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火硝烟中诞生的两支“铁军”部队

叶青松

荣誉军旗“铁军”在训练场上

众所周知，北伐的直接目标是国共合作打倒北洋军阀吴佩孚、孙传芳、张作霖。吴、孙、张共拥兵50万，其中，吴佩孚的兵散驻湘、鄂、豫、冀四省，孙传芳的兵散驻苏、皖、浙、闽、赣五省，张作霖的兵散驻东北各省和京津地区。

1926年4月下旬，叶挺独立团奉命担任北伐先锋队，从肇庆出发，会集到广州，取道粤汉铁路北上。

此时，叶挺独立团的番号已由国民革命军第4军第12师34团改为国民革命军第4军独立团。团长叶挺，党代表云从龙，副团长罗隆，参谋长周士第;下辖3个营9个连，1营营长曹渊（后为卢德铭），副营长符克振，第1连连长莫奇标，第2连连长吴兆生，第3连连长高超;2营营长许继慎，副营长赖元良，第4连连长卢德铭，第5连连长黄浩声（后为陈魁），第6连连长袁也烈;3营营长张伯黄，副营长郭焕孝，第7连连长张启图，第8连连长李海涛，第9连连长胡焕文。

北伐开始后，第4军独立团正式公开对外打出“独立团”的旗号。据时任黄埔军校入伍生部党总支书记兼政治部秘书和政治教官阳翰笙回忆：“1926年5月1日，叶挺率领的独立团由肇庆、新会出发，到达广州，准备出师北伐。周恩来同志在广州住地接见了叶挺，听取了他的汇报。周恩来明确独立团番号对外正式公开。在这次会议上，我第一次见到叶挺。他是那样的年轻英俊，虎虎有生气;说话简明、扼要、准确、有力;行动果断、气势磅礴，具有一种冲破一切艰难的英雄气概。这次汇报会后，我又和军委工作的几位同志一起去拜访叶挺的部队。叶挺对我们说：‘请同志们放心，我绝不会给党丢脸！”

叶挺独立团从广州出发时，周恩来在广州司后街（今越华路）叶家祠堂召开独立团连以上干部会，专门为他们送行，以“饮马长江”鼓励大家，以“武汉见面”给大家信心。魏鉴贤回忆说：“周恩来同志讲话的具体内容我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有两句最能鼓舞人心的话，‘饮马长江‘武汉见面。当时，我们从南向北进攻，统一由邓演达指挥。邓演达那时是北伐军总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同志率领部队从东路进攻，他将要和我们阔别分赴战场，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真是鼓舞人心。”

由军事博物馆收藏的國庆阅兵荣誉军旗“铁军“

担任开路先锋的叶挺独立团从广州乘火车到韶关后，第二天步行到乐昌（火车只通到韶关）。

5月中旬，叶挺率独立团进入汝城县城，首次与粤军谢文炳的前卫部队激战。经过彻夜冒雨战斗，旗开得胜，叶挺独立团占领汝城。北伐战争前哨战的胜利消息，很快传到了广州。自此，叶挺独立团安攸大捷，直取醴陵，占领长沙，所向无敌。之后，叶挺独立团强渡汨罗，力克平江，奇袭汀泗桥，拿下咸宁，血战武昌，赢得了荣誉。

国民革命军第4军围攻武昌40天，4次攻打。1926年10月10日，武昌城内第3师打开三座城门，叶挺独立团由中和门冲入，其他部队分别从通湘门、保安门进入展开巷战。叶挺独立团在中午时分攻克坐落在武昌中心的蛇山炮台，控制了制高点。占领蛇山，宣告武汉三镇克复。吴佩孚部主力消耗殆尽，北受奉军威逼，南遭北伐军重创，内部将领纷纷背离，武汉、保定、洛阳三大基地已失其二，只能退据洛阳苟延残喘。自此，北伐军实现了打倒北洋军阀吴佩孚、孙传芳、张作霖的阶段性胜利。国民政府从广州北迁武汉，形成了以武汉为中心的新格局。

