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服饰角度解读《红楼梦》细节

2021-08-09 14:23吴雅倩
艺术科技 2021年8期
关键词:人物塑造红楼梦服饰

摘要:《红楼梦》中对服饰的描述非常详细,作者借助服饰描写刻画人物,推动情节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再现了传统服饰的美感。本文从服饰角度探究《红楼梦》人物的塑造手法以及服饰对情节的推动作用。

关键词:《红楼梦》;服饰;人物塑造;创作情节

中图分类号:I207.4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08-0-02

《红楼梦》是我国四大名著之一,既富有现实主义精神,又怀着浪漫主义情怀[1],其本身的文学价值不言而喻,无论是故事情节、文章体裁还是艺术手法,在我国的文学发展史上都是一座极具标志性的丰碑。时代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时间维度[2],曹雪芹将那个时代的弊端写进小说,借以抒发被封建社会压迫的苦闷,它让人们看到那个压抑时代中“一部分文学作品开启了对欲望及自我意识的觉醒”,“感受到作者在那个时代难得的民主意识”[3]。作者刻画了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4],在人物塑造手法上更是别具一格,通过人物穿着、言语、行为等衬托人物的特点,勾勒出了鲜明的人物形象[5],使得《红楼梦》中的每个人物都具有自己独有的特色,人物繁多却没有使读者产生人物错乱之感。这些性格各异的人物在中国古典文学长河中熠熠生辉[6],形成了一道独特的红楼风景。

在这些刻画人物形象的描述中,服装的描述最令人印象深刻。对于不同人物的服饰曹雪芹都进行了细致的刻画,这些描写在一定程度上暗示或明确地表现了某一人物的性格、身份、喜好、命運等,服装前后的变化也呼应了故事中人物的发展,反映了贾府的兴衰,推动了小说的情节发展。曹雪芹对于服饰的刻画也使后人对传统服饰有了一定美的想象,人们可以从中领略中华文化的魅力[7],也为传统服饰文化的发展提供了莫大的帮助[8],是中国文学史中一道独特的风景,值得挖掘和研究[9]。

1 服饰在人物塑造上的作用

1.1 服饰暗示贾府的兴盛

《红楼梦》篇幅相对较长,以男女情爱为主题,人物形象塑造生动,情节曲折[10]。小说在人物的描写上尤为细致生动,书中人物各具特色,各有其人格上的闪光点,通过这些人物,读者可以产生深切的感触和丰富的想象[11]。“意象是文学作品中的表意之象”[12],在分析《红楼梦》中的各类人物时是无法忽视其中的服饰描写的,服饰描写与人物是不能分割的统一整体,将其人为地割裂开来是无法全面地了解人物整体及两者间的内部联系的[13]。贾府里的每一个人物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富贵”二字,甚至连贾府的丫鬟也穿得极为华丽,从这些服饰细节上读者可以看出贾府的盛极一时。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中,刘姥姥第一次见到平儿时,书中作此描写:“刘姥姥见平儿遍身绫罗,插金带银,花容玉貌的,便当是凤姐儿了。”刘姥姥通过衣着便将平儿误认为凤姐,可见在刘姥姥这个乡下人眼中,平儿穿得已然跟她心目中的主子一样好了;此外,在服饰面料中,绫居于首位,在当时,一个丫鬟都可以穿着如此华丽,可见贾府的富贵之极盛。第三回《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中,王熙凤“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珮,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根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缎是丝绸中织造技术最为复杂的品种,缎这一织物华丽多彩,对织造技艺的要求极高。这里的描写既写出了王熙凤身份的尊贵也表现了贾府的奢华,同时通过王熙凤抢眼华贵的服饰也暗示了王熙凤的人物个性——要强,爱标榜自己,与后文王熙凤弄权铁槛寺等故事所体现出的人物性格相符,增强了故事的可读性[14]。

