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升级

课题组

摘要：随着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交流的加深，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OFDI）规模呈增长趋势，且绿色技术溢出效应显著。为进一步推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济高质量发展，贯彻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选择2005—2018年“一带一路”沿线26个国家的面板数据，利用基于数据包络分析法的曼奎斯特指数法（DEA—Malmquist）测算我国OFDI绿色技术溢出，实证分析其对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地位跃升的影响，并以地区、发展程度、产业为分组依据进行分样本回归，考察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异质性影响。研究结果表明，我国OFDI绿色技术溢出显著促进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地位的跃升。尽管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地位具有非线性关联和时序异质性，但均处于非线性曲线的上升阶段；在区际经济地理禀赋约束下，OFDI绿色技术溢出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呈现出禀赋异质性、空间异质性、状态依存性特征。首先，与“一带一路”沿线欧洲国家和发达国家相比，我国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一带一路”沿线亚洲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更显著；其次，与农业和工业相比，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更显著。为实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向高端环节跃升，既要通过扩大规模、提高质量、多元发展的方式增强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OFDI绿色技术溢出效应，又要切实提高区际经济外向度与契约质量，加强营商环境建设，充分利用东道国禀赋优势，强化OFDI绿色技术溢出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

关键词：OFDI；“一带一路”；绿色技术溢出；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全球价值链地位

中图分类号：F830.5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8266（2021）04-0070-12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中国与‘一带一路国家‘双网互嵌机制、溢出图景及其政策体系研究”（18BJY011）

一、引言

世界经济局势正在经历深刻变化，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使各国皆处于全球價值链体系之中。“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因粗放型发展方式引致的生态环境脆弱、创新能力不足等问题限制了其全球价值链的升级。随着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交流的加深，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OF DI）规模呈现增长趋势，且存在显著的绿色技术溢出效应。因此，以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为例，探讨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内在影响机理，对于实现“一带一路”更高质量发展、贯彻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具有重要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

现有研究主要从企业资源与能力、中间产品创新、逆向技术溢出效应等方面入手分析对外直接投资对全球价值链攀升的影响[ 1-3 ]，相对侧重OFDI的指标测算和OFDI产生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分析，而关于OFDI引致的绿色技术溢出对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影响仍有继续探讨的空间。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为例，自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一带一路”建设涉及领域更广，参与国家更多，投资规模也逐年增长。2020年，尽管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增长率仍能达到18.3%。“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使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济发展状况均有所改善，沿线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上的地位也有所提升。“一带一路”倡议秉持合作共赢发展理念，加之我国处于“一带一路”区域价值链高端环节，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OFDI产生的绿色技术溢出效应对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具有积极推动作用。研究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OFDI绿色技术溢出效应与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之间的内在关联，有利于我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过程中帕累托改进的实现，对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具有参考价值。

二、文献综述与机制分析

（一）文献综述

OFDI绿色技术溢出究竟如何影响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现有研究从技术进步、资源配置、出口技术复杂度等视角[ 4-8 ]考察了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的正向影响作用，认为东道国技术创新、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等要素的协同发展是母国全球价值链升级的主要来源[ 9-11 ]。相关研究表明，经济外向度和契约质量也是影响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的重要因素，且存在行业异质性。外资开放程度中等的行业OFDI绿色技术溢出效应更明显[ 12 ]，契约质量的提高有利于东道国全球价值链的升级，其在劳动、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中发挥的作用依次增强[ 13 ]。

国内外有关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的研究为本研究探讨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影响提供了重要依据。基于对相关文献的总结，本研究认为，关于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的研究可能在两个方面存在拓展空间：一是目前OFDI技术溢出效应方面研究所分析的更多是OFDI逆向技术溢出或正向溢出的作用。结合绿色发展理念，尽管OFDI绿色技术溢出内涵、影响因素、外溢渠道等方面研究成果颇丰，但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全球价值链升级影响的研究还存在进一步深入的空间。二是目前多数关于国际绿色技术溢出影响因素的研究主要以发达国家作为技术溢出来源来探讨发达国家之间或者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的绿色技术溢出效应，鲜有将与我国类似的发展中国家作为绿色技术溢出输出方的系统研究。随着“一带一路”倡议影响的扩大，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OFDI绿色技术溢出相关问题的研究尚有补足余地。

