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大学在科学革命中的作用

2021-04-21 21:13邹睿婕
红豆教育 2021年34期
关键词:欧洲

邹睿婕

【摘要】从哥白尼发表《天体运行论》之后的一百多年中,欧洲的自然科学研究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成果,通常被称为“近代自然科学革命”。大学在其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大学不仅为科研提供良好的环境和丰富资料,也培育了众多的科学家,促进了科学知识的普及和扩散,引发了人们对科学的兴趣。同时,大学还促进了数学、医学等学科的发展,也有了更完善的课程体系,取得了开创性成果,为科学革命做出了重要贡献。

【关键词】中世纪大学;科学革命;欧洲

科学革命是科学史中最重要的概念之一,通常是指从哥白尼到牛顿(约1500——1700年)这段时期。在这一时期,物理学、天文学、生物学、医学、化学等的思想都经历了根本性的变化,初步形成了与中世纪神学与经验哲学完全不同的新兴科学体系,标志着近代科学的诞生。20世纪60年代之后,随着科学史领域逐渐超越传统的实证主义和辉格史观的解释,科学史的编撰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科学史的书写只有伟大作者、伟大著作、偉大发现的这种模式逐渐式微,其研究的视角开始把西方近代科学的兴起放到更为广阔的社会-文化的史境当中来理解科学家的思想、行动与知识构建,力图实现对西方近代科学兴起的图景的全景式理解。在近代早期的全景式史境当中,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开始被研究者们所重新认识,那就是中世纪出现的、近代早期遍布欧洲的大学在近代西方科学兴起中所扮演的角色。①

现代大学的雏型孕育于中世纪,从12世纪第一批大学出现到16世纪,习惯上称这一时期的大学为中世纪大学。16世纪到18世纪,是近代科学兴起并最终形成的时期,也是中世纪大学向现代大学过渡的时期,处于这一时期的大学被称为近代早期大学。长期以来西方学界有一种观点流传甚广,认为近代早期大学对科学和学术毫无贡献,仅仅关注陈腐科学和医学的会议,落后于时代。法国学者韦尔热说,当谈到当时的大学时,人们往往使用“僵化”、“颓废”、“麻木”这样的词汇。②而事实上,大学在促进科学思想萌芽、推动科学理论体系形成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以说科学革命的产生与大学有着密切的关系。

一、大学提供了科学发展的环境

首先,大学为学生了解自然科学提供了友好的环境,和与大师级的教授进行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不知开普勒在图宾根大学从曾经教导他的梅斯特林那儿受益多少,也不知牛顿在剑桥大学学习期间从老师巴罗那儿获得多少教益,但是,年轻学子受过导师的启发和引导却是不容置疑的。”③身为导师的著名科学家也以吸引学生和教授课程为荣,教学相长不仅促进了新思想的发展,也让大学成为引领时代进步的根据地。

其次,大学还为科学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经过了几百年的积累,欧洲各个大学的图书馆已经拥有了丰富的馆藏。近代早期,书籍仍旧是奢侈品,科学家个人必须依赖大学图书馆。那个时代,剑桥大学圣三一学院图书馆的藏书超过3000本,除了传统的经院哲学书籍之外,笛卡尔和伽利略的书籍也可以见到。

此外,大学还拥有丰富的自然历史收藏品(植物和化石)等。到16世纪,大多数意大利大学已富足到拥有自己的药物园及拥有大量自然历史收藏品的程度。牛津大学拥有丰富自然历史收藏品的阿什莫林博物馆的建立,伍得沃蒂恩把自己的收藏品捐赠给剑桥大学,都为自然历史的研究奠定了基础。另外,随着望远镜的出现,对大学观测站的投入也开始增加。④除了博物馆,欧洲许多大学还建立了植物园,第一批植物园于16世纪40年代出现在意大利的比萨大学和帕多瓦大学,随之建立的还有药用植物学的教席。

不仅如此,医学院的解剖设备的配置、化学实验室的逐步建立以及昂贵的科学仪器如显微镜的发明都为学生们提供了理论与实践结合的机会。服务于医学教学与研究的解剖学实验室也相继在各个大学中建立。1450至1650年间对医学做出贡献的人中,绝大多数得益于在意大利大学里所接受的医学教育。稍后的蒙彼利埃大学,……,拥有以卡伦、布莱克、门罗家族和鲁姆斯为首的教授队伍的爱丁堡大学,不仅成为训练行医内科医生的重要中心,而且也成为创新和传播解制学和生理学新知识的关键场所。⑤