1.2 服饰暗示人物性格身份喜好

贾谊有言:“是以天下见其服知其贵贱,望其章而知其势位。”古时人们凭借服饰区分人的身份地位,服饰颜色可分为正色和间色,是区分身份的重要依据。正色包括青、赤、黄、白、黑5种颜色,间色包括绀(红青色)、红(浅红色)、缥(淡青色)、紫、流黄(褐黄色)5种颜色。夏朝以黑为尊、商朝以白为尊、周朝以赤为尊、秦朝以黑为尊、至汉朝又再次崇尚赤色,唐朝的服饰则偏好黄色,旗帜是红色的,到了明代,又确定以赤色为尊。自唐朝以后,黄色的尊贵地位得以确立,只有皇家重臣才能使用。服饰描写可以起到暗示人物身份的作用。上文提及的王熙凤出场时的衣物描写明确指出她穿着的大红色的洋缎窄根袄,这里强调了大红色而没有草草用红色代替或者干脆忽略其颜色,用正色里的赤色表现了她尊贵的身份,对她的地位进行了隐晦的强调,体现她在贾府位高权重。第三回《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中写贾宝玉身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又“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作者在此处又一次强调了正色的穿着,体现了宝玉尊贵的身份,同时通过鲜艳的颜色为读者勾勒出了一个天真少年的模样,也暗示了宝玉不拘世俗的性格。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中写到,“黛玉换上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剧本美的来源是在于其审美感受之多层次。”[15]这里衣物的选择不仅是身份的象征,在雪天身着红色也暗示了黛玉的风格,黛玉就像雪地里的一株红梅,身处严寒却不屈服于寒冷。黛玉身处封建社会,却渴望冲破牢笼,追求爱情。此外,红色与黛玉本身清高的性格也形成了反差,黛玉为人虽不易亲近,却也不抗拒艳色,红色是黛玉内心的表现,她就如一团火,热情真诚。2010版《红楼梦》中,黛玉的衣物被改为绿色,随着故事的推进,黛玉的衣物由浅绿向深绿发展,这样的改动符合人物的形象设定,塑造了林黛玉清新淡雅的形象,也暗示了小说的结局[16],但是在表达林黛玉人物本身寄予的社会意义上稍微缺了点味道,在服饰颜色上也不符合其身份,不够严谨。曹雪芹通过对人物服饰颜色、款式、面料的描写,刻画了一个又一个形象鲜明的人物,暗示了人物的身份地位、人物性格及人物喜好,同时也展现了当时封建社会人们的阶层关系十分明确,不容混乱,为当下有关服饰花纹、颜色、面料的历史研究提供了参考。

2 服饰在推动故事发展中的作用

在《红楼梦》这部文学巨著中,无论是时代背景的代入还是饮食、服饰、景观等方面的描摹,作者的表现都可圈可点[17]。在一个优秀的叙事作品中,会说话的不只是人,还有与人物有关的一切事物,对一个人物的强调,不仅有对她言行的重点描述,还有对她外貌的着重描写。在第三回《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中林黛玉进贾府见贾母时,并没有对贾母、王夫人等人的衣服进行详细描写,对探春、迎春等的描写也没有着重于服饰,而当王熙凤出场时,作者有意将服饰描写细节化,这里体现了曹雪芹详略得当的智慧,对王熙凤的特别关注使之在一众人物中得以突出,加深了读者对她的印象,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她的“辣”先“辣”在服饰上,后“辣”在言语上,最后在行为上得到加深,层层递进的描写使这一人物深入人心。后文黛玉再见宝玉,作者对其也进行了细致的服饰描写:“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这段描写将读者的关注点拉到宝玉身上,瞬间将文章的重心由贾母众人见黛玉转到宝玉黛玉二人相见上,推动了故事的发展。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中,王熙凤见刘姥姥时“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这一描写使读者的目光从平儿与刘姥姥转到王熙凤身上,与之前的平儿的穿着进行了对比,更衬王熙凤穿着的鲜艳夺目。作者通过对比突出了层次感,增强了戏剧性[18],表现出了贾府的富贵,王熙凤的穿着鲜艳压人,为后文刘姥姥与王熙凤交谈时的紧张作铺垫,用服饰描写渲染了气氛,给人以一种富贵人家由上而下的压迫感。第十五回《王凤姐弄权铁槛寺 秦鲸卿得趣馒头庵》中,开头便写北静王“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一件五爪坐龙白蟒袍点明王爷的身份——在古代,只有位高权重的臣子才能穿上五爪蟒袍,再写宝玉“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通过服饰描写,自然而然地写到二者相互注意,后来的往来也成为情理之中的事,合理地引出了后文的故事,此处服饰便成了故事展开很好的引子。第一百二十回《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贾雨村归结红楼梦》中描写出家后的宝玉“光着头,赤着脚,身上披着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这里的宝玉早不见当日华丽的衣饰,也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叛逆的少年,此处描写与之前宝玉的衣着形成鲜明的对比,给读者带来了一种物是人非之感,营造了一种悲凉之感。《红楼梦》以“个人悲剧”为切入点,目的是挖掘出更深层次的“社会的悲剧”[19],作者用贾府众人的悲剧以及宝黛爱情的悲剧表现了封建主义枷锁下人们生活的悲剧,人们在斗争中挣扎,在挣扎中被腐蚀[20]。曹雪芹将自己的人生經历转化为生活智慧,他所创作的《红楼梦》也具有巨大的思想和感情容量。“从作品中的细节我们可以了解到当下的社会意识环境”,以及处于当下意识环境中的每个人物的生活方式[21]。

3 结语

《红楼梦》是我国文学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作品,它具有反抗封建主义的精神,曹雪芹描写的是一出悲剧,是一出爱情悲剧,更是封建社会中普遍存在的悲剧。《红楼梦》中的服饰描写详略得当,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也为传统服饰研究提供了一些助益。

指导老师:吉玉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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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吴雅倩(2002—),女,江苏南通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中国古代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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