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康“风格即人”三读:绎读、译读与易读

2021-04-27 08:05聂成军
中国图书评论 2021年4期
关键词:文集注意力

聂成军

【导  读】“风格即人”不是布封的格言,而是拉康在《文集》第一篇对其“风格即人本身”的“阉割”式改造。《文集》第一篇也并非“卷首导言”,而是拉康从“作者”角度发出的“宣言”和对作为“读者”的听众的“召唤”。而这一切都汇集在《文集》第一篇第一段上。通过对该段落进行“3Y”阅读(绎读、译读和易读),我们可以看到,拉康以“戏仿”布封的方式反向告诉读者:“不要分散注意力”,“真相就在这里”。

【关键词】拉康的“风格即人”  注意力  《文集》第一篇

根据落款日期(1966年10月)和卢迪内斯库的传记资料[1]365,我们可以推测,《文集》第一篇应该是拉康该书付印前最后完成的文字,故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据拉康自己在该文中的说法,以及汉译本对标题的处理[2]1-3,该文充当着“导言”的作用,而拉康本人更是在文本中交代了进入《文集》的“简易入口”(an easy entryway)[3],乃至具体的“破译”操作运动[4]。而且,凭借目录,我们可以发现,其实拉康将《文集》中的35篇文章做了分组,第一篇和《关于〈被窃的信〉的研讨会》构成了第一组。依据第一篇中的“指引”,它们应该共同构成了《文集》的“入口”。也就是说,拉康文集有两个类似于“导言”性质的文本。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拉康为什么要提供两个“导言”?它们除了修辞性的存在之外,还有其他功能吗?

另外,在我们姑且称之为《卷首导言》的这个文本的15个段落中,有6个段落直接和布封相关。由此引发的疑问是,为什么拉康在这么“显眼”的位置谈论布封?他对布封的分析意味着什么?或布封对拉康意味着什么?布封的文本对拉康的分析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进入文本细节,有两个问题又会凸显出来。第一,拉康开篇引用并“批判”了布封的“风格即人本身”,且在后文中直接将之置换为“风格即人”,他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自我阉割”?第二,拉康若即若離地从读者角度指认“窃信”是一种“戏仿”(parody)[5],其意图何在?考虑到拉康前文所指认的《关于〈被窃的信〉的研讨会》充当着“入口”的功能,这是否意味着拉康自我指认《文集》具有一种“戏仿”的风格?

这是初读该文本之后本文试图分析的几个问题。

至于标题中所谓的“三读”,指的是,我们首先需要对照汉译本、英译本和法文原本来“译读”拉康的文字,或者说使得拉康的“信”在三个场域中“传递往返”(address)。因为,从消极的角度看,我们无法否认,在汉语语境中讨论一个以法文书写且“带有强烈巴洛克风格,深具拉丁思想文化的复杂内涵特征”的“马拉美句法的直接继承者”(巴迪欧语)[6]25,11牵扯诸多方面的限制。但辩证看来,三种不同的文字系统存在某种拉康所意味的“临界”(littoral),即文字“形象地表现着一个区域整个构成了相对另一个区域而言的边界,因为它们是相异的,甚至达到了并非互易的程度”[7],也各自具有自身的意指潜力。或许,正是在这三种不同文字的相互“涂抹”中,一种福柯意义上的“外界思想”[8]得以可能。

“绎读”取其字面意思,即“抽出或理出事物的头绪来”[9]。这一方面是为了回答前文提出的问题,另一方面则表明,我们将尝试“贴着”拉康的文本进行解读,即便只是对“风格即人”所源出的第一个段落进行“绎读”,我们也试图将“一个文本当作它想成为的这个唯一的文本来阅读”[10]12。

第三个层面的“易读”有“交换”“变易”,经由“轻视”某些部分而生成意义之意。[11]我们将解读的对象“限制”在《文集》第一篇第一段上,这是一种“局部阅读”或者说是“偏狭的阅读”(partial reading)。[12]6由于聚焦在一个极为“简单”的句子上,所以它提供的是一种“简易”但并非简化的解读。

而这种解读本身或许正是通过我们阅读的对象而得以揭示出来。

这段文字是这么开始的:“‘风格即人,人们常好如是说,却既看不到此语中的狡狯,亦未曾顾虑到‘人已不再是有可靠的含义了。再说,装饰正在写作的布封的遮盖物的这个形象的用处正是为了转移注意力。”[2]1

我们模仿拉康精神分析的现场,向文本追问:拉康到底在说什么?[13]

从功能指向角度看,这段话无非表明“人们”对“风格即人”的认知出现了三个层面的偏差或“误认”:第一,这句话只是“戏言”[14]而已;第二,即便不是“戏言”,其中“人”的含义也已发生了变化,乃至于不可靠;第三,这句话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总之,无论是从读者角度还是从作者角度看,这句格言都不是一个可靠的表述。

如果进一步分析其中的细节,则会引出更多的疑问:为什么“风格即人”只是一句“戏言”?即便“人”的含义已经不再可靠,但并不意味着这句话本身结构的改变。另外,是否意味着有某个比“人”更可靠的含义可以与“风格”接合(articulate)?最后,为什么会走向对“正在写作的布封”的分析?“这个形象”是哪个形象?