北伐之前，武汉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物价飞涨，怨声载道。打下武昌之后，百姓生活大为改善，人民以各种形式庆祝胜利，以各种方式表达对北伐将士的敬重。1927年1月，武汉人民在汉阳兵工厂铸造了一座“铁军”的铁盾，敲锣打鼓地送给第4军。

这铁盾高1米，宽0.5米，堪称巨盾。盾牌正面，居中嵌着“铁军”两个隶书大字，上款是“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全体同志伟鉴”，下款是“民国十六年一月五日武汉粤侨联谊社同人敬赠”。背面刻有颂诗一首，共64字：

烈士之血，主义之花，四军伟绩，威震迩遐。

能守纪律，能毋怠夸，能爱百姓，能救国家。

摧锋陷阵，如铁之坚，革命抱负，如铁之肩。

功用若铁，人民倚焉，愿寿如铁，垂忆万年。

“铁军”二字用红漆漆过，盾的底部装有双脚底座，庄严凝重，别具一格。

举行献盾仪式时，叶挺独立团代表第4军接受了“铁军”盾牌。叶挺独立团参加北伐时间最长，牺牲最多，贡献最大，理应得到这份殊荣。献盾前，叶挺独立团参谋长周士第曾在《四军周报》上撰文说：“我们要去接受‘铁军（盾牌），我们要明白‘铁军二字之来由和其意义。‘铁军是本军（第4军）到武昌时，人民对于本军的表示和认识。第4军是铁军，完全是民众中间说出来的。人民对于本军这样的认识和这样的表示，就是人民已十分相信，确实承认本军是他们的军队。同时，要我们的确去保护他们，好像他们的卫士一样。所以，人们称本军为铁军，就是称本军为他们的铁卫士。本军的历史，通通都是站在人民利益方面奋斗的，就是本军做人民的卫士已有历史了。可是现在人民为什么又把一个铁字加上本军的身上呢？就是人民要本军做他们的强有力的卫士，能够完全为他们的利益而奋斗，确实保护他们的利益的意思，这也可以说是我们所抱的目的和我们现在急切所做的工作，所以人民给本军的铁军——铁卫士，我们没有一点客气地去接受过来。”

2019年新中国成立70周年国庆阅兵的荣誉军旗“铁军”旗面上，上款和下款及中间的“铁军”二字，都与铁军盾牌一模一样，因此有人称这次阅兵军旗用的是民间授予的“铁军”军旗。那么，官方授予“铁军”的经过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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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第一任总司令叶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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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解官方授予的“铁军”荣誉称号的经过，还得先说说叶挺首任红军总司令的事。

毛泽东曾称叶挺是“共产党的第一任总司令，人民军队的战史要从你写起”。笔者查到了叶挺被任命为工农红军总司令的任职文献。1927年12月11日的《红旗》（号外）上刊文称：“本日（11日）上午4点，工人赤卫队5000余人围攻警署，教导团士兵首先响应，广州其余军队或响应，或被俘虏缴械。至上午8时，全广州反动势力已次第肃清。广州苏维埃（工农兵代表会议）已宣告正式成立，为政治上最高机关，代表工人、农民、兵士执行政权。广州的工人、农民、兵士已经下最大的决心，要拥护苏维埃，与一切反动势力奋斗到底。苏维埃职员名单如下：主席苏兆征，人民内务委员黄平，人民肃清反革命委员杨殷，人民土地委员彭湃，人民劳动委员周文雍，人民外交委员黄平（兼），人民司法委员陈郁，人民经济委员何来，人民海陆军委员张太雷，秘书长恽代英，工农红军总司令叶挺，工农红军总参谋长徐光英。”

这是广州起义胜利后的任命书。叶挺为什么会担任这个职务呢？原来，北伐战争胜利后，北伐的国民革命军进行了扩编，原第4军12师升格为第4军，第10师升格为第11军。以叶挺独立团为基础改编为第4军25师，师长由11军军长朱晖日兼任，叶挺任副师长。名义上，叶挺独立团为25师73团，从叶挺独立团调出许多干部新建了74团和75团。原叶挺独立团参谋长周士第担任73团团长。

