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异形壁画的保护修复

周智波

摘 要：库木吐喇石窟已揭取的壁画中有许多异形壁画，给壁画支撑技术及支撑体制作技术带来很大挑战。文章以其中一块异形壁画的保护修复为例，介绍异形壁画的修复流程、修复方法、支撑技术和支撑体制作技术。

关键词：壁画修复;异形壁画;库木吐喇石窟

笔者参与库木吐喇石窟已揭取壁画保护修复项目时，修复了一幅精美的异形壁画。依据壁画编号，该壁画揭取自库木吐喇石窟第38窟、编号为第19块。该壁画长1.38米，宽0.75米，厚0.035～0.048米，面积1.035平方米。画面为一尊立佛，佛像体态丰腴，面部轮廓饱满、神态安详慈悲，身体及面部微向左倾，着红色通肩袈裟，右手结说法印。

经调查，该壁画揭取于1991年。20世纪70年代，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水电部门在库木吐喇石窟保护区范围内修建水电站时，大坝截流导致窟区水位上涨，造成下层沿河十余个洞窟被水淹没，洞窟内的壁画遭水侵蚀。为了抢救这批珍贵壁画，新疆龟兹研究院（原新疆龟兹石窟研究所）委托敦煌研究院的技术人员于1991年，揭取了9个洞窟的近100平方米壁画并进行了简单加固，该异形壁画便是其中之一。

该壁画是一块异形（弧形）壁画，在考察洞窟具体情况后，可以确定从洞窟中揭取时保留了其原有形状。为最大限度保存其原始信息和方便之后的复原拼接，不能改变其形状和弧度。而此次修复以蜂窝铝板作为主要支撑体材料，蜂窝铝板为平板型刚性轻质铝合金材料，因此弧形壁画的支撑技术和支撑体制作技术是该壁画保护修复的关键。在保护修复过程中，结合实际情况探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保护修复方法，特整理出本文，以供交流。

1 壁画保存状况

1.1 壁画制作材料及制作工艺

1.1.1 壁画支撑体

1991年壁画揭取后，为了搬运的需要制作了厚约2厘米的可移动支撑体。过程是先根据揭取壁画的形状制作角铁框架，并进行防锈蚀处理;然后在壁画背面地仗上开设与角铁宽度、形状相同的凹槽，再用5%的聚醋酸乙烯乳液喷涂加固地仗层;最后用麻、麦草泥将角铁框架与壁画地仗层固定在一起。

1.1.2 壁画地仗层

该壁画地仗层由下层麦草泥层和上层麻泥层组成。麦草层偏黄色，其中沙粒较多且颗粒较大，还夹杂着一些羊粪和木炭碎屑，麦草泥层厚度约1.5厘米;麻泥层呈暗黄色，麻含量很大，土和沙粒较少，未见其他添加物，厚度约0.2厘米。

1.1.3 壁画颜料层

壁画表面可见的颜色有红、黑、白、绿、棕，根据有关学者研究，该窟壁画中红色主要为铁红，黑色为炭黑和二氧化铅，白色为石膏，绿色为氯铜矿，棕色为二氧化铅与四氧化三铅（铅丹）混合物。

1.2 壁画病害及成因简析

1.2.1 壁画病害

该壁画的主要病害有灰尘、泥渍、颜料层脱落、起甲、龟裂、刻畫、酥碱、地仗层开裂、失效历史修复、支撑体变形、支撑体与地仗层分离等，且局部存在多种病害并存情况。其中较为严重的病害为灰尘、起甲与酥碱。灰尘不仅影响画面整体效果和颜色，若与颜料层长期作用，其中的盐分等其他物质会对壁画造成不可逆的持续破坏。起甲主要分布在佛像头光部位，卷曲不明显，甲片开口处有轻微起翘。酥碱存在于佛像的下半身躯，地仗层疏松，纤维糟朽，壁画表面有轻微泛白现象。此外支撑体与地仗层出现分离现象，角铁已锈迹斑斑，且旧支撑体的体量过大，不利于搬运和展陈。

1.2.2 病害成因简析

揭取前：壁画自身制作材料随储存环境的变化而发生衰退现象，如起甲、龟裂就因相对湿度、温度等环境因素交替变化，颜料层中胶结材料热胀冷缩和湿胀干缩，因不同的收缩系数而产生开裂、起翘。修建水利工程诱导和加速了一些病害的发生和发展，如酥碱等病害，因洞窟进水，洞窟下部壁画除了被浸泡分解外，大量水分的介入导致可溶盐运移、富集，加速了酥碱病害的产生和发展。曾利用三合土、水泥等材料加固和填补壁画缺失部位，因其不透气及与原本砂岩支撑体和泥质地仗层不兼容，加剧了酥碱、裂隙等病害。