从更为严格的角度看,拉康是在“说”吗?即便我们更精确些,表明我们的意思是,这段以汉语形态呈现的标识为“雅克·拉康著”的文本,到底传递的是什么信息?如果我们留意到,即便在法语拉康研究界,阅读拉康文本都需要某种“文字的凭据”(le titre de la letter)[10]3-4,而且这种“解读”曾得到拉康本人的高度赞许[15]的话,那么上述追问并非只是玩弄文字游戏。但是,一旦我们如是操作,就意味着我们假定存在着某种拉康所“真实意味”的东西,即关于这段文本的意义的源头,那个能指与所指完美“缝合”的原初统一体。

或许,回到拉康的法文原本,我们就能把握这段文字的真实意味?再或者,我们应该回到拉康研讨班的现场,甚至以某种神秘的方式进入拉康的无意识世界,看他的“三界”如何彼此盘根错节,最终生成了一段文字?但这些是可能的吗?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我们为什么要阅读拉康,进而阅读上面这段文字?

可能存在如下的情况:拉康本身就应该是一种“缺席的存在”,就如他在列维斯特劳斯、保罗·利科、米歇尔·福柯的文本中乃至在整个法国当代“主体哲学”[6]1-28中的存在那样?或许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也没必要徒劳耗费精力去理解拉康的某一段话、某一段他“实际的书写”(actual writing),而是应该评论他的各种“理论装置”(theoretical apparatus)[16]vii?或许我们应该效仿齐泽克,不纠结于在拉康本人的历史语境和理论语境中解释拉康,而是使用某种拉康的理论去解释我们社会与力比多的窘况(libidinal predicament)[12]6-7?再或者,我们如简·盖洛普那样,以“阅读《文集》”为题,然后沉浸在对诸位学者及其本人所论阅读拉康的各种困境中?[17]也就是说,我们将自身对拉康的理解转变为一种“阻抗”(resistance),然后用诸学科话语或某种游离于对象文本的方式去重构我们的理解,或更確切地说,是我们的“欲望”(desire),是“通过阅读拉康来阅读我们自己的症状”。[18]2

但是,我们上述的分析难道不是正在转移读者的“注意力”吗?难道我们此刻不正是在通过文字,将读者从拉康的特定文本中移开,导向某个永远不可能终结的对拉康进行理解尝试的“游移”吗?而正是这种“分散注意力”的操作使得我们突然理解上述引文中拉康那句奇特的话:“装饰正在写作的布封的遮盖物的这个形象的用处正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正是基于此,就我们的阅读而言,《卷首导言》第一段第一个层面上的重要性得以凸显出来。它以“风格”为名,开篇即以个案形式指出,风格(或文体,乃至整个的“书写”本身)就是以装饰正在书写者的方式将我们的注意力移开。但我们的“症状”呢?我们源出的那个“点”呢?它似乎成了一个“洞”,一种空洞的、我们确知其存在但又无法言说它的存在。

但诚如上文所言,论述中“分散注意力”的行为本身就源自一个特定的对象。在本文中,这个对象就是拉康的一个文本。该文本经过汉语转译呈现在我们面前,向我们呈现或遮蔽着或许远远超越拉康最初意欲言说的对象的信息。

而且“分散注意力”暗示我们需要或本该凝聚注意力,需要回到且聚焦于对象文本上。无论我们如何声称拉康的文本是难以索解的,或者索性将之简化为某些著名的格言,我们面对的基本事实依然是:拉康的(这段)文本传递了什么信息?能指尽管在其链条上滑动,但它依旧无法克服坚持寻求其所指的“宿命”。借用拉康后文的表述,为读者所“破译且由之返回的信”如何从拉康文本出发,抵达我们的解读,并最终返回到拉康那里?

