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朵乌云

孙悦

天上有一个云朵国，云朵国里有一个乌云部落，乌云部落里有一朵小乌云叫墨墨。

墨墨最喜欢飞到大海的上空去。海面上，那些船扬着风帆，汽笛声传出很远。墨墨想靠近一些，却听见船员们高声喊起来：“注意注意，有乌云出现，有乌云出现，启动气象预测装置，时刻监视乌云动向，保持高度警惕。”船员们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墨墨感觉，这些船员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

地面上的人们好像都不大喜欢乌云部落的云朵们。他们喜欢彩云。

墨墨的好朋友小彩云俏俏讲过，每次她和彩云部落的云朵们到大海上空游弋时，船上的人都非常高兴，他们挤在甲板上欣赏彩云们的游行，大大小小的相机、手机一齐对准天空，欢快的呼喊声和笑声传遍海平面。海豚和鲸鱼也成群结队地赶来，它们追逐着彩云，一会儿高高跃出水面，一会儿深深扎进海里，溅起洁白的浪花，天上海里，交相辉映。船上的人们变得更兴奋了，他们高声喊着：“太美了，太美了！”

有一次，在一艘白色的邮轮上，一个女孩儿发现了飘在大彩云旁边的俏俏，她使劲儿冲俏俏摆手，还惊叹地对同伴儿说：“快看哪，那朵彩云，多么小、多么美呀！嘿，小彩云，我喜欢你，到我的船上来吧。”俏俏害羞地转动姹紫嫣红的裙裾，显得更加绚丽了，自然引起女孩儿更高声的赞叹。

看看，同样是云朵国里的小云朵，俏俏那么受欢迎，可自己，唉！墨墨觉得真没劲。

“怎么了，墨墨？”妈妈看出来墨墨似乎有点儿心事。

墨墨动了动身体，嘟哝着说：“妈妈，为什么我们乌云是黑色的？我想像俏俏一样做一朵彩云。实在不行，做白云也好哇。我不喜欢像现在这样，浑身黑不啦叽的。”

妈妈笑了，她把自己的云朵边缘收拢一下，再舒缓地打开，以便吸收更多的水分。此刻，正有一大片水蒸气升到乌云部落的位置，墨墨妈妈闻了闻，知道这是来自湖泊的水分。

妈妈摆好姿势，就弯下身体，面对着墨墨。

“你知道整个云朵国只有我们乌云部落的云朵可以下雨，是不是？”

“那又怎样，我的身体总是湿漉漉的，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你知道雨是什么变的吗？”

“水呗。”

“下雨有什么用呢？”妈妈耐心地问。

“让森林有水喝，让小动物们有水喝。这些我早都知道了，妈妈。”

“但下雨还有一个更了不起的用处，是你不知道的。”妈妈故作神秘。

“嗯？”墨墨翻了翻身，下意识地把一滴就要滑到身体外面的小水珠抱进怀里。

“江、河、湖、海、池塘，甚至一个小小的水洼，地面上所有的水，最后都会变成水蒸气，回到我们乌云部落里来。我爸爸把这些升到空中的水蒸气称为‘水精灵。”

“姥爷这样叫它们？水精靈，这名字真好听。”

“从前，这些水精灵有的是汹涌的大海，有的是雄伟的河流，有的是奔腾的瀑布，有的是温柔的小溪，当然，也有貌不惊人的小水池、小水塘、小水洼，总之，到最后，它们都变成谁也看不见的水蒸气，升向天空了。”

墨墨听得入了神。

“它们疼吗？”墨墨问。

“疼倒是不疼，但它们很迷茫。”妈妈回答。

“什么叫迷茫？”

“就是找不到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啊，那怎么办？”

妈妈笑了笑，继续讲：“这时，我们乌云部落的云朵们就该出发了。每一次，爸爸妈妈带着你飞出云朵国去漫游，我们都是有目的的，哪里出现新升腾到空中的水蒸气，咱们乌云部落的云朵就飘向哪里，迎接这些从大地上来的水精灵们。”

“哦。”墨墨嘴角微笑起来。

“我们把水精灵们紧紧抱住，带它们回到云朵国。这些水精灵知道咱们乌云是可以信赖的朋友，它们一进入我们的怀抱，就舒舒服服地变回从前的样子——水滴。等到我们身体里面的水滴足够多了，沉甸甸的，我们就带着它们飞到干燥的地方，翻卷抖动，把水精灵们放出去。水精灵们变成了雨、雪，重新回到大地，汇集到江河湖海中去。”

墨墨快乐地翻了个跟斗，得意地说：“那要是没有我们乌云，水精灵们就回不了家，对不对？”

“是的呀。”

“嗯！”墨墨点着头，马上又接着问，“可是妈妈，为什么我们不能是彩色的呢？像俏俏一样的彩色，多漂亮。”

“咱们乌云的身体里总是住着许多水精灵，密密层层，数不胜数。这些小水珠紧紧挤在一起，阳光照不透，我们的身体就呈现出黑色和灰色了。”

妈妈话音未落，乌云部落的入口处响起了号角声，墨墨立刻骨碌碌打了个滚儿，一边翻身向外面冲去，一边回过头来召唤妈妈：“快走妈妈，咱们该去接水精灵们啦！”

妈妈卷了卷又大又厚的乌云边缘，迅速追上墨墨，一大一小两朵乌云，向着云朵国外面飞去。

（责任编辑  高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