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国家的背面

2021-04-19 04:57车耳
世界博览 2021年7期
关键词:盲道老年人

车耳

危地马拉的“ 微笑工厂”是一家非营利组织,成立于2007年。“微笑工厂”常年组织志愿者打扮成小丑模样走访危地马拉的医院、收容所和孤儿院,为弱势群体送去欢笑。

日本非营利组织为弱势群体免费发放食物和医疗物资。

2020年5月,澳大利亚领先食品救援组织OzHarvest在悉尼达令港为受疫情影响的国际留学生、弱势群体提供亟需的食物。

一个发达的国家是个富裕的国家吗?答案是肯定的,比如具有先发优势的英法德这些国家,以及具有后发优势的美日等国,甚至是新加坡这样的国家。但如果反过来问:一个富裕的国家是否是个发达国家?答案却不肯定。其中必有标准,当然可能也有偏见。

对弱势群体的帮助

弱势群体这个词在中国被广泛关注,大概始于20年前。搜索页面中是这样描述“弱势群体”的:根据人的社会地位、生存状况,而非生理特征和体能状态来界定,它在名义上是一个虚拟群体,是社会中一些生活困难、能力不足或被边缘化、受到社会排斥的散落的人的概称。

实际上,我们理解的弱势群体大致有两种类型,一种是物质上比较脆弱,一种是身体比较脆弱。物质上脆弱意味着贫困,就像那些农村贫困户、下岗职工、灾民;身体上脆弱就更容易理解,比如残疾人、老人、儿童、精神病患者等。

有弱势群体就有强势群体,后者是指在社会财富占比、经济收入这些硬指标方面均高高在上,同时在社会影响力、话语权这些软指标上也位居前列的那些人。不过,如同弱势群体不总是处于弱势地位,强势群体也不一定总能强势,两者之间可能发生转换。现实生活中,贫困户在宅基地遇到修建机场等重大项目被拆迁补偿,就可能变成富裕户;曾经待遇优厚的在岗职工因为企业破产而下岗,就会变得贫穷;本来条件不错的人一旦老了,就滑落到弱势群体中了。

社会治理的一项功能就是在某种程度上“劫富济贫”,通过税收等财富再分配使得两者差距变小,让强者可以更强,也让弱者不至于更弱。比如设立残疾人通道、铺设盲道,都是发达国家的标志性做法。

给老年人和行动不便者上下飞機时提供轮椅,是西方发达国家首先普及的个性化服务,我们国家的航空公司随后跟进,已经接近发达国家水平,尤其是国际航班。但是在盲道铺设这一点上却跟邯郸学步一样。

按照常识,盲道应该是直的,如果出现障碍物就应该呈缓慢的弯道,半圆形状,以便盲人能够及时辨别,毕竟眼睛看到不到、只能凭脚下感觉。可是仔细观察一下我们铺设的盲道就会发现,上一步还是直线,下一步就是一个向右拐的直角,即便视力好的人,在行走中也很难正确踏到下一块砖上,更别说完全看不见路的盲人了。

这种90度角拐弯的设计堪称“完美的陷阱”,如果说某些败家子坑爹,那这些盲道设计、管理者就是坑人了。建设者为了完成任务而铺设,为了让上级满意、把钱花出去,只是把盲砖铺到人行道上而已,这样就可以宣传如何人性化设计、如何助残。这种工程铺下去的是钱,蒙掉的是人的良心。

有些地方政府修建的盲道基本上是做样子,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工夫,都能写在成绩簿上,可这些盲道就是没人敢用。北京街道上的盲道可能是世界各国首都中最多的,却很少人使用。我在法国工作了很多年。巴黎的行车道并不宽阔,人行道也比较窄,我天天行走,没有见到当地人修建盲道,倒是经常看到盲人。他们基本上独自一人行走在正常路上,用一个长棍探路,步法并不比正常人慢多少。看来问题往往不在于硬件的多少,不在于铺设了多少物理上的盲道,而是我们心理上也要有盲道,就是那种为人处世想到他人、关心弱者的恻隐之心。