虽然近代早期大学并没有明确的规章制度鼓励集体性的科学探索,但大学在客观上常常是有价值的思想融会之所,也是有组织的科学研究场所——学生、教授、访问学者汇聚于此并交流思想。在这种氛围中,近代早期的大学成为实施科学教育、传播前沿科学知识的机构,而这对于培育具有科学素养的大量人才是至关重要的。

二、大学培育了研究科学的人才

一些统计数字可以说明,对科学革命做出贡献的绝大多数人,无论依据任何标准都接受过大学教育。因在科学研究方面做出重要贡献而被载入《国家传记辞典》的生活在17世纪末的65名英国科学家中,75%的科学家曾在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接受教育,还有5%是其他大学的毕业生。⑥从整个欧洲来看,加斯科因指出,“1450年到1650年之间出生的被认为有资格收入到《科学家传记词典》之中的欧洲科学家,大约87%都接受过大学教育”。更重要的是,“这一群体中的相当一部分人,不仅受过大学教育而且还在大学任过职”,这一比例在1450—1650年间是45%,在1450—1550年间是51%。⑦按照字母顺序查找名人录,在科学革命中享有盛名的绝大多数人均在大学中接受了他们全部或部分的高等教育。⑧

除了在大学接受教育外,在近代科学发展早期,大学为绝大部分的科学家提供了教授的职位。很可能直到最近的世纪之前,大量优秀的科学家都在大学里拥有教授职位。如韦萨琉斯、牛顿、伯努利·詹姆斯等的科学家,在他们发明创造处于旺盛时期的大部分时间内均在大学里拥有职位。⑨拥有大学职位是科研事业的生命线。一个相对稳定的职位意味着固定的收入来源,这为科学家们提供了生活保障。在16和17世纪期间,如果没有大学,一个永久、稳定的国际科学共同体的存在是不能想象的。

同时,这一时期大学为科研人员提供的付酬职位的数量大量增加。以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作为例子,它们在17世纪的增长是相当显著的。16世纪的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教授职位的数量非常有限:1527年设立利纳克尔讲师职位,1540年和1546年设立饮定物理讲座教授职位。但是牛津大学在17世纪早期扩展很快,在1619年设立萨维尔几何学和天文学教授职位,1621年设立塞德雷安自然哲学教授职位,1622年拥有但比拍爵植物园,1624年设立汤姆林斯解剖学高级讲师职位,1669年设植物学教授职位。当然,此时欧洲大学总数也在稳步增长,1650年大学总数约100所。

三、大学孕育了科学思想与学科

剑桥大学科珀斯克里斯蒂学院的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教师亨利·戈斯特林(1667~1675年任学院研究员)所保留下来的120本书之中,至少有23本数学书籍。戈斯特林的同代人,拉尔夫·卡德沃思所留下的2200本书中,有66本数学书籍。由此可见,数学在那时的受重视程度。在数学得到重视和获得发展时,大学还以数学为切入点,将其他新兴学科知识引入到大学。

16世纪40至50年代,瓦伦西亚大学数学课程的教学内容就已非常丰富,除了算术学、几何学,还包括几何光学、音乐、神旨占星学和宇宙结构学。至17世纪,遍布欧洲的许多数学教授经常打着讲授发射学、航海和其他实用数学学科的“幌子”,将静力学、动力学、光学和天文学方面的最新著作融合到他们的教学中。新教国家的大学较天主教国家的大学而言,享有更多的自由。图宾根大学数学和天文学教授梅斯特·林率先在教学中介绍了哥白尼的学说。

此外,医学止于纸上谈兵时,解剖学、植物学、药物学和化学等也取得了开创性成果。首先是植物学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到16世纪,德国最早的植物学家奥托·布隆费尔斯、法国医学家让·博欣、德国植物学家和维滕堡大学教授勒雷斯·科杜斯以及拥有希腊语教授职位并同时讲授解剖学和植物学知识的巴塞尔大学医学院教授加斯帕·博欣,呼吁把植物学作为一门普通学科加以重建。1553年,蒙彼利埃大学率先顺应发展趋势设立了独立的植物学教授席位。这标志着新的科目——植物学已被承认。

与此同时,外科和药剂学也脱离医学的母体,逐渐发展成为独立的新学科。16世纪初,巴黎大学医学院认为应为社会上的医学学徒提供一些更专业的指导。在学院当局的支持下,于1513年在医学院设立了一个永久性的讲席职位。大学的教学对象包括医学学徒和医学院的学生,可以说巴黎大学是最先认识到理论医学和实践医学结合的重要性的大学。到17世纪中期,解剖学也从外科中分离出来,这一时期北欧的许多大学都设置了解剖学教席。18世纪,分析化学发展成为一门独立于医学的学科。

