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米德的城堡

2021-03-24 09:57牧铃
少年文艺 2021年3期
关键词:阿基米德设计图耗子

牧铃

1

对雅各布来说,“创造奇迹”永远是一种难以遏制的欲望。

这是个满脑子异想天开的家伙。父亲留下的大笔遗产,更是让他敢想敢干,十分任性。前不久,他竟然买下了一座荒岛的开发权。

“小岛恰恰毫无开发价值!”雅各布的姑奶奶向我訴苦。她出生在中国,能讲流利的汉语。“岛上的几户原住民干吗搬得一干二净?唉,他们管那个岛叫‘鼠岛,上面耗子多得令人受不了!可雅各布瞒着我,说服他的小叔叔出面……他爸爸留下的一多半家产就这么花掉了。”

老太太摇头叹息。她就是不忍心看雅各布跟单身汉叔叔混日子,才特地把他接过来一起住。可是雅各布不听劝告,依旧我行我素。

有什么办法呢?一个原本就很任性的男孩掌握了一大笔闲钱,偏偏又摊上了同样异想天开的叔叔!

“别听她的。”姑奶奶唠叨着走开后,雅各布说,“一般人很难看出鼠岛的真正价值。你知道我和叔叔在那儿发现了什么?”他神秘地压低了嗓门儿,“核泄漏造成的生物畸变,而且很可能,那儿的动物产生了智力上的飞跃——要知道,曾经有一条核能驱动的科考船在那儿触礁……”

“你的大耗子就是来自那儿?”

“那个……”他支支吾吾,“那个咱们以后再说,眼下得集中精力侦破它。”说着,他将一卷厚厚的图纸在桌面上徐徐摊开。

2

假如雅各布不向我提到那只遭遇核泄漏产生畸变的大耗子,不将他手里这份设计图的来历说得神乎其神,我可能会相信他的话。

而现在……怎么说呢,我倒怀疑他成心逗我玩儿。

“真的,刘泉,我绝对不哄你!”雅各布信誓旦旦,“那只穿行于多维度通道的大白鼠无意中闯进博物馆,发现了阿基米德的原图;出于好奇,它把图牢牢记下,又当着我的面原原本本地默写下来……”

“你凭什么断定它潜入了博物馆?”我打断他,“咱们不能仅仅看到它能写会画、看到它模仿了阿基米德的签名,就相信一只来历不明的大耗子。”

“关键是这图没人能看懂啊,我请教过好几位老师,他们不是摇头,就是拍着我的肩膀笑笑,好像我跟他们开了个并不高明的玩笑。”他急于想要破解图中的秘密,所以想到了我,“仔细瞧瞧,朋友,别不当真!”

摊开在桌面上的是一张大绘图纸,上面横七竖八涂抹着凌乱不堪的线条,有断断续续的虚线,也有的地方画得特别粗重。

在旁人眼里,这只能理解为现代派艺术家的即兴涂鸦之作;唯有我从中看出了别的——

它确实与我的折纸设计图有些相似!

3

折纸是我万里迢迢赶来与雅各布相识的契机。

倘若不是有作品参加国际艺术节,我这个刚上初二的男生根本没机会来到这个国家;而主办方特地安排雅各布给我当翻译,不仅因为他是志愿者里面中文最好的一个,更因为他与我年龄相近。他只比我大两岁,天真烂漫一团孩子气,挺对我的胃口。否则,我不会在大展结束后接受他的邀请留下来。

看他那诚恳而又带着几分焦虑的神情,我决定好好琢磨琢磨这张图。

大多数折纸艺术家都是数学高手,他们会事先进行精密计算,设计好每一道折痕乃至折叠步骤。唯有我不同。可能是天生缺乏数学才能吧,我全凭直觉——

每当打算创作一件作品时,我脑瓜里最先浮现的必定是折叠成形后的精确三维画面;然后,这张存在于感觉中的大纸逐渐打开……

没错,我“看到”的其实是折叠过程的逆行式;下一步,我该紧盯住脑海中一步步展开的画面,将那些折痕飞快地画下来。

等我画好了全部折痕,就只需要按照线条来“还原”,将最初构思好的作品呈现于观众眼前。

有点儿神秘是不是?对,有人说我有“特异功能”呢。那天,我在展厅当众折叠出一条生动活泼、鳞甲鲜明的中国龙,周围响起的不只是鼓掌叫好,更多是惊叹——他们亲眼看到我在纸上“乱画”莫名其妙的“草图”,又从这堆乱码中理清头绪,一步步完成了制作。

