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述说的布拉格

2021-09-11 23:55王民
牡丹 2021年17期
关键词:米拉布拉格捷克

王民

那一天早晨,阳光并不明媚。大巴车在一公园停车场停下。

两位妈妈,推着童车,一边唠嗑,一边时不时招呼后面的大孩子跟上。无意间,我发现两位妈妈的头发颜色不同。此时,又有一群可爱的姑娘走过,她们的头发或金色或浅褐色,不知是多元时尚之技术使然,还是本来她们就各属不同的民族?

早餐店的这一条街,行人稀少,落叶金黄。居民楼前的花草多姿繁盛。街道两旁,楼房方正整齐,立面装饰华丽鲜艳,一色的巴洛克风格:结实的高楼上,墙面绘画、雕塑舒展姿意。无论花草、动物或美女俊男,无不清新轻盈,他们在墙面上舞动,这让我联想起中国的砖雕、彩塑和灰塑。对比之下,这些装饰随意挥洒,色彩更加鲜亮饱满。

我不由感叹,捷克的艺术家非常了不起,他们将这些美丽的艺术元素,体现在人们的世俗生活空间里。无论是在餐馆吃饭,还是坐在路边小馆喝咖啡,居民们透过自家的窗户,就能享受到艺术之美。因此,很多人将布拉格看作是世界旅游胜地。

就像我走入的这个街区,它美丽得就像一幅画,楼房被金色树林合抱着。一条小街,在秋树的掩映下,安静地向远方延伸。

布拉格城堡最重要的地标,是圣维特大教堂;布拉格的瑰宝,也是圣维特大教堂。我们穿过老城区,去看大教堂。

那是头上挂着电车天线、脚底是黑黢黢石块路的老旧街区。街面上,两节的老电车,弯弯曲曲地开了过去。

狭窄的小街后面,是中世纪式样的街灯和色泽暗沉的房屋。我们非常安静——走在这长长街道,仿佛感觉到有几百年历史的珠片在闪烁。仿佛每走一步、每吸一口气,都有一段珍贵的历史浮现在眼前。

走了一阵子,眼前一亮,一个偌大广场豁然出现在眼前——

强光下,一个小丑踩着滑板车飞驰而来,彩衣飘飘,又悠然飞过。我追