（二）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影响机制

在现有研究基础上，本研究以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为例，围绕OFDI绿色技术溢出如何影响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这一问题展开讨论，主要从绿色技术升级效应、要素优化分配效应、产品绿色改进效应、资源挤占效应、学习吸收桎梏效应入手探讨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影响机制。

东道国企业从OFDI中获得绿色技术溢出，经过学习和吸收，实现东道国绿色技术水平的提高。基于对现有文献的梳理，本研究认为，绿色技术溢出主要通过三种效应来促进东道国全球价值链的升级。一是绿色技术升级效应。OFDI绿色技术溢出可为东道国带来先进的绿色生产技术，促进东道国企业绿色技术进步。这对东道国企业生产率的提高、出口产品附加值的增加、创新能力的提高、绿色技术的升级不无裨益，将对东道国绿色技术水平的提高产生积极影响，有利于东道国全球价值链的升级。二是要素优化分配效应。OFDI绿色技术溢出效应将引致生产技术水平较低且污染较严重的部分东道国企业退出市场，优化国内生产要素配置，通过促进市场有效竞争驱使生产资源相对丰裕的企业扩大研发投入，提高企业生产效率、自主创新能力和市场营销能力，实现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三是产品绿色改进效应。东道国企业可从绿色技术溢出中获得新产品以及先进绿色技术与知识，并根据国际市场需求全面优化生产工艺流程，提高产品质量与附加值，加快东道国企业产品生产向价值链高端递进，促进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由此，本研究提出假说：我國OFDI绿色技术溢出可以促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升级。

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也会产生负面影响，这主要与两种效应的存在有关。一是资源挤占效应。从短期看，绿色技术溢出带来的绿色技术会代替东道国原有的生产技术，挤占该部分的生产要素资源。绿色技术尽管能改善生产环境，提高生产效率，但短时间内会导致企业生产成本大幅提高，难以形成较为明显的收益，从而对企业生产发展产生负向作用。二是学习吸收桎梏效应。学习吸收能力不足将桎梏东道国绿色技术进步。当绿色生产技术差距较大时，部分学习和吸收能力不足的企业可能无法从先进绿色技术中获得收益，致使绿色技术溢出效果欠佳。此外，高技术门槛或高学习成本会使企业面临较高的决策风险，却很难得到较高的期望收益。

综合以上五大效应，本研究认为，探讨我国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影响，需要考虑时序异质性，即可能存在非线性关联。由此，基于本研究假说进一步提出推论：我国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升级之间总体上存在非线性关系。此外，鉴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禀赋异质性、空间异质性、状态依存性特征，后文将分别以地区、发展程度、产业为分组依据进行子样本回归。

三、计量模型构建与变量选取

（二）变量选取与数据说明

1.被解释变量

在式（5）和式（6）中，IVin表示国家i产业n出口中蕴含的间接国内附加值部分，FVin表示国家i产业n出口中蕴含的国外附加值部分，Ein表示国家i产业n的出口贸易总值。IVin/Ein称为前向参与度，FVin/Ein称为后向参与度。可以发现，某国某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前向参与度和后向参与度之和越大，该国该产业全球价值链参与度越高；某国某产业出口中蕴含的国内附加值越大，该国该产业全球价值链地位越高。

2.解释变量

解释变量为OFDI绿色技术溢出度（GTC）。绿色技术溢出度可由绿色全要素生产率（Green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GTFP）分解得到[ 19-20 ]。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测算方法主要包括参数法和非参数法。囿于参数法生产函数形式的限制，国内外学者大多采用非参数法进行测算。本研究用绿色技术进步表示绿色技术溢出度，分析其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影响，采用基于数据包络分析法的曼奎斯特指数法（DEA—Malmquist），利用DEAP2.1软件，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进行测算。测算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指标体系包括三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投入指标，将劳动力（L）、东道国直接投资存量（K）、能源消耗量（E）作为投入指标。其中，劳动力用各国国内总就业人数表示；东道国直接投资存量参考田泽等[ 21 ]、金波[ 22 ]的做法，将物质资本存量设定为我国对各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存量，并借鉴张军等[ 23 ]的方法，以2005年为基期，利用永续盘存法②计算折旧后的OFDI存量，折旧率则参照霍尔（Hall R E）等[ 24 ]的研究设定为6%；能源消耗量（E）以各国能源总使用量作为替代变量。第二个层面是期望产出指标，用各国的地区生产总值（Y）表示，并用平减指数将价格折算成基期年份的不变价格。第三个层面是非期望产出指标，用各国国内的二氧化碳（CO2）排放量（P）衡量。为确保数据的准确性，防止因各数据库统计方法不同而造成计算结果失真，总量数据除OFDI存量相关指标来自《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外，其余均来自世界银行（World Bank）数据库。在分产业层面，劳动力数据来自国际劳工组织（ILO），东道国直接投资存量数据来自美国传统基金会（The Heritage Foundation）的中国全球投资追踪数据库，地区生产总值数据来自联合国统计司（UNSD），能源消耗量和CO2排放量数据来自国际能源署（IEA）。