在发展更完善合理的学科体系的同时,大学还发现并发展了近代自然科学研究中的重要方法——观察和实验方法。近代自然科学研究的关键特点在是实验方法的运用。培根认为,认识事物通常有两种方法,一是通过推理,一是通过实验。认识事物只有推理是不够的,必须有经验才能充分认识它。弗兰西斯·培根(1561—1626)提出了革命性的口号——“知识就是力量”,而知识来自观察:“人,既然是自然的仆役和解释者,他所能做的和了解的,就是他在事实上或思想上对自然过程所观察到的那么多;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能做。”曾经担任巴黎大学教师、后来在科隆潜心从事研究工作的大阿尔伯特非常注重科学研究中经验的作用,他说:“自然科学不仅仅在于听别人怎么说,还要观察研究自然现象的起因”;在他的手稿《论动物》中,他告诉我们“经验是最好的老师”。中世纪大学中的大部分学者都强调直接经验的重要性,对不加以实验就加以接受的先验做法表示厌恶,这实际上形成了一种新的思维方式和研究方法。

事物的发展是循序渐进的,千树万树的智慧结晶决不是忽如一夜的革命春风吹来的,而是随着时代的累积聚沙成塔,从创造发明到人才培养,最终带来了一场席卷欧洲的科学革命。欧洲自然科学的研究在许多领域都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成果,而这与大学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健康的学术交流环境、人才的培养,基础设施的完善等等因素都是大学为科学革命打下的基础。虽然大学并没有因为是新科学的头号阵地而获得垄断地位,如皇家学会,自愿协会和诸如观察站之类的专业性知识研究中心也很大程度上支持了科学研究活动,但形成了大学和其他知识生产机构共同分享了成果的传统。同时,随着新科學在大学课程里的逐步渗透,教授的讲解,学生们的交流,科学思想正如春风化雨般影响着社会的许多角落,意味着科学思想正润物无声地深入受过优良教育、享有更多闲暇的民众之中。

参考文献:

[1]檀慧玲:《论欧洲中世纪大学对近代自然科学发展的贡献》,《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6年7月。

[2]李艳玲:《中世纪大学与近代自然科学体系的构建》,《泰山学院学报》,2018年9月。

[3]贺国庆:《大学在科学革命中的作用》,《高等教育研究》,2019年10月。

[4]孙益:《大学与西方近代科学的兴起》,《大学教育科学》,2021年第2期。

[5]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

[6]亚·沃尔夫:《十六、十七世纪科学技术和哲学史(上册)》,周昌忠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年。

[7]赫伯特·巴特菲尔德:《近代科学的起源(1300-1800年)》,张丽萍,郭贵春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8年。

[8]查尔斯·霍默·哈斯金斯:《12世纪文艺复兴》,夏继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

[9]希尔德·德·里德-西蒙斯:《欧洲大学史(第二卷):近代早期的欧洲大学(1500——1800)》,贺国庆,王保星,屈书杰等译,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2008年。

[10]托比·胡弗:《近代科学为什么诞生在西方》,于霞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

[11]约翰·亨利:《科学革命与现代科学的起源》,杨俊杰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

[12]W.H.G.Armytage , Four hundred Years of English Education,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64.

[13]John Gascoige, Europes Science, Politics and Universities in Europes,1600-1800, Aldershot: Ashgate Published Limited,1998.

注释:

①孙益:《大学与西方近代科学的兴起》,《大学教育科学》,2021年第2期。

②希尔德·德·里德-西蒙斯:《欧洲大学史(第二卷):近代早期的欧洲大学(1500——1800)》,贺国庆,王保星,屈书杰等译,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2008年,前言第11页。

③同上,第571页。

④同上,第572页。

⑤希尔德·德·里德-西蒙斯:《欧洲大学史(第二卷):近代早期的欧洲大学(1500——1800)》,贺国庆,王保星,屈书杰等译,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571页。

⑥同上,第567页。

⑦托比·胡弗:《近代科学为什么诞生在西方》,于霞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319页。

⑧希尔德·德·里德-西蒙斯:《欧洲大学史(第二卷):近代早期的欧洲大学(1500——1800)》,贺国庆,王保星,屈书杰等译,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568页。

⑨同上,第56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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