众所周知，1927年是一个变局的年份。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带兵打到南京，武漢国民政府出台了一个限制蒋介石权力的决定。蒋介石一做二不休，在南京成立了一个新的国民政府。这样一来，中国出了两个国民政府。后来，宁汉合流，国共第一次合作的大革命宣告失败。

被逼无奈的中国共产党组织了八一南昌起义。起义当天，贺龙任代理总指挥，叶挺任代理前敌总指挥，刘伯承任参谋团参谋长，郭沫若任政治部主任。起义成功后，起义部队编为第9军、第11军、第20军。第9军，朱德兼任军长，朱克靖任党代表;第11军，叶挺兼任军长，聂荣臻任党代表;第20军，贺龙兼军长，廖乾吾任党代表。

南昌起义后，起义军先后撤离南昌。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一部参加海丰地区的革命斗争;一部由朱德、陈毅率领，转战闽南、赣南、粤北、湘南等地;一部由贺龙率领，杀向湘鄂西。

1927年10月，已成了新军阀的张发奎，率领第4军回到广州。张发奎的目的很明确，回广州是抢地盘的。第4军参谋长是叶剑英。中共广州省委将计就计，抓住时机，利用第4军，组织工农进行起义准备。

11月16日，桂系将领到上海“开会”。第二天，张发奎大打出手，干掉了黄绍竑的桂系军事机关，把桂系势力赶出了广州。同一天，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在上海讨论广州局势，批准了张太雷草拟的有关广州起义的《中央对广东工作计划决议案》。

张太雷带着这个决议案赶到香港，着手组织实施。身居澳门的叶挺得到中共通知，要他准备到广州担任工农红军总司令，负责指挥起义工作。

此时，叶挺是被蒋介石列在通缉名单里面的人，在广州的黄平建议叶挺不宜过早到广州。直到中共决定起义时间提前到12月11日，叶挺才于12月10日抵达广州。

中共广东省委常委杨殷和广州市委工委书记周文雍带着几名精干赤卫队员开着卡车来接叶挺。在卡车上，叶挺询问了起义准备情况。卡车很快到了秘密点。叶挺和起义总参谋长徐光英接上头，审定了由徐光英起草的起义计划。张太雷和部分起义的骨干教导团团长李云鹏、1营营长叶镛、2营营长赵希杰、3营营长饶寿柏、警卫团团长梁秉枢、团指导员陈选甫等，都与叶挺一一见了面。

12月11日凌晨2时，叶挺和张太雷、恽代英、徐光英一道，由教导团连长曾干庭带路，乘车来到教导团。正在佯睡的内定新任团长李云鹏，引叶挺等人到一间房子里，坐下来后，马上下令集合部队，按计划除掉了教导团参谋长朱勉芳。朱勉芳是张发奎的人。

同一时间，部队悄悄起床，披挂武器，传达口令，带到操场上。全团分东西两边对向刚站好队，张太雷、恽代英、叶挺大步流星地走到队伍中间的一块空地上。

张太雷站在整齐的队列前讲话：“同志们都知道了，在国民党反动派的残酷统治下，革命的士兵和工人、农民，除了拿起武器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是没有第二条路好走的。今天我们就要举行暴动，解除广州敌人的武装，成立工农民主政府，打倒帝国主义走狗国民党反动派！你们团是暴动的主力军，你们要勇敢战斗，完成我们党交给的任务。现在时间紧迫，请你们的党代表恽代英同志讲几句。”

恽代英说：“我离开你们参加南昌起义，好几个月了，很想念你们。我知道你们每个人的胸中也埋藏着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无穷怒火。在九江，在赣南，反动派两次缴你们的械，这回我们可不交枪了，我们要暴动，要报仇，要跟反动派算账，要讨还血债！”

