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兮衣兮

2021-04-12 16:54GULU
新青年 2021年2期
关键词:白瑞德墨绿色郝思嘉

GULU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读到《诗经·国风》中的这首《绿衣》时,心想:绿是冷色,黄是暖色,诗中人的思念一定已如冰炭置肠,而他所思念的人也一定很美。因为,喜欢穿绿衣的女子都是佳人。

尽管名字里有“红”,我最喜欢的颜色却是绿。绿色,有春风走过时清朗爽脆的足音,有夏风拂过时清醇澄净的气息。色谱上深深浅浅的绿种类繁多,很难记,但若对照小说情节去读,会听到柔软的衣褶处,绿吟出的浅浅深深的诗句。

草绿色,意味着成长。小说《赎罪》中,闯入藏书室的布里奥妮,发现那里只点了一盏“草绿色”的台灯,灯光似乎在提醒她:接下来所看到的,将是她成长的开始——房间深处,姐姐塞西莉亚正与仆人的儿子罗比偷情。

胆汁绿,冷漠又友好,罗比眼睛的颜色,被它凝望时,塞西莉亚品尝到爱情甜蜜又苦涩的滋味。那双绿眼睛,仿佛一对隐形的钮孔,“缝”在塞西莉亚那件墨绿色露背礼服上,当她穿上时,感受到礼服那“有力的爱抚”——墨绿色,守护着一个秘密。银幕上,当凯拉·奈特莉穿起墨绿色丝裙,惊艳了眼光和时光。

翡翠绿,代表着希望。绿棉田里的绿精灵郝思嘉,她那双笑盈盈的绿眼睛,用白瑞德的话形容,好像一只金鱼缸,“满满地盛着最清澈的绿水。”记得他曾送给她暗绿色塔夫绸做成的帽子,衬里是淡绿色水纹绸,把她的眼睛辉映成“翡冷翠的湖”。

《飘》的开篇,郝思嘉穿着新绿花布裙子配新绿羊皮便鞋,坐在农场阴凉的走廊里,绿是豆蔻少女初长成的新绿,散发着勃勃的生机和活力;郝思嘉为保住农场去向白瑞德借钱,穿上用母亲的苔绿色天鹅绒窗帘做的裙子——有着丝绒的柔软和军装的庄严——翡翠色的郝思嘉动身去战斗了,即使失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推开心窗,世界又是一片新绿。

说“颜色常常使我快乐”的张爱玲,喜欢用颜色词来刻画人物、渲染气氛,让文字呈现出玄妙夺目的色彩和质地。在《沉香屑 第二炉香》中,那景致——风吹着“棕绿”的树,“碧绿”的汽油灯霎着眼睛,那陈设——“绿缎子沙发上,铺着翠绿织花马来凉席”,那衣衫——靡丽笙着“雪青绉纱挖领短衫”,克荔门婷穿“海绿的花绸子衣服”,哆玲妲戴“苔绿绸子围巾”……绿不完的绿,凄冷凝持的绿,更映衬出人生底色的荒凉。

有人统计过,在《张爱玲文集》中仅“绿”便出现30种,我统统称它们为“爱玲绿”——每当遇到叫不出名字的绿,我便用书中主人公的名字去标记它,比如“克拉丽莎绿”。

在弗吉尼亚·伍尔夫的意识流小说《达洛威夫人》中,为了赴晚宴,克拉丽莎专心缝补着一条绿色丝绸裙,“把那些绿色的褶子聚敛在一起,缝在腰带上”,仿佛夏日的波浪汇合又流散。当她穿起那件晚礼服,感觉自己“好似在波浪之上徜徉”。得知伍尔夫最终以沉湖结束生命时,我想,一簇簇墨绿色水草会为她穿上“克拉丽莎绿”裙子,不再害怕,不再沉重,她终能安心地随浪而去。

自加拿大旅行歸来后,安妮——《绿山墙的安妮》中的主人公——玩偶便栖居到我书架的一角,一如小说中孤儿身份的她,被领养到绿山墙农舍:绿地碎花裙外罩着绿围裙,斜挎着的绿色布包里藏着糖果,草帽上饰有绿绸带,辫梢上系着绿丝带——绿装扮的安妮,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唱一首快乐明媚的田园牧歌。正因如此,安妮绿,是我最喜欢的绿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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