当地电视台在播放这段视频时用“不可思议”来概括,使我几乎一夜之间成了传奇人物。

雅各布一定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将破解设计图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眼前这幅据称是阿基米德的杰作,跟我向观众们展示的草图简直太相似了。

但我盯了好一阵儿,还是未能琢磨出个所以然。

我的折纸草图,是通过在脑子里模拟折纸的逆反过程推演出来的,来龙去脉全都清清楚楚在我脑瓜里印着;眼前的奇图却令我无从入手。

尽管被网络博主和小报记者在名字前添加过“折纸奇才”“艺术神童”之类的头衔,我其实也就是个贪玩、爱折腾的男孩,只不过某些方面的“直觉”稍稍强点儿罢了。这张设计图呢,即便它并非出自阿基米德之手,大约也不是一名学习成绩一般般的初中生所能理解得了的。

别出洋相啦,认输吧。我站起身,冲雅各布摇摇头。

“为什么?”他失望地问。

“不懂就是不懂,”我老老实实地说,“我怀疑它包含着太多高深莫测的数学原理。而我……你知道的。”

“可是我请教的老师中就有两位数学家。他们不能破解。”

“那我就更加无能为力了。雅各布,放弃这个,谈谈那只记忆力超强还能模仿人类作图的大耗子好不好——我相信你能从其他方面创造奇迹!”

他不甘心地拿过一只放大镜,对着“设计图”的一角弯下身。于是他身上的蝙蝠衫也呈现出类似折纸草图的线条。

折纸草图……我灵机一动:呃,干吗不直接把它当折纸草图来看呢?

我让雅各布将“设计图”挂上墙,然后一步步退开。

图中虚线在我有些近视的眼里慢慢儿消失,而细线条变得模模糊糊;突然,那些较粗的线条仿佛活了,我觉得事情发生了转机,变得简单起来——哇,它的确是一张折纸草图,阿基米德或者说那位冒充阿基米德的前辈,竟然采用了与我相似的方法来保守一个设计秘密!

雅各布比我更加激动。“你看出它究竟是什么?”他一把拉住我急切地问,“机器模型,还是舰船设计?”

我也说不清当它从二维变成三维立体之后会是什么造型——我只习惯于逆向构思。要弄明白它的真相,必须将它折叠成形。

“把它平铺在地上,”我吩咐雅各布,“然后,請你离开房间并且将房门锁好,别让人打扰我!”

4

要将一幅无从捉摸的折纸草图折叠成想象不到的形状,远比我此前完成任何一件作品都要困难。关键是不能弄错先后次序,每一个错误都可能导致失败,或者折叠出与原创意图全然不同的错误造型。

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时不时返工重来,退回去,再尝试……

跟那些神秘线条搏斗了接近七个小时,我手底终于出现了一个复杂透顶的东西——我只能称它为“东西”,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它究竟代表什么;它干脆就是无数大大小小三角形、正方形、多面体等等等等纠缠成的奇形怪状。

也许,会有某一位想入非非的现代派雕塑家愿意将它命名为“狂想曲4321”或者“结构2021”之类,但被它折磨得头昏脑涨的我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勇气。

“进来吧,雅各布,”我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毯上,“成了。”

雅各布冲了进来。

“天哪,它果然是折纸草图!”他小心地捧起了“奇形怪状”,惊讶得眼大嘴圆,“我就知道,找你算是找对了!”

他翻来覆去打量着折纸模型,摸摸这儿,碰碰那儿;仍然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他扳住远离中心的一只圆锥体尝试着捩了捩。

嚓嚓轻响声中,那复杂透顶的东西突然发生了变化,变得像教堂……啊,不,不是“像”,它干脆就成了一座精致的教堂:长方形的大堂尖塔高耸,两翼伸出“耳堂”,后面是半圆形的后堂……

一拧之下整个结构便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我也在刹那间惊呆了。

“怎么回事?”我们几乎同时发问,随即都又惊又喜,“阿基米德”的设计图果然非同凡响!那么,还能不能再变个样儿?

