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业服务化、联盟组合多样性与企业绩效关系研究

孟 岩，魏桐桐，朱志红

(东北石油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黑龙江 大庆 163318)

引 言

经济全球化背景下，面对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和复杂的客户需求所带来的严峻挑战，制造业企业越来越注重服务战略，旨在通过增加服务要素来赢得市场，实现向价值链高端转移。目前，“蓝色巨人”IBM已从最初的“单纯硬件制造商”成功转型为“全球一流的人工智能解决方案和云平台公司”，IBM通过一次次的业务转型，实现了服务产品化，重塑了企业协作的新生态，构建了全新的服务生态体系。而中国的海尔也构建了智慧生态链服务体系，通过模式创新实现了向服务规范化和品质化的转型。这些大型先进制造企业的实践为我们提供了服务化转型的成功经验和未来发展趋势。然而，中国制造业企业的服务化进程参差不齐，具有明显的阶梯性特征，企业因自身实力和发展阶段不同，所采取的服务化战略也有所不同。有的企业围绕产品展开服务，利用服务实现产品差异化，提高产品价值；有的企业则拓展服务范围，向用户提供金融、租赁等服务；也有企业采取了创新的服务模式，将产品与服务融合，向用户提供完整的解决方案。

关于制造业服务化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学者的观点并不一致。一些学者研究表明，制造业服务化提高了企业绩效(Brax,2005)[1]；也有学者发现了“服务悖论”的现象，即服务化对企业绩效有一定的抑制作用(Gebauer,2005)[2]；还有学者指出制造业服务化与企业绩效之间呈非线性关系，包括“U”型(Neely,2008; 徐振鑫等,2016)[3-4]、“倒U” 型(陈洁雄,2010)[5]、“马鞍”型(Kastalli & Looy,2013;肖挺等,2014)[6-7]以及生命周期的分阶段特征(陈丽娴,2017)[8]等。另有一些学者在二者关系研究的基础上，对制造业服务化进行了类型划分，分析了不同类型的服务化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王丹,郭美娜,2016)[9]。通过梳理文献发现，制造企业服务化转型的绩效表现受企业能力(Mathieu,2001;Oliva & Kallenberg,2003; 胡查平等,2018)[10-12]、服务网络(Charlotta Windahl,2006;Bikfalvi等,2013)[13-14]、战略一致性(Mathieu,2001)、跨组织资源合作(胡查平等,2019)[15]等因素的影响。虽然这些研究对服务化转型的绩效表现进行了更深刻的解释，但是仍未回答企业应如何进行组织运作来实现服务化转型,相关组织决策或行为是否有利于服务化转型绩效的提升，而这些也是制造业企业目前面临的最困惑的问题。

毋庸置疑，制造业企业服务化转型战略的实施需要资金、人员和技术等各种资源的支持，所以，服务化战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会因资源因素的限制而呈现出不同特征。在企业实践中，很多企业会采取与其他企业联盟的方式来整合优势资源，实现资源共享。然而，联盟组合是否能助力于企业服务化战略的实施和企业绩效的提高？联盟组合在不同类型服务化战略中的绩效影响及其绩效表现如何？这些问题值得探讨。对这些问题的合理性解释和回答，将有利于指导制造业企业服务化战略的相关决策及实施，对企业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已经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第一支柱产业[15]，这类企业创新能力强，注重客户体验，具备服务化转型的条件和优势。因此，本文将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确定和区分企业不同的服务化类型，分析和度量其联盟组合的多样性程度，同时全面考察企业绩效的两种表现，即财务绩效和市场绩效，深入研究制造业服务化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并讨论联盟组合的多样性对二者关系的调节作用。

一、研究设计

(一)研究假设

1.制造业服务化与企业绩效

制造业服务化是将制造与增值服务提供相融合的一种新型产业形态，重在凸显“服务提供”在企业价值创造中的主导作用(胡查平,2018)[16]。企业绩效是企业生产经营活动成果的综合表现，可以用市场绩效和财务绩效来衡量。市场绩效体现了企业的市场价值，市场价值往往取决于投资者如何看待企业，因此，市场价值中包含着投资者对企业未来价值的预期。服务化转型是传统制造业企业适应市场环境变化、创造竞争优势的重大战略决策。企业通过服务化转型可以形成差异化竞争优势，实现价值链的向上转移。对此，投资者往往会怀有较高的市场预期，对公司未来的风险和盈利有着较为乐观的判断，所以就会给予较高的市场估值。与市场绩效的作用路径不同，财务绩效体现了公司目前的盈利水平，而公司的盈利水平在根本上取决于客户如何看待企业，取决于客户是否愿意为企业“贡献”收入。毫无疑义的是，收入是在企业与客户的接触中形成的，相比于产品，服务具有亲和性、延伸性和持续性特征，因此服务具有更加明显的创收优势和盈利性能。Homburg等[17]的实证研究也表明，制造业服务化对市场表现和盈利能力均有积极的影响。