这是我们解读的对象向我们提出的要求,即“不要分散注意力”。

根据汉译本,拉康在引述布封的“风格即人”之后,有三个评述性的分析:第一,“人们”喜欢引用这句话;第二,“人们”没有看到这句话中的“狡狯”;第三,人们没有考虑到“风格即人”中的“人”的含义已经不再可靠。

我们需要继续拆解,以识别出其句子层面的操作。

首先,从最宏观的层面看,拉康先呈现的是布封的这句话。如果没有这个段落最后一句话,我们都不知道这句格言是布封所说的。或者,换个角度,拉康预设其读者对这句话非常熟悉,乃至毫无直接引出其作者的必要。这一点由后文的“人们常好如是说”可以见出。这种“直接引用”造成了一种现场感(的幻觉),即拉康不是在书写,而是在“演讲”。这一点几乎已经成为拉康研究界的常识,即《文集》远远无法与研讨班相比,前者甚至被拉康称之为“poubellication”(“垃圾”与“出版物”的缩写),而拉康从来没有用这个词形容过他的研讨班,Derek Hook等学者甚至在他们为《阅读〈文集〉》一书所写的“导言”中化用马格利特名画的标题,将拉康眼中的《文集》戏称为“这不是一本书”。[19]但这句话的“狡狯”之处在于,即便它“不是一本书”,可它毕竟构成了一本书的形态。此处拉康的引用所产生的效果也一样:即便它不是一场“演讲”,但它模拟了一场演讲。

其次,我们注意到拉康此处的两个否定性表述:“看不到……未曾顾虑到……”对了解法国当代哲学的人来说,拉康的这个表述是如此熟悉,以至于我们不禁会想起阿尔都塞的这段话:“古典政治经济学没有看到的东西不是它没有看到的东西,而是它看到的东西;不是它疏忽的东西,而恰恰是它没有疏忽的东西。因此,疏忽是没有看人们看到的东西。疏忽与对象无关,而与看本身有关。疏忽是与看相关而言的疏忽,而没有看是看所固有的,是看的一种形式,因此同看必然联系在一起。”[20]

此处,我们无意考察阿尔都塞的“症候式阅读”与拉康和阿兰·米勒之间的关联。[1]332-342从拉康自己的文本读解实践来看,他的分析远为复杂且具有争议性,[21]此处只是基于“集中注意力”的原则而把关注点聚焦在“字面”上引发的“自由联想”,进而从理解的可能性角度思考:阿尔都塞上述这段文字如何可能帮助我们理解拉康对布封格言的解读。

如此,在拉康的文本中存在三个层面的“看”:首先是布封的“看”。布封看到“风格”与“人”的关联,且将之提炼为一个命题性质的句子。其中存在“看到的东西”和“被言说且书写的东西”之间的裂缝,也存在布封“看到的”和“看不到的”之间的裂缝。但是这两种裂缝在这句格言里是不可见的。其次是“人们”的“看”。“人们”只能看到布封呈现出来的这句格言,即只能看到布封所能够看到的,他们看不到前面的两种“裂缝”。所以,“人们”的“看”和布封的“看”彼此重叠。最后是“拉康”这个匿名者的“看”。之所以称之为“匿名者”,是因为拉康的文本会给读者造成一种认同的幻觉,这种幻觉将布封和“人们”划归一方,而“拉康”和读者划归为更高层次的另一方。读者在拉康的文字中指认前两者看之不可见者。如阿尔都塞前述引文所示,“疏忽与对象无关”,“拉康”与读者具体见出者与布封的格言已经不再相关,重要的是,他们看见了前两者不能看到的“狡狯”。也就是说,布封并没有意识到(“看到”)这句话的“狡狯”之所在。

我们将“注意力”翻转回来。按照前文所引钱锺书先生的分析,布封的“风格即人”是从作者角度来看的,结合此处的“说话”,这句话就可以进一步读作:作者的风格就是人们与之说话的那个人。这种解读无疑问题重重。因为此处出现了“三个人”:作者、人们和“与之说话的那个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法文的“on”和英文的“one”具有多重意义,既可以指“人们”“我”“我们”,乃至“任何人”或“特定的某个人或某种人”。

至此,我们从布封话语的“狡狯”走向了拉康话语的“狡狯”。

如果我们没有忘记前文论述的“不要分散注意力”的解读原则,这个问题似乎理解就能得到解决。因为一方面,紧接着这个段落,拉康是这么说的:

在语言中,我们自己的信息来自对方。这样说只是为了满足我们提出的准则。说得更彻底些,是以相反的形式来自对方(不要忘记,这个准则也适用于它本身,因为由我们说出了以后,这个准则是从对方,我们的对话者那里得到它最好的体现)。[2]2