能!我们轮番端着模型反复尝试,它就在我们手指的触发下不断改变着,一会儿像中世纪的贵族城堡,一会儿化为东方的庙宇;雅各布大胆地拦腰一折,将它变成了两座不同形式的欧式教堂……

除了底部空着,无论怎样变化,它的每一个方面都堪称完美。

看样子,它还可以无休无止地变化下去!

但我们担心反复折腾弄坏了纸张。当它呈现出一座庄严而不失秀丽的小型城堡的形状时,我们决定不再改变它。

“如果咱们精通数学,”雅各布说,“一定可以计算出它统共有多少种组合,对不对?”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还有资格说三道四吗?眼前的一切,远远超出了我所知的范围!

雅各布又操起放大镜,眼神里显露出近乎狂热的亢奋。我就知道,这位手中攥着不少闲钱的少爷对“图纸”的探索绝不会到此止步。

果然,他拨通了电话。

“喂,成了!”他激动地小声喊,“刘泉——对,就是那个少年折纸艺术家为咱们解决了难题……绝对神奇!神奇到了你做梦也想不到的程度……”大约这会儿他才想起对方不懂汉语,又换了英语,叽叽呱呱没完没了。

几分钟后,他叔叔——那位眉眼酷似雅各布的红头发青年驱车赶到。

我不想参与他们的讨论,就在画板上固定好一张纸,希望还原那幅神奇的草图。这原本是很容易的事,再复杂的造型一旦被我“关”进脑海,就不难推演出折叠的逆反过程。可是今天,那一个个变幻莫测的教堂、庙宇和城堡把我的思路搅成了一团糨糊,握着铅笔和三角尺呆在那儿,我束手无策。

要不,再琢磨琢磨那个城堡模型?

雅各布的卧室却从里面反锁着,两个人还在里面嘀咕,大约准备瞒着老太太“创造奇迹”,实施下一个了不得的大计划。

5

没来得及了解他们的计划,我就跟着来此地留学的堂兄去旅行了。

游历了两周回来,我发现雅各布整整瘦了一圈儿。

“怎么啦,病了吗?”我替他担心。

“嘘!”雅各布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别出声,随即亮出手机里的一段视频。啊,城堡——我折叠出的“东西”几经变化而成形的小小城堡,竟然实实在在地矗立在空寂无人的海边!

我简直怀疑他得到了阿拉丁的神灯。

“神灯就是老爸留下的钱。”他小声说,“所有这些都是我和叔叔干的!我出钱,叔叔出力——买地,请施工队,监工……全都是他。当然,为了节约,我们将它按比例收缩到原来的四分之一——瞧,主楼最高处都只有三层。不过,施工图是将模型经电脑分析后绘制的,除了在内外安装了一些监控摄像头,可以说与模型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异。”

“里面还有人在干活,”我凑近了监控视频,“还要多久才能完工?”

“今天完成了内外装修,叔叔要赶在几位工头离去前最后验收……明儿我就可以带你进去参观了!”

“这些都瞒过了姑奶奶?”我问。

“当然。要是她知道我和叔叔几乎用光了老爸的遗产,一准跟我们大吵大闹。”雅各布警惕地望了望房门口。但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表明他一点儿也不担心,或者可以说,他觉得这些钱花得值,就像去年买下鼠岛的开发权一样,压根儿不会后悔。

监控视频中的工头们驱车离去,只剩下红头发叔叔还在城堡内恋恋不舍地东张西望,看上去挺有成就感。

“好了,现在没事啦,”雅各布拿起模型长长地舒了口气,“城堡已经建成,模型可以当魔方玩了——我真想弄清楚它到底可以‘转出多少种造型。”

说着,他挺随意地将折纸模型拧了一下。

城堡雍容富贵的主体建筑陡然收缩,四角却凸现出碉楼,更像那种为防御仇家入侵而建造的古堡了。

就在这一刹那,雅各布撂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他急忙放下模型,拿起电话。

“喂,雅各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叔叔的声音十分慌乱,雅各布逐字逐句给我翻译,“刚才,城堡着了魔似的动荡不已——对,就是刚才……然后一切都稳定下来——我竟然在里面迷了路,怎么也走不出去!”

