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脆弱区应对返贫风险生计研究的国内进展

2021-04-03 13:18尚海洋寇莹赵越宋妮妮
资源开发与市场 2021年7期
关键词:生计资本农户

尚海洋,寇莹,赵越,宋妮妮

(1.西北政法大学商学院,陕西西安710000;2.兰州财经大学经济学院,甘肃兰州730020;3.陕西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陕西西安710000)

为了积极应对贫困问题,寻求符合国家经济发展进程的反贫困策略,我国出台了一系列扶贫政策,如《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01—2010)》《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0—2020)》《关于在全国建立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的通知》等。在国家实施脱贫攻坚战略以来,农户返贫问题一直蚕食脱贫攻坚成果,扰动稳定脱贫局面,阻碍彻底脱贫目标的实现。因此在应对贫困问题、实施精准扶贫工作后,为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抑制返贫、应对返贫风险、避免掉入贫困陷阱,成为顺利实现2020 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对我国来说,目前返贫问题的产生及应对已成为扶贫工作的重中之重,尤其是解决生态脆弱区农户所面临的返贫风险。生态脆弱区属于限制开发区域,覆盖了黑龙江、内蒙古、吉林等21 个省份,且生态脆弱区类型多样[1]。对生活在生态脆弱区的农户来说,其居住地区地形地貌复杂、生态系统物质分布不均[2],且农户生活对自然灾害、人为干扰等因素具有较高敏感性[3],造成农户生活环境退化和生计质量下降,从而出现贫困和返贫现象。

在面对各种风险的情况下,农户可以通过所拥有的资源(即生计资本)及资源组合,形成特有的生计策略,维持自身的生产生活。然而,各种资源也会因无法预测的风险而遭受损失,导致物质资本损失[4]。对大多数处于生态脆弱区的贫困户来说,都容易面临生计资产薄弱、发展受限、生计适应性较差等问题[5]。因此,贫困户脱贫后脱贫状态不稳定,一旦需要大额开支来应对疾病、灾害等风险时,容易再次陷入贫困[6]。

综上,农户脱贫后并不能完全改善其生活环境,生态脆弱区中的致贫因子依旧存在,稳定脱贫和避免返贫是保障农户生计可持续发展、促进社会稳定发展的重点工作,与农户生计高度相关的返贫风险研究更具有必要性和实践意义。本文通过对返贫的诱因、返贫风险类型、应对措施等方面文献进行梳理和总结,以期为进一步深入开展返贫风险研究提供参考借鉴,为提高生态脆弱区农户生计水平和遏制返贫风险的防范措施提供理论基础和实践依据。

1 返贫的定义与原因

1.1 返贫的定义

返贫是社会贫困群体在脱贫后,再次出现经济贫困的一种现象,因此返贫需要经历完整的“贫困—脱贫—再贫困”的发展过程[7]。从某种程度上说,暂时摆脱贫困且容易返贫的人群属于持续贫困户。返贫的根源就是没有脱贫[8,9]。

1.2 返贫的原因

造成返贫的原因十分复杂,涉及到贫困人口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总体概括为脱贫群体自身素质的不可持续性、外部环境扶持的不可持续性和可循环资源的不可持续性[10-12]。通常,诱发返贫的风险为生活环境较为脆弱容易引发灾害侵袭,作物产量不足则导致物价上涨,突发伤病造成经济压力,监管不严出现人口急增,自身素质不足难以持续供能等[7,13,14]。此外,刘玲琪[15]认为贫困农户种植单一农业更易返贫;董春宇、栾敬东、谢彪[6]认为返贫的根本原因是经济脆弱性,而“因教返贫”、“因灾返贫”等不过是经济脆弱的表象。综合上述,返贫结果是多重因素相互交织、共同造成的[16]。