根据王丹(2016)对制造业服务化类型的划分，本文拟进一步探究不同类型的制造业服务化与企业绩效的关系。“一体化导向”服务化属于服务化的初级阶段，是企业以产品为载体，向产业链上游和下游的服务领域延伸，即围绕产品展开一系列服务。这一服务化类型是利用服务增加产品价值和差异度，延长产品的使用周期，从而提高客户的满意度、扩大企业的市场占有率。因此，这一类型的服务化有利于财务绩效和市场绩效的提高。“职能导向”服务化属于服务化的中级阶段，是企业基于金融、租赁、财务、管理等专业职能，进行市场化开发的服务化类型，这一类型下的服务与产品脱离，成为独立于产品的价值创造源泉，企业因此能扩大市场空间，并增加新的盈利点。“集成导向”服务化属于服务化的高级阶段，是企业为客户提供能个性化的整体解决方案，即企业从产品概念设计到最后淘汰报废的整个生命周期内持续地为客户提供能解决问题的、深度复杂的高级服务，这类服务往往能产生超凡的客户体验，增加客户粘性，从而使企业获得持续的竞争优势。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制造业服务化对企业市场绩效有正向影响

H1a：“一体化导向”服务化对企业市场绩效有正向影响

H1b：“职能导向”服务化对企业市场绩效有正向影响

H1c：“集成导向”服务化对企业市场绩效有正向影响

H2：制造业服务化对企业财务绩效有正向影响

H2a：“一体化导向”服务化对企业财务绩效有正向影响

H2b：“职能导向”服务化对企业财务绩效有正向影响

H2c：“集成导向”服务化对企业财务绩效有正向影响

2.联盟组合多样性的调节作用

服务不同于产品制造，其在资源需求类型、资源配置方向以及资源消耗方式上与产品制造存在着显著差异。因此，制造业企业服务化转型面临的首要任务，就是改变“重资产运营模式”下的资源配置结构。为了突破原有资源的局限，一些企业会与其他组织建立多个以企业自身为核心的联盟，即联盟组合。企业构建联盟组合的目的在于聚集合作伙伴的优势异质性资源促进服务创新[18]。所以，联盟组合中合作伙伴的多样性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制造企业服务化战略对异质性资源的需求。制造企业通过与多样化的合作伙伴建立联盟关系，可以获得企业进入服务领域的人力、技术、信息和市场资源，改变其固化的运营模式，实现服务创新，提高服务绩效。因此，联盟组合多样性对于制造企业服务化绩效具有正向促进作用。

“一体化导向”服务化主要是围绕产品提供物流、储存、售后等附加服务，这类服务具有标准化和普适化的特征，企业可以通过联盟将“服务外包”，与合作伙伴达成产业链上的分工，实现资源互补效应以及由专业化分工带来的劳动生产率的提高，由此减少资源投入和生产运营成本，提高企业绩效。“职能导向”服务化是企业为增加服务性收益的比重，进行市场化开发，为客户提供更加多元的专业化服务。显然，这类服务具有较高的行业进入门槛和技术壁垒，企业往往难以凭借一己之力在短期内获得竞争优势。因此，企业会通过联盟组合的方式与各行业的合作伙伴共享信息、知识和技术，并产生新的学习效用，提高服务水平和竞争力。“集成导向”服务化是将服务内化于产品中，为客户提供个性化、系统化的服务。这类服务产出物的设计与交付的复杂程度决定了制造企业需要改变业务运作流程、重塑商业模式。为了能够提供和交付先进且复杂的服务系统，制造企业倾向于与业务合作伙伴缔结联盟关系(Baines & Lightfoot,2014)[19]，形成利益共同体，以最大程度地获得资源、技术和知识等方面的支持，创造新的竞争优势，获得超额收益。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联盟组合多样性对制造业服务化与企业市场绩效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

