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勒·比尔登“投影”系列绘画的乐理精神性

崔祎航

罗马勒·比尔登的“投影”系列作品具有崭新的艺术风格和精神面貌，尤其是通过与乐理精神性的融合所表现。1964 年“投影”系列作品展出后，在艺术领域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投影”系列作品的绘画语言，不仅为美国艺术带来了视觉上的新体验，还带动观者情绪上的认同和表达的精神内涵，融合成为具有身份特色和时代特征的审美意象。

一、音乐即兴创作精神的感化

罗马勒·比尔登的音乐创作生涯给了他非常重大的影响，结合音乐进行创作是他创作中的重要艺术语言。他将音乐和音符进行视觉化再现，在这个过程中，具有非洲裔民族特色的爵士乐给了罗马勒·比尔登大量的创作灵感。他的绘画创作结合自己音乐创作的经历，为拼贴作品带来了大量的灵感。关于爵士乐带来的创作灵感，罗马勒·比尔登曾经这样描述：“越是像爵士音乐家一样即兴创作，玩弄视觉理念，我就越发意识到自己作为画家想要做什么，该如何去做。”1由此可见，爵士乐的创作思维特点使罗马勒·比尔登的创作思路越发的清晰，可以说罗马勒·比尔登的“投影”系列作品是通过爵士乐的视觉化表现出的。

爵士乐来源于20 世纪20 年代美国新奥尔良一带。音乐根基来自布鲁斯和拉格泰姆，是一种特殊的音乐形式。它由民间音乐引发，结合了流行音乐和古典音乐，体现了一种音乐的当代化融合，最初的爵士乐具有鲜明的非洲原始特点，充满着纯粹的情感力量。即兴的演奏是爵士乐的特点，其节奏也相对复杂，爵士乐特殊的风格几乎令所有美国人为之痴迷。爵士乐的盛行与美国特殊的历史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方面，美国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大量发展提高了人们的经济水平，在工作闲暇之余，人们需要娱乐活动来丰富自己的生活；另一方面，美国特殊的多文化融合的地域特征带给这个国家一种强大的包容性和接纳能力。所以，美国人很快就吸纳了美妙的爵士乐：

曾经有人问过著名的小号天才路易斯·阿姆斯特朗，什么是爵士乐，他略微思考后给出的答案似乎宽泛，却并不缺乏精准，他认为：爵士乐就是你说是便是。这种随意性深刻地反映了美国特定的社会、自然环境和市场条件中，爵士乐伴随美国社会变迁而变化的特点。2

爵士乐的随意性来自非洲裔美国人的音乐元素，他们天生就具有强大的音乐天赋，能够创作出具有强大热情的音乐。也正是这种迸发出的灵感不断给爵士乐注入新鲜的活力，让其能够在发展中不断创新。音乐虽然与绘画属于不同的艺术范畴，有着各自的艺术表现形式，但二者却拥有共同的审美意象。所以，在现代艺术中，已经有一部分抽象艺术将音乐的抽象情感用绘画的方式进行表达，也就是将音乐视觉化的过程。他们将自己的作品用抽象的符号和纯粹的色彩进行表现，这种方式同时也表达出了音乐一般抽象的情感。而绘画是由色彩、造型和线条所创作出来的音乐。抽象绘画可谓是一种视觉音乐。”3在康定斯基的抽象作品当中，一样包含着音乐所具有的节奏和韵律，也可以说是将音乐视觉化的一种表现，前人的艺术创作之路为罗马勒·比尔登的音乐视觉化创作带来了可能，在他的作品当中，处处充满了爵士乐的痕迹。

将音乐视觉化的过程就是节奏与旋律的表现过程。早在20世纪50 年代，罗马勒·比尔登就已经开始接触将爵士乐进行视觉化的创作方式，这时的罗马勒·比尔登经常为自己或同伴，创作出的爵士乐作品进行封面海报的创作。而爵士乐的宣传海报就是将爵士乐视觉化的重要表现。在20 世纪50 时代的美国社会，一幅好的宣传海报往往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远方的人们虽然不能听到美妙的音乐，但是，通过精彩的宣传海报就会将观者深深地吸引而来。所以，爵士乐的海报创作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过程。世界平面艺术设计大师尼古拉斯·卓思乐（Niklaus Troxler）经常为爵士音乐会进行封面海报设计，在他的作品中经常融入一些抽象的元素符号，以点线面的方式来表达爵士乐主题。罗马勒·比尔登的爵士乐海报设计与尼古拉斯·卓思乐相似，都是表达对爵士乐的自由状态的一种感受，呈现出强烈的主观性。

对爵士乐的热爱，使得罗马勒·比尔登自然而然地将爵士乐与自己的绘画作品联系在一起。在罗马勒·比尔登的记忆当中，每当夜幕降临哈林区时非洲裔美国人们就会放下工作，聚集到酒吧和舞厅当中，通过听爵士乐或是跳舞等方式释放压力寻找精神上的愉悦。爵士乐的风格有很多，所以其视觉化的表现形式也有所区别。“有关爵士乐的视觉实际诙谐多变，一方面沿袭了古典风格的庄重，强调新古典风格，另一方面又追随情绪的变化，随心所欲，大胆幻想，自由不羁。”4很显然，罗马勒·比尔登追求的是随心所欲、自由不羁的艺术风格。

