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时期中共七大的宣传经验与启示

唐震

中共七大前后，党内上层重要人物通过各种渠道从各个角度对毛泽东思想的阐发，既表明了党内重要领导人在党的指导思想的认识上的高度一致，也对毛泽东思想的最终确立和广泛传播起到了直接的推进作用。七大召开后，我党政军加大宣传力度，注重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形成理论宣传的执行力和软实力。今天的现实情况与延安时期相比，虽然理论阐释和宣传的手段更加先进，宣传的途径也更加丰富，但是，延安时期积累下来的理论阐释和宣传工作的成功经验和启示，仍然是我们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参照。

1945年4月23日至6月11日，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延安召开。在这次大会上，毛泽东同志作了《论联合政府》的报告，朱德同志作了《论解放区战场》的报告，刘少奇同志作了《关于修改党章的报告》，周恩来同志作了《论统一战线》的重要讲话。这次大会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一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会，其重大的历史贡献就是将毛泽东思想写在了党的旗帜上，第一次明确地把毛泽东思想确立为全党的指导思想并写入党章，这既是近代中国历史和人民革命斗争的必然选择，也是中国共产党在思想上、政治上走向成熟的重要标志。今天，回顾党的七大对毛泽东思想的确立及其宣传经验，仍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以党内重要领导人阐释为主导，发挥人际传播方面的引领作用，以此强化毛泽东思想作为理论形态的影响力

毛泽东思想的确立，除了长期革命斗争实践经验和教训对党内外革命者的理性的判定之外，党内重要领导人首先接受、认同并加以积极主动地传播起了重要助推作用。

刘少奇同志在党的七大报告上第一次对毛泽东思想做了系统、科学、全面的论述，认为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与中国革命实践之统一的思想”，毛泽东同志把马克思主义“这一人类最高思想”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把我国民族的思想提到了从来未有的合理的高度”，“为灾难深重的中国民族与中国人民指出了达到彻底解放的惟一正确的完整的明确的道路”，它“是中国的，又是完全的马克思主义的”。刘少奇同志对毛泽东思想的界定和阐释，代表了当时党内对毛泽东思想这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而且是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以来首次产生的完整的正确的指导中国革命的理论成果的最高认知。这一认知，不仅从毛泽东思想的内容本身予以最深刻最完整地解析，而且从中华民族复兴和中国革命发展对指导思想的要求方面给予了最恰当最合理最深刻的解释，从而为毛泽东思想牢牢地被人民大众所接受提供了认识论上的根据。刘少奇同志强调，“党章的总纲上确定以毛泽东思想作为我党一切工作的指针，在党的条文上又规定：努力地领会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基础，是每一个共产党员的义务。”“我想：我们的大会以至全党是会热烈拥护这种确定的。”通过修改党章的报告，刘少奇同志指出了毛泽东思想是为中国革命胜利所做的最充分的理论准备，因而以此去武装全党成为党的思想建设的必然选择。

周恩来同志高度概括了毛泽东思想对开辟党的新的正确的领导实践的重大意义，他在大会上指出，“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锻炼成为不仅在中国而且在世界也是一个很强大很有能力的共产党，最主要的是，毛泽东同志的英明领导。”“他指示了我们以新民主主义的方向，教育了我们以中国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和学说，领导了我们经过三个历史时期，创造了伟大的革命力量，经历了无数次革命斗争，克服了无数艰难困苦，达到了今天的初步胜利。”周恩来同志的概括，把毛泽东思想与党的发展强大联系在一起，与革命的胜利联系在一起，从而使党员和革命者对毛泽东思想的信念更加坚定。

任弼时同志深刻揭示了毛泽东思想的深厚的群众基础及其世界意义，他在七大开幕式讲话中就指出：“二十四年的奋斗过程中，我们党产生了自己的领袖毛泽东同志。毛泽东同志的思想，已经掌握了中国广大的人民群众，成为不可战胜的力量。毛泽东三个字不仅成为中国人民的旗帜，而且成为东方各民族争取解放的旗帜！”

张闻天同志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高度指出了毛泽东思想的渊源和属性，他强调：“毛泽东路线与毛泽东思想是中国的马克思主义，为此，必须在全党同志头脑中建立毛泽东路线与毛泽东思想是中国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在全党的宣传机关与全党的理论工作者的面前，研究与宣传毛泽东路线与毛泽东思想。”显然，如果我们共产党人信仰马克思主义，自然地就必须信仰毛泽东思想。