恽代英说着，指向叶挺介绍说：“这是铁军叶挺，我们起义部队工农红军的总司令，现在请他给我们下达战斗命令。”

叶挺说：“反动派不让我们革命，而且肆意屠杀我们，这是因为我们没有武装，没有政权。这次起义要夺取武装，夺取政权，各营各连的进攻目标按预订计划不变，现在依路程的远近，分途前进！”

广州起义，就这样拉开了序幕。广州起义军经过10个多小时的战斗，除第4军军部、军械库和第4军12师后方办事处外，珠江以北市区的国民党军、保安队和警察武装均被消灭。当天上午，广州苏维埃政府和工农兵执行委员会举行第一次会议，宣告广州苏维埃政府成立。苏维埃政府职员名单公布，叶挺成了红军第一任总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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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授予的“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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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官方授予“铁军”荣誉称号的部队，是参加赣州战役的红一方面军第4军第11师。

据正史记载：“红军第一方面军第四军十一师，前身诞生于南昌起义。1932年1月，中共苏区中央局作出攻打赣州的部署。2月4日，第一方面军发起赣州战役，十一师在军的编成内奉命抵达南康县新城，阻击自广州增援赣州的国民党军，配合第三军团夺取赣州。2月7日，十一师与国民党军余汉谋第一军独立第二旅在南康县新城郊外开展激战。三十二团在一片开阔地组织部队发起进攻，因敌占据有利地形，利用坚固工事，以猛烈火力阻击，该团几次冲锋未果，伤亡严重，团长肖君玉和20余名排以上干部英勇牺牲。紧要关头，师长王良、政治委员张赤男亲临前线指挥战斗，激战中，张赤男发现一名战士暴露在敌人的密集火力下，起身命令战士卧倒，战士脱险了，而张赤男却被敌人子弹击中头部，壮烈牺牲。噩耗传来，全师官兵异常悲愤，高喊着‘为政委报仇奋勇冲向敌阵，于当日黄昏时分，攻占新城。1932年3月，红军第一方面军第一军团命名该师为‘铁军。”

关于红11师参加赣州战役的史料实在是太少了。笔者搜集到时任红1师第2团政委方强、守赣州的国民党军第12师34旅旅长马崑、增援赣州的国民党军第11师32旅旅长黄维这三名当事人回忆赣州战役的文章及红2师政委彭雪枫的传记中有关赣州战役的记载，结合方强、马崑、黄维的回忆文章和《彭雪枫传》，将红11师在赣州战役中的作战情况梳理一个轮廓出来。

赣州战役是红军进行的一次重要战役。方强回忆说：“我当时是红军团政治委员。在江西中央苏区，中国工农红军粉碎蒋介石第三次‘围剿胜利后，取得了很大发展。中央苏区的版图扩展到20多个县境，占有15座县城，形成了一个拥有200万人口、连成一片的、较为巩固的苏区。”

如此态势下，蒋介石在取舍“圍剿”红军和全国抗日问题上，受到很大压力。这个时候，国民党军第26路军在参谋长赵博生、旅长董振堂率领下，在“围剿”前线起义，宣布加入中国工农红军，编为红军第5军团，中央苏区的红军实力增加到7万人。此时，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统治的中共中央作出《由于工农红军冲破第三次“围剿”及反革命危机逐渐成熟而产生的党的紧急任务》的决议，在军事上重新提出夺取中心城市等冒险主张。

1932年1月9日，临时中央指示中央红军“首取赣州”，继而夺取吉安和南昌。毛泽东极力反对这个错误决定，不赞成打赣州，主张中央红军在支援第19路军抗日口号下，集中兵力向国民党统治比较薄弱、党和群众基础好、地形条件比较有利的赣东南方向发展。但毛泽东的反对无效。方强回忆说：“1932年1月10日，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根据临时中央和苏区中央局的指示，发布了攻取赣州的军事训令，指出坚决夺取赣州，贯通湘赣苏区，造成以赣州为中心的苏区广大版图。于是，红军被迫攻打赣州。2月上旬，各攻城部队分别到达赣州城外，从而揭开了赣州战役的序幕。”