据此，本研究测得2005—2018年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OFDI绿色技术溢出及其分产业的时序演进情况[ 25 ]。由图1可知，样本区间内大多数年份的OFDI绿色技术溢出度大于1，说明OF DI绿色技术溢出效应基本显著③。由图2可知，农业、工业、服务业OFDI绿色技术溢出度总体保持较高水平，且呈现出相似的波动。2011—2015年间，农业、工业、服务业的OFDI绿色技术溢出度下降趋势显著；2015年之后，农业、工业、服务业的OFDI绿色技术溢出度开始回升，至2018年基本保持上升趋势。

3.控制变量

进口率（IM）和出口率（EX）。为在贸易维度控制经济外向度水平的禀赋差异，本研究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制造业进出口占总出口的比重分别表示进口率和出口率。进出口数据均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和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UN Comtrade）数据库。

外商投資占比（FDI）。为在要素流转维度控制经济外向度水平的禀赋差异，本研究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每年获得的外商直接投资占GDP比重表示外商投资占比。外商直接投资数据来自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数据库（UNCTAD），外商直接投资的分产业数据来自联合国国际贸易中心（ITC）。

经济环境（FNI）和制度质量（LAW）。契约质量是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可以体现一国的经济环境和制度质量。为控制契约质量的禀赋差异，本研究以投资自由度作为东道国经济环境的替代变量，以法律制度作为东道国制度质量的替代变量。相关数据来自美国传统基金会发布的全球经济自由度指数（EFI）和世界银行发布的全球治理指数（WGI）。

资本密集度（CLR）。本研究用资本密集度指数来反映各国的要素禀赋差异。资本密集度指数取决于一国资本存量与劳动力的比值。其中，资本存量的测算借鉴张军等[ 23 ]提出的永续盘存法。资本存量和劳动力相关数据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

研发强度（RD）。为控制各国在技术禀赋方面的差异，本研究的控制变量还包括研发强度指标，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研发投入占GDP的比重表示，相关数据来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数据库（UNESCO Institute for Statistics）。

四、实证结果分析与稳健性检验

（一）混合最小二乘法回归

本研究首先利用具有稳健标准误的混合最小二乘法（Pooled OLS）回归来分析OFDI绿色技术溢出及其他变量对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地位的影响，并在回归模型中加入核心解释变量的二次项来检验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之间的非线性关系假说。混合最小二乘法回归结果参见表1。

表1的列（1）、列（3）未加入OFDI绿色技术溢出度的二次项。由回归系数可知，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OFDI绿色技术溢出显著促进了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提高和地位的提升。表1的列（2）、列（4）通过加入OFDI绿色技术溢出度的二次项，检验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升级间的非线性关系。回归结果表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地位与OFDI绿色技术溢出间的非线性关系成立。其中，全球价值链参与度与OFDI绿色技术溢出之间存在U型关系，全球价值链地位与OFDI绿色技术溢出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且均通过了U-test检验。经计算可知，表1中列（2）的拐点为0.66。从绿色技术溢出度和参与度的取值看，大多数样本点处于U型拐点的右端，因此OFDI绿色技术溢出影响下的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基本处于跃升阶段。表1中列（4）的拐点为1.18，从绿色技术溢出度和地位的取值看，大多数样本点处于倒U型拐点的左端，同样处于跃升阶段。因此，增加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扩大OFDI绿色技术溢出，有利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升级。

（二）固定效应和广义最小二乘法回归

考虑到样本的面板数据形式，本研究根据面板数据的豪斯曼（Hausman）检验和F检验，备择选取固定效应模型（FE）对样本进行回归分析。为处理回归过程中可能存在的异方差问题，本研究还基于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FGLS）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基本一致。