具有这种心肠的社会才是一个真正的发达社会:它的游泳池不会明文规定不接待70岁以上老人;它的航空公司不会强迫80岁老人登机前得随身携带两周内医院开的健康证明;它的邮轮也不会规定80岁以上老人必须由家属陪同。这些都属于系统性歧视,不仅有违于现代文明,也有违于社会伦理,并不是发达国家的通行做法。如果任由这种趋势在国内发展下去,那就会有上亿甚至几亿人被限制乘坐高铁、飞机、公交车,甚至进入酒店、电影院等场所,中国老年人也会被禁足。

印象之中,这些似乎都是在“老人倒地不能扶”那个事件之后发生的。南京那个缺乏衡平精神的判决成了这个社会彰显扶老携幼精神的枷锁。再加上个别年长者为老不尊,之后,对老年人的限制和避而远之的行为就开始层出不穷。中国的老年人口不久就会超过3亿,而这3亿人恰恰是航空公司和旅游度假行业的消费主体之一,限制了他们就等于限制了自己的销售额和公司业绩。

我发现,这些近几年才兴起的限制最先发源于一些相对小的国内航空公司,往往风起于青萍之末,这迅速在老年人中引发恐慌,而那些大型航空公司则宽松得多。之后,在全社会一片反对声中,这些做法又虎头蛇尾般不怎么执行了,但是这类规定仍没有被废除。老人遭遇的这种歧视在当下是实实在在的,我们国家历史上好像也不曾有类似限制,在发达国家则没听说过。

实际上,它显示了我们这个社会害怕承担责任的心态。就像一些地方领导在出事之后尽量甩锅一样,打人的城管变成了临时工,拆迁的公司变成了“黑社会”。如果在发达国家出现这种规定,明显属于歧视,是可以入刑的,至少要遭到严重罚款。比如说推行这种政策的航空公司假如白纸黑字写明,在美国就会被当地老年人集体诉讼,打一场惊天动地的官司。那样的话,不仅会赔上大量顾客,还会遭到重罚。

对老年人遗嘱的否定也是一种漠视弱势群体的表现。在发达国家的司法机构,90%以上的老人遗嘱都会受到尊重,法院也认可。而在我们国家,绝大部分的遗嘱则不被法院承认。理由往往冠冕堂皇,依据的经常是父债子偿、祖产子承那种旧的社会风俗,比如上海那个把房产过户给常年照顾自己的水果摊店主的老人,就遭到了平时懒得来探望的子女的挑战。遗嘱本来是人生暮年最后的诉求,还是很卑微很朴素的那种,尊重这种诉求甚至可以平衡这个社会的贫富差距。。

老年人返贫和那些贫困户返贫是完全不同的,老人返贫后无法东山再起,未来只剩下穷途末路,就显得更弱势甚至更贫困。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们在消除贫困方面作出了很大的成绩,但是在弱势群体的帮扶救助方面却时常会流于形式,满足于硬指标和数字,却不注重这些指标的实际执行情况和实际效益。

对细节的重视

我们这个社会往往习惯大思维、办大事,而忽视细节。细节有时可能不重要,但有时却很重要。就像法国传统贵族和新型暴发户之间的区别一样,发达国家与不发达国家的区别也常常体现在小事和细微之间,以小见大。细节可能体现在生活小事、为人处世上,也会发生在城市建设上。

在为人处世上,我们输给对手的太多。比如,我们嘴上说顾客就是上帝,但行动上常常只注重一点而忽略另一点,就像某些西医只治疗眼前疾病而忽略其他并发症一样。再比如,长期以来我们习惯的铁皮罐头制品,只考虑如何封住而不考虑如何打开,加上开罐器质量不好、用一段时间就失灵,直到后来发现有了瑞士军刀。多年前我们得用菜刀来剁开罐头盒,我还记得剁开时那个十字形状,汤汁四溅,而当时西方人早已发明易拉罐。