H3a：联盟组合多样性对“一体化导向”服务化与企业市场绩效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

H3b：联盟组合多样性对“职能导向”服务化与企业市场绩效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

H3c：联盟组合多样性对“集成导向”服务化与企业市场绩效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

H4：联盟组合多样性对制造业服务化与企业财务绩效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

H4a：联盟组合多样性对“一体化导向”服务化与财务绩效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

H4b：联盟组合多样性对“职能导向”服务化与财务绩效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

H4c：联盟组合多样性对“集成导向”服务化与财务绩效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

(二)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以我国A股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上市公司2011—2019年的数据为样本。制造业服务化、企业绩效、联盟组合合作伙伴等数据信息来自巨潮资讯网、深圳证券交易所和国泰安数据库等网站。关于服务化的确定，本文借鉴肖挺的研究，根据上市公司披露的“经营范围”对样本数据进行筛选，即公司“经营范围”的表述中如果明确指出其主营业务为制造业，兼营业务为服务业，则将其确定为制造业服务化的公司，否则予以筛除。由于联盟属于战略合作，合作协议一般维持在3—5年左右，所以本文以2011—2015年公司的联盟公告来确定其合作伙伴的多样性情况，由此也进一步剔除了没有发布联盟公告以及仅发布一条联盟公告的公司。企业战略决策的绩效表现往往存在时间上的滞后性，因此企业绩效选取了2015—2019年的数据。另外，还剔除了关键财务指标缺失的公司以及ST和PT的公司。经过以上筛选，最终确定67家有效样本公司。

1.因变量

根据研究假设，将企业绩效作为因变量，同时为了全面考察企业绩效表现，本文分别从市场绩效和财务绩效两个方面来描述企业绩效。其中，企业的市场绩效用托宾Q值(Tobin’s Q)来衡量，企业的财务绩效用净资产收益率(ROE)来衡量。

2.自变量

自变量为制造业服务化程度(SERV)。参考肖挺的测度方法，将“营业外收入”视为服务收入，用营业外收入占企业总收入的比重来衡量制造业服务化程度。

为了深入研究不同类型的制造业服务化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本文对样本公司进行类型划分。通过查询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上市公司年报中的经营范围，发现该行业的公司主要包括以下服务：咨询、技术与培训服务；设计、研发和开发服务；安装和执行服务；维修和保养服务；仓储/运输服务；售后服务；销售(批发、零售、代理和进出口业务)服务；外包和运营服务；租赁服务；金融(财产投资)服务；供应链管理服务；会展营销和广告服务；工程项目设计、施工和承包服务；解决方案服务。根据“一体化导向”“职能导向”“集成导向”三类服务化的特点，将样本企业按“就高(初级—中级—高级阶段)”原则归类，即如果样本企业提供的服务既包括“一体化导向”的服务化内容，又包括“职能导向”的服务化内容，则将该企业判定为“职能导向”服务化类型；如果样本企业提供的服务包括“集成导向”的服务内容，则直接将该企业判定为“集成导向”服务化类型。样本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企业服务化的分类及其数量

3.调节变量

调节变量为联盟组合多样性(CD)，一般用焦点企业联盟伙伴所在行业的差异性来衡量，可通过Blau指数计算获得。

本文首先根据国家统计局规定的“国民经济行业分类和代码表(GB/T 4754-2017)”，对67家样本公司联盟组合中的所有联盟伙伴进行“行业”编码。例如，将商务服务业编码为L72，将汽车制造业编码为C36。然后利用Blau指数计算各样本公司的联盟组合多样性，Blau指数的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Pi=Ni/N;D代表多样化程度；Ni代表处于i类行业的联盟伙伴数量，N代表企业联盟伙伴的总数量，Pi代表Ni占N的比例。D数值越大，表明联盟组合的多样性程度越高。例如以深圳市得润电子股份有限公司为焦点企业的联盟组合中，联盟伙伴的行业代码为C36、C37、J67、C39、S92、I65、M75，其在联盟组合中的数量分别为2、1、1、2、1、2、3，联盟组合中的联盟总数为12，则:

D=1-[(2/12)2+(1/12)2+(1/12)2+(2/12)2+(1/12)2+(2/12)2+(3/12)2]≈0.83

4.控制变量

为了保证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参照相关研究文献，本文控制了其他可能影响企业绩效的变量。具体包括：企业规模(SIZE)、联盟组合规模(LZZ)、营业收入增长率(Growth)、资产负债率(LEV)以及固定资产周转率(GDR)。

变量设定见表2。

表2 研究变量汇总表

大型企业往往具有丰富的资源，能够应对复杂多变的环境，在激烈的市场中容易生存，李新娥等(2010)[20]的研究表明，企业规模越大越容易实现规模经济，越容易获得较高的绩效。营业收入增长率是反映企业成长能力的指标，营业收入增长率越高，说明企业经营状况越好。资产负债率代表企业的偿债能力，反映了企业的负债水平，不同的负债规模可能导致企业经营风险的不同，进而影响企业绩效。固定资产周转率是衡量企业营运能力的指标，该指标越大，说明企业对资金的利用效率越好，得到的经营回报也会相应提高。

(三)模型构建

基于前文的研究假设和变量定义，建立以下四个检验模型：

Tobin’sQ=αi+βiSERVi+γiLEV+μiLZZ+δiSIZE+ηiGrowth+λiGDR+εi

(1)

ROE=αi+βiSERVi+γiLEV+μiLZZ+δiSIZE+ηiGrowth+λiGDR+εi

(2)

Tobin’sQ=αi+βiSERVi+θiCD+σiSERVi×CD+γiLEV+μiLZZ+δiSIZE+ηiGrowth+λiGDR+εi

(3)

ROE=αi+βiSERVi+θiCD+σiSERVi×CD+γiLEV+μiLZZ+δiSIZE+ηiGrowth+λiGDR+εi

(4)

模型1是制造业服务化与市场绩效相关关系的回归方程；模型2是制造业服务化与财务绩效相关关系的回归方程；模型3是联盟组合多样性对制造业服务化与市场绩效相关关系调节效应的回归方程；模型4是联盟组合多样性对制造业服务化与财务绩效相关关系调节效应的回归方程。i取0、1、2、3，分别代表样本总体、“一体化导向”“职能导向”“集成导向”的样本数据。α为常数项，β、γ、μ、δ、θ、σ、η、λ为各项回归系数，ε为随机误差项。

二、实证分析

(一)样本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3。从表中可以看出，因变量的市场绩效Tobin’s Q最大值为9.9714，最小值为0.8495，标准差为1.6927；财务绩效ROE最大值为0.6326，最小值为-1.4848，标准差为0.1704，说明企业之间的市场绩效和财务绩效均存在较为明显的差异。自变量服务化程度(SERV)的最大值为0.6496，最小值近似为0，均值为0.01419，标准差为0.0445，可以看出样本企业之间服务化程度存在较大差异。调节变量的联盟组合多样性(CD)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为0.8757和0，标准差为0.0445，说明样本企业联盟组合多样性水平存在较大的差距。

表3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4为样本公司主要变量的相关性分析结果，从表中可以看出，服务化程度与市场绩效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r=0.253，p<0.01)，服务化程度与财务绩效存在负相关关系(r=-0.008，p=0.890)，联盟组合多样性与市场绩效和财务绩效存在着正相关关系。表中各变量之间的相关性系数小于0.6，说明变量之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4 变量的pearson相关系数表

(二)假设检验

1.制造业服务化对市场绩效影响的回归分析

表5为模型1的检验结果，模型1-1显示了制造业服务化对企业市场绩效的影响，服务化程度(SERV0)与市场绩效的回归系数为0.189，对应的显著性水平p=0.000<0.01，模型的Adjusted R2为0.263，说明制造业服务化对企业市场绩效具有正向影响，即假设H1得到验证。模型1-2显示了“一体化导向”服务化对企业市场绩效的影响，服务化程度(SERV1)与市场绩效(Tobin’s Q)的回归系数为0.348，对应的显著性水平p=0.000<0.01，模型的Adjusted R2为0.300，说明“一体化导向”服务化对企业市场绩效有显著促进作用，假设H1a得到验证。模型1-3显示了“职能导向”服务化程度(SERV2)与市场绩效(Tobin’s Q)的回归系数为-0.023，显著性水平p=0.746，因此“职能导向”服务化与市场绩效的关联并不明显，假设H1b未得到验证。原因可能在于“职能导向”的服务化战略实质上是一种扩张的多元化战略，需要企业将自身有限的资源分布在多个行业，这就可能减少企业对核心业务的资源支持，削弱其核心竞争力；同时，行业壁垒的存在不仅使企业难以快速形成竞争优势，还会给企业带来更大的经营风险，对于风险较为敏感的投资者就会降低市场预期，企业的市场绩效也因此会受到影响。模型1-4显示了“集成导向”服务化对企业市场绩效的影响，服务化程度(SERV3)与市场绩效(Tobin’s Q)的回归系数为0.410，显著性水平p=0.000<0.01，模型的Adjusted R2为0.304，因此“集成导向”服务化对市场绩效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假设H1c得到验证。

