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围城》中的女性形象

张彦芸

《围城》是钱钟书先生唯一的一部小说，它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一代又一代读者。很多人从《围城》的描写中看到了当今社会、甚至是自身的缩影。小说塑造的中心人物是方鸿渐，并通过对方鸿渐婚恋生活的叙述，具体地展示了人性的弱点如何在恋爱、婚姻生活中作祟，从而使方鸿渐的一生出现了种种的无奈。本书的主线是方鸿渐婚恋故事的展开，因此与方鸿渐婚恋生活主线密切联系的四位女性便成了书中的另一焦点。因此，剖析书中几位女性的人性特征也是很有意义的。

书中的四位女性：鲍小姐、苏文纨、唐晓芙、孙柔嘉都是19世纪30年代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城市女性。生活的时代背景和个人文化背景的相似使得她们身上有着一些共同点，即人格和精神上的独立，但作为一种“两足无毛的高等动物”，她们又拥有各自的人性弱点。本文试结合方鸿渐的恋爱、婚姻过程来简单探讨一下书中四位女性的特征。

一、鲍小姐：及时行乐的物质女孩

鲍小姐是出现在方鸿渐婚恋生活中的第一位女性。一出场的她就是个性格放荡、不甘寂寞的女性形象。文中描述她“又黑又粗”，没有什么美感;她引诱方鸿渐，说他像自己的未婚夫;她的穿着打扮也引起船上人的鄙夷，“只穿着绯霞色抹胸，海蓝色贴肉短裤，漏空白皮鞋里露出涂红的指甲……那些男学生看得心头起火、口角流水，背着鲍小姐说笑个不了”。她靠未婚夫的资助留洋学医，在从德返沪的海轮上与方相识。鲍与方之间其实是谈不上什么爱情的，只有共同的空虚感和生理欲望。鲍需要及时行乐，而方由于孤身海外，无拘无束，于是在满足双方心灵空虚和生理欲望的基础上，双方彼此建立了一段短暂的、不太光彩的“露水姻缘”。可是，当船至香港后，鲍像得了失忆症一般，立刻热烈地投向了其未婚夫的怀抱。方鸿渐此时才惊醒过来，鲍小姐完全是为了填补寂寞与孤独而摆布玩弄他，把男人作为她娱乐消遣的工具。鲍小姐是中葡混血儿，生长于澳门，其接受的恐非很传统的中国式教育，价值观趋于西化，又因为从小被父母使唤惯了，心眼伶俐，明白快乐要自己找，所以她情愿用自己的婚姻作筹码换来一个出洋的机会。因此，鲍小姐是一位典型的做派西化、及时行乐的物质型女子。鲍小姐生长在20世纪30年代—那个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许多年轻人找不到精神坐标，沉迷于物质享受，产生及时行乐的思想。因此，鲍小姐代表着那个时代某一类的年轻人，这类人因为失去了精神追求，所以是一群失去了灵魂的高等动物。

二、苏文纨：老练自负的大家闺秀

苏文纨是方鸿渐婚恋生活中遇到的第二位女性。她拥有优越的家庭背景，且颜值、才华出众，自身条件十分优秀。在世俗的眼光看来，苏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应是男人眼中最理想的妻子人选，但方鸿渐并未爱上她。究其原因，她的优越感、老练与实际让方鸿渐既自惭形秽又有些许不满。在与方鸿渐同船归国的途中，苏文纨仍是位待字闺中的老姑娘，已进入了常人眼中的“老大难”行列。因此，找位意中人把自己嫁出去便成了苏当前最迫切的任务。在海轮上，苏对方鸿渐与鲍小姐之间的交往是非常清楚的，但却始终不捅破，给对方留着面子。从传统的观点来看，她是很宽容的，甚至被认为是很贤惠的。事实上，这正反映了苏作为一名大龄女子面对婚恋的现实与理智。在苏看来，她不苛求对方没有任何历史、从生下来就守身如玉地等着她。她只是根据对方现在的人品、兴趣、爱好与性格来决定是否两人之间的开始。这是很实际和理智的。而当她一旦看上，便明白无误地表现出来并大胆追求。如：在海轮上，放下贵族小姐的自尊，主动关心方鸿渐，给他钉纽扣、洗手帕。回上海后，又主动邀请方鸿渐上门做客，并在一个月色浪漫的夜晚主动向方示爱，命方吻她。这些做法似乎与传统的大家闺秀反差很大，但苏在国外多年，处事方法多少有些西化，因此婚恋态度比起中国的传统女性更主动，这是可以理解的。其次，我们认为苏还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子。苏文纨的择偶标准很明确：选一个易于控制、比较没用的男人。她拒绝了赵新楣，就是因为赵新楣在家世背景和个人条件等方面和她旗鼓相当。在赵面前，苏文纨找不到丝毫优越感。而方鸿渐只是个小乡绅的儿子，虽是海归，但也只是一个“野鸡大学”的博士。苏文纨深知其中底细，认定可以轻松掌控方和他们的婚姻。苏文纨最终选择曹元朗作为其结婚对象，乍看似乎让人大跌眼镜。但其实曹元朗符合苏小姐的要求，因为曹元朗可以让其在对方鸿渐征服的失败后重建自信，最重要的是，曹元朗会心甘情愿成为她的陪衬。总之，苏文纨是一位非常实际、老练新派的大家闺秀。