以我国不同生态脆弱区为研究对象,不少学者将返贫原因进行了细化和完善。韦胜、韦剑峰、陆发元[17]在对广西地区返贫问题分析时发现,民族贫困地区返贫原因除了自然灾害、人口自身素质、人口数量激增外,还包括防御设施简陋、资源开发遗留问题、税收压力、缺少医疗保障及领导决策失误。与广西地区类似,完玛冷智[18]以青海农牧民为研究对象,研究发现返贫问题背后的原因与广西地区近乎一致,人力资本方面:人口增长过快,部分贫困户依旧等待政府救助,缺乏自立能力,教育水平低,工作选择受限;金融资本方面:国家税制改革导致农牧民生计负担加重,小农经济产业结构单一,未形成规模化;自然资本方面:赖以生存农牧业易遭受灾害的侵袭,加之物质资本缺乏,抗灾能力差。庄天慧、张海霞、傅新红[19]以四川、贵州、重庆的21 个少数民族国家扶贫重点县为研究对象,研究结果表明自然环境基础是影响返贫的主要因素,农户的经济基础是影响返贫的重要因素,而医疗条件对返贫程度具有显著作用。陈超群[20]以可持续生计框架为基础,对长沙乡村旅游地的脱贫农户建立返贫风险综合模型,结果发现生活在旅游地的农户将会面临较大的返贫风险,且不同区域内的农户之间存在风险差异。

2 生计资本与返贫风险类型

2.1 生计资本的类型

生计资本是当前生计研究的重点领域,它能够较为全面地反映农户生活状况。具有良好的生计资本往往能够帮助农户增强抵御风险的能力,降低生计脆弱性,为缓解贫困和反贫困提供解决问题的渠道[21,22]。起初,Moser[23]将农户生计资产划分为人力资本、社会资本、自然资本和金融资本4 类。2000年,英国国际发展机构(the UK’s Department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DFID)建立的可持续生计框架(Sustainable Livelihoods Approach,SLA)被广泛认可,DFID在Moser基础上将生计资本进一步划分为自然资本、金融资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

自然资本根据其存在形态可分为有形和无形两类:无形自然资本通常指大气、生物多样性等,有形自然资本指土地、树木、水源等。由于生态脆弱区环境较为复杂、异质性较高,所以容易出现因自然灾害和气候变化引起的返贫。人力资本代表着个体所具备的知识、技能、健康状况等,个人所拥有的人力资本是谋求生计方式的基础需求。由于人力资本涉及个人体质与技能(教育)的评估,因此农户更易出现教育支出或者健康支出过多的返贫状况。物质资本涵盖了生计所需的生产资料和基础设施,掌握物质资本的目的在于提高贫困人口的生产力,物质资本的磨损和损失对于农户来说会引起金融风险。金融资本主要包括可使用的现金、可获得的借贷款和个人储蓄等,和物质资本一样,金融资本的流出或负债的增加,同样会引起金融风险[21,24]。社会资本指能够通过协调的行动来提高经济效率的网络、信任和规范[25]。社会资本可能会作为应对风险的一种防范措施,但社会资本的缺失会造成社会地位的消失和人际关系网的缺失,从而带来更大的风险。

2.2 自然资本返贫风险

自然风险是指自然环境中出现的无法预料的一系列变化,往往由于地域和气候因素,存在周期性、影响范围较广,具有共沾性。如水灾、旱灾、地震等灾害发生,造成物质生产受阻、经济活动停滞,威胁生物生命安全。农业生产通常依靠气候和环境因素,对气候变化具有较高的敏感度和脆弱性[26]。

经研究表明,在集中连片少数民族困难社区内,灾害的发生与贫困的存在伴有一致性和重合性[27]。汶川地震的发生严重损害了贫困农户物质资本,直接造成农户生活水平下降[28]。牧区干旱灾害与气候灾害的发生频率、严重程度相对较高[29],农户作物种植面积、家庭经济状况深受影响[30]。自然灾害多发、基础服务设施建设不完善、资本积累缺乏,使得生活窘迫的农户抗灾能力较弱,若此类人群无法得到及时救助,极易因自然灾害返贫或重新陷入深度贫困的陷阱[31]。对于自身技术薄弱、经营素质较差且经济实力较弱的山区脆弱贫困农户来说,在扶贫工作完成后易出现因无法抵御自然风险而返贫的现象[10]。特别是生态脆弱地区发生自然灾害,这对该区域农户生产生活的破坏及影响程度更加严重,持续加剧了我国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建设任务的困难程度[32]。除了自然灾害造成的返贫现象外,失地农户的返贫趋势也逐渐明显,土地被征用,部分农户出现收入降低、消费增加、就业率下降等问题,农户长远生计和发展权益被忽视[33,34]。