表5 制造业服务化对市场绩效的影响

2.制造业服务化对财务绩效影响的回归分析

表6为模型2的检验结果，模型2-1显示了制造业服务化对财务绩效的影响，制造业服务化(SERV0)与财务绩效(ROE)的回归系数为0.019，对应的显著性水平p=0.713，表明制造业服务化对财务绩效的影响不显著，假设H2没有得到验证。模型2-2显示了“一体化导向”服务化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服务化程度(SERV1)与财务绩效的回归系数为0.066，显著性水平p=0.469，因此“一体化导向”服务化与财务绩效的关联不明显，假设H2a未能得到验证。模型2-3显示了“职能导向”服务化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服务化(SERV2)与财务绩效的回归系数为0.126，显著性水平p=0.135，因此“职能导向”服务化与财务绩效的关联不明显，假设H2b未能得到验证。出现以上结果的原因可能在于，“一体化导向”和“职能导向”服务化战略属于服务化的初级、中级阶段，两者都是通过增加服务项目来提高客户满意度，然而对于服务经验不足且运营模式固化的制造企业来说，很难在短期内提供既专业又低成本的“附加服务”，因此也难以让客户产生足够的信任和认可，服务项目上的收益也就无法实现。模型2-4显示了“集成导向”服务化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服务化(SERV3)与财务绩效的回归系数为-0.148，对应的显著性水平p=0.064<0.1，说明“集成导向”服务化对财务绩效具有负向影响，假设H2c未能得到验证。原因可能在于，“集成导向”服务化是将服务内化于产品中，为客户提供综合解决方案，企业为此需要重新设计业务运作流程，并投入大量资金和运营成本，可能导致企业所取得的收入未能弥补所付出的成本，因此服务化对财务绩效表现出负向影响。

表6 制造业服务化对财务绩效的影响

3.联盟组合多样性对制造业服务化与市场绩效的调节效应分析

研究假设涉及变量间的交互效应，需要在模型中加入交互项，为减少多重共线性的影响，在模型中加入经过标准化处理的自变量与调节变量的交互项。

表7为模型3的检验结果，显示了联盟组合多样性对制造业服务化与企业市场绩效的调节效应。模型3-1中制造业服务化与联盟组合多样性的交互项系数为0.193，显著性水平p=0.000<0.01，模型的Adjusted R2为0.302，表明联盟组合多样性正向调节制造业服务化与企业市场绩效的关系，假设H3得到验证。模型3-2中“一体化导向”服务化与联盟组合多样性的交互项系数为0.183，相对应的显著性p=0.05，模型的Adjusted R2为0.320，表明联盟组合多样性正向调节“一体化导向”服务化与市场绩效的关系，假设H3a得到验证。模型3-3中“职能导向”服务化与联盟组合多样性的交互项系数为0.463，显著性水平p=0.007<0.01，模型的Adjusted R2为0.481，表明联盟组合多样性正向调节“职能导向”服务化与市场绩效的关系，假设H3b得到验证。值得关注的是，上文中H1b并未得到验证，即“职能导向”服务化与市场绩效的关联并不明显，然而加入联盟组合多样性的调节变量后，“职能导向”服务化对市场绩效产生了显著的促进作用(回归系数为0.381，显著性水平p=0.020<0.05)，这说明联盟组合在投资者看来可以帮助企业解决“职能导向”服务化所面临的资源分散和行业壁垒问题。模型3-4中“集成导向”服务化与联盟组合多样性的交互项系数为0.197，对应的显著性水平p=0.025<0.05，模型的Adjusted R2为0.324，表明联盟组合多样性正向调节“集成导向”服务化与市场绩效的关系，假设H3c得到验证。

