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的黄河下游河道变迁

2021-06-08 01:33李立远
炎黄地理 2021年1期
关键词:河道遗址考古

李立远

地理学、历史学、考古学等研究方法都可以对黄河下游的改道情况进行研究。对于历史时期的黄河改道情况,文献记载中多有较为详细的记述,现代的地理手段也可以进行判断验证。对于史前时期的黄河改道情况,历史文献记载较为模糊,而考古学可以为研究黄河改道提供思路,相对其他学科有着自身优势。

利用考古材料对黄河改道问题进行研究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以王青先生为代表,利用史前考古遗址、聚落的分布情况和文化间的交流情况等研究黄河下游的改道变迁情况。另一种以袁广阔先生为代表,对单一的黄河河道周围的考古遗址情况从时间、空间上来框定一条古河道的确切存在,是一种专门的考古研究。这里先叙述谭其骧、王青、徐海亮、袁广阔等先生已有观点。

文献记载中早期的黄河河道

利用文献方法对战国以前河道进行研究的有谭其骧先生等,其为后代研究提供了三条可能存在的河道路线。这里先对目前学术界所认为史前可能存在的黄河河道进行一定的介绍,只有结合历史文献,考古的研究才会有解释的意义。以谭其骧先生根据文献总结出的三条古黄河河道的观点为主进行简要说明。

谭其骧先生认为秦汉以前的黄河下游河道有三条,分别是“山经河”“禹贡河”和“汉志河”。对于“山经河”河道的流经,谭其骧先生的研究方法是运用历史文献的对应,将《北山经·北次三经》中注入河水下游的支流进行梳理,再与《水经注》《水经》等文献中所记载的河北水道予以印证。流经在先生所著《黄河史论丛》中有详细说明。

第二条先生总结的河道是“禹贡河”,也就是在《禹贡》中的河。谭其骧先生也是运用《水经注》《汉书·地理志》《水经》等文献所载河北水道,推定其具体经流。具体流经:自今深县南以上,二者相同,自此以下,“禹贡”河水折东与“山经”河水别,再走一段“汉志”浸水至今武邑县北,然后向走“汉志”中虖池河到青县西南,最后东北走“汉志”中虖池别河到今天津市区南部入海。

第三条较早的黄河下游河道是“汉志河”。这条河道在《水经·河水注》《汉书·沟洫志》《汉书·地理志》等文献中都有记载。根据先生的考证,具体流经是宿胥口以上与“山经”或者是“禹贡”河一致;然后从宿胥口东北流至今濮阳县西南长寿津一带,也就是《水经注》里记载的流经;接着从长寿津折而北流到今館陶县东北,随后开始向东经高唐县南,再折北流经至东光县西会合漳水;此下继续向东;北流经汉章武县南至今黄骅县东入海(图1)。

在黄河是否改道的问题上,谭先生偏向认为这三条河道是在同一时期独立存在的,但三者的先后顺序根据文献并不清楚,且三条河道自身都有多次的改道只是不为人知,认为文献所记载的“定王五年河徙”是文献记载上的第一次改道,但不认为这次改道产生了“汉志河”。

对于这三条河流的时间上限,谭其骧先生通过战国及汉代文献记载,认为至迟在春秋战国都已经存在。至于三条河的相互关系,先生认为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黄河多数时间走“汉志河”,但也曾不止一次决口从而走“山经”“禹贡”河。另一种情况是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同时存在着“汉志河”与“山经”“禹贡”河三条河流共同存在的情况。先生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也就是说秦汉以前可能时而以东股为干流,时而以北股为干流。最后随着齐、魏、赵三国在当时“汉志河”的两侧堤岸修筑了堤防,黄河不走“禹贡”“山经”河,专走“汉志河”,一直沿袭到汉代。

谭其骧先生根据文献的角度,梳理出了三条河流,考证了三条河流的具体流经和其他相关问题。虽三条河流的先后顺序和存在消亡的时间等问题从文献角度并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但是先生的研究能够给后续学者研究提供价值。