2.3 人力资本返贫风险

历史原因、环境要素和社会经济发展转型等是贫困发生的外因和条件,个体人力资本素质的好坏、能力供给的大小和转换的效果才是引发贫困内因和根本[14]。人力资本是稳定脱贫的持续动力,匮乏的人力资本是脱贫人口面临的主要返贫风险,这类返贫风险主要包括健康水平风险、教育水平风险、观念落后的风险[16]。

疾病是贫困人口致贫的首要原因。当家庭成员患病时,影响路径从患者的人力资本和家庭的经济状况开始,若患者家庭经济压力过重或者无法承担患者医疗费用时,会减少对其他成员的人力资本投入,如辍学、放弃对较轻微疾病的医治[35],从而导致难以避免地返贫,难以实现持续性脱贫。

教育作为生产性和消费性的投资,具有显著的外部性。从理性经济人的角度考虑,教育投资在个人获益的同时,其家庭和社会也会因此获益,但随着社会进步和对教育花费的增加等种种原因,导致教育投资进入了风险区域[36]。较高的教育成本不但加重了低收入贫困农户的负担,降低了获得贫困户受教育的机会,而且使低收入家庭陷入了持续性贫困[37]。大量研究证明,农户劳动力的教育水平提高会降低致贫率,而家庭子女的教育支出会增加致贫率[38]。

2.4 金融资本返贫风险

农户的私人借贷活动是其获得外界资源的主要途径,借贷资金主要用于农业、医药费、建房等活动中[39]。徐锋把农户家庭经济风险分为4 类:第一类是确定性的一次性大额消费投资带来的家庭经济困难,由于交易迅速、交易周期较短,给贫困的家庭带来预料之内的经济负担;第二类是意外事件导致的家庭经济困难,这类投资是意料之外的一次性投资,它的投资额度会随着意外的严重程度增加而增加;第三类是不可控的经营风险损失带来的家庭经济贫困,这类损失在事前具有一定的可预知性,但由于信息不对称,由此产生的风险;第四类是不包含在前三类中的其他类型[40]。农户会根据经济风险的严重程度,通过采取缩减消费、动用储蓄、向亲朋好友寻求帮助、借高利贷等措施予以缓解。

此外,处于生态脆弱区的农户还会经历由于住房年代久远、质量较差无,法抵御自然灾害而引起的贫困,或是基础设施不完善、公路不通等原因造成经济基础薄弱而引起的生活贫困类型[27]。因此,王王乐认为,加强农田基本建设,才能从根本上改变贫困地区生产生活条件,抵御因自然灾害等原因造成的返贫发生[41]。

2.5 社会资本返贫风险

社会资本是诱发返贫的原因,也是扶贫的手段。社会资本的概念出现后,贫困便不再局限于因缺衣少食、教育水平低等经济原因造成的,它还具有了社会学方面的定义,当个人被孤立于甚至被排除在某种社会网络和制度之外,也是贫困的体现[42]。贫困农户的社会资本表现为紧密型社会资本(亲戚、乡邻等)多,跨越型社会资本和连接型社会资本较少。有学者的研究表明,正因为这样的关系结构,导致农村贫困人口的社会资本具有强封闭性,即农户周围的人与其具有相同的思维和认知,缺乏新认知的冲击,高紧密型和高同质性造成经济的贫困和社会关系的锁定状态[43]。

3 生计策略的选择与生计适应性

3.1 生计策略

生态脆弱区农户发展与自然生态间存在着突出的矛盾,生态环境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不断恶化,加剧了社会、生态和经济三者的失衡,也加重了人类的生存压力。由于农业的特殊性,农户面临的风险更加广泛,为了应对生计风险,农户倾向于采取各种各样的生计策略[44-46]。如,自然资本多、金融资本少的农户会选择农业为主、非农业为辅的生计策略[21]。农户通过生计策略的选择,可在维持现有生计的基础上,改善当前生活水平,构建多元化生计活动,并获得社会支持能力组合[47]。

