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中外学术对话文明互鉴的双行道

2021-08-30 02:25孙祎萌
出版广角 2021年14期
关键词:外译代理选题

【关  键  词】版权输出;文明互鉴;知识产权全链条

【作者单位】孙祎萌,商务印书馆。

【中图分类号】G239.2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1.14.006

“建立高效的知识产权综合管理体制,打通知识产权创造、运用、保护、管理、服务全链条,推动形成权界清晰、分工合理、责权一致、运转高效的体制机制。”[1]这一关于新时代知识产权领域发展目标的论述,指明了中国知识产权未来一段时间推进的路径:关键在于综合管理体制的建立,以及全链条的知识生产创新模式。

著作权(传统上我们更习惯称之为“版权”)关乎学术与思想成果的结晶和传播,因此,著作权体制机制的升级与完善,对中国文化与学术“走出去”战略的实现有重大影响。近年来,各种学术项目、科研基金、专项支持都在不断加大投入力度,从热门前沿到冷门绝学各个学科领域,从理论研究到成果的发表出版,各知识生产环节都有所覆盖,从而为我们以学术出版为支点,以版权贸易为杠杆,推动中国学术与文化“走出去”提供了可能。

本文旨在通过总结学术出版“引进来”的经验,探索中国学术“走出去”的路径,从而打造“走出去”与“引进来”的文明互鉴双行道。

一、将“引进来”的经验转化成“走出去”的助力

2019年,全国共输出出版物版权14816项(其中图书13680项、音像制品298项、电子出版物838项),较2018年增长25.2%;引进版权15977项(其中图书15684项、音像制品282项、电子出版物11项),较2018年降低3.8%。其中,对“一带一路”国家和地区输出5083项,同口径增加1930项,增长61.2%……,图书版权输出增加,版权贸易逆差继续缩小[2]。这是2020年底出炉的新闻出版产业报告数据,直接反映了我国版权引进与输出的整体情况。这一数据不仅呈现了我国近年来为扭转或缩小版权贸易逆差所做的努力,也可以看出,就整个出版行业的发展现状而言,版权引进业务已渐趋成熟与发达。

1.“引进来”的经验:成熟专业的版权代理机构

出版机构中,无论其主要产品线是学术类或是生活、大众乃至童书类,都不乏以版权引进图书支撑产品线的样本。从选题信息的获取、版权情况的确认到版权购买,再到落实书稿翻译与出版,出版机构在引进出版领域已有一套相对成熟的流程可以遵循,但海外版权图书的引进并非只靠本土出版机构一力完成。互联网时代,信息的获取已不成问题,关键在于筛选与决策。自中国1992年加入《伯尔尼公约》以来,国内出版机构对版权引进从最初的茫然无措到轻车熟路,离不开专业版权代理机构的努力。

这里所说的版权代理机构,是指为不同国家和地区著作权人和出版机构提供版权中介服务的专业机构,其业务范围包括但不限于查询、确认不同语种(文种)的作品授权情况,以及代为询价、报价,协助签署授权合同,并保障、落实著作权在不同地域以不同语种和介质出版。可以说,版权代理机构直接反映了著作权作为一种知识产权的属性——知识生产只有在流通和传播中才真正实现价值最大化,这也是文化交流和学术互鉴的基础逻辑。

为中国出版界所倚重的知名版权代理机构,包括英国安德鲁纳伯格联合国际有限公司(简称“安德鲁”或ANA)、(台北)博达版权代理公司(简称“博达”)和大苹果事业有限公司(简称“大苹果”),虽然其版权代理范围各有侧重,但总体上覆盖了海外主要出版大国的出版机构。近年来,也有一些较有特色的中小型版权代理机构提供某一类别(如童书绘本)或语种(如法语作品)的版权业务代理。此外,国外一些大型出版集团或较有影响力的出版机构,如企鹅出版集团、培生教育出版集团、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等都在中国或亚洲区设置了专门的版权事业部,处理相关中文版權业务。

许多版权代理机构也为中国的出版机构提供定制的海外版权资讯收集、筛选和定向推送服务,常规业务的时间周期与服务价格都相对透明。近年来,版权代理机构之间竞争日益激烈,许多版权代理机构为了拓展业务范围,提升版权交易成功率和客户体验,不再局限于版权引进的前期业务,而是更多地参与到版权引进后的图书营销环节,即不仅推送版权,还着力于对海外作者的推送,以及加强版权输入的后期服务。如“安德鲁”公司甚至入驻B站,开通“安德鲁读书”频道,以视频形式推送海外图书及作者资讯,传播受众已不局限于出版机构。