揭取后：揭取时画面局部的封护材料未清理干净，导致灰尘黏附在画面上，较难清除。揭取后存放在库木吐喇石窟第42、43号库内，因保存环境交替变化，灰尘在壁画表面富集，角铁生锈，支撑体与壁画原地仗出现裂隙。揭取时所制作的支撑体的体量较大，加上存放方式不当，导致病害的发生。

2 壁画修复技术路线

依据《库木吐喇石窟已揭取壁画修复及其预防性保护方案》和现场试验，针对此块壁画制定的修复技术路线如图1所示。

3 异形壁画支撑技术及支撑体制作技术

3.1 异形壁画支撑技术

在保护修复过程中，需要将壁画翻转，去除背面旧支撑体。而壁画本身较为脆弱，需要事先对画面进行保护，并采取适当的支撑技术以保证壁画安全。这一过程对于弧形壁画来说尤为困难。为不损伤画面，又能有效支撑起弧形的壁画，需采用刚性的支撑层和柔软的缓冲层组合起来支撑整块壁画。此次修复中，使用经过定型的蜂窝铝板作为刚性支撑层，其上铺设一层2厘米厚海绵、一层羊毛毡和一层宣纸作为缓冲层。蜂窝板的弧度根据画面弧度定型，做法同下文的支撑体制作技术。

3.2 异形支撑体制作技术

3.2.1 材料及材料技术指标

异形支撑体的制作材料主要有蜂窝铝板、碳素纤维布和环氧树脂。蜂窝铝板采用“蜂窝式夹层”结构，以高强度合金铝板作为面、底板，以蜂窝状铝芯为夹层组合起来的复合材料，具有平整性好、质量轻、强度大、耐候性强等特点。碳素纤维布具有强度高、抗拉性能好、密度小、厚度薄等特征，利用环氧树脂浸渍粘贴于蜂窝铝板表面可有效进行定型和增强承载能力及强度。

3.2.2 异形支撑体制作

①裁取蜂窝铝板。根据壁画尺寸及弧度精确计算并按需裁取蜂窝铝板，将蜂窝铝板里面打毛，用脱脂棉蘸丙酮溶液擦拭，将毛面清理干净。②确定弧度。计算壁画背部弧度后，将蜂窝板的里面使用切割机切割出深约2毫米的浅槽，浅槽间隔约2厘米，然后根据所确定的弧度向内弯曲蜂窝铝板。③黏接碳素纤维布。确定弧度后，再次用丙酮溶液清洗内侧面，涂刷一层环氧，将碳素纤维布贴附到蜂窝板上，其上再涂刷一层环氧，再按十字交叉方向贴附一层碳素纤维布，利用夹具、铁丝、砖块、沙袋等使其保持固定弧度24小时，直至完全固化成型。

4 具体修复

4.1 画面清理

①除尘。用软毛刷轻轻扫去表面浮土，再用洗耳球沿一个方向吹去附着在颜料层上的浮尘。起甲部位用软毛刷轻轻按住甲片，再用洗耳球吹干净甲片表面及背后浮土。较严重的酥碱部位用软毛刷接触尘土，轻沾提走。②表面附着物去除。普通泥渍可以用竹刀、手术刀机械剔除。较顽固泥渍先使用2A溶液软化、再用竹刀手术刀等逐层剔除，附着画面的用棉签蘸水轻滚，直到完全去除。画面上残留的其他附着物（如淡黄色胶痕），用X-60纸润湿贴附吸附表面残留胶液，重复操作，直至污染物全部去除。

4.2 画面加固

表面清理完成后，将浓度适宜的Primal AC-33乳液加固剂滴渗在加固部位，稍干后用木质修复刀垫上棉纸轻压，再用棉包滚压，保证加固效果。起甲壁画先仔细清理甲片背面，从开口处注入加固剂，以保证加固回贴效果。

4.3 酥碱部位加固、除盐

佛像袈裟下摆处酥碱严重，纤维糟朽，需先加固之后再进行除盐。先用合适浓度的Primal AC-33滴渗酥碱部位，再用木质修复刀垫上镜头纸轻压，使颜料层回贴。地仗损失较大部位则从麻泥层背部注入泥浆填充，再压平表面。除盐要在酥碱部位铺上一层镜头纸，其上铺设吸水能力很强的X-60纸，用喷壶喷洒去离子水，润湿X-60纸，通过地仗层与X-60纸间的离子浓度差，将地仗层中的盐分转移到X-60纸上，定时更换X-60纸来逐步去除壁画中的可溶盐。