考古材料反映的黄河故道变迁

王青等先生通过对新石器时代中晚期考古遗址的布局和考古学文化间的交流等多角度说明了史前时期的黄河下游存在两次改道的情况。

王青先生认为在距今4600年以前,黄河下游是通过河北平原流入渤海。黄河下游地区新石器中期早段的文化主要以磁山文化、裴李岗文化和北辛文化为主。其中裴李岗文化的分布范围大致以河南中部为中心,北至黄河北岸一带、南到淮河沿岸。磁山文化主要分布于南起冀南漳河流域,北达保定以北拒马河、大清河流域沿太行山东麓的南北狭长地带。北辛文化则主要分布于沿鲁西南山地西侧南北狭长平原向南至苏北、皖北的广大地区(图2)。值得注意的是,在豫东中牟县发现有裴李岗文化遗址,向东的周口地区也有发现已显示出与皖北、苏北一带北辛文化遗址连成一片的迹象。

仰韶文化和大汶口文化的布局也反映出黄河流经河北平原入渤海。该时期的文化遗址较之前裴李岗文化,相互之间分布得更为密集。豫东到皖北及江苏北部的平原地带,仰韶文化和大汶口文化两者的遗址已连成一片(图3)。而河南地区的仰韶文化遗址主要分布于京广线以西一带,再往东的皖北、苏北平原上则只在大汶口文化遗址中发现具有仰韶文化因素的遗物。大汶口文化在鲁中南丘陵平原地带分布最密集,在其以南的皖北、苏北平原上也有较多发现。从以上遗址间密集的分布情况看,如果一开始的黄河是走淮北平原入海,则不太可能构成这两种文化间可供交流的地理布局。

王青先生认为遗址间反映的文化交流也能推论出黄河先是走河北平原入海的。张居中先生对比了裴李岗文化贾湖类型与大汶口文化,发现了两者文化都有用璋牙器随葬的习俗,出土的陶器种类都有钵、鼎等,进而推断:贾湖类型晚期曾向东发展。就是说,裴李岗文化的向东发展应是通过淮北平原实现的。这也就是说当时黄河下游河道不是流经淮北平原的。因为裴李岗文化和大汶口文化之间的交流是较难跨越黄河进行的。

很多大汶口文化的遗址群中发现了具有仰韶文化特征的器物。在河南境内也不断发现大汶口文化遗址,如豫东的商水章华台等遗址发现了大汶口文化晚期墓葬,另在更西边的豫中等遗址中都发现了明显具有大汶口文化中晚期特征的遗物,形成了以豫东周口地区为核心的大汶口文化在豫东的又一文化繁荣区。此外,还有学者认为庙底沟二期文化的鼎、斝来源于海岱地区大汶口文化的鼎、鬶。从上述情况看,两地交流应主要是通过淮北平原实现的,说明了当时黄河下游河道是不从淮北平原入海的。

河北平原在仰韶文化和大汶口文化深入交流发展的时候,出现了明显的考古遗址分布空白区。王青先生认为当时在河北平原中部形成遗址分布空白区的原因,正是该地域的黄河泛滥所致。而这同时也与谭其骧先生认为河北平原全无遗迹从而判断黄河流经此处的观点相合(图4)。

图4 引谭其骧:《黄河史论丛》P19

在距今4600年的第一次改道时期,王青先生认为是大汶口文化向山东龙山文化过渡时期,也正是大汶口文化向淮北平原扩张的最剧烈时期。大汶口文化通过徐州丘陵地带向豫东-郑洛地区的发展势头本该是很强劲的。但实际上这种西进的势头并不显著。平顶山寺岗、商水章华台等遗址发现的大汶口文化墓葬虽然特征明显,但就整个郑洛地区而言,却始终未能占有绝对优势。而大汶口文化最终“融溶在早期河南龙山文化之中”。

从考古学文化的交流看,山东龙山文化向北在河北平原的扩张,是因为当时黄河下游河道改走淮北平原入海,也正是河北平原地区的自然环境改善的情况下得以进行的。

首先看遗址的数量,与大汶口文化及仰韶文化相比,龙山文化在河北平原和淮北平原上形成了不同的分布情况。目前,在聊城地区发现的龙山文化遗址已达31处,是仰韶、大汶口文化的近5倍,尤其是在河北平原中部也有较多的龙山文化遗址。同时在山东德州地区也发现了龙山文化遗址;在河北沧州地区也发现有龙山文化遗址。这些遗址大都位于青县到大名黄河古河道带附近,龙山文化的分布情况填补了仰韶、大汶口文化在河北平原中部形成的遗址空白区(图3)。