可以说,这些专业的版权代理机构为国际版权的“引进来”提供了高效的流程支持和具体操作经验,然而迄今为止,经版权代理机构渠道实现的版权流动基本上是单向输入,国内长期以来没有成熟的、专门从事版权海外推广和促进交易的机构,版权贸易逆差结果正是这种缺位的体现。

2.激活出版机构的版权运营意识,提升学术版权输出效能

海外版权引进的渠道和流程,正可作为国内出版机构的镜鉴。虽然知识产权的保护越来越受到重视,但除健全保护机制外,还应注重知识产权的可流转性。即知识产权的权利实现不能仅依靠保护,只有得到有效传播,才能激活知识产权全链条,真正实现其价值。

国内学者通常只把著作出版作为荣誉性的“成果”,往往忽略出版的本质意义在于传播。即使是较有传播意识的作译者,往往也只关注国内学界与读者的反馈,很少考虑作品在更大范围与更深层次的推广。国内学术翻译的定位也大多局限于“取经人”而非“传经人”,不仅外译中从业者远高于中译外从业者,出版机构从生产流程到成品推广也普遍缺少更广阔、多元的版权运营意识与机制。

出版机构与作译者的关系,对内是学术出版的甲乙方,对外则是版权输出、引进的共同主体。国内出版机构在引进版权图书的时候,译者经常同时承担前期的选题推荐、专业考察和后期的图书推广职能,优秀的译本/译者也可以成为引进版图书的重要卖点。这些都是出版机构多年来在版权引进过程中积累的经验,国内优质的学术出版机构更是手握大量或经典或前沿的本土学术著作权资源。

国内出版机构要参考引进来中专业版权代理的做法,有意识地转换角色,将自身定位从“来料加工”的图书生产者和销售者,转化为跨媒体、跨地域的版权运营者和内容传播者。作为出版行业核心的编辑人员,也要善于利用自己的学术眼光和协作能力,真正担当起著作权人“经纪人”的角色。日本出版界称编辑为“神的伴跑人”[3],中国的学术文化类出版机构和学术编辑也应有此自觉,不仅能“伴跑”,还要“护驾”学术与思想远足。

二、以版权输出为抓手,完善“走出去”机制

1.以“中华学术外译项目”推动“走出去”战略

“中华学术外译项目”自 2010 年初设立以来,即成为中国学术“走出去”战略重要的实施路径。十多年来,该项目不断发展壮大,在保持根本宗旨的前提下不断调整完善,为“深化中外学术交流和对话,进一步扩大中国学术的国际影响力,提升国际学术话语权,让世界了解‘哲学社会科学中的中国,促进中外文明交流互鉴”[4]做出了有益的探索。

2021年2月2日,全国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办公室公布了2020年度“中华学术外译项目”立项名单。根据公告,拟立项196项,最终立项195项。其中图书191种,分为18个重点项目和181个一般项目。18个重点项目中,学术大家的经典作品占绝对多数,近十年来出版的学术著作也凸显了“中华学术外译项目”的立项标准:其一,强调中国社会现状与发展的内在历史脉络,如《中国社会变迁(1949—2019)》(2020)、《陆游的乡村世界》(2020)、《读懂中国农业农村农民》(2018);其二,强调当代学术成果的学术传统与学科奠基性,如《名词和动词》(2016)、《环境法新视野(第三版)》(2019);其三,强调研究对象或者研究方法的可对话性,即中外文明的互鉴性,如《中古医疗与外来文化》(2013)、《中国文学中的世界性因素》(2011)等。这些作品为出版机构判断、甄选和助推学术成果“走出去”提供了具体的、有参考性和操作性的标准。

2.调整出版机构的角色定位

近年来,“中华学术外译项目”的申请形式从译者主导转向出版机构主导。2018年及以前,该项目的申请方并不以出版机构为必要参与主体,科研机构和个人也可以独立申报。但自2019年起,学术著作类除期刊以外的图书作品,要“全部实行联合申报,分为出版责任单位和项目主持人两个责任主体,共同承担项目实施责任”[4],即从过去的“可以”联合申报转为“必须”联合申报。实践中,出版机构作为翻译、海外出版的统筹主体,不仅要负责遴选译者、初审译稿,还要负责项目跟进和后续的宣传推广。

如果将“中华学术外译项目”的立项结果与商务部服贸司最新公布的《2021—2022年度国家文化出口重点企业名单》对比,可以对文化与学术“走出去”战略在实践中的责任主体加深认识。在商务部公布的 369 家企业中,出版社(集团)有近 70 家,另有多家与出版业密切相关的重点物流贸易、翻译、印制企业。而这近 70 家出版机构,与历年来成功申请“中华学术外译项目”的出版机构重合度相当高。由此可见,在深化和落实对外开放的顶层设计中,出版机构必须担负文化使命与企业责任,在传播中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收益的双效合一。