农户的家庭资源分为内部资源和外部获得,内部资源包括劳动力、土地、固定资产和代际转移资源等,外部获得则源于政府、集体和社会关系等,在农户处理风险时可以广泛利用各种资源[40]。从学者的研究结果中可以看出,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下,生计资本对生计策略的影响是不同的。苏芳和尚海洋[48]以张掖市农户为研究对象,发现人力资本对生计策略的影响程度最高,因此通过提高农户工作能力和受教育水平等能够有效提高抗风险能力。史俊宏[29]以牧户为研究对象,发现自然资本对其生计策略的影响最高。这再次说明生计策略的选择需要因地制宜。赵雪雁、万文玉等[49,50]分别以民勤绿洲与甘南高原为例,研究了风险对生计策略的影响,发现生计策略不仅需要因地制宜还需要因人而异,同一地区的不同类型农户之间面临的风险也存在差异,如纯农户和一兼户相比于二兼户更易面对市场风险、教育风险和自然风险,而不同风险对不同农户的生计资本影响也存在差异,如自然风险可能对自然资本、物质资本和社会资本产生显著影响。苏芳等[51]对生计策略进行了补充研究,发现不同贫困类型农民的最佳生计策略存在显著差异:没有金融和人力资本的农民选择“走出去工作”,缺乏自然资本的农民选择“获得社会保险和政府救济”,没有物质资本的农民选择“使用贷款”,缺乏社会资本的农民选择“使用储蓄”。

由于国外研究对返贫并没有特定词汇,因此生计策略的形成及影响因素的研究更集中于“摆脱贫困”、“可持续发展”和“增加福祉”等方面。Khosla、Jena[52]认为,由于各种因素农村家庭会不断进入和摆脱贫困,针对这一现象,农村家庭采取多种生计策略,其中从事非农活动与摆脱贫困现象之间有着积极的关系,而不同储蓄计划和社会群体中以群体成员形式的社会资本也有助于摆脱贫困。由于贫困和落后的重合性使得生态环境脆弱地区的农户也具有生计脆弱性,同一家庭的贫困性质也是多种多样,因此需要对贫困类型进行剖析,并设计适合具体情况的政策干预措施,以最大限度地增加福利收益[53]。Rahut、Mottaleb、Ali[54]利用2012 年不丹生活水平调查,分析了农村生计策略多样化及其对家庭福利的影响,研究表明,户主的受教育程度、资产禀赋、劳动力可用性和性别在向非农业生计策略多样化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与仅以农业为生的家庭相比,采用农业以外生计方式的农村家庭收入更高、贫困水平更低。多样化的非农业生计策略可以降低贫困水平,而了解家庭生计策略对于最大限度地减少农村贫困至关重要。Khatiwada、Deng、Paudel[55]等以尼泊尔为例,对当地贫困家庭的生计策略进行了调查研究,结果表明:61%家庭以非农业经营为主要生计策略,以商业活动为主的生计多样化策略是最有利可图的,其次是商业农业策略,并且这些策略能够起到良好的减贫作用;通过改善获得教育、职业培训、农村信贷和农村基础设施的机会,刺激贫困家庭从事以市场为导向的农业和非农业活动,这对减少尼泊尔中部农村地区的贫困具有显著作用。此外,对于特定生活环境的农户的生计策略的研究也十分丰富。Gioli、Thapa、Khan 等[56]认为,山区贫困与阶级、种姓、种族、性别、教育、职业和就业状况等社会指标和不平等有关,山区的人类福祉与山区的具体情况密不可分。其中,山区的不可接近性、脆弱性和边缘化限制了农户发展,但具有较为丰富生物资源和适应机制的山区为当地人口也提供了发展机会。因此,对于山区农户需要关注他们的生活成本,制定适合的扶贫计划。需要注意的是,生计计划需与生态系统相适应,对农户面临的边缘化社区具有针对性,还要考虑到气候变化所带来的威胁,从多层次、各方面来解决教育、卫生和生活多重贫困的问题。Musinguzi、Efitre、Odongkara 等[57]研究发现,渔民的生计已受到环境恶化、资源退化等因素的影响,渔民通过增加捕鱼时间、提高捕鱼工具、对捕鱼种类的选择来适应气候变化、登陆地点变化、鱼的获取量、渔业相关消费收入波动等问题;部分渔民也选择其他生计方式,如种植高价值作物和畜牧养殖,生计方式的多元化增加了他们的收入,但是信贷获取、生计策略的意识和获得土地的机会也成为生计策略的绊脚石,这就需要采取相应的干预措施,例如改善获得信贷、灌溉设施、适当的种植材料和提高认识的机会等。综上所述,生计策略多元化是外国学者的主流思想。