三、唐晓芙：美丽纯洁的梦中情人

唐晓芙与苏文纨可以说分别代表了两种不同的类型。苏文纨是位老练的大家闺秀，唐只是一个涉世未深、凡事苛求完美的纯真小女孩。因此，苏文纨在理智地寻找着结婚对象的时候，唐仍然做着爱情的美梦。唐晓芙是作者使用笔墨较少的人物形象，却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者取这个名字也是有着深刻寓意的，“晓”是早晨，“芙”是荷花，也就是说她像早晨池塘里刚出水的荷花那样纯洁美好，也确实是这样，唐刚出场便给人一种清纯之美。看过《围城》的人大多把唐当作偶像来看，因为她美丽纯洁，又有着少女的那种敏感和不易琢磨的心态。她对爱情要求完美，“我爱的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到我以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待着我”。她还具备一般少女所普遍具有的任性和娇骄的特点。而唯其如此，才更易成为年轻小伙初恋的目标。她和所有初恋的姑娘一样，做着种种天真烂漫的事，几乎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气。唐晓芙的形象虽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但生活是现实的，所以唐与方的这段恋情也像简单的过家家游戏，禁不起丝毫的风吹雨打，很快便烟消云散。真正的婚姻是要经受生活的考验的，像唐这样瓷瓶式的人物怕是禁不起生活的重担的。因此，唐只能算是个情人型的女子，永远留在方鸿渐的梦中。所以，钱钟书在书中也巧妙地回避了唐的未来，让唐的美好形象永远留在了读者心中。唐晓芙不仅成了方鸿渐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也成为了我们所有读者心里最美的那一朵水生芙蓉。

四、孙柔嘉：工于心计的小家碧玉

孙柔嘉是方鸿渐爱情旅程中的最终归宿。她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小市民且重男轻女，在原生家庭中，她是不被重视的，凡事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孙柔嘉受过高等教育，但才华、能力一般;她不是美人，但也不丑;没有什么兴趣，却有自己的主张。她是当时社会万千平凡女子中的一员，也是一个能自主谋事，独立承担人生的现代女性。刚出场的孙是一个可怜、可同情的形象，在赴三闾大学的途中，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天真幼稚、充满好奇心的小姑娘，“……我什么事都不懂，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我太不知道怎样做人，做人麻烦死了。方先生，你可以教我么？”但接下来，读者看到了她骨子里的精明厉害，连方鸿渐都不得不承认她很有主见。孙柔嘉的心计主要体现在她对方鸿渐产生爱意之后，便处心积虑地设下了一个爱情陷阱，使方乖乖地成了她的爱情俘虏。正如赵新楣所说：“孙小姐就像那条鲸鱼，张开了口，你这糊涂虫就像送上门去的那条船。”孙小姐当年大学毕业后，因赵新楣的举荐，同赵、方等人去三闾大学供职。虽然由于家庭背景、生活经历的原因，她比一般女孩要成熟、老练，但她仍“瞪大眼睛”，以一副纯真少女的模样对方鸿渐大鲨鱼的故事大做惊讶状：“真的呀？”常言说得好，一个好女孩首先得是个好听众。孙小姐是深谙此道的，但她又不像那个追求赵新楣的范小姐—矫情得太露骨，属于傻大姐一类的人物。孙小姐是以一副旁观者的形象，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方鸿渐。在赵新楣的桃色事件败露，孙、方二人四面楚歌，方鸿渐心理上很落寞的关键时刻，孙抓住契机主动出击，炮制所谓“信件”，从而造成了方对其的心理认可，最终一举定乾坤。总之，论才华、论颜值、论女性的魅力，孙柔嘉与前面几位女性相比，真是各方面都平庸得很，但她就是我们大多数人中最平凡的一员，只有她才能精打细算和你一起过平凡、琐碎的日子。

五、结语

人类作为一种两足无毛的高等动物，其人性特征是复杂、多变的。每一个人既有人性的优点，也有人性的缺陷。書中的四位女性正是我们生活中熟悉的陌生人，她们都有着自身的生命合理性与无法避免的人性缺陷。钱钟书以一双洞察人情世态的眼睛，站在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清醒而明晰地剖析了人性的种种。因此，《围城》仿佛是面镜子，让我们每个人都能从书中人物的身上发现我们自己。钱钟书先生确实是一位描写女性的高手，他为我们提供了20世纪40年代中国中上层知识女性的众生相，具有鲜明的特色。他对女性的描写是站在一个较高的视点的，因而《围城》中鲍小姐、苏文纨、唐晓芙、孙柔嘉这四位女性知识分子形象折射出了世间万象，具有超越时空的现实意义。

基金项目：2020年度安徽省级质量工程教学研究项目“高职学前教育专业特色提升研究—以《大学语文》教学为例”（项目编号：89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