《彭雪枫传》记载：“当时毛泽东不同意打赣州，但中共苏区中央局多数人坚持攻打赣州，彭德怀亦同意多数人的意见。1932年1月10日，中革军委根据中共临时中央和苏区中央局的指示，下达了攻打赣州的军事训令。以彭德怀为主作战军前敌总指挥，陈毅为支作战军总指挥。”

2月4日，红3军团部队占领了赣州城东门外的天竺山和小南门的白云山，以两山制高点为支撑，从东门、南门挖掘坑道，准备攻城。据《彭雪枫传》记载，攻城的部署是：红2师负责攻击南门;红1师负责攻击西门;红7军负责攻击东门;红3师越过章江，占领制高点，控制北门。红4军各部部署在南康、新城和杨梅等地。

结合授予“铁军”荣誉称号的记载和《彭雪枫传》中的攻城部署，不难看出红4军第11师位于南康、新城和杨梅等地。

方强说：“战斗从2月13日打响。当时，我红1师配合红2师在赣州发起爬城进攻。在炮火机枪火力掩护下，红军战士以10人为一组架云梯爬城，向守城敌军发起猛攻。”

时任国民党军第12师34旅旅长马崑回忆说：“在这次战役（赣州战役）发生前，蒋介石在南昌行营，因为准备第四次‘围剿部署尚未做好，叫我积极准备粮草、弹药，死守赣州。赣州围城战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的，成为了第四次‘围剿和反‘围剿中的一次重大战役。”

马崑回忆说：“红军包围赣州城后，没有随即攻打，而是以天竹、白云两山为支撑点，构筑工事，建立火力据点，同时，又向东南两门方向挖掘坑道，准备爆炸城墙。我当时心里感到压力很大，从战斗的形势来看，被缴械投降有可能。当时（他们）到处写着‘夺取赣州，活捉马崑‘只杀马崑，不杀守城官兵的巨幅标语口号，更给我精神上很大压力。但我不甘心失败，命令全军全力投入顽抗的激烈战斗。”

马崑说：“红军进逼城垣的一个星期，发动了第一次爆城进攻。这次爆城的地点是东门月城的城门洞，只用了一个炸药包就将城门洞全部炸垮，打开了一个缺口，造成红军进攻有利条件。但在城门洞两翼的城墙上，由于我筑有堡垒，还可以固守。同时，在城内鼓楼上还有火力据点，红军未能攻进城内。双方兵力伤亡都很大。”

10天后，红军又组织第二次爆城。攻城又未能成功。再过一周，红军再次组织爆城，还是没有攻下赣州城。

连续三次爆城后，红军准备组织第四次爆城。马崑回忆说：“在（第四次）爆城前的两天晚上，有红军两人在城墙下呼喊，‘我们来投诚‘我们是马旅长的旧部！……经再三盘问后，相信确为我的旧部。”这两人一个姓马，一个姓唐。

马、唐两人向马崑告密说：“在三天内，红军就会第四次爆城，东门的城墙就将被全部炸毁，现三个炸药包已装好，只等孙连仲部队起义的炮兵部队赶来攻城。”

马崑说：“我获得此情报后，时间有特殊的意义，每一分钟对于战斗都显得无比重要。如何应对新的战斗局势，是我当时最费思考的问题。我反复考虑后，连夜火速进行新的部署，当即下令，弃守旧城墙，构筑新城墙。当夜，第二道新的城墙就筑好，成为战斗的屏障。”

第二天天亮，红军进行第四次爆城，很成功，三个炸药包，一个爆掉了城楼，一个爆掉了城墙右面的碉堡，一个爆掉了城门左翼的侧防。借着火药烟幕，红军全线发起了冲锋。但没有想到，老城墙炸掉了，新城墙堵在了眼前。红军没能攻进城内，只好继续围城。

