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一辈子

2021-06-10 01:06黄春华
东方少年·快乐文学 2021年4期
关键词:露天电影流泪县城

黄春华

读书无数,然而,真正能影响人一生的,也许就那么一本而已。

对我来说,《红楼梦》就是这样一本书。最早看到的是越剧版的露天电影,黛玉焚帕的时候,电影场上漫天的雪花满地的白,我夹在人缝里看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得绝不比黛玉逊色。那年我七岁。

初中毕业,我考上了县重点中学,离开乡村来到县城,开始了我的住校生活。那时,我每月的生活费在五元左右。

然而,有一天,我不得不伸手向父母索要一笔“巨款”。那天我在县城唯一的书店里意外地发现了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暗红色封面,一套三本,一共十五块钱。

第二天,我来到书店,售货员却说书已经被人买走了。

上大学之后,听人说学校有个图书馆,看书不要钱。我简直喜疯了,进去就找《红楼梦》。这一找不要紧,我发现整整一个书架上都是与《红楼梦》有关的书,除了不同出版社的各种版本,还有相关的注解、考证、评论等等。

回想起来,大学四年我就读了《红楼梦》这一本小说,反反复复地读,断断续续地读,读完小说看评论,看完评论再读小说,就这样读了个物我两忘。有时候,我躺在床上手里抱着《红楼梦》流泪;有时候,我坐在教室里,桌上摊着《红楼梦》流泪。我不知道《红楼梦》赚了我多少眼泪。事隔十几年,我仍能记得史香云在离开贾府的时候,把贾宝玉拉到一边悄悄告诉他,别忘了提醒老祖宗唤她回来耍。这类很平淡的事情,却能让我心痛得流泪。

最后一次接触《红楼梦》是大学毕业了,我在一个小書摊上发现一套很别致的《红楼梦三家评本》,內容是我所见的版本中最全的,于是,我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我终于拥有了一套自己的《红楼梦》,然而,我再也没有去读过它。我把它藏在书箱的最底层,然后提笔准备写出一些像模像样的东西,赚取世间如我者的眼泪。

数十载过去,我常常会想起那个露天电影场上的少年,他站在雪地里,被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女子的身世打动,女子在为逝去的爱情焚烧手帕,他却在不知爱情为何物的时候,悲天悯人地痛哭起来。我想,那个少年是值得我尊敬的。我多想让他回到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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