3.2 生计适应性

农户利用现有的生计资产组合形成生计策略来应对返贫风险,也同样通过配置各类生计资产来应对内外环境变化所带来的生活压力[58],并在自我调整过程中减缓风险对生计可持续的不利影响[59]。

首先,农户的适应性研究通常集中在气候变化方面。农业作为气候敏感部门,农户会通过改变种植时间、丰富作物种类、改变饮食结构来适应气候变化。Antwi - Agyei、Stringer、Dougill[60]研究表明,气候多变,特别是干旱气候频发,使得大多数家庭开始从事非农活动,避免因作物歉收而陷入贫困。庞淼[61]则从我国西北生态脆弱农村社区角度分析气候变化的适应性,通过对四川、甘肃和云南地区农村社区的研究发现,生态脆弱性越高的贫困社区需要及时改变其灾害预警系统,提高适应行动的紧迫性;同时,因为高脆弱性会降低适应性,而高适应性能够改善脆弱性,所以社区气候变化适应应从降低贫困脆弱性和生态脆弱性两个方向着手。此外,社区还应当借助外部资金和技术来辅助自身适应性。Mubaya、Mafongoya[62]以非洲为例,研究在气候多变的情况下,从国家到地方各级制定适应战略,减轻气候变化的不利影响,结果表明从气候扩展到非气候压力因素对家庭和社区层面的生计构成更大的危险,但是自然资本仍然是其他资本作为适应做法所依赖的基础。

其次,对于适应性研究主要集中在异地搬迁农户和生态移民的生计适应性方面。农户搬离原有居住地后,亟须关注其在新居住地的生计状况和适应能力。刘伟、徐洁、黎洁[63]以秦巴山区为例进行研究,结果发现人均耕地面积、住房面积、物质资产影响集中连片特困区搬迁农户的生计适应性,物质资本、金融资产、社会资本的积累能够提高农户的生计适应能力。值得关注的是,政策差异、政策制定与实施之间存在距离及政府建设能力不足等问题,使得生态移民举措实施效果不佳[65]。

生态脆弱区的环境问题和农户的生计问题处于同等重要的地位,农户利用生计策略缓解返贫风险的同时,也需要在现有生计条件下,适应居住地的外部环境和当前生活方式。当前国内对生计脆弱区农户返贫的适应性问题仍缺乏具有针对性的相关研究内容,因此借鉴农户在环境风险等方面的适应性策略,形成在相对贫困治理新时期的参照方式,使脱贫农户通过提升其生计适应性,实现脱贫后的持续稳定脱贫。

4 返贫风险的防治

返贫现象是由多因素相互作用产生的结果,这说明返贫具有多因性和不可抗性,因此增加了返贫现象治理的难度[7]。贫困地区之所以频繁出现且无法彻底消除返贫现象,究其原因仍然是经济发展水平低[17]。要想解决经济发展的问题,需要从脱贫主体—生态环境—资源供给3 个方面入手,加强生态环境和基础设施建设和对人力资本的投入,发展现代化农业和非农产业以达到增收的目的,实现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破解“贫困陷阱”[6,10-12]。

针对处在生态脆弱区农户返贫问题的解决,唐智勇[13]从“帮扶”的角度出发,以发挥政府功能为主,建议首先建立县政府与贫困乡镇对口扶贫考核机制;其次,乡村党政负责人逐户安排生产生活,重视农户自身“造血功能”;最后,注重扶贫项目的可行性。在少数民族贫困地区,需要以生态建设为基础建立经济发展模式,建立适合当地的农业经济合作组织,培养农户合作意识,改善医疗环境,加大社会赞助,提供返贫生活保障,既要实现农民增收又要保护好民族地区生态环境[19]。

