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戏《金蟾赴宴》的“新”“旧”相融

2021-09-10 14:45黄文君
魅力中国 2021年26期
关键词:川剧白骨精木偶

黄文君

(福建省泉州市提线木偶戏传承保护中心,福建 泉州 362000)

常言道,旧乘新得延续,新起旧而衍生。以新为翅,以旧为足,即可翱翔苍穹,亦可驻地安歇。故旧者新之根本,新者旧之承继,二者犹如双足,互为支撑,缺一不可。在传统艺术发展中,“新”、“旧”论辩已是老生常谈。对此命题,本人也有些许见解,这便是此文标题所引“相融”二字之用意。而此个人狭悟皆缘于对传统傀儡戏《金蟾赴宴》老戏新排时的所思所感。

《金蟾赴宴》为泉州傀儡戏《三打白骨精》中一场极为简易的过场戏,意在串联上下剧情,说是孙悟空因打死白骨精幻化的分身,而被不知情的唐僧逐回花果山,孙悟空一走,唐僧随即被白骨精所擒,白骨精得手即命人邀请母亲金蟾大仙共享唐僧肉,孙悟空得八戒告知唐僧被抓之事,急忙赶回,路遇坐轿赴宴的金蟾,将之打死,幻化成金蟾模样,前往营救唐僧。

这场戏可以用作体现傀儡戏偶趣特点的地方几乎为零,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用此戏作为创新试验的原因,在我看来把内容丰满的戏演好是演员的本分,而如何将内容简略,表演手法难以运用的戏展现出高可看性、高趣味性,才真正能检验出自己的专业素养究极如何,但此举对我无疑也是一个巨大挑战。

戏曲表演流畅性实属重中之重,傀儡戏当然也不例外,而悬丝傀儡戏需用丝线控制,如果操作不当便及其容易因为丝线缠绕而被迫进行调整,表演流畅度必然大打折扣。所以,为了避免此类事情发生,傀儡戏所用的道具一般都会采用平面的制作方式,因此,传统表现手法中抬轿的场景只能以意表的手法进行演绎,简言之就是,场中一顶轿,小妖抬轿过场。而我大胆运用人偶同台,全开放式的表演形式,观众能很直观的看见两小妖抬轿,以及轿中孙悟空所化的金蟾。既然采用开放式表演,那单凭这点变化可不能满足此次变革的决心,于是我又增加了几个能引起观众反响的新表现手法,如:抽烟斗吐烟气、孙悟空与金蟾形象转换、多张脸谱切换。

一、吞云吐雾

对于傀儡戏而言,拟人化、超人化是永远的课题。超越人类肢体所能做出的动作,是傀儡戏表演一直以来的优势,而拟人化却是傀儡戏的劣势。真人的一些细微动作傀儡戏是极难表演的,尤其是借用道具表演的方式。

在全开放式的表演形式中,加入所有拟真的手法无疑是最能让观众直观感受到的,但是同样的一个问题,这种形式下是不容有误的,一有失误便无法挽救。在剧中加入抽烟斗吐烟雾的尝试不可谓不大胆,而我始终只有一个观念,在不影响表演流畅的情况下,极力的加大演出的效果,也就是抓住观众的共情能力,让观众感同身受,从而拍手叫好。抽烟斗这个动作对于偶来说难度也颇大,如何将烟嘴准确无误的放进木偶口中,始终是个问题,一操作不当,便会卡在嘴唇周围,甚至被鼻子顶住,所以丝线提的力度,木偶头与烟嘴的角度,各方面都用共同配合并同时到位才能达到表演的最佳效果。

而烟斗入嘴,吐烟雾又是一个问题,在旧时也有木偶吐烟雾的做法,但都是表演者从下而上的去操作,甚至两人配合完成此动作更是常态,而经过一番试验最终总算应了那句老话“有志者事竟成”。为了这个动作,我将木偶的结构进行过多次修改,布设多个机关。此文意在表述新旧,因此就不细聊内部结构细节,最后展现的效果可想而知,无疑是十分符合当今观众的审美需求的。

二、以新赋旧

此场口在泉州傀儡戏传统剧中由于是一表而过的过场戏,所以只需向观众交代这金蟾是孙悟空所变即可,可既然是全开放式的表演,那就不得不考虑除了用台词和唱段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将孙悟空的形象展示出来。这里我借用了泉州提线木偶戏泰斗级人物黄奕缺老师《青春梦》中的一个表演手法。采用一尊木偶两个偶头两套服装的办法,将木偶上下对调,从而达到瞬间完成两个不同形象的木偶的来回切换。将黄奕缺老师创新的技艺用在传统剧本之中,不也正是新旧的一种融合吗?更何况此剧情中运用此技艺,整体表演十分流畅,毫无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之感,也算是将黄老遗留下的技艺运用到更广泛的实战之中,不负黄老苦心钻研。

三、变幻多端

所以说,对艺术的尊敬是真心实意的,对艺术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在这次创作过程中,除了上述的两点创新外,我更是将川剧的变脸绝技运用到傀儡戏中,多张脸谱变换的技艺对于泉州的提线木偶戏而言当属首创。

在以人自身为传达媒介的川剧中,采用变脸一般是直接以拉扯脸谱上的暗线进行脸谱切换,操作难度主要在于整套动作的熟练度和完成度,只要抓住诀窍,经过反复不懈的练习,表演上的流畅度正常是没有问题的,也正因为川剧变脸的核心是机关设置,上手难度并不是很大,所有流传度十分广泛,只要整套表演服装齐全,便可进行表演。

而悬丝傀儡戏的最大难点则在,上手难度极大,而高难度的最直观表现在于,利用丝线去控制木偶完成动作。利用悬丝傀儡变换多张脸谱这个想法,我想在川剧变脸极其盛行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有人产生过这个借鉴的念头,但至今从未见过类似的表演,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无从下手。

川剧变脸或类似的表演,脸谱与线的位置和操作方式,无不是前者在上后者在下,直接向下拉紧暗线,从而达到脸谱变换。而悬丝傀儡戏的表演方式则是,以木偶在下人在上的方式进行操作,如果直接以从下往上拉扯脸谱的方式,那么便无法解决脸谱的隐蔽性,再者说如果把线位设置成绕过傀儡内部形成向下的力,那便会形成另一个问题,就是无法保证木偶的稳定。虽说我们操作的木偶有三到五斤的重量,但是无论怎么布置线位,我们始终是要将线往上提,这点重量终究压不住拉扯变换脸谱时所需的力度,因此便无可避免的会破坏木偶的整体形象。而我采用的是踩线木偶上提的办法,根据剧情的需要,在木偶跳跃的同时进行脸谱瞬间切换,保证其合理性,避免突兀感。此刻虽然说着轻巧,但多点配合同时进行的操作手法,难度不言而喻。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诸多难点,比如脸谱的藏匿位置设置,脸谱粘连的点、闭合的程度以及木偶上提的高度和拉扯的力度,无一不是需要反复推敲,千锤百炼的。好在,最终的结果使我欣喜。

以传统剧本剧情脉络为基础,加以新型表现方式,将现有的科技理念用以加强传统表现手法的单调、格式化和无力感,此做法即保留了原有优秀剧本所具有的独特魅力和创作思维,又符合了当今观众的艺术审美。综上所述,老戏新排存旧迎新,经过数场公演观众热烈反响总结得知,两者相融确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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