2018年,来自纽芬兰胡子俱乐部的“胡子大叔”拍摄了一组画风妖艳却温暖人心的日历图片。他们把由此获得的所有收入捐给了纽芬兰省拉布拉多的防止暴力组织,该组织旨在减少针对弱势群体的暴力。

2018年,来自纽芬兰胡子俱乐部的“胡子大叔”拍摄了一组画风妖艳却温暖人心的日历图片。他们把由此获得的所有收入捐给了纽芬兰省拉布拉多的防止暴力组织,该组织旨在减少针对弱势群体的暴力。

2019年的英國利兹,一男子为满足祖父的遗愿——“吃最后一个双层培根芝士汉堡”,在灵车经过汉堡王免下车出售窗口时,点了一份快餐。

实际上,不止是罐头,国产货中很多瓶盖都不容易开启,包括油瓶醋瓶酱油瓶。看来我们的某些食品生产者比较重视“严防死守”,能确保不漏,但对食用方便这点则缺乏热忱。

我们这个社会也太能消费,以至于太浪费了。在发达国家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同样是吃酸奶,法国等西欧国家酸奶盒上都有明显标记,一撕就开。国内的往往是没有标记,酸奶盒上的塑料封装是很难撕开的。一种解释是,国人习惯用吸管自上而下使劲一戳,尽管那些需要含在嘴里的塑料吸管卫生质量也难保证。国内大部分酸奶厂家都是学西方国家的销售方式——8个一盒,但不同的是,国内厂家都配有塑料吸管,一盒8支吸管,加上塑料外包装,多用掉很多塑料。这些附加的塑料吸管一到家就会被扔到垃圾桶里成为不易分解的污染源。

喝牛奶方面也有差别。西方国家超市中畅销的往往1—2升的大桶鲜奶,每次喝时倒入自家玻璃杯中,喝多少倒多少,用过的塑料桶还可以当成接水浇花容器,循环使用。而我们国家超市中卖得多的是200毫升左右包装的那种,喝一次就得扔一次包装。更不用说中国的快递了,尤其是外卖,也是加入各种塑料包装,除了每个菜一个塑料盒外,还有佐料盒、汤盒、一次性筷子。即便是一个人吃一顿饭,也要扔出去一大包塑料垃圾。

在市政建设上,关于细节的问题就太多了。比如北京地铁站的转乘距离,无论比巴黎还是纽约都是远的,而且远很多。地铁站里的指示牌也是挂得随心所欲,而巴黎地铁的指示牌设在下台阶就能看到的墙上,这样在走完台阶前就知道究竟向左还是向右拐,人们有了心理预期就不会拥挤;北京的地铁站里,经常是下完最后几级台阶后才能看到指示牌,还是挂在空中那种,建设成本远高于钉在墙上的方式,同时还会造成混乱,因为下台阶期间不知道究竟是应该左转还是右拐。

北京地铁的一些标识给人以画蛇添足之感,本来有现成的墙面以及适合的位置,却偏偏要另外凿洞施工,增加了工程预算,乘客还不一定满意。在巴黎很多老年人乘坐地铁,因为地铁的指示牌往往比地面公交还清晰。相反,在北京乘坐地铁的绝大多数是中青年人,老年人走不起,也难以分辨出口,很是迷茫。

类似细节问题很多。比如,我们自家卫生间地面倾斜度不够,就会导致经常存水;马路路面倾斜度不够,一下大雨就可以“行船”。再比如,我们自家请的装修工人铺地板时,可能偷懒不先打扫地面灰尘而直接铺设,多少年后还会从地板缝隙中冒灰;而某些市政建设工程队,他们甚至在河流改造过程中直接在河床垃圾上铺设石板或者防水布,而不会费心清理下面的各种塑料废弃物,于是就败絮其内。由此,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何有识之士一直在呼吁良心工程。