同时河北平原东西两边的文化交往也很密切。如在属河南龙山文化的河南汤阴白营、安阳后岗等遗址中都出土了具有山东龙山文化特征的遗物,如鬶、大平底盆等;同时茌平尚庄等山东地区的龙山文化遗址中也发现了具有河南龙山文化特征的陶斝等。甚至在河北平原北部的唐山地区,也发现了具有山东龙山文化特征的遗物,如唐山大城山遗址出土的尊形器、双耳敛口罐等。王青先生认为河北平原上各文化能在龙山文化时期发生交流,只能通过河北平原陆路实现。说明当时的黄河下游是不走河北平原入海的。

徐海亮先生认为王油坊遗址的南下也和黄河在龙山早期的第一次改道相关。王油坊文化的迁移轨迹,是目前考古文化中研讨最典型、细微的。禹会村发现距今4000年左右的王油坊文化的遗址。可能中原龙山文化沿济、淮支流向淮河下游迁移,迁徙从龙山中期就已发生,先迁淮北,再到蚌埠,后来迁徙到苏北的兴化地区,再进一步迁徙到上海松江广富林,遂到杭州湾,乃至闽浙。这种持续向东南迁移的需求,除先民寻求生存发展空间外,最大的可能是躲避冲击豫鲁皖低地湖沼区的泛滥黄河水。

距今4600年后淮北平原稀少的考古材料也可以反映黄河改道走淮北平原。沿今废黄河故道附近地区,尤其是地处黄河故道下游的江苏洒阳、唯宁等地区很少发现有龙山文化遗址。而且在故道外围目前已发现的龙山文化遗址的年代多是龙山文化的晚期阶段,这说明了可能直到龙山文化晚期该地区才回归稳定,有聚落遗址的产生。广大的苏北地区,由于地处当时的黄河下游入海处,使这一地区的龙山文化居民点分布较少。

徐海亮先生认为从豫东、鲁西南等地的遗址辨识度上看,在豫东地区的150多处的遗址中,能够辨认确定为龙山晚期遗址的仅有36处,鲁西南地区仅2处,从辨识度看,经历过大洪水后期留存下来的遗址不多。灾害环境严重限制了聚落发展。从龙山时期的古城址建造形式上看,为了躲避洪水,淮阳平粮台古城就是一例,该城兴筑时代距今约4300年。从遗迹分析,城墙的首要功能可能还是防水。此外,从仰韶晚期到龙山、岳石文化时期,鲁豫皖苏的黄河冲积原低洼地区附近有着许多堌堆文化遗址,仅菏泽与济宁市就已发现五百余处。这些高台遗址,是先民规避黄、济、濮、汳、颍诸水泛滥的证据。

黄河下游第一次改道的原因

对于第一次改道的原因,徐海亮先生从地理学的角度分析认为除了洪水和泥沙作用下,从河流改徙的本质看,乃是环境地质问题。龙山早期期间太行隆升加剧,诸水冲洪积扇加快向东南发育,挤压黄河干支向东南迁移,促使黄河水沙在短期里骤然南下;适逢通许-徐州与泰山隆升相对减弱,黄河得以沿一些构造断裂线,穿过隆升区间隙南下,甚至冲越隆升区。由于当时无堤防约制,水沙散漫在黄淮平原。徐海亮先生对于在该时期南泛的流经提出了“瓠子河泛道”“汴水泛道”“颍水泛道”等三条泛道带的概念(图5)。

王青先生等认为在距今4000年前后黃河下游河道又发生南北改道,从淮北平原回归到河北平原。大致在夏代时期,在黄河中下游地区主要有二里头文化、分布于山东及苏北等地的岳石文化和分布于豫北至冀南的先商文化等。从遗址的分布情况来看,岳石文化与二里头文化在商丘、周口地区的分布很密集。从当时材料看,这两种文化的遗址在淮北平原是连成一片的,中间看不出有明显的空白区。

相反,先商文化在太行山东麓的分布仍限于京广线附近,先商文化与岳石文化的最西界也就是聊城地区之间还有一大片遗址分布空白区,再往北的河北平原中部也是空白区。夏代各考古学文化在河北平原和淮北平原的分布格局,同样说明当时的黄河下游河道是不走淮北平原,而是徙道从河北平原入海的(图6)。

岳石文化和二里头文化二者间的文化往来很密切,在二里头文化中都有大量发现。鉴于二里头文化遗址在豫北只在武陟—济源一线有所发现,往北的安阳、邯郸地区已属先商文化的分布范围,所以,二里头文化与岳石文化主要应是通过淮北平原实现的。