罗马勒·比尔登真正开始将爵士乐语言进行视觉化创作，是在1955 年罗马勒·比尔登为爵士乐作曲的时期。他收到了后立体主义画派艺术家拍斯图尔特·戴维斯（Stuart Davis）的鼓励和建议。戴维斯当时组建了自己的爵士乐团，他指引罗马勒·比尔登为了视觉再现而研究爵士乐。罗马勒·比尔登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研究爵士乐中的音符变换，并尝试将其转换为自己的绘画和拼贴语言。他甚至到现场仔细地观看爵士乐的键盘手和歌手的工作，以便于从中寻觅到爵士乐音乐形式之外的规律。这些工作，为罗马勒·比尔登提供了爵士乐视觉化表现语言的基础。

罗马勒·比尔登“投影”系列作品中的爵士乐视觉化语言更多的是一种隐性的表现语言，或者说是一种抽象的表现方式，通过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对爵士乐的研究，以及结合生活当中与爵士乐的接触，罗马勒·比尔登探究出了爵士乐令人喜爱的原因，即：爵士乐创作过程中自由的结合方式和大胆的创造力。这种自由即兴的表现为乐曲中各个音符自然的结合与转换，甚至是停滞。如果仔细地聆听经典爵士乐，不难发现其中的节奏和旋律上的特点。罗马勒·比尔登认为爵士乐大量的使用切分的方式，利用轻重音颠倒来转换，并且，加入辅音和颤音，形成了爵士乐既具有忧伤、轻松、悲伤、从容、怀旧的情绪状态，又表现着的欢快、自由、激情和渴望的风格。在“投影”作品中的《一号火车汽笛蓝调》中，体现出了罗马勒·比尔登将爵士乐内化表现的过程。这幅作品是罗马勒·比尔登以爵士乐为主题进行创作的，并以爵士乐中的蓝调和他个人经历中的重要符号火车相结合，表现了罗马勒·比尔登脑海中生活记忆与音乐的一种超时空结合。画面中的非洲裔音乐家的形象非常的生动，出现了吉他演奏者、钢琴演奏着者、口琴演奏者等音乐形象，仿佛使观者能够直击爵士乐的灵魂，与其进行直接的对话。

二、音乐符号视觉化的表现

“投影”系列作品中绘画语言的表现力，与罗马勒·比尔登所喜爱的爵士乐符号中的即兴创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是罗马勒·比尔登将音乐符号视觉化再现。即兴创作是爵士乐的嘻哈音乐的文化精髓，它具体指在艺术创作中没有经过系统的筹划、编排、主题、内容、结构等方面的排布和设计；而是通过依靠直觉的感触，表达一种即时的创作和演绎。创作者往往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通过对眼前事物、场景做出快速的反映，用音乐或绘画语言的方式进行表现，即兴创作是一种自然而然地表现方式。非洲裔美国人的艺术天赋是格外出众的，因为，在历史当中，他们相对于其他地域的人民有更多的时间和自然相接触，所以，他们的思维也更加原始纯粹。美国音乐学家艾琳·索森对非洲裔美国人的音乐感评价时说道：“毫无疑问，地球上没有任何人像此处的人这样对音乐如此敏感。”5由此可见，非洲裔美国人的艺术天赋是非常强大的。

在罗马勒·比尔登接触和创作爵士乐的几年时间里，他对爵士乐的即兴创作精神有着深刻的认识，所以，将这种即兴创作的能力进行了视觉化的展现。在创作“投影”系列作品的时候，罗马勒·比尔登往往会选择聆听几个小时的爵士乐寻找艺术灵感，随后在进行视觉性的作品创作。在这种创作的过程中，罗马勒·比尔登不会进行任何事先的排布，而是随即将手中的图像进行剪切和排列，这样形成的图像往往更具有视觉冲击力，就像非洲原始木雕一样，没有经过任何外力的影响，也没有经过任何刻意的打磨，只是表达着一种即兴和一种来源于原始的纯粹。

即兴创作的观念，简而言之，就是艺术创作中的直觉。或许这是每一个经历过艺术创作者都曾体验过的一种感受。即兴创作是一种经历了理性思考内化后感性思维的迸发，它来源于多次艺术实践后的“心性”的表达。罗马勒·比尔登经历了长达三十年的艺术创作后，重新选择了拼贴作为媒介，并利用直觉化的感性方式将自身的经历和身份进行了升华。由于受到爵士乐创作生涯的影响，他将爵士乐的即兴创作思维和原始艺术中审美思维进行了结合，表现出了身为非洲裔美国艺术家的观察视角和民族基因当中审美内涵的表达。这种直觉看似是不符合逻辑的，却又是合理的，因为，这是罗马勒·比尔登在数十年学习和创作中的知识沉淀，也是罗马勒·比尔登与音乐的节奏和韵律相结合的视觉化表现。通过这种即兴的创作，罗马勒·比尔登依靠自己的直觉和本能向人们展示了非洲裔美国人无拘无束的灵魂和他大胆的艺术思维。

注释

1 美国国家艺术馆《艺术之眼》，美国国家艺术馆出版社，2002年，第148页。

2 鲍大林《历史视野下的美国爵士乐》，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第5页。

3 [美]康定斯基著，大海译《艺术中的精神》，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4 钟雨晴《爵士乐海报设计中的视觉表现形式研究》，北京服装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

5 [美]艾琳·索森《黑人音乐史》，人民音乐出版社，1983年，第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