朱德同志在《论解放区战场》的报告中指出：“八年来，我伟大的中国人民军队——八路军、新四军、华南抗日纵队，和敌人进行了空前英勇的、殘酷的、可歌可泣的胜利战争，成为中国抗战的中流砥柱，就是由于毛泽东同志的政治方针和军事方针是正确的。毛泽东同志的正确政治方针与正确军事方针的结合，就造成了人民军队，造成了解放区，造成了解放区三三制的民主联合政府，造成了解放区真正的人民战争，并使解放区战场所进行的战争能够取得不断的、伟大的胜利。”“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二十四年来和全中国人民在一起，为民族解放和社会解放而斗争，在这个斗争过程中不但已锻炼出了一条坚强的政治路线，能够解决中国政治问题，而且已锻炼出了一条极坚强的军事路线，能够解决中国革命战争问题。这条军事路线，正如政治路线一样，其代表人物就是我们的领袖毛泽东同志。”

早在1943年7月13日，时任社长的博古就在《解放日报》上撰写了《在毛泽东的旗帜下，为保卫中国共产党而战！》一文，这是第一次公开提出“毛泽东的旗帜”。博古进一步指出：“他的方向就是我们全党的方向，也是全国人民的方向，他总是在最艰难困苦之中，领导党和人民走向胜利与光明。”在这里“他的方向”其实就是毛泽东思想所代表的指导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正确方向，这对后来以“毛泽东”命名“毛泽东思想”起到重要宣传作用。

以上可见，中共七大前后，党内上层重要人物通过各种渠道从各个角度对毛泽东思想的阐发，既表明了党内重要领导人在党的指导思想的认识上的高度一致，也对毛泽东思想的最终确立和广泛传播起到了直接的推进作用。

加大宣传要素整合，强化行政督导，发挥组织传播方面的协同作用，以统一意志形成理论宣传的执行力

七大之后，我党政军机关围绕七大精神的宣传很快做出了安排部署，当时的《解放日报》《新华日报》等记录了这一时期的宣传导向。

一是集中时间突出宣传，配以大众娱乐形式扩大影响。据新华社1945年6月21日报道，中共冀鲁豫分局为庆祝中共七大胜利召开，把6月25日至31日确定为全区宣传运动周。指示“在宣传周中，应深入各村、各连队中去，组织群众的庆祝运动，动员一切民间戏班，农村剧团，秧歌队，高跷队等积极参加，机关部队要排演有宣传意义的秧歌、高跷，化妆游行，军队要组织战利品展览，组织人民与军队的联欢。”“各县武宣队要深入敌占区及接敌区，召开伪属会，士绅会，并组织敌占区士绅及知识分子来解放区参观。”分局特别指出，在宣传中，“要强调七代大会的重大意义，接受毛主席的指示，学习毛主席的思想，勇敢智慧的工作作风，拥护召开解放区人民代表会议的主张。”并安排在宣传周前，各机关部队学校要先学习毛主席《论联合政府》的报告，以领会其精神实质，把握宣传周的针对性和主动性。

二是发动各级机关和组织机构，专题会议进行动员。据新华社报道，边区各地普遍召开群众大会、座谈会，热烈庆祝中共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开幕，“阜平、涞源等县的庆祝会，参加群众均在万人以上”。太岳区党委为展开学习毛泽东同志的《论联合政府》，专门通知所属各级党委称：“毛泽东同志《论联合政府》的报告，是我党在中国现代历史上最重要的文献之一、是最后打败日本建设新民主主义中国的惟一正确的指针、因之各级党委及军队领导机关，必须好好讨论研究，以求真正领会与掌握报告的精神与实质，”同时要求要有计划地在党内外进行宣传教育，组织所有党的支部，进行反复讨论与教育，并可在机关、部队、工厂、学校、农村中与广大群众各阶级人士、共同座谈研究。对沦陷区同胞须经过一切关系，进行宣传。并须根据毛主席报告，作为我们的指针，以实际工作来响应毛主席的号召。