由此,我们理解,拉康所谓的“我们的风格即我们对之说话的那个人”,“风格”就等于“我们的信息”,而这种信息是以“相反的形式”,即“我们与之说话的那个人”那里得来的。“这样说只是为了满足我们提出的准则”,这句话回应或指向拉康在《研讨班3:精神病》中提出的“话语结构”,即“话语结构……就是主体以反向方式从他者那里接收到的自己的信息”(the structure of speech, as I have said to you whenever we have had to use this term in its strict sense here, is that the subject receives his message from the other in an inverted form.)[28]。

此外,对照钱锺书先生的引文,我们看到,无论是拉康的文本,还是英译本和汉译本,都将布封的“Le style, cest lhomme”中的“,”省略了。如果我们按照布鲁斯·芬克所谓的“直译”(literally)[16]vii,或许可以试译为:“风格,它就是人本身。”逗号作为“断句”的一种装置,它不是句号,即表示它与后面的成分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但又被“断”开,同时表示,它们没法直接构成一个整体。“Le style”和“lhomme”之间就有三重的距离需要穿越:逗号、代词“它”以及既是日常的又可构成整个西方形而上学难题的“être”。或许,我们可以解释说,“拉康的理论充斥着对他人思想的任意挪用:他从不理会被挪用的思想在原始文本中的语境与基本含义,从来不会理会别人的理论逻辑”[18]49。

但拉康对这个问题的处理其实是干净暴力的,也就是说“直接的”。他一開始就说“人已不再是如此确定的一个参照点了”(man is no longer so sure a reference point)。他将“Le style est lhomme même”(“The style is the man himself”)中的“be”动词理解为一种“参照”(reference)功能。由此,“风格即人本身”应该解读为“风格参照/指涉/指向了人本身”。而且无论是英文的“reference”还是法文的“référence”都有“介绍信;证明信”的意思。所以,“风格即人本身”就和后文中的“信件”“缝合”了起来,我们可以读作:风格是向人本身发送的信。

借用齐泽克的文字,“真相就在那里”[29]。在本文试图“绎读”的这段文字里,其实拉康一开始就告诉我们:“风格即人本身”是一句话,而“话”预设了说话者和受话者。我们去“看”和“思考”只会导致“注意力的分散”。

法文的“inattention”和英文的“inattentive”尽管都表示“分散注意力”的意思,但是其构词指向相反的方向。即“in”(内部的)+“attention”(专心)。接合起来,我们可以把这个短语读作:分散注意力的目的是为了将注意力向内转,或者说,是为了引出和召唤出“内在的注意力”。

真相就在那里!就在“文字”及其组合上。我们透过布封的“狡狯”听到了拉康的“狡狯”。

回到我们开篇提出的几个问题:为什么会有两个“导言”?为什么是布封?何以要分析“风格即人本身”作为开端的开端?“戏仿”之意图何在?这四个问题汇集在一起,即拉康对布封格言的引用及其解读上。

首先,为什么有两个“导言”?如果说对《被窃的信》的研讨从细节技术(如何从精神分析的角度解读小说文本)与观念(重复机制[30])引导读者进入拉康的“书写世界”,进而培养特定类型的读者(a new breed of analyst-critics)[16]ix,那么《卷首导言》则从作者的角度,也即涵盖《被窃的信》的研讨的角度,呈现了自身的言说风格和书写的可能性。

以更为直接的表述,《卷首导言》在某种意义上类似于拉康的“宣言”。如果考虑到拉康本人在国际精神分析界乃至法国精神分析界的“尴尬处境”,其研讨班几度变易研讨地点,以及他出版《文集》时在旁人看来“过度神经质”的谨慎和认真[1],那么作为《文集》最后完成的一篇,以及作为《文集》的开端的开端,所谓的《卷首导言》就绝对不可能只是用作“导言”而已。而作为布封1753年入选法兰西学院演说词的《论风格》,拉康开篇的解读所具有的症候性意义就绝对不只是学理上的探讨,而是具有深意的“戏仿”意味了。

或许正因为这样,拉康才说埃罗·德·瑟雪勒的《蒙巴行》呈现出“颇有我们最好的戏谑报道的风采”。如果读者聚焦注意力,就会发现“戏谑”对应的拉康的法文字符组合是“bouffonnants”,布鲁斯·芬克的英译为“buffoonish”,而布封即“Buffon”,那么,我们由此就能体会到《文集》第一篇第一段为什么可以作为开端的开端,为什么会以反向的方式向读者宣告(以及“召唤”)“不要分散注意力”,从而也为本文的所谓“三读”提供了某种意义上的合法性。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西方怪诞美学思想研究”(18BZW029)和第12批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特别资助“西方怪诞美学关键词研究”(2019T120577)阶段性成果。]

注释

[1][法]伊丽莎白·卢迪内斯库.拉康传[M].王晨阳译.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0.