表7 联盟组合多样性对制造业服务化与市场绩效的调节效应分析

4.联盟组合多样性对制造业服务化与财务绩效的调节效应分析

表8为模型4的检验结果，显示了联盟组合多样性对制造业服务化与企业财务绩效的调节效应。模型4-1中制造业服务化与联盟组合多样性交互项系数为-0.008，显著性水平p=0.889，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即假设H4未能得到验证。模型4-2联盟组合多样性与“一体化导向”服务化交互项的线性回归系数为0.030，对应的显著性水平p=0.754，假设H4a未得到验证，说明多样性的联盟组合并未给企业带来明显的服务化收益。可能的解释是，“一体化导向”服务化是围绕产品增值的服务化模式，企业联盟组合往往是在产品上下游的产业链上布局，旨在以服务延伸产品价值，然而以产品为中心的联盟组合的服务效能必然受企业内部流程和组织文化的影响，若企业未能将内部流程与外部联盟合作有效衔接，或者企业与联盟伙伴之间存在组织文化上的冲突，就可能产生服务错位或服务过度的问题，因此也就不会给客户带来满意的服务体验，财务绩效的实现也就无从谈起。模型4-3联盟组合多样性与“职能导向”服务化交互项线性回归系数为-0.347，相应的显著性水平p=0.092<0.1，说明联盟组合多样性负向调节“职能导向”服务化与财务绩效的关系，假设H4b未得到验证。可能的解释是，实施“职能导向”服务化战略的企业需提供更多元的服务项目，因此其联盟组合表现出更大的多样性特征，但是企业可能会因联盟伙伴行业差异性过大而面临更加复杂的治理问题，联盟伙伴间的利益冲突导致代理成本的增加，乃至财务绩效的下降。模型4-4联盟组合多样性与“集成导向”服务化交互项线性回归系数为0.148，相应的显著性水平p=0.107，说明假设H4c也未得到验证。可能的解释是，联盟组合的多样性越高，企业越容易获得更丰富的异质性资源，资源整合效应越显著，就能为客户开发提供更好的解决方案，并获得客户的认可及其“贡献”的收入，因此就能够减弱“集成导向”服务化对财务绩效的负向影响，而正负效应相抵可能使联盟组合多样性的调节作用不够显著。

表8 联盟组合多样性对制造业服务化与财务绩效的调节效应分析

(三)稳健性检验

为使研究结论更加可靠，本文将市场绩效指标替换为市净率(PB)，将财务绩效指标替换为总资产净利润率(ROA)，重复上文的检验过程，结果如表9、表10所示，值得关注的是，表10中模型4-4联盟组合多样性与“集成导向”服务化交互项线性回归系数为0.211，相应的显著性水平p=0.017<0.05，即假设H4c得到验证。由此看来，多样性的联盟组合可以帮助企业降低运营成本，减弱“集成导向”服务化对财务绩效的负向影响。通过稳健性检验，研究结论未发生实质性改变，证明了本文研究结论的稳健可靠。由于篇幅问题，稳健性检验只列示核心变量的检验结果。

表9 制造业服务化、联盟组合多样性与市场绩效关系的稳健性检验结果

表10 制造业服务化、联盟组合多样性与财务绩效关系的稳健性检验结果

三、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运用我国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上市公司的数据，考察三种类型的制造业服务化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并检验联盟组合多样性对制造业服务化与企业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具体研究结论如下：

1.“一体化导向”服务化对企业市场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联盟组合多样性对两者关系具有显著的正向调节作用；“一体化导向”服务化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不显著，联盟组合多样性对两者关系也没有显著的调节作用。从以上实证结果可以看到，“一体化导向”的服务化存在着“叫好不叫座”的问题，即投资者对此类服务化战略以及组建的联盟组合给予了较高的市场预期，但客户却未给予相应的认可和回报。因此，实施“一体化导向”服务化战略的关键问题是企业应思考向客户提供哪些服务、如何在产业链上布局，以及如何在联盟合作中保证产业链各环节的协同运作。

2.“职能导向”服务化对企业市场绩效的影响不显著，但联盟组合多样性对两者关系具有显著的正向调节作用；“职能导向”服务化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不显著，但联盟组合多样性对两者关系具有显著的负向调节作用。由此看来，“职能导向”服务化因企业未聚焦于核心业务的发展而不被投资者看好和客户信赖，但如果企业借助多样化的联盟组合为客户提供更多元的服务，则会得到投资者的认可并取得市场绩效的提高，但同时也会因治理成本的增加而导致财务绩效的下降。因此，实施“职能导向”的服务化战略会使企业面临资源配置、行业壁垒、客户关系维护、联盟关系治理等更多的内外部挑战。