“别慌,让我调出监控看看……”雅各布竭力安慰,可是他只朝手机屏幕扫了一眼,就跟电话那端的叔叔同样惊慌失措。

海滨城堡面目全非——就在雅各布扭动模型的瞬间,那个实体也跟着变了!

那么,赶紧让它回归先前的模样。我接过模型,按照刚才雅各布拧动的相反方向,战战兢兢地拧了一把。

四角碉楼倏尔不见,但城堡并未变回原来的模样;在同一时间里,它与海边的实体一样,化作了一座似曾相识的宫殿缩影!

十几分钟后,叔叔鼻青脸肿地跑进来,他在建筑物的两次变形中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侥幸掉出窗口,才得以开车逃生。

“奇迹终于在我们手里出现了!”雅各布脸膛发红,“绝对世界级的!在向外界公布之前,我必须通过实地考察弄明白它的原理,否则要闹笑话。”

他让我寸步不离地守着模型,拉着叔叔驱车前往。

“我们一进去,你立即转动模型,”他一再交代,“记住,别折腾得太厉害!”

6

我盯住监控视频。眼看着雅各布叔侄俩走进缩小的“宫殿”,我按住折纸模型,将它的一角轻轻扳转。

有足够的思想准备,随之而来的变化并未引起我太多的恐慌;但进入建筑的那两位绝不会这么想——他们在实体改变模样的刹那迷失了方向。

雅各布还算镇静。他掏出手机辨别方位,拉着叔叔走出了一个监控头的视野,出现在另一间房里。但他们很快陷入迷魂阵,在里面乱闯。

这样的奔走一定令人心烦意乱。他朝着原先安装了监控摄像头的方向张大了嘴。但我看到的恰恰是他的侧面——建筑物变动的刹那,所有的监控设备都换了地方,或者角度,幸好没弄丢!

我听不清楚,但我能猜中他在叫些什么——“喂,赶快!”他一定这样喊,“让它恢复原状!”

我当然不敢怠慢。可是无论怎样扳转折纸模型,都无法回归最初形状。雅各布在里面越转越迷糊。他索性坐下,掏出了电话。

电话里的惊叫使我更加紧张,不敢再碰模型了,我凑近模型的窗孔,希望看清内部结构,好指导雅各布走上正确的路径。

“又在倒腾啥?吃饭都忘了!”老太太不满地唠叨着走进来,“雅各布去了哪里?喂,你那只怪盒子里面进了蟑螂?”

“唔……差不多,”我掩饰地说,“雅各布给我留下一道智力测验题:怎样放出被模型罩住的小甲虫——我当然不甘心被他考倒……”

老奶奶拿起模型搁到一边,“喏,这一来,你的小甲虫不就自由了吗?”

就在老人走出房门的同时,电话里传来雅各布的欢呼:“呵,总算出来了!”

奇怪的是,老太太挪动模型后实体的城堡并未挪位,它依然矗立在原处;雅各布叔侄却得以顺利脱险,他们出现在建筑外的监控镜头里,“逃”向自己开去的小车。

7

“阿基米德”的城堡如此神奇,实在令我们惊喜万分。

叔叔决定在对外保密的前提下向真正的专家请教。雅各布更愿意亲自解开谜底。于是,趁着叔叔去联系专家,他拉着我来到海边城堡。

为了更加清楚地搞懂模型与实体之间“联动”的关系,这一回我们带来了折纸模型。不想轻易进去被困,我们绕着城堡观察。

忽然跑来了四五十个小学生。他们戴着海滨游学团的帽子,神色慌乱。跑在最后的是两位辅导员。

雅各布拦住他们问了几句。“出现了大批老鼠,”他给我翻译,“不是一般的耗子,是那种发生畸变的……我担心它们来自我的鼠岛!”

“让小学生进城堡避避吧。”我建议。

“行吗?”雅各布皱着眉头,我知道他是担心他们在里面迷路。可是远处已经出现了黑压压的鼠群。不能再犹豫了!他打开城堡的大门,孩子们一拥而入。

雅各布拉着我跑上一侧高坡。

“小心,只要不碰你手里的‘魔方,小學生就没事。”我提醒他。

“我知道,”雅各布谨慎地放下了模型,“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进去。”

不错,如果我们在实体内部触动这个变化多端的模型,事情也许会发展到彻底失控!我们一起在草丛里埋伏下来。

8

群鼠越来越近。哇,它们样子没变,身体却膨胀得像狗那么大了;瞪着发红的眼睛,这帮家伙仿佛饿极了的狼!

