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回史铁生

鲁德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印度哲人克里希那穆提有一句名言：“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做时，就什么也不要做。”这句话帮助过不少人，包括美国登月计划的指挥者克里斯托夫。当宇航员问及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时，他向他们转述了这句话。

面对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情况，你胡乱动一气，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如果遇到的情况有危险，你轻举妄动，后果则会更严重。所以，还不如静观其变。这或许是出于无奈，有点儿消极，但也可能是最明智最理性的选择。对这样一个问题，中国人则有着自己的解决方案：不知道怎么做，就看看别人怎么做。

“傻子过年看隔壁”，这句老话乍一听不是那么入耳，怎么把自己说成了傻子？但它没有贬义，它的意思绝对正面、积极。遇到不熟悉、不了解、不知道怎么去做的事，不要着急，不要慌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先看看别人怎么做，跟着学就好了。这里面透露出的，是一种草再深也遮不住鹰眼的沉着，是一种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冷静，是一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乐观。这句话可以鼓励、解救许多人，这些人本来在未曾经历过的事情面前是无所适从、束手无策的。

或许有人说，什么“看隔壁”，不就是从众行为、从众心理吗？没有自己的主见，没有自己的意志，跟风跑，随大流，成为乌合之众，这可是一个民族生存发展、一个社会文明进步的大忌啊！真是天大的误解！从众是跟在别人后面盲目起哄，把自己的脑子交给别人支配;“看隔壁”则是有针对、有选择，学人之所长、补己之不足。两者性质完全不同，根本不是一回事。

作家史铁生写出《我遥远的清平湾》《我与地坛》等很多感人至深的文学作品。在此之前，遭遇双腿瘫痪的不幸时，他的情绪一度低落到极点，亲友们善意的关心安慰都让他非常排斥、反感。他常常想：“玩儿去吧，你们说得轻松，病又没得在你们身上。”那时，生命对于史铁生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吸引力，他写道：“要是不能再站起来跑，就算是能磨磨蹭蹭地走，我也不想再活了。”甚至他每天早晨醒来，都因为自己依然活着而沮丧。就在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看到卓别林的电影《城市之光》。片中女主人公要自杀，却被卓别林救了。女主人公说：“你为什么救我？你有什么权利不让我死？”而卓别林的回答令史铁生怦然心动。他说：“急什么？咱们早晚不都得死！”这句话让史铁生豁然开朗：“是啊，咱们早晚不都得死？死是一件无须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的事。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么着急呢？”

史铁生从卓别林那儿学到了如何对待死亡，从而在身陷欲活不能的困境中拯救了自己，并且为我们创作和留下了十分宝贵、十分丰厚的精神财富。史铁生是在告诉人们，当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找上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时候，别焦虑也别慌乱，不妨就做一回“傻子”，看看身边的人都是怎么做的，说不定就会发现和学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做这样的史铁生，其实是做一个大写的人，既无须准备，也无须忌讳。

（责任编辑/刘大伟 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