三是领导机关提前部署，行政督办与计划指导相结合。《新华日报》在《他们如何学习七大文件》一文集中报道了三个单位的宣传学习情况。报道说，西北局在七大会后即制定了学习方案，要求“县级以上的党员干部均应有组织地学习七大文件，学习目的是在于深入七大路线的传达，给干部以具体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教育，进一步地改进干部的思想作风与工作作风，团结全党，实现七大路线。”关于各单位的学习步骤、方法及组织领导等问题，“均应由各级党委、军队政治机关、政府及民众团体中的党组织按当前工作情况订出计划并具体指导进行”。与此同时，西北局还就学习期限、学习内容、参加人员职级等作出建议安排。联防军政部在宣传学习的安排上，还就学习重心、学习步骤、学习中涉及干部与战士、党与非党、程度高低等不同对象提出了指导性意见;延大在安排中要求各院全体教师学员“均须学习七大文件（主要为毛主席、朱总司令、刘少奇报告）”，在三个月内，“依各院不同情况分别进行”，“总的目的在使大家获得与加深对新民主主义的基本认识，及学习毛泽东思想与作风”，并提出在学习中要“充实发扬民主与联系实际”。这些有组织、有计划地宣传部署，协调了各方对党的全国代表大会的注意力，统一了当前的政治意志，形成了理论宣传热潮，起到了快速积极的宣传效果。

关切方式方法的指导和纠偏，注重理论与实际相结合，以认识的逻辑形成理论宣传的软实力

一是提倡学用结合。据《解放日报》的一篇通讯《中直军直开始学习七大文件》报道，根据整风学习和历次学习文件的经验，中直军直这次学习运动的布置情况采取了细致、科学的方法。“在学习方法上：为了避免过去自上而下的填鸭式的传达方式，采取認真研究、思考和讨论文件的态度，提倡广泛的、民主的、自下而上的学习方法。首先是组织党员和干部对文件的钻研、质疑和辩论，然后再由领导机关回答和解释问题。”学习每种文件，都先用一定的时间精读（精读时间长短，各机关自己决定），再组织小组讨论;集合各小组提出的问题，再组织支部大会的讨论，实行放手的民主，提倡大胆的发言、质疑和辩论，以达到把思想弄清楚的目的。提倡写读书笔记，但注意避免形式主义的偏向，根据自己的心得写笔记，有一条就写一条，不予勉强。各单位根据需要，可出版学习刊物。对于不能阅读文件的同志，则组织大课，讲解文件中的重要问题。“在领导问题上：首先指出，领导的责任，最重要的是思想领导和对于重要问题的解答，帮助参加学习的同志对毛主席的思想及对于当前形势、党的路线和政策有清楚的认识，因此作为领导骨干的每个同志，自己先要认真的学习，以身作则，对各种问题自己要先在思想上弄清楚，这样才能有效地帮助别人学习。”同时确定以党的支部系统为领导学习的系统，整个中直军直的学习由中央直属党委领导。为了加强领导，各机关的七大代表分别加入各该机关的总支和支部的领导机关工作，参加小组讨论。并以总支为单位，将七大代表组织成为核心组，以便深入研究，交换心得和统一思想。另外，在时间安排上，中直军直也提出具体指导意见，如“每日平均三小时学习”，“整个学习的时间，各单位可根据具体情况决定为三个月、四个月或六个月。”“每个文件学习时间的长短、亦由各机关根据自己业务的需要决定”等等。部署中还提起注意，“不仅军事部门应注意军事问题的学习，其他非军事部门也要注意军事问题的学习，因为军事路线问题搞不清楚，即不能懂得毛主席的全部思想。”这些关于七大精神的安排意见，既体现了学习宣传上的原则统一性，也结合了下属单位的具体实际，真正做到了安排合理、方法得当。

二是及时纠正“重组织轻宣传”观念。据新华社报道，冀晋区党委召开宣教会议，县级以上党政军民宣教工作干部均出席。会上检讨了部分存在的“重组织轻宣传”的不正确观念，并指出“领导上习惯用组织方法去解决问题，不了解思想建党的重要性”;还有“把宣教工作局限于少数知识分子的圈子内，下层缺乏普遍的群众性的宣传运动”等宣传上的偏向。会议决定从“七一”到“七七”进行拥护七大宣传周。以后要继续“贯彻完成整风、实行区乡干部轮训，并有组织有计划的大批培养与教育干部，准备新局面的到来。”同时还指出，读报和写通讯应当是干部经常学习的两件大事，要求实行“看了报纸做工作，做了工作写通讯”等办法。这些对宣传工作的反思，对于改进工作方法改善宣传效果起了重要指导。