对于因灾返贫的防治方面,王国敏[32]提出了依靠科技与政策投入减灾,以开发式扶贫为主,在降低自然灾害的情况下发挥各类土地的优势;由中央、地方、发达地区和社会机构共同筹措贫困地区发展基金,为贫困农户建立健全自然灾害风险保障体系;通过国家投入,顺利实现九年义务教育和发展中等职业教育,以完成“教育扶贫”;通过“移民扶贫”,改善贫困人口生活环境;通过输出农村劳动力,控制返贫现象。彭腾[31]则提出,首先要从自然恢复和保护做到防灾;其次,由于灾害发生率与贫困发生率具有耦合性,可通过生态移民、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和城镇化来避灾;最后落脚于社会保障制度的完善。

以失地农户的返贫防治来看,王郅强、王昊[33]将措施具体细分为以下方面:第一,在我国先行的土地补偿费用上进一步细化,加入补偿项目和补偿范围等;第二,对需要拆迁的房屋预先估价,之后政府参考估价支付所有者补偿,以解决拆迁过程中“谈判难”的问题;第三,让小区成为政府和住户之间的沟通者;第四,把“替代地”补偿给农户,变相提高农户的稳定收入;第五,避免拆迁过程中的违规操作;第六,从资金测算之前,政府就要做好拆迁区域的信息调查,在资金分发时要做好监控;第七,引入第三方理财机构,协助理财,防治返贫;第八,政府为失地农户做好就业岗位数量的提供。孙敏、吴刚[34]从政府方面、社会保障和自主创业3 个方面考虑:政府方面,政府应提高土地首次出让的净收益和土地后续开发获得的税负,以支持农户人力资本的投入,给农民集体保留部分土地以发展特色农业,让失地农户共享土地开发后的收益;社会保障方面,以商业保险辅助农户对社会保障金管理,帮助失地农户购买商业保险;自主创业方面,在推广就业创业政策的同时,加大对农户的教育力度,从而实现农户的可持续发展。

针对人力资本缺失而导致的返贫,应建立保障机制、提高基础设施建设、改善生活条件,以提高升贫困户抵御灾害的能力;控制人口过快增长、转变传统生育思想,做到优生优育,以减缓人口对自然环境的压力;选择更为宜人的居住环境,将生态贫困农户迁出现有聚居地;针对贫困地区,应加大政府对教育经费的投入,建立高素质的教师队伍,提高学前教育质量。此外,在贫困地区增强大病医疗等社会保障体系,让贫困农户减轻经济压力,给农户传递积极向上的观念,调动农户参与扶贫的积极性,使农户有意识地增强“造血”能力。

当应对金融风险时,农户需要具体评估新的外部环境对自身的影响,政府需要对农村金融体制进行改革,提高贫困人口的医疗补贴和报销比例,避免农户受到农村金融供给乏力的制约[38],以充分释放金融体制改革福利。

贫困人口社会资本以紧密型为主,社交对象通常是亲戚和近邻,改变贫困农户的社交人群可以创新获取经济收入等方面的认知,主要做法包括扩大贫困人口的交际圈和引入异质性认知型社会资本两种方式[40]。社会资本的投入能够降低贫困发生率,在人力资本和自然资本不足的情况下,农村基层社会组织等社会资本的存在能够促进农户对社会活动的参与,改变其“等、靠、要”的思想[66]。社会资本的投入和参与能有效提高扶贫资源的利用率,创新扶贫方式和优化产业结构[67-69]。

5 结论与讨论

5.1 结论

近年来,我国在扶贫事业上不断努力,尽量避免返贫风险蚕食现有的扶贫成果局面的发生。农户的返贫风险与生计之间息息相关、相互交织,生计不仅是返贫风险的因果,也是医治返贫的良药。处在生态脆弱区的农户,缺乏良好的生计本底,自身和外部环境造成的生计脆弱性,使其在抵御外部风险时缺少稳定持续的抵抗力,陷入脱贫又返贫的恶性循环中。

农户生计资本与返贫风险之间的关系往往具有“连锁反应”。如,物质资本和自然资本的缺乏,让农户无法抵御自然风险侵蚀,导致农户金融资本的丧失,继而造成生活窘迫而返贫。处在生态脆弱区的农户,因为拥有相同的社交圈,接受教育、认知与见识相似,此类情况下的社会资本难以使其摆脱返贫问题。

