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家具装饰纹样对比探析*

刘洋

一、明清家具装饰纹样概述

明清家具装饰纹样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其经历了从初具装饰到成熟的过程，在不同时期具有不同的造型特征，形成了令人瞩目的古典家具文化。明清家具装饰纹样的种类及表现手法多样、题材丰富、造型多变，成为我国古典家具发展的巅峰。

明清家具装饰纹样一般都有很强的时代性，这也是现在鉴定明清家具制作年代的重要依据。同时，研究明清家具的装饰纹样的差异性和共性，寻求其文化内涵，将为现代中式家具设计装饰提供依据和参考，对继承和发展明清家具的设计与开发有重要意义。

二、明清家具装饰纹样的文化传承

中国传统家具纹饰是融合人们生活需求和观念意识等因素不断发展的，具有传承性和趋同性等特点。中国古典家具发展到宋朝时，品种和形式已经基本完备。到明清时期，家具成为高度艺术性、实用性、科学性相结合的产物。清代家具虽然是在明式家具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但清式家具的装饰纹样更具特色，现代中式家具的造型与装饰设计，大多是对明清家具的继承和发展。

明清家具纹样题材众多，人物和刀马旦题材多见于清代家具，而神兽、鸟禽、花卉等多跨越明清两代。明式家具装饰纹样的题材多是在宋元基础上发展的，是在传统图案的基础上凝练升华，达到了高度样式化，具有浓厚的装饰美。明式家具装饰纹样还采用大量吉祥寓意的装饰纹样，如：万字纹、金锭、云头、宝珠等纹饰，气质高雅，有文人雅士的意趣。

清式家具继承了明式家具的形制，但清式家具更崇尚装饰，极其富丽奢华。清式家具装饰纹样的题材在明式家具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拓宽，题材丰富。这一时期的装饰纹样更贴近百姓生活，多有世俗化纹样出现，并拼成吉祥语，如“连中三元”“三羊开泰”“麒麟送子”等丰富多彩的纹样图案。

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已经不再简单地把传统纹样当作一种装饰，更多是在探讨家具背后的文化，专家学者也将明清家具作为一种文化现象进行研究。明清家具装饰纹样的演变是明清两代政治经济、文化的缩影，也是文化大融合时期的产物。

三、明清家具装饰纹样对比分析

文人参与设计的明式家具崇尚质朴之风。明式家具体态秀丽，注重材质美，充分利用材料的自身纹理来显示材料的质朴特色，装饰寓于造型中，简练大方、清秀雅致 。而在由皇家主导、上层社会发展起来的清式家具，特别是在以技取胜的造物观念影响下，形成了清式家具的装饰华丽、造型浑厚的特征。明清家具纹样题材众多，下面选取典型纹样进行比较分析明清家具装饰纹样的异同之处。

（一）龙纹

龙在中华文化中具有崇高的地位。早期文献中关于龙的记载也十分纷繁，它是集多种动物为一体的图腾信仰产物。人类步入文明社会以后，龙纹也是艺术创作的重要题材，至汉代以后，龙的造型才基本固定下来。因此，掌握不同时期的龙纹特征，对鉴定明清家具的时代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由于龙纹的特殊政治地位，其在家具的应用上主要表现在皇家贵族器物上。据现有史料考证，家具上的龙纹装饰始于宋代，至元代又有了较大的变化，明代的龙纹是在继承宋元的基础上发展变化的。

明代的龙纹多采用正面和侧面的造型，龙纹特征也主要反映在头、尾、爪几个部分，龙纹样家具上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明式家具早期的龙纹头额比较平坦，龙角生于额部，眉毛多为火焰状。其下颌出须，为单束或多束飘忽状,龙嘴腮部毛发多为卷涡形。这一时期的龙角主要继承了元代后期向后分叉的特点，尾巴大多为蕉叶形。至明代中期，龙的尾巴虽多为蕉叶形，但也有了花形尾，龙爪多为五爪龙。此时龙的眉毛已经由早期上扬火焰状向锯齿形演变，龙嘴角开始出现虎牙外露的形态。到明朝晚期，龙的如意形鼻已十分醒目，各种毛发用锯齿状形态逐渐增多，牙床也多见圆形少见方形，以车轮形爪最为常见。（图1）

图1 明代龙纹

随着清代家具工艺日益成熟，纹样的象征意义更加清晰，形成了清代独具特色的龙纹形态。清代早期的龙纹主要是在继承前朝的继承上发展变化的。其龙爪既有传统的车轮形爪，也有鹰爪形态，尾巴为蕉叶状。该时期的龙头额有乳峰状隆起，龙角移至脑后，整个头部几乎被蓬发占据。至清代中期，龙爪多为鹰爪，尾部为蕉叶状。龙鼻向鹰鼻或蒜鼻转变，各种毛发已有不少连成一片。到清代晚期，龙纹形态衰弱，毛发蓬生无度，与传统龙纹矫健的形态相比，此时的龙肢体苍白无力，弧形爪、云帚状尾、脸庞短促。其年代越晚，变异性越大。（图2）