这时，陈诚奉蒋介石命令，派国民党军第11师、14师、52师和两个独立旅增援赣州，统归第11师师长罗卓英指挥，从吉安出发，到达赣州的对岸，集结在赤主岭。章江上下游江面被红军封锁，国民党援军无法过江。

马崑在回忆中讲了一段自己出城献策的故事。马崑说：“罗卓英部队来赣的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陈诚给我拍来电报，称罗指挥官、马旅长，查赣围已解。”

红军明明还围着赣州，怎么电报上说解围了呢？马崑百思不得其解。马崑回忆说：“接此电报后，我当即连夜冒着生命危险，由北门用绳索吊出城外，偷渡临时浮桥，跑到赤主岭去会罗卓英。”

马崑见到罗卓英便问：“陈军长来电说赣围已解，是不是你打电报报告的呢？”

罗卓英说：“我并没有打这样的电报，在我看来，赣围无法解，江也不能渡。陈军长也给我拍来电报，也说赣围无解，要我设法将守城部队接出，万一守城部队接不出来的话，一定要将马旅长营救出来。”

马崑说：“既然说赣围无解，部队是接不出来的，而救我一人有什么用？当然解围是有困难，但仍然是有可能的。要解围不一定从上下游强渡，而从城内出击可能性还大些。”

阅兵场上的“铁军”军旗

马崑的建议得到罗卓英的同意。于是，罗卓英按马崑的意见，连夜派一个工兵营随马崑进城挖出城坑道，再由国民党军第11师32旅旅长黄维率两个团进城往外打。

国民党军增援赣州部队的32旅旅长黄维看到马崑的回忆文章后，对一些事实进行了纠正。黄维说：“马（崑）文说，在罗卓英部队来赣的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陈诚拍电报说赣围已解，要调走部队，因此马崑冒险缒出城外，向罗卓英出谋献计。事实是十八军兼程驰援赣州，该军抵赣之日，我是先头部队，在沙地驱逐红军的游击部队直抵赣州城北门，架成浮桥，于黄昏后冒东门外、西门外红军射击的干扰，率所部三团入城，先巩固城防。”

按黄维的说法，他率部进赣州后，做了三件事：一、立即接替北门、西门、南门的城防守备;二、应马旅长的要求，以一个营控制在东门的位置，归马旅长指挥;三、当夜，红军在东门爆破城墙，红军一部突入城内，经马旅反击，红军被打了出去。黄维旅的那個营也参加了战斗。

3月4日，红军四攻赣州，仍未得手。7日，当红军又一次准备攻击时，城内外之敌向红军发起内外夹击，红军与敌人经过艰苦拼搏，才撤出战斗，放弃攻城计划。

《彭雪枫传》记载，3月7日，国民党军从赣州城墙下挖掘坑道，向城外偷袭，发动反攻。部署在双佛岭地区待机的国民党军第11师62团由杨梅渡强渡章江，从侧后南门码头向红2师阵地推进，分割包围了该师直属队和两个团。红军攻城部队由于屯坚城下，十分疲劳，且疏于警觉，处于被动，遭到严重伤亡。赣州战役红军伤亡3000余人，红4军第11师政委张赤男、红5军团第13军第37师政委欧阳健等10名师团干部英勇牺牲。红3军团第1师师长侯中英被俘，后遭杀害。

事实再次证明，骄兵必败。《彭雪枫传》说：“赣州攻坚战，是在王明‘左倾冒险主义军事战略指导下打的第一仗，也是红军遭受严重失利的第一个重大战役。”

3月7日，红军围打赣州一月有余，最后兵败撤围。至于红军第一方面军第1军团在当月授予红11师“铁军”荣誉称号，出于什么原因不详。如今，多支部队称自己是“铁军”的传人，他们继承的是民间“铁军”精神，却不愿承认官方“铁军”荣誉称号，其中的原因，恐怕与赣州战役是一个严重失利的战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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