不同的农户会因所处地域、生活方式、劳作方法、思维观念等差异造成的返贫风险类型多样,而资本类型对风险的影响也会不同。需要注意的是,即使身处同一地区,也会由于不同的营生方式,面临不同的生计策略,如纯农户仅依靠自然资本作为生计策略,相比于兼业户更容易受到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的影响。

现有研究强化了可持续生计理论框架在脱贫问题、扶贫攻坚中的实践应用,但有关致贫关键因素、致贫机理、脱贫路径、稳定脱贫、提升生计长效机制等问题,仍未得到有效解决。当前对于贫困特征的确定,主要采用单一的指标。但贫困实际上是生计事实,从可持续生计的视角审视贫困特征更为准确,一方面更易于揭示致贫机理,另一方面更有助于确定脱贫模式。尤其是在生态脆弱、深度贫困地区,单一的生计资本不可能构建贫困人口的可持续生计,农户须通过配置合理的生计资本,才能获得积极的生计成果。在深度贫困区脱贫与可持续发展的过程中,都应重点围绕贫困户的“短板”生计资本,构建持续稳定脱贫的生计干预长效机制。同时,当前的扶贫措施在精准应对深度贫困地区贫困户的现实生计问题方面可进一步提升,单一或复合的脱贫措施针对性方面可进一步加强,应对贫困户关键性致贫因素有效性方面仍可进一步强化,找出贫困农户生计发展的限制因素,制定精准帮扶措施,从而帮助贫困农户建立可持续生计。

5.2 讨论

在梳理和总结农户返贫风险相关研究的过程中不难发现,基于生计资本的可持续生计框架的研究十分广泛,由于研究问题和研究方法之间具有的针对性,风险和策略的分析均通过资本角度得以解释。但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不断变化和对可持续生计框架研究的不断深入,本文认为可从以下两个方面展开讨论。

一方面,在不同经济背景下,可持续生计框架的研究内容可以拓宽。在总结过程中发现,绝大部分的研究方向集中于生计资本框架中生计策略与生计风险两个方面,在特定生态环境的分析下,加入了可持续生计框架中关于脆弱性背景的条件,但其中的关系更类似于“出现”和“应对”的应答表现,缺乏风险与资本间的相互作用。生态环境的建设不是一蹴而就的,不选择搬迁或移民的居民坚定地生活在原居住地,关于返贫风险的研究还需要结合可持续生计框架,关注贫困户对环境适应能力的变化和转化返贫风险的能力。

另一方面,在可持续生计框架内,参与返贫风险的研究主体需要拓宽。从可持续生计框架中的生计资本视角来看,生态脆弱区贫困户真正实现稳定脱贫需要实现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提高人居环境质量,实现自然生态的稳定发展,强化自然屏障,恢复水土质量;二是提高人口自身素养,科学从事农业生产,尊重人与自然相处法则;三是寻找良好的资金链条,夯实家庭物质基础;四是关注社会资本,研究社会资本中多元化的社会组织在防范返贫风险中的作用。以当前学者研究方向来看,多集中于关系网络的建立和社会关系中信任的体现,忽视了社会组织在社会资本中所发挥的规范作用。社会组织的建立依赖于政府部门与居民之间的相互协作,除了对居民行为起到规范作用外,对风险信息的传递、防御措施的实施和居民交往和互动都提供了良好的渠道。生态脆弱区的社会组织建立,还可以增强村民的自主意识,推动农户参与村镇治理和制定生计策略的主动性。

生态脆弱区人口与资源、环境问题日益加剧,生态环境恶化以及生计的不确定性进一步推动了社会、生态和经济失衡问题的产生。脱贫目标的完成并不意味着我国贫困问题的终结,中国的贫困治理将进入从绝对贫困到相对贫困的新阶段。要彻底摆脱贫困,乡村振兴战略是唯一可行途径,也将是生态脆弱区在脱贫攻坚后的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设计科学、合理、易操作、可持续的稳定脱贫生计干预机制,为巩固精准扶贫成果,保障脱贫户稳定持续脱贫,提升农户自身发展能力将是相对贫困时期生态脆弱区应对返贫生计研究的重点与关键性核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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