王青先生认为黄河下游地区在距今4000年前后因黄河改道造成的大洪水,使山东龙山文化向岳石文化转变过程中出现了文化的衰变。这次因改道产生的洪水使这一带的自然环境受到破坏,使山东龙山文化突然衰落,从而演变成以前落后的岳石文化,也使分布于地势较高的二里头文化能迅速发展,从而建立夏王朝。

俞伟超先生也注意到了山东龙山文化与岳石文化和良诸文化与马桥文化之间存在的文化突变现象。他也认为因为四千多年以前曾发生一次延续了若干年的特大洪水,这次大洪水摧毁了原有的文化基础。

袁广阔先生认为除了豫西嵩山地区因地势较高未受影响,豫东、冀南及整个山东半岛地区在龙山文化至二里头文化过渡时期的文化突然中断。而与此同时,辉县孟庄龙山城址发现洪水冲毁城墙的现象,鲁西地区的龙山城址也随之消失。

徐海亮先生认为河南二里头文化区域,聚落分布从仰韶晚期到龙山晚期,体现出自夹河滩较高处向原低滩处扩展的情况,说明龙山晚期黄河下游的改道使得河床刷深,黄河下游到伊洛河口的大洪水水位下降,一级阶地发育,文化遗址得以扩展。

至于第二次改道的原因,徐海亮先生认为:到龙山晚期,构造地质现象可能与第一次改道时期的情况恰好逆反,太行山隆升减缓,太行山东麓的深断裂活动加剧,冀中坳陷沉降加速,内黄地区隆起间歇减缓,所以黄河自豫东又回到了河北平原(图7)。

史前黄河两次改道的小结

简言之,根据王青和徐海亮等先生的观点:最早是走“北流”也就是河北平原入海,距今4600年前后即龙山早期,黄河主流分多水道自淮北平原入海,到了距今4000年前后即龙山晚期,黄河下游的主流又改为逐渐向北变迁,改为河北平原入海。

考古材料对“汉志河”的专门研究

通过近年的考古调查,在谭其骧先生认为的河北平原中部“空白区”,有大量早期文明遗存的发现。袁广阔先生认为从考古材料所反映出“汉志河”周围的自然地势看,黄河自宿胥口开始向东走“汉志河”道流向东北的流经是黄河河道对地理形势的选择。

近年来濮阳和滑县境内发现的四十多处龙山文化丘类遗址基本上连成一片,分布密集。濮阳和滑县一带是黄河泛滥淤积最为严重的地区,汉代以前的地面一般在今天地表十多米以下。因此,这片古代遗址密集区汉代以前显然是高地,而这片高地向东北一直延伸至清丰等县。袁广阔先生认为正是这片高地阻挡了西来的黄河,使它不能继续东流,转而北流。

在内黄中东部也就是古黄河的西岸,也发现了新石器时代遗址、商代及汉代遗址。内黄东—安阳—河北一线汉代以前也是一片延绵不断的高地。2017年,首都师范大学考古系和濮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对濮阳段渠道底部进行了考古勘探,渠道处都没有勘探到生土。而进行考古勘探的区域正位于滑县至内黄东部和濮阳至清丰西部的地块之间,早期应该存在一道谷地。而地质钻探表明,这一谷地的深度至少距今天地表40~50米。

通过前文描述的情况看,汉代以前豫北地区存在着两高一低的高地与谷底组合:也就是滑县东-濮阳西-清丰西东线高地、内黄西-汤阴-安阳西线高地以及内黄东部和濮阳西部之间谷底。这一自然地貌决定了古黄河过宿胥口后,流经会受到高地的阻拦并走向谷底一带。

根据近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今年对新乡至濮阳段的调查来看,在戚城马庄一带地势较高,有濮阳戚城遗址和西水坡遗址等,遗址都处在当时环境较高的地理位置。同时在新乡到滑县一带进行了沉积学调查等,也发现了一片高岭,和濮阳马庄段的高龄连成一体,构成了一片天然高岭,阻止黄河的东进。同时刘海旺先生认为在濮阳县城西南隅的西水坡遗址,发掘出仰韶文化时期三组蚌砌龙虎的蚌壳体积较大,需要大面积的静水面,而这静水面就是黄河,这也可以说当时该黄河可能确实是长期安流的。