三是对照相关政策检讨与反省。《解放日报》报道了苏北学习七大文件的突出经验是注重对各项政策的检讨与反省。报道介绍说，黄克诚师长亲自领导高级干部研究《论联合政府》，着重对执行各项具体政策的检讨与反省，再分头传达和组织阅读文件，根据毛主席报告改进缺点，把各项工作提高一步，来响应毛主席号召，促进联合政府早日实现。宋村小学与纺织合作社请本村退职中学教师、大学生、中学生等三十余人召开座谈会，讨论《论联合政府》报告，各人检查自己“留辫子”思想。最后讨论题转到知识界在建设新中国应有的努力方向上。大家均认为应参加工作，为群众服务的思想意识显著提高：学农业兽医的黄先生准备作农业试验，帮助增产运动;学医的陈先生愿为群众卫生服务;学理化而有造电池经验的颜先生，则希望有发挥自己特长的机会。合作新英雄陈奶奶在七大精神的鼓舞下则认为“一家人过日子，还要一个好管家的，我们解放区这样大，更要有着好领导。”这些认识上的巨大变化，反映了七大精神的学习宣传已经深入到了人民大众的思想深处。

四是紧密结合群众实际需要进行宣传。延安时期对宣传七大的另一经验是：文件到群众中去，要先从群众眼下的需要下手。据《解放日报》报道，唐县召开宣教会议讨论怎样宣传中共七大文件时发现，“以往经验证明，还是从群众眼下的需要和心情出发、再联系到较远大的政治问题，说清楚与大家的利害，这才是最有效的宣传方法”。工农干部于盛春即是这样的善于群众宣传的能手，他在会上讲：“我每次宣传前，都先要问问老百姓眼前最不舒服的是什么事。目前当然是天旱，这时就要用各种方法刺激不积极防旱的群众，直到把群众的心眼里说亮快了，再对他说咱们还有一件不舒服的事，不用说别的，就说你们打了麦子，是愿意在囤里柜里放着呢，还是愿意在山沟里埋着呢？一天打不走鬼子，一天不舒服，一天断不了坚壁。可是不能很快打走鬼子，怨谁的过，怨中国没有好当家的。现在有一个当家的自私自利，祸害百姓，那就是国民党反动派。现在要想打走鬼子，享太平，非换个好当家的不行，联合政府就是实行民主，大家当家，咱们要听共产党毛主席的话，大家起来换掉这个不正派的当家的。”这种设身处地地把政治大局与群众生活紧密相连的宣传方法，真正把七大精神落实到了群众的心坎上。

五是展开方法讨论，尊重认识逻辑。吴溉之在《解放日报》撰写长篇文章《谈谈学习七大文献》，专门对学习方法进行了系统深入讨论。他依据认识的逻辑提出了“钻进文件——跳出文件——联系自己——回到文件——走入工作”的“五环节”学习法：第一是“钻进文件”，从文件中，领会其“立场”及“方法”，从而领会文件是“怎样解决问题的”的思路和逻辑。第二是“跳出文件”，找“时局中的具体问题，或是日常接触的现实问题”，加以深思熟虑。第三就是“联系自己”，认为联系自己就是最好的“联系实际”，“当前提出来的摆在我们面前的许多问题”自己是否“经历过”或者想过？现在结合文件看是对还是错？今后怎样才能保证不会错？等等。第四是“回到文件”，“要把自己这次学习方法和分析问题的方法检查一下，看是否符合文件上所指示出来的基本方向。”“看是否根据错综复杂的具体情况”“找到一条合乎实际的原则”，“从这次学习中整理自己的思想”，切忌“犯教条主义的错误”。第五是“走入工作”，即“在实际工作中实践毛主席的思想”。从对七大文件学习方法的系统性认识来看，这篇文章发表在当年七月二十九日，正值各单位学习七大精神的高潮期，具有总结前期学习经验、矫正不良学习方法、提升理论学习效果的巨大指导作用。

今天的现实情况与延安时期相比，虽然理论阐释和宣传的手段更加先进，宣传的途径也更加丰富，但是，延安时期积累下来的理论阐释和宣传工作的成功经验和启示，仍然是我们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参照。

参考文献

[1]《解放日报》1945年.1462期，1480期，1504期，1506期，1529期，1530期，1534期，1541期.

[2]《新華日报》1945年8月25日第四版.

作者简介

唐 震 陕西省社会科学院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所所长、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