迫于环保消费者的压力,伦敦的一家大型超市,尝试无塑料售卖商品。超市将货架上产品的塑料外包装拆下,以减少垃圾污染。

我们国人室内装修时喜欢吊顶镂空,外立面是人造大理石,和西方国家建筑相比,同样是大楼,远看上去经常是我们的更漂亮。然而,人家用的可能是天然大理石,而我们用的是人造的;人家用材厚实,经常是百年甚至几百年的,我们则是几十年的建筑标准;人家用料十足,我们的材料可能是空心的,用不了多久就缺牙掉角。

我们很多高层建筑外墙或者贴瓷砖、或者有涂层、或者是玻璃贴面,仅仅是为了美观,没有多少年就得维修。维修时得圈出一大块区域,还经常因为找不到同样颜色、同样尺寸的材料,弄得像补丁一样。维修后,本来远看还比较庄重的大楼顿时显得像叫花子一样。

法国人则崇尚传统,楼宇建筑经常用那种地下挖出来的乳黄色的“巴黎石”,里外一个颜色,外墙不用贴面,内墙无需装修,建楼时节约了水泥,甚至不用油漆,连粉刷大白墙都不用,却显得古朴庄严,还可以随意钉画框,连膨胀螺栓都免了。

对未来的保护

保护也有强弱之分,或者说硬软之分,就是硬保护和软保护。硬保护指的是立法立规,设立红线,任何人不能逾越,否则等候你的可能是牢狱之灾。如果说硬保护像一把利剑,可以将违法违规的无良企业罚到破产的话,那软保护则像春风化雨,让犯错者羞愧难言,犯一次错误后悔一辈子。

当然,软保护也指教育,那种持续的、潜移默化的教育。无论硬软,两者都需要加强。立法立规是必要的,但是费时耗日,相比之下,作为软保护的教育却可以立竿见影,随时随地进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句话也是对肆意破坏自然的人发出的警告。保护好自然环境,就是给后代留下财富,限制对矿山和林地的过度采伐是我们这一代的使命。破坏自然就是败家。

多年前在美国工作时,眼看着美国人随意消耗大量能源,制造了大量垃圾,颇有感触。欧洲国家在这点上比美洲国家做得好,而在欧洲之内,则是北欧优于南欧。像瑞士这样的小国则成为榜样,不迎合外国人的需求,不媚俗,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始终如一。在亚洲,新加坡人和日本人做得好,他们都十分珍惜自己相对稀缺的资源,不随意开发,为后代留出生路。

几年前我们国家实行限塑令,之后也曾经进行过垃圾分类,也设立了废旧电池回收站,以保护环境和水源。可惜的是,很多好的政策没有好的执行力,流于形式,发起一场运动般的专项治理后,常常虎头蛇尾,又恢复到原样了。如果说在人类历史长河中人类的创造力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强大的话,那么,人类具有的破坏力也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强大。

希望国人追求财富的步子慢一些,等一下道德的跟进;希望央行货币放水少一些,等一下素质的提高。

老子在《道德经》里说:“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意思是:做大事必须从小事开始,而天下的难事,必定从容易的做起。其实,我们面对的经常是小事,考验的往往是细节,做起来也不难;如果说难,难就难在坚持,难就难在唤起每个人的良知。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三国时期蜀漢皇帝刘备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嘱托后代的这句话让人印象深刻。如果换成现代语言,我赞同这样的说法:在正义面前,再小的善良也是点亮人心的火苗;在法律面前,再小的恶毒也能泯灭人性的良知。

对弱势群体的救助是重要的,因为我们不能回到丛林法则时代,让传统资本主义弱肉强食的悲剧重演;对细节的关注是重要的,因为这是让我们融入国际大家庭、赢得世人尊重的必要条件;对未来保护是重要的,因为这是我们民族繁衍生息的基础,如果我们不重视历史、不着眼于未来,那还能剩下什么?

(责编:常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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