[2]汉译本取消了原文中的序号,冠以《卷首导言》。[法]雅克·拉康.拉康文选[M].褚孝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

[3]Jacques Lacan,Crits,translated by Bruce Fink,New York and London:W.W.Norton & Company,1999,p.4.

[4]拉康的原话是:“将由这位读者给予讨论中的这封信(这封信超越了它曾经对之言说的对象),他将发现是其结论的词的东西,即它的目的地。也就是说,坡的信息被他,即这位读者所破译且由之返回,如此,在对这条信息的阅读中,他认识到,他并不比栖息于小说(fiction)中的真理更为虚假”。同前注[2],《拉康文选》,第2页。

[5]汉译本译为“戏笔模拟”,本文采用王海萌的译法。[英]玛格丽特·A.罗斯.戏仿:古代、现代与后现代[M].王海萌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3.

[6]黄作.漂浮的能指——拉康与当代法国哲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25,11.

[7][法]雅克·拉康.文字涂抹地[A].李新雨译.白轻.文字即垃圾:危机之后的文学[C].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6:149.

[8][法]米歇尔·福柯.外界思想[A].史岩林译.汪民安.福柯文选(第一卷)[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8:145.更有启发意义的是福柯《词与物》中论及博尔赫斯的“某部中国百科全书”而产生的对“思想界限”的“僭越”。

[9]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1555.

[10][法]菲利普·拉古拉巴特,[法]让吕克·南希.文字的凭据:对拉康的一个解读[M].张洋译.桂林:漓江出版社,2016:12.

[11]古代汉语词典(第二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1763.

[12]Slavoj Zizek,How to Read Lacan,New York and London:W.W.Norton & Company,2007.

[13]拉康在聆聽闯入其讲座者的发言之后陷入了“窘境”,他追问闯入者说,“你究竟想要什么?”[日]福原泰平.拉康:镜像阶段[M].王小峰,李濯凡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2.

[14]“狡狯”在现代汉语中的意思是“狡诈”“狡猾”。同前注[9],《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第654、758页。拉康原文为“malice”,有“恶意,恶念;狡黠;玩笑;胡闹;调皮;戏弄人的话(或行为);诡计”等义项。此处,我们结合语境,暂且理解为“戏言”,即“不可当真的言语”。

[15]Jacques Lacan,Encore,translated by Bruce Fink,W.W.Norton & Company,1999,p.65.

[16]Bruce Fink,Reading Ecrits Closely,Minnesota: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2004,p.vii.

[17]Jane Gallop,Reading Lacans Ecrits,Ithaca and London: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85,pp.31-54.

[18]吴琼.雅克·拉康:阅读你的症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2.

[19]Reading Lacans ?crits,edited by Derek Hook,Calum Neill and Stijn Vanheule,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2020,pp.2-3.

[20][法]路易·阿尔都塞,[法]艾蒂安·巴里巴尔.读《资本论》(第二版)[M].李其庆,冯文光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8:11.

[21]例如,拉康在第一期研讨班《弗洛伊德的技术性论文》中以Henri Bouasse提出的凹透镜光学装置对“两种自恋”(the two narcissisms)以及“自我理想”(Ego-ideal)和“理想自我”(ideal ego)的经典分析。Cf.Jacques Lacan,Book I:Freuds Papers on Technique 1953—1954,translated with notes by John Forrester,New York and London:W.W.Norton & Company,1988,pp.118-142.

[22]钱锺书.谈艺录[M].北京:中华书局,1999:165.

[23][法]布封.论风格[A].江蕾译.自然史[C].南京:译林出版社,2018:214-215.

[24][德]马丁·海德格尔.同一与差异[M].孙周兴,陈小文,余明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法]吉尔·德勒兹.差异与重复.安靖,张子岳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

[25]Jacques Lacan,?crits,Paris:ditions du Seuil,1966,p.9.

[26]Jacques Lacan,?crits,translated by Bruce Fink,New York and London:W.W.Norton & Company,2006,p.3.

[27][美]阿兰·布鲁姆.文本的研习[A].韩潮译.什么是思想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58.

[28]Jacques Lacan,BookⅢ The Psychoses 1955—1956,translated with notes by Russell Grigg,New York and London:W.W.Norton & Company,1993,p.36.

[29][斯洛文尼亚]斯拉沃热·齐泽克.幻想的瘟疫[M].胡雨谭,叶肖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1.

[30]“重复的自动性”(Wiederholungszwang),见同前注[2],第36页。

作者单位:兰州大学文学院

山东大学文艺美学研究中心

(责任编辑 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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