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明代青花方碟的修复

周庆 杨振鑫

这件明万历景德镇窑青花指日高升纹方碟，边长约9厘米，底足边长约5.8厘米，形制规整，胎质稍显粗松、厚重，釉色白中泛淡绿色，釉水匀润，叩之清脆悦耳。方碟画面中心是一位峨冠博带的高士，这种高士形象在晚明瓷器中较为常见。高士身边有一童子手持长柄扇，指向天空，谐音为“指日高升”。这种画法在晚明时期经常出现，如一路连科、喜禄封侯、马上封侯等。

在修复前，这件方碟碎为两片，有明显的粘接痕迹，粘接处有旧胶附着，且方碟背面有4处孔洞。我们根据这件器物破损程度及修復的难易度制定了一套完整的修复方案。整个修复过程大致可分为五个步骤。

第一，解胶。由于方碟有旧粘接痕迹，断面粘接处有高低之分，且断层污垢较多，必须先解胶清洗。先将方碟浸于丙酮溶液中，直至方碟解胶成功变成两片即可取出。随后置于通风处，待表面丙酮溶液挥发殆尽。

第二，清洗。清洗是修复前十分重要的环节，清洗的成败直接决定后期的修复效果。首先用手术刀片将断面上附着力不强的污垢轻轻刮除，再将方碟浸于超声波清洗机中清洗30分钟，反复几次，直至断面光洁如新，无污垢附着。清洗完成后，将方碟置于通风处，使其表面水分自然风干。

第三，粘接。首先，用透明胶带对器物外壁进行临时性加固拼接，整体拼接完毕后精校碎片位置，确定所有拼接面无高低差和错位，则可完成整体胶带的加固。其次，用牙签蘸取少量氰基丙烯酸乙酯粘接剂滴涂在接缝处，溢出的粘接剂用棉签沾酒精溶液及时清除。整体加固粘接完毕、且粘接剂完全固化时，拆除临时及后期加固的胶带。最后，用手指或木棒轻轻敲击盘身，如声音清脆悦耳，说明所有拼接部位缝隙已完全被封实。

第四，填缝与补缺。我们选用了2000目的医用滑石粉和经过调制的α-氰基丙烯酸乙酯慢干型粘接剂一起调和作为填缝及配补材料，用自制的批刀将调配好的补配材料填入器物缝隙。待填充材料完全固化后，选用1500目以上的金相砂纸进行打磨和抛光处理，如个别部位在打磨中出现高低或不平现象，则再继续进行同类材料调和配补直至配补和填缝部位在手感上融为一体。该步骤处理的完美与否，直接影响下一步的打底上色工作的最终效果。

第五，打底与上色。这一步骤是修复的难点与重点。打底与上色相辅相成，打底的效果影响着上色效果。为减少修复面积和增加修复部位釉面的质感，我们采用传统笔涂上色技法。在修复材料上，我们选用天然矿物色粉及单组分的优质硝基类清漆作为上色材料。先用羊毫笔按一定顺序将所需修复部位用加稀释剂的漆料涂抹均匀，起笔落笔要轻，每遍不可重笔累加。为了让修复部位的漆料快干，修复过程中还要结合使用小型鼓风机设备。等到涂抹至一定的厚度时，用金相砂纸轻轻打磨掉笔痕和凸出的底釉层即可进行上色了。打底的目的是让颜色更好的吸附在底釉上而不是瓷器表面。此方碟的底色白中泛略青色，因此我们选用了白色、湖蓝、粉青、肉色四种颜色调和方碟的底色，用羊毫笔蘸少许底色在修复部位进行反复有序的涂抹操作，千万不可操之过急。直至修复部位色感和质感与修复器物融为一体，同样不可重笔，待第一遍干后方可进行第二次的上色操作，断痕修复面积尽量控制在一指到一指半之间，逐渐缩小修复面积。在上底色的同时，也需要逐步画出被底色遮盖的青花部位，方碟青花发色深沉，蓝紫色中泛棕黑色，因此我们选用了群青、钴蓝、红色、黑色和少许棕色来调和青花色。用羊毫勾线笔蘸取青花色在方碟上勾描，颜色切不可一次到位，必须是慢慢堆积直至青花色与周边逐渐一致。勾描时切不可重复第一笔，需等干后再画第二笔。为了使青花达成釉下彩的效果，上底色可与画青花步骤结合进行。上色后待修复部位全干后，再采用1500目的金相砂纸进行抛光打磨，以消除笔痕和增强修复釉面的质感。

在修复中，我们也遇到了一些问题，例如如何将青花的颜色完全压到釉层下、如何使修复处的釉层老化度与周围保持一致等。我们最终在不断尝试中解决一系列问题，也真切体会到了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

（作者周庆为南京艺术学院人文学院文物保护与修复系教师；杨振鑫为南京艺术学院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