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针线活

2021-08-23 02:06段雯雅
新作文·高中版 2021年5期
关键词:白线顶针蝴蝶结

段雯雅

突然发现裙子上的蝴蝶结掉了一个,喊妈妈重新给我缝上。妈妈给了我一个白眼,训斥道:“都多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穿衣服都不注意,哪里破了都要我来缝。”我笑着说:“谁让你针线活儿好呢,谁让你是我妈呢?”妈妈显得有些无奈。

记忆中,妈妈给我缝过无数次东西——不仅仅是衣服。小时候我老丢三落四,总让妈妈生气,她就在我的每一件衣服,每一条手帕,甚至每一张被单上都缝上我的名字。深色衣服就用白线缝,浅色衣服就用红线缝,保证显而易见,永远也不会搞错。有一次,我把校服外套忘在操场上,有人就顺着衣服上的名字找到我,把我的校服归还了,还不忘夸一句:“你妈手可真巧,缝得可真好。”是呀,我的名字笔画这么多,要不是有个手巧的妈,还真没人缝得出来。

妈妈总喊我“马大哈”“小邋遢”。我甘愿受她的骂。小时候我是真调皮,有时候玩起来完全忘了自己是个女生,和一个胡同的男生不是打架就是玩探险游戏,穿着裙子都不注意形象,像个假小子。一天下来不是裙子上破了个大洞,就是饰品不知道掉哪了,气得妈妈劈头盖脸对我一阵数落,之后看见我掉泪珠子了,满腔的怒气只化成一声叹息。第二天,我就看见床边上摆着完整如新的裙子,完全看不出它曾经破烂的痕迹。

之前老觉得妈妈是从天上学了什么仙术,又或是织女下凡,不然怎么会缝纫得这么出色,不需要缝纫机,只靠一双手,一个顶针,针和线……冬天就有了毛衣和围巾,就有了棉衣和棉鞋。妈妈告诉我,她的手艺都是姥姥教的,以后她也会教给我,我再教给我的女儿……

有一次,我半夜爬起来,发现卧室灯亮着,轻轻推开门去看,是她在灯底下补衣服。她太入迷了,没发现我,驼着背,发丝在灯光下一跳一跳的,白了一大半。我在微弱的燈光里勉强认出她手里的是我的衣服。那是昨天摔倒了,膝盖磕破了,裤子有个大洞……我轻轻掩上门,看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木木地爬上床,一盖上被子就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真觉得她太辛苦了。

妈妈现在闲下来了,要给我缝蝴蝶结。满抽屉地翻,到处找红线。我问妈妈为什么非要红线,用白线不也一样吗?她嫌弃地看我一眼,说:“这哪能一样?你的蝴蝶结是红的,当然要用红线,用白线多难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妈妈针线活干得比任何人都出色了,答案在每一处细节上。妈妈心思比谁都细,特别是对我。

好不容易找到红线了,套上顶针,一手捏着针,一手捻着线,怎么也控制不住手的颤抖,眼睛都快贴到针眼上了,却怎么也纫不进去——和我印象里那个织女一般的妈截然相反。原来,有一种叫作时光的东西,爬上了她的眼角,改变了她的容颜,吹皱了她的双手,模糊了她的视线,压弯了她的背,漂白了她的发——她突然变老了。

我看着妈妈一点一点地,动作缓慢地缝着蝴蝶结,手法很简单,动作一点也不难,放在之前她不到一分钟就可以缝好,可这一次,她好像用了十六年。她补得仍然是那么出色,找不出一点毛病。那朵大蝴蝶结又获得新生,在阳光下红得那么羞涩,那么美丽。

(指导老师:李玉冰)

老师点评:

在如今这样的时代,竟有一位操作一针一线的妈妈,不禁使人肃然起敬。妈妈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妈妈,是一个无微不至的妈妈,值得尊重;女儿能细心观察,善于思考,也值得点赞!

本文的结构很巧妙,以特写镜头“缝蝴蝶结”开头,接着宕开一笔,回忆了与针线相关的一系列场景,为场景做了很好的铺垫。后半部分,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详写了缝补的情景,并融合了自己的感受。尽管时间跨度大,但衔接自然,运笔流畅,一气呵成。“一针一线”串起了妈妈的一系列故事,也串起了妈妈与女儿两颗心的亲密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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