3.“集成导向”服务化对企业市场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联盟组合多样性对两者关系具有显著的正向调节作用；“集成导向”服务化对企业财务绩效具有显著负向影响，而联盟组合多样性能够减弱其负向影响。以上结果说明，“集成导向”服务化受到投资者的追捧，同时投资者对企业构建多样性的联盟组合持肯定态度。虽然“集成导向”服务化会因运营成本过高而降低了企业财务绩效，但企业构建多样化的联盟组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运营压力和成本，提升财务绩效。

(二)政策建议

我国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上市公司目前多处于服务化转型的初期，虽然很多企业通过构建多样化的联盟组合来支持和促进其业务转型，并取得了较好的市场绩效，但财务绩效表现并不理想，企业服务化转型之路走得依然艰难，仍有许多障碍亟待突破。根据上文研究结论，提出以下建议：

1.加强客户关系管理，建立以客户为中心的价值共创平台

无论是“一体化导向”的附加服务，还是“职能导向”的多元服务，抑或是“集成导向”的综合服务，只有得到客户的认可才能给企业带来财务绩效的提高。因此，加强客户关系管理、抓住不断变化的客户需求、提升客户体验、增加客户满意度是企业服务化转型的关键之举。企业为此可以建立以客户为中心、大数据为技术支撑的价值共创平台，打造客户型企业文化，完善利益分配机制，激发客户主动参与价值创造、传递以及实现等各个环节。这不仅有利于企业精准聚焦客户需求，为其提供有针对性的服务，避免因服务过度或者所提供的服务与客户需求不匹配而造成的资源浪费和成本增加；还有利于企业获得客户资源，产生创新性服务[21]，扩大企业资源范围与规模，驱动企业进行跨界融合与创新，实现差异化竞争，获得更多的财务收益。

2.改善企业组织结构，加强联盟组织治理

目前，进行服务化转型的制造企业普遍面临着运营模式固化所带来的服务效率低下的问题，即企业服务投入较多，但服务效果或服务收入不佳。按照钱德勒“结构跟随战略”的观点，这一问题的解决应从企业组织结构的改变做起。组织结构决定着企业的运营效率，进而也决定着客户诉求能否及时响应和处理，因此企业应根据服务化战略的需要对企业内部的部门设置、岗位职责和权力分配进行调整和完善，保证部门及人员的高效协同以及服务流程的顺畅，提高服务质量和效率，节约内部交易成本和管理成本。实施“一体化导向”服务化战略的企业可采用产品线式的矩阵型组织结构，以保证职能部门之间的横向协作关系，最大限度地提升产品的服务价值。实施“职能导向”服务化战略的企业可采用团队型组织结构，根据服务项目组建自我管理团队(SMT)，以满足客户的特定服务需求。实施“集成导向”服务化战略的企业可采用网络型组织结构，以打破部门界限，减少部门摩擦，加快资源流动，合力为客户提供完整的解决方案。另外，建立了联盟组合的制造企业，还应加强联盟组织治理，明确联盟组织运营规则和权责边界，降低协同成本、提升整合资源、对接供需、协同创新的组织功能，形成“客户共有、收益共享、风险共担、合作共赢”的健康发展机制。

3.发展生产性服务业，促进企业向“集成导向”服务化转型

“集成导向”服务化虽然因资源投入较大而影响了企业的财务绩效表现，但其相比于“一体化导向”和“职能导向”的服务化具有明显的竞争优势和更大的价值创造潜力。因此，“集成导向”服务化才是制造企业服务化转型的最终阶段。为加快制造业转型升级步伐，政府应大力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加快构建面向制造业的生产性服务平台，以此促进制造企业剥离生产性服务业，推动其从“内生型”自我服务向依赖外部服务机构的“外向型”发展模式转变[22]，促使企业快速转入“集成导向”的服务化阶段，实现高质量发展。与此同时，生产性服务业的集聚可以产生规模经济效应，这将有利于企业在实施“集成导向”服务化的战略中摆脱资源投入压力，降低运营成本，提高服务效率，从而获得市场绩效和财务绩效的双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