3.以版权贸易为抓手,建立“走出去”的配套工作机制

出版机构要发挥在中华学术“走出去”战略实施中的主体作用,就必须理顺思路和工作机制,将版权贸易作为重要抓手。版权输出与版权引进一样,本质上是一种版权贸易的过程。理想的版权贸易状态是“走出去”与“引进来”完全对等和互逆的过程,是文明互鉴的双行道,可以并行不悖、协同发展。

一方面,出版机构要完善选题论证机制,把拟输出版权的选题放在文明互鉴的坐标系中予以考量。虽然每家出版机构都有一套针对选题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论证机制,但目前以学术版权输出为靶向,建立高效、专业选题评估机制的国内出版机构并不多,各种外译项目的申请与落实也有一定的被动性和随机性。只有建立常态化的评估机制,出版机构才能在版权输出过程中占据主动。同时,出版机构还要将版权输出与打造出版品牌相结合,把版权输出作为提升出版品牌世界影响力的重要抓手和利润增长点,从版权输出中切实收获双效。另一方面,从目前版权输出的实践来看,国内出版机构在遴选译者和海外出版机构等方面具有一定的随机性。即使是参与“中华学术外译项目”这样高规格的项目时,大多数出版机构也未能搭建相关团队,缺少中译外的译者资源储备。

学术外译人才队伍建设并非一蹴而就,需要充分借鉴“引进来”的工作经验。出版机构必须发挥触角灵活、传播意识敏锐的优势,与学术界尤其是外语类高校和院系长期协作,助力学研机构建立高水平的外译团队,使其更有效地参与学术成果的转化与传播。唯有如此,才能形成一种良性、稳定的学术外译工作机制,从而为版权输出提供保障。

4.重视翻译之功:学术“走出去”与完善高校人才考核体系的共同支点

发掘外译人才不能只靠出版机构慧眼识珠,还需要一整套的学术机制去长期培养與保障,鼓励更多优秀的研究人员投入中外学术交流与对话中,投入具体的学术外译工作中。目前,由于一些高校对科研人员的考核与晋升以年度为考核周期,片面强调论文的发表数量,对学术成果的质量评价欠缺精细化考量,更是将学术翻译排斥在学术成果的认定之外,这对于沉潜、精细的学术创作和有志于学术翻译的学者来说,显然无法起到激励作用。因此,不仅外部评价机制要更新,科研人员和出版机构也应不断拓展学术对话的深度和广度。

学术出版的国际化是从学术选题开始的,选题、立论、方法和视野决定了学术作品的可翻译性和可传播性。出版机构应借鉴“引进来”的经验,以学科和学术课题为核心,以可传播地域为考量,建立多语种、跨研究机构的专业翻译团队,广泛吸纳公立研究机构以外的优秀翻译人才。翻译团队既要承担选题承接与分配的中介职能,也要承担译本质量评估、互校与推广职能。因为无论外译中抑或中译外,从来都不是易事,也不是小事,“不同语言在翻译活动和跨语际的实践中发生的交往是历史进程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5],无论“引进来”还是“走出去”,翻译的过程本身就是抢占国际学术话语权先机,也是完成文明互鉴的具体实践。

学术成果出版,不论国内或国际,都是为了传承与对话。“走出去”与“引进来”是文明互鉴的双行道,可以并行不悖。出版机构只有更新解题思路,才能在学术传播、文明互鉴的大考中交出满意答卷。唯有不断完善出版机构版权输出的工作机制,真正打通知识产权的全链条,文明互鉴的双行道才能更加畅通。

|参考文献|

[1]习近平. 全面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工作 激发创新活力推动构建新发展格局[EB/OL]. (2021-01-31)[2021-06-27] . http://www. qstheory. cn/dukan/qs/2021-01/31/c_1127044345. htm.

[2]国家新闻出版署. 2019年新闻出版产业分析报告[EB/OL]. (2020-11-09)[2021-06-27]. http://www. nppa. gov. cn/nppa/upload/files/2020/11/c46bb2bcafec205c. pdf.

[3]李长声. 纸上声[M]. 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4]全国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办公室. 关于征集2021年度国家社科基金中华学术外译项目选题的通知[EB/OL]. (2021-06-02) [2021-06-27]. http://www. nopss. gov. cn/n1/2021/0602/c431031-32120640. html.

[5]刘禾. 语际书写:现代思想史写作批判纲要[M]. 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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