必须在上帝的指引下做出合乎标准的行为。随着反基督教潮流的不断发展，上帝的推翻使人们无法再从绝对价值中找到先天的行为标准，萨特认为正因为上帝不存在了，所以人的所有行为都是可能发生的。这也是存在主义哲学的起点，由于原有的价值观的崩塌，人们迫切需要重新建立新的价值体系，这个价值体系由谁来建立？萨特的答案是由人自身。他否定了所以决定论的观念，人不再有既定的标准来规定自己，只有依靠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去自我发展和超越，从而去塑造自己。这也是存在主义的第一原理，即人是由自己塑造的。人用自己的主观意识去塑造自我，这种意识是不受限制的，没有规定的，因而是绝对自由的。这是萨特自由观的第一个阶段。这种绝对自由在萨特《存在与虚无》这本书中有明确的强调和阐释，这本书写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是这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下的产物，当时整个法国经济上面临着金融危机，社会环境动荡不安，法国人坚守的信仰和自由被现实残酷的践踏，法国人民处于被奴役和驱使中，同时又想要反抗压迫和摧残，《存在与虚无》体现了这种强烈的反抗现实的思想，并从哲学上无限推崇人的绝对自由，这种绝对自由其实指的是意识领域的自由。

二战之后，西方社会进入一个基本安全稳定的发展阶段，人们不再苛求这种绝对自由，而是希望有一种良好的社会秩序和发展基础，因而萨特在这个社会历史条件下，不断的去修正他的自由理论，在《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一书中，萨特看到了他人对自由的影响，以及境遇如何左右自由的程度。他认为，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追求自我的自由，同时也在成就他人的自由。“我需要他人来充分理解我存在的全部结构。” [3]个人的自由与他人的自由是相互联系、密不可分的，并且把绝对自由界定为意识领域，而把相对自由界定为行为领域。个体不能仅仅把自己的自由当作自我的目的，而是同时也要把别人的自由当作自己的目的。“自由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可以为所欲为，我们存在着，我们的愿望也限于相应的条件。” [4]人的行为在不同的境遇下也会受到不同的影响，人的行为一方面受到个人意识的影响，另一方面也受到身边境遇的限制，这就纠正了萨特早期理论中绝对自由的弊端。一些批评家攻击萨特的自由观会导致无政府主义，鼓吹人们为所欲为，实际在萨特的后期理论中已经及时修正了这个问题，他认为，人不可能完全凭主观意愿去做出任何行为，每个人都是在一定的环境下做出自己的行为选择，人既能用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做出自由的选择，又要受到境遇和他人的限制，同时也要承认他人的自由。因此我们对萨特自由观认识应该用历史的发展的眼光来全面分析，才能更好的理解萨特哲学的真正意义及社会现实作用。

四、责任说对自由观的限制

不管是绝对自由还是相对自由，当引入责任概念的时候，自由观就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正因为人要对选择负责，所以考虑到可能承担的后果，人的行为就不能为所欲为，每个人都应该毫无怨言的承担自我的责任。无论个体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下，都没有任何一秒的时间能脱离责任的牵绊。每个人从开始存在的时候，就把对这个世界承担的责任抗在了肩上，没有任何其他途径能缓解这种压力。责任是伴随着自由产生的，并且是绝对不可推卸的。“存在主義的核心思想是什么呢？是自由承担责任的绝对性质。” [5]自由是通过选择来实现的，人只有通过选择才能成为这个世界上的真实存在，也才能塑造自己的本质。个体成为什么样的人也是通过自己的行为选择。但是选择不仅仅对个人行为造成影响，也会影响到社会及他人。每个人在选择自己的行为时，其实同时也在为别人的行为做出选择。因为自我的行为会对他人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萨特从社会意义上界定了人的选择和责任，即每个人不仅要承担自己行为的后果，而且也要承担对他人存在影响的后果。萨特将人的责任扩大到了社会领域，一个人要想发展自己的本质，必须通过不断的选择来实现，而在这个过程中，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即使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同样要承担不选择的责任。如果我们一旦有了逃离责任的念头，我们对这个逃离的念头本身也要承担责任。基于此，萨特的责任说从不同的维度对自由观进行了限定，使人们在做出自由的行为选择时必须考虑到责任的存在，这种责任不仅仅是个人的，同时也是整个世界的。通过责任说对自由观的限定，萨特的自由观就摆脱了无政府主义的嫌疑，从而具有了价值观维度上的伦理学意义。

参考文献

[1]杜小真.一个绝望者的希望——萨特引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127.

[2]萨特.存在与虚无[M] .北京：三联书店，1987：565.

[3]萨特.存在与虚无[M] .北京：三联书店，1987：198.

[4] 柳鸣九编.萨特研究[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 9 8 3 ：313.

[5]萨特.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M] .周煦良、汤永宪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67.

作者简介：魏倩（1981～），女，江苏徐州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伦理学。

基金项目：2019 年度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编号：2019SJA2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