图2 清代龙纹

（二）凤纹

凤在古代被誉为鸟中之王，是人们臆想出来的神鸟。战国、秦汉时期凤的形态与孔雀关系密切，至唐代后开始有所变化。唐代的凤鸟已由之前的孔雀状尾向卷叶状尾演变，凤冠也开始演变成鸡冠状。宋元时期的凤纹几乎无法区分，灵芝状冠、鹦鹉嘴、丹凤眼，更接近生活中的飞禽形态。明代的凤纹是在继承宋元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但其也有自身的时代特征，如，头形较长、脖子细长、躯体同鸟身，基本呈现动态形态，不存在呆板的造型。（图3）清代的凤鸟更为流行，其形态进入了自由发挥的阶段。清代的凤纹有三长：眼长、腿长、尾长。凤冠、尾的变形极大，躯体已由明代的鸟形转变成鸭肚形，翅膀的羽毛变形成蕉叶形。清代中期后的凤鸟甚至将凤首演变成鸡头的形态。（图4）

图3 明代凤纹

图4 清代凤纹

（三）螭纹

螭是我国传统文化中的灵异之兽，是我国传统纹饰中常见的瑞兽。螭纹类似于龙纹，其形成于西周，定型于汉代，是古代文物重要的装饰纹样。在明代以前，螭纹主要用于玉雕作品中，而在明代以后，螭纹大量运用于建筑木雕、家具装饰、石刻、玉雕等器物中。在明代，动物纹饰的使用有森严的等级制度，家具上的螭纹是仅次于龙凤纹饰的装饰纹样。明式家具上的螭纹只作为小面积的点缀，不作大面积装饰。螭兽大多上下构图，一大一小相呼应。明代官帽椅上还有装饰双螭，螭首上顶两层托盘，形成一个“兽”字。明代螭纹的基本特征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明代螭纹大都为正面立体像，明晚期的侧面像日渐增多；二是明代螭纹大都为兽形体，躯体壮实呈爬行状；三是螭纹的躯体显脊柱骨和肋骨，尾巴卷转，四肢关节处刻有腿毛等。（图5）

图5 元明时期玉雕螭纹形象

清代的螭纹被作为吉祥物广泛运用于民间。清代的螭纹在沿用明代传统正面兽身立体像的基础上，侧面环体螭也得以广泛应用。清代的螭纹整体大都走形，有长身短腿的或短尾的，甚至将螭尾制作成花芽状的，时代越晚，变形越大。在乾隆和嘉庆年间，侧面环体螭纹的运用达到了高潮。道光以后，螭纹开始逐渐退化，螭纹的四肢和尾部多演化成卷草状，顾称为草龙纹，其基本丧失了兽类特征。至清代末期，随着清政府的日渐衰落，大量的仿制宫廷家具开始步入民间，象征着权威、吉祥的螭纹造型也渐渐变成了似兽非兽、似龙非龙的形态特征。（图6）

图6 清代螭纹

（四）卷叶纹

卷叶纹在明清家具的植物纹样中是较常见的题材，其大多以缠枝的形态出现。明朝初期的卷叶纹叶瓣宽阔，叶边有波折，整体卷转程度深，形体饱满；明中期卷叶纹的叶瓣更为宽厚，卷转复杂，叶瓣宽阔，叶边有波折，卷转程度深，形体饱满；至明代晚期，卷叶纹的叶瓣走势流畅，宽阔且内卷，叶瓣边缘有波折，线条柔婉流畅，造型依旧饱满。清初期的卷叶纹与明代风格一脉相承，卷叶纹的叶瓣走势流畅，叶尖向内兜转，花芽出尖显突，叶边波折明显；清中期十分流行在牙条上雕刻卷叶纹，这一时期卷叶纹的叶瓣造型多变，叶瓣边缘保留波折痕迹，枝梗与叶瓣的宽度已无明显区分，形象更似一根等宽的飘带，有的叶瓣波折消失，花芽状出尖退化逐渐成为这一时期的趋势。（图7）

图7 明清时期卷叶纹

四、总结

明清家具是我国古典家具历经千年发展后形成的结晶，对现代中式家具的设计开发有着重要借鉴作用，研究明清家具装饰纹样，对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具有重要推动作用。本文主要对明清家具典型纹样进行对比研究，但还是存在一些不足之处，所研究纹样的种类有限，明清家具装饰纹样浩如烟海，还需要进一步完善纹样种类的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