那么,撤出里面的小学生,让耗子成为瓮中之鳖吧!拿定主意,我端起模型向前挪了一米。

眨眼间,夏令营的孩子和他们的辅导员都到了城堡外;跑在最前面的巨鼠则直接闯入了城堡,后续鼠群便争先恐后拥进去。

没想到耗子军团数量如此惊人!幸好城堡像一个无限扩张的空间,无论进去多少耗子,它都能够容下。

眼看着最后一只老鼠也进去了,我急忙扭动了一下模型。

耗子立马陷入了迷宫……

为了不给小学生留下恐怖的心理阴影,雅各布让辅导员告诉孩子们,耗子和城堡都是虚拟的,为了拍一部科幻电影。

孩子们欢天喜地离开后,我们开车回家。

一路上,我继续扭动模型。从监控摄像中观察着大耗子们被不断变形的墙壁推挤、颠簸得狼狈不堪,我们乐得哈哈大笑。

到家后,我们把模型搁在餐桌上,将游戏继续玩下去。

模型越翻越奇;通过监控,我们看到里面如同进入了多维空间,除了大耗子,还有无穷无尽的光影和光怪陆离的物体在幻化,消失。

我不禁有些害怕,开始担心里面那许多生命的安全。那么,别再恶作剧了,停下来吧。然而,监控显现的实体此时仿佛进入了自动程序,搁在桌上的模型,也像活了似的……

惊呆之际,老奶奶送来了午餐。

见膨胀的模型几乎占据了整个桌面,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拿过大抹布,将那东西狠狠地向一旁扫落。

哐啷!我听到了玻璃质地的脆响,模型撞墙落地,沿着折痕碎裂成了一堆破烂;而显示屏里腾起一片烟尘,海边的城堡化为了废墟……

9

叔叔邀请来的专家只看到一片废墟;而请来清理废墟的人们没有发现任何破损的建筑材料,只找到残存的碎片——每一个碎片都能从模型碎片中找到相应的一块,不同的是它们上面“画”出了许多耗子的形象,如同砸烂了一幅超级写实主义的大壁画。

这幅“写实主义”的杰作完全没有厚度,外人谁也不知道是怎样画上去的。

在叔叔的协助下,我们花了好几天才把破碎的墙壁收集全,完成了拼图——那上面除了耗子还是耗子,每一只都像大狗那么壮实。

只有我和雅各布明白这些画面的真实意义。“画”中一双双祈求的眼神使我们坚信耗子都还活着,在一个与我们并存的二维空间里;只要我们能够恢复模型的三维体积,这些生命又能被释放。

噢,那可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于是一连多少天,我们都来对付模型的碎片。我将它拼贴在另一张大纸上,直到一点不差地拼贴完整,就凭借记忆折叠,希望恢复城堡的模型。

奇怪的是,我一再返工、重折,始终未能实现这个愿望。回国前一天,我面对的依然是一张二维图纸。

这天晚上,一只大耗子出现在雅各布的电脑显示屏上。

“哇,画出阿基米德设计图的就是它!”雅各布高兴地喊,“喂,你是来帮助我们的,对不对?”

大耗子诡异地笑笑,就有一行行字母飞快地从视频下掠过。

“应该谢谢你们帮助了我,”雅各布给我翻译,“尤其要谢谢你——精通折纸艺术的小孩,是你破解了那些乱码,让一系列古老的建筑设计重见天日,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不同维度空间的自由转换……

“这些年来,我一直试图改造鼠岛那些同类,但只使它们获得了超大的体形,要不是你们幫我把它们定格在二维画面里,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

“那么,什么时候才能让它们回归三维世界呢?”雅各布问。

“快了,”大耗子仍然以字幕作答,“我正在试验与它们联脑的方式。等到它们的大脑能够与现在的身躯相匹配,我们再一起恢复城堡,迎接它们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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