4.4 裂缝及缺失填补

以脱盐澄板土、沙、细麻和水为原料，和麻泥。少量多次填补裂缝，使其低于画面约1毫米，并利用修复刀、小木棍等做出纹理，与壁画原地仗相协调。该幅壁画中的画面右侧缺失部分曾采用三合土和麦草泥进行填补，因三合土与原地仗兼容性较差，选择予以去除。用手术刀、钢锯条等，少量多次，逐步去除历史填补，清理缺失部位，润湿后使用麻泥逐层填补，直至接近画面且低于画面约1毫米，并做出与原地仗相协调的纹理。

4.5 画面贴纸保护

翻转壁画前对画面进行必要保护以保证画面安全。将甲基纤维素配置成质量分数为0.5%的水溶液，在壁画表面铺上棉纸，用软毛刷蘸上水溶液从中间向四周涂刷，将棉纸平整地涂刷在壁画表面。按照这种方法再铺设两层宣纸，确保封护效果。甲基纤维素为白色颗粒状粉末，无味，具有很好的稳定性和可逆性，在水中溶胀成澄清或微浑浊的胶体溶液，具有一定的黏性。使用浓度较低的甲基纤维素水溶液将棉纸、宣纸黏附在壁画表面后，可通过润湿再次溶解，较容易取下表面封护材料，且残留极少。

4.6 去除旧支撑体

画面贴纸保护后，如上文所述，制作弧形支撑体，并对壁画进行支护。使用夹具等将壁画与支撑材料固定，翻转壁画，使其背面朝上，便于去除旧支撑体。先逐步去除角铁框架，再逐层去除麦草泥和麻片，最后再对地仗层进行修整和加固补强。操作过程中遵循少量多次原则，尽量减少震动和晃动，以免损伤壁画。具体操作为①在壁画背部支撑体表面沿角铁框架画出2厘米×2厘米的切割线;②喷洒蒸馏水润湿黏土泥质支撑体;③用木工扁平凿刀将泥质支撑体划割成厚度1厘米的2厘米×2厘米方格;④用刀具从侧面水平方向切除泥质支撑体，使角铁框架完全显露;⑤整体去除角铁框架;⑥用铲刀等工具减薄找平地仗层（保留原地仗层厚度0.8～1厘米）;⑦选择合适浓度的Primal AC-33乳液渗透加固地仗层，并进行养护。

4.7 制作隔离层

本次修复中采用环氧胶泥作为黏接材料将支撑体与壁画黏接到一起，为了避免环氧树脂与壁画地仗直接接触，在原地仗层上制作了隔离层。使用脱盐澄板土、沙和麻按照一定比例和成麻泥作为隔离层材料。麻泥和原地仗有较好的兼容性，同时具有较好的强度，也能隔离环氧树脂和壁画原地仗直接接触。将麻泥逐层涂抹在原地仗上，总涂抹厚度为1厘米，需注意涂抹方法和养护，防止变形、开裂。

4.8 粘贴新支撑体

新支撑体的制作方法如上文所述。隔离层完全干燥后，在其上黏附两层玻璃纤维布，固化后，使用环氧胶泥点状黏接，将新支撑体与壁画黏接在一起。具体做法为：①在完全干燥的隔离层背面黏接两层玻璃纤维布，待其完全固化;②按照预先设定的弧度、壁画和支撑体的相对位置，确定粘接位置，并做下记号;③在壁画背部画出5厘米×5厘米的方格;④在方格的交叉处滴直径约为1厘米的环氧胶泥点;⑤按预设的粘接位置黏接新支撑体，并固定，保持24小时，直至完全固化。

4.9 画面再处理

环氧胶泥完全固化后，翻转壁画，利用麻泥制作边缘保护性地仗层，防止在搬运或存储过程中，对壁画边缘造成损伤。使用纯净水润湿壁画表面贴纸，使甲基纤维素溶解，逐步去除表面贴纸，再用脱脂棉及时蘸走壁画表面水分和残留的甲基纤维素。再对画面进行细化处理，查缺补漏，确保修复效果。修复完成后拍摄照片，留存资料。做好防尘处理，入库。

5 结语

通过此次保护修复，壁画保存狀况得到改善，病害得到有效治理，使壁画能够相对维持稳定，更利于长久保存。修复中秉着“最小干预，最大兼容，兼顾可逆”的保存修复思想，谨慎选材，严谨验证，科学规划。最大限度保存文物的原真性，通过适当的选材来达到成体协调性，并未对画面进行补色处理。修复后，壁画体量得到压缩，更利于之后展陈和搬运。此次修复根据现场实际情况，群策群力，成功解决了异形壁画的支撑技术和异形支撑体制作技术，顺利完成此块壁画的保护修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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