从“汉志河”河道两岸新石器遗址的分布情况看,汉志河道周围都有各遗址分布。“汉志”河道最迟形成于8000年以前。虽故道两岸黄河泛滥的淤沙很厚,但早期遗址仍频频发现。在“汉志河”东岸河南境内,滑县有王庄、田庄遗址等;濮阳市区有戚城、马庄遗址等。在山东境内,聊城西北发现聊古庙遗址,高唐东发现有固河墓群,平原县有平原故城等,陵县城西北有将军寨等,东光县有多个汉代遗址;南皮县发现有白塔等汉代遗址,黄骅镇发现有新石器—战国遗址。黄河西岸,河南境内发现有内黄三杨庄遗址、岸上村商代墓地等;河北境内,大名县发现有张郭汉墓群,山东境内,冠县西部发现东古城遗址,德州北部有后赵遗址等,沧州市区有姚庄、小杨庄等。袁广阔先生认为上述遗址最早至8000年前的裴李岗文化时期,如黄河东岸的戚城遗址有裴李岗文化遗存。西水坡等遗址也有丰富的仰韶文化遗存。可推测,“汉志河”最迟在8000年前就已经存在,且在以后的仰韶、龙山、商周等时期,这条河流也一直没有改道。

通过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研究院对内黄三杨庄遗址考古挖掘,可以发现商代以前,黄河河道应该不是经常改道泛滥的。解剖发现了距今1万年距地表12米全段地层。整个地层在1万年以来,地层的抬高多发生在商代以后,出现黄沙大量淤积,地面快速抬升的现象。这也就是说从全新世早期到商代时期的农田层的近万年里,地层从距地表12米仅仅增加到了距地表8米,地表的快速抬升应该发生在汉代及以后。而汉代以后应该就是受到了改道发生黄河泛滥的影响(图8)。

整个地层在1万年以来,地层的抬高多发生在商代以后,出现黄沙大量淤积,地面快速抬升的现象。这也就是说,从全新世早期到商代时期的农田层的近万年里,地层从距地表12米仅仅增加到了距地表8米。而汉代以后应该就是受到了改道发生黄河泛滥的影响。

总体来看,袁广阔先生主要从考古材料反映出黄河择道的地理因素,考古遗址情况证明了文献中“汉志河”根据地势选择的具体流经路线和根据考古学文化确定的距今时间。

就笔者而言,结合《华北平原古河道》,通过地质考察的结果看,浅埋古河道的河流轨迹带证明了三条河流的存在和与文献相似的走向,应该就是谭其骧先生考证的三条河流,谭其骧先生所考证的三条河流应该都存在的。

就是否改道的问题上不能确定。也可能存在黄河河道未改道的情况,存在在全新世中晚期黄河渤海入海的“河北道”与淮北平原入海的“河南道”同时存在的情况,仅是在龙山时期主流和支流的相互更替变换。王青等先生同谭其骧先生一样因处于较早时代,并不了解河北平原是有大量早期遗存的。其次不能低估古人改造自然的能力,并不能因为文化的交流和中断,将这种结果全部归因于黄河的改道,也可能存在政治斗争等其他原因。同时对海岸线的研究表明,苏北地区的海岸线并没有在距今4600-4000年时期快速增长,从青莲岗-刘林-大汶口-龙山各时期,苏北滨海平原岸线缓慢东扩,岸线变化不大。

根据各位考古学家和地理学家对考古材料的整理,黄河距今4600年和4000年的改道应该是存在的。若要考虑具体改道的是哪一条河流,笔者认为是“禹贡河”或是“山经河”。因为按照袁广阔等先生通过对“汉志河”的专门研究,“汉志河”周围遗址是沿河分布的,遗址没有被破坏的趋势,且8000年前至汉代河道周围遗址是连续不断的,若“汉志河”两次改道,周围的遗址不免会被破坏!且《华北平原古河道》有提及的高古河道带概念指在河流流域范围内起着分水岭作用的古河道。而高古河道带与文献中“汉志河”走向较为一致,形成了2-5米的堆积,这可能就与袁广阔等先生所提“汉志河”未经改道有关。

反观“禹贡河”“山经河”的流經路线上是没有高古河道的存在,同时到了晚期“禹贡河”“山经河”上被安阳河、漳河、沙河、唐河所掩埋,可以猜想在史前可能就有过黄河被这些河道掩埋的时间段,导致河流流通不畅,所以“禹贡河”或“山经河”被迫改道。

至于笔者猜测的改道情况是否正确,仅自己拙见。对于黄河改道这么一个复杂的问题,仅仅通过考古材料是不够的,需要多学科的手段进一步研究,才能得出一个标准的答案。

作者单位:河南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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