在表2的列（1）、列（5）中，当未考虑非线性关系时，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关于OFDI绿色技术溢出的回归系数为正，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在表2列（3）中，全球价值链地位关于OFDI绿色技术溢出的回归系数为负，同样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表2列（7）的回归系数仅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负。本研究认为，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升级之间可能存在非线性关系，需要在模型中引入OF DI绿色技术溢出度的二次项做进一步检验。在模型中引入二次项后，由回归结果可知，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之间存在U型关系，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地位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且均处于全球价值链跃升阶段。

从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看，其一，经济外向度是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的重要影响因素。在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回归结果中，贸易外向度控制变量出口率和进口率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东道国经济外向度水平的提高可以积极推动该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在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回归结果中，进口贸易的增加对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地位跃升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而出口贸易的影响不显著且回归系数较小，说明东道国贸易结构是影响其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地位的重要因素，扩大进口贸易是推动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的重要途径，因为异质性进口企业进入—退出市场存在遴选机制（EntryExit Mechanism），在产业内贸易框架下扩大进口有利于东道国产业竞争力培育和产业结构重塑。其二，提高要素流转外向度将强化“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全球价值链的锁定。把外商投资占比作为要素流转外向度的替代变量，其回归结果表明，要素流转外向度与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地位跃升存在显著的负向关联，这是因为，提高要素流转外向度，即扩大外商直接投资，可能会强化“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全球价值链的锁定作用。其三，国别契约质量的提高有利于东道国全球价值链的升级。根据表2中列（1）、列（2）、列（5）、列（6）的回归结果，经济环境的改善显著促进了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提高，但制度质量对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影响不显著。根据表2中列（3）、列（4）、列（7）、列（8）的回归结果，经济环境和制度质量对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地位跃升具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总体而言，经济环境的改善与制度质量的提高有利于东道国全球价值链的升级。其四，技术禀赋主要通过提高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来推动价值链升级。一方面，基于对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分析，技术禀赋指标研发强度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东道国研发强度对全球价值链参与度跃升具有正向效应；另一方面，全球价值链地位对研发强度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说明东道国研发强度对全球价值链地位跃升起反向作用，这是因为，全球价值链地位跃升并非完全由技术禀赋引致，全球化背景下部分国家在价值链中的地位垄断也会成为制约“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地位跃升的重要因素。

（三）内生性检验

为处理回归模型可能存在的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升级互为因果和遗漏变量偏误等内生性问题，本研究分别采用广义矩估计法（GMM）和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进行回归。本研究选择OFDI绿色技术溢出度及其二次项的滞后一期和二期作为工具变量进行回归。一方面，由于OFDI绿色技术溢出度的滞后项与当期值存在较强的时序关联，满足工具变量的相关性要求；另一方面，OFDI绿色技术溢出度滞后项与当期误差项不相关，即当期不会影响过去的时期，满足工具变量的外生性要求。此外，工具变量通过了过度识别检验，说明OFDI绿色技术溢出度的滞后项具有外生性。工具变量拒绝了弱工具变量检验的原假设，说明OFDI绿色技术溢出度的滞后项是强工具变量。基于广义矩估计法和两阶段最小二乘法回归的内生性检验结果参见表3。在控制内生性问题的情况下，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之间呈U型关系、与全球价值链地位之间呈倒U型关系的结论依然是稳健的。

（四）分地区与发展程度回归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全球价值链水平、契约质量等经济地理禀赋分殊显著，进行区际子样本回归分析有利于揭示我国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全球价值链升级影响的区际异质性特征。由表4的分地区与发展程度回归结果可知，我国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升级间的非线性关系依然成立。此外，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东道国全球价值链的升级效应呈现出显著的空间异质性。其一，无论是全球价值链参与度还是全球价值链地位，欧洲子样本的拐点值都略低于亚洲子样本的拐点值。其二，“一带一路”沿线亚洲国家的回归系数和显著性整体高于“一带一路”沿线的欧洲国家，表明我国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一带一路”沿线亚洲国家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强于对“一带一路”沿线欧洲国家的效应。其三，将对外贸易分为出口贸易和进口贸易来考察经济外向度对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影响。回归系数表明，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提高主要来自出口贸易的贡献，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地位的跃升主要来自进口贸易的贡献。分地区来看，“一带一路”沿线欧洲国家出口贸易对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提高的贡献及其进口贸易对全球价值链地位跃升的贡献均大于“一带一路”沿线亚洲国家。其四，契约质量差异对全球价值链的升级效应具有典型的路径差异。从经济环境看，其对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提升效应呈现出“一带一路”沿线亚洲国家强于沿线欧洲国家的区际异质性特征，但其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效应则呈现出相反的特征。从制度质量看，东道国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影响存在空间异质性。“一带一路”沿线欧洲国家制度质量的提高主要作用于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提高，而“一带一路”沿线亚洲国家制度质量的提高主要作用于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地位的跃升。而“一带一路”沿线亚洲国家制度质量的提高不利于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这也与“一带一路”沿线亚洲国家契约环境和契约执行效率劣于“一带一路”沿线欧洲国家的现实相吻合。因此，契约质量是制约“一带一路”沿线亚洲国家全球价值链升级的重要因素。

为进一步探讨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的异质性，本研究按照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人类发展指数及国际组织相关标准，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发展程度进行分类，把样本分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进行分组回归。发展程度是统摄一国产业结构与全球价值链地位的经济维度的综合概念。表4中关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回归结果表明，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之间的非线性关联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均成立，由此可知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水平嬗变的影响均显著；表4中关于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回归结果表明，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地位的非线性关联在发展中国家成立，在发达国家并不显著，说明OFDI绿色技术溢出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呈现出空间异质性，即我国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一带一路”沿线发展中国家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相比于发达国家更显著，因为从“一带一路”沿线發展中国家绿色技术溢出度和地位指数的取值看，大多数样本点处于倒U型拐点的左端，东道国全球价值链的地位基本处于跃升阶段。

（五）分产业回归

对农业、工业、服务业的分产业回归结果参见表5。尽管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地位总体上存在非线性关系，但在农业、工业、服务业等不同产业中存在异质性影响。在关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分产业回归结果中，对比各产业OFDI绿色技术溢出的平均水平与相应的拐点值发现，较多国家农业部门的OFDI绿色技术溢出水平小于相应的拐点值水平，仍处U型曲线下降阶段；较多国家工业部门的OFDI绿色技术溢出水平高于相应的拐点值水平，处于U型曲线的上升阶段；所有样本国家服务业部门的OFDI绿色技术溢出水平远高于相应的拐点值水平，处于距离U型曲线拐点位置相对较远的上升阶段。上述结果的经济意义在于，与农业和工业相比，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影响更大。这是因为，服务业属于低能耗、低排放、高产出的产业，对服务业投资所产生的绿色技术溢出效应相对更加明显。而在关于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回归结果中，农业、工业、服务业三大产业的拐点值相差不大，基本处于倒U型曲线的上升阶段。

五、结论与建议

“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推动了基础设施的联通、双多边政策的沟通和贸易发展的畅通，为实现区域投资要素流转与产业协同发展搭建了重要平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大多是发展中国家和新兴经济体，在当前全球价值链体系中多数国家的升级空间仍然较大。因此，推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向高端环节跃升既是“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任务，也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目标。

（一）结论

本研究的主要结论是，与大多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相比，我国在经济发展环境和绿色技术禀赋上具有比较优势，基于互惠互利与绿色发展的合作原则，我国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OFDI存在显著的绿色技术溢出效应，对我国OFDI绿色技术的学习与吸收将推动东道国全球价值链的升级。

具体研究结论，一是我国OFDI绿色技术溢出能显著促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参与度与地位跃升。尽管OFDI绿色技术溢出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地位呈现出非线性关联与时序异质性特征，但OF DI绿色技术溢出水平均处于非线性曲线的上升阶段。二是在区际经济地理禀赋约束下，OFDI绿色技术溢出的价值链升级效应呈现出禀赋异质性、空间异质性、状态依存性特征。首先，与“一带一路”沿线欧洲国家和发达国家相比，我国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一带一路”沿线亚洲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更加显著；其次，与农业和工业相比，对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更加显著。

因此，以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为例研究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东道国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补充了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绿色技术溢出领域的理论与现实依据，丰富了全球价值链升级路径方面的研究成果。

（二）建议

根据以上研究结论，从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视角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一要扩大并优化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我国OFDI绿色技术溢出能显著促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升级，存在显著的拐点特征与平滑收敛时序特点，且均处于非线性曲线的上升阶段。目前尽管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总额持续增加，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仍然存在一定差距，且投资区域比较集中。基于OFDI绿色技术禀赋比较优势，我国在扩大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OFDI规模的同时，还要实现投资要素的优化配置，充分发挥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东道国全球价值链的升级效应，以此作为“一带一路”建设稳态发展的要素流转基础。

二要提高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区际经济外向度和契约质量。经济外向度和契约质量是东道国全球价值链跃升的重要途径。开放的经济发展环境、完善的经济制度是东道国引进外商直接投资的重要基础。“一带一路”倡议需要着力打造公平公正、法律制度完善的营商环境，推进双多边政策沟通与贸易发展畅通，减少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区际契约摩擦，即通过提高区际经济外向度和契约质量来实现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合作共赢。

三要充分利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禀赋优势，强化OFDI绿色技术溢出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与“一带一路”沿线的欧洲国家和发达国家相比，我国OFDI绿色技术溢出对“一带一路”沿线亚洲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更显著，因此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需要充分掌握东道国禀赋优势与产业差异信息，提高OFDI绿色技术溢出效率，增强对东道国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建立以我国为核心的区域价值链分工体系，奠定“一带一路”建设稳态发展的经济地理基础。

四要推动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的多元化与高质量发展。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OFDI绿色技术溢出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存在产业异质性影响，与农业和工业相比，对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更显著。然而，目前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对象多为发展中国家和新兴经济体，投资结构相对集中于传统行业，投资结构单一、投资质量不高是制约“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升级的重要原因。因此，我国在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行直接投资的过程中，需要推动投资的多元化与高质量发展。

注释：

①受数据可得性限制，本研究选取了“一带一路”沿线的26个国家，分别是保加利亚、塞浦路斯、捷克、爱沙尼亚、希腊、克罗地亚、匈牙利、印度尼西亚、印度、以色列、哈萨克斯坦、柬埔寨、立陶宛、拉脱维亚、马来西亚、菲律宾、波兰、罗马尼亚、俄罗斯、沙特阿拉伯、新加坡、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亞、泰国、土耳其和越南。

②永续盘存法：Kt=Kt-1（） 1-σt+It。其中，Kt和Kt-1分别表示第t期和前一期的OFDI存量，σt表示资本折旧率，It表示第t年的实际OFDI流量。

③当GTC>1时，OFDI绿色技术溢出增加；当GTC=1时，OF DI绿色技术溢出不变；当GTC<1时，OFDI绿色技术溢出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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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诗静

OFDI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and Global Value Chain Upgrading

——Taking China to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as an example Research Group

（School of Economics，Zhejiang Gongshang University，Hangzhou 310018，Zhejiang，China）

Abstract：With the deepening of communication between China and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Chinas direct investment （OFDI） to the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has shown an increasing trend，and the effect of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is significant. To further promote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implement the vision of a community of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26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from 2005 to 2018，the authors use the DEA-Malmquist index method to measure Chinas OFDI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and empirically analyze the impact of OFDI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o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participation and position of the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The sub-sample regression is also carried out based on region，development level，and industry to examine the heterogeneous impact of OFDIs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on the ascent of the global value chain. The regression results show that Chinas OFDI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significantly promotes the global value chain participation and position of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Although OFDI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level has nonlinear correlation and temporal heterogeneity，the level of OFDIs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is in the rising stage of the non-linear curve；under the constraints of inter- regional economic and geographic endowments，the upgrading effect of OFDI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present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endowment heterogeneity，spatial heterogeneity and state dependence. First，compared with the European countries and developed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Chinas OFDI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has more significant effects o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upgrading of the Asian countries and developing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Second，compared with agriculture and industry，the global value chain upgrading effect of the service industry is more significant. To help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to move up to the top of the global value chain，it is necessary to increase the effect of OFDI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effect on these countries by expanding the scale，improving quality，and diversifying development，improve the level of outward orientation of inter-regional economy and the quality of contract，strengthen the construction of business environment，make full use of the host countrys endowment advantages，and strengthe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upgrading effect of OFDIs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Key words：OFDI；the Belt and Road；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the degree of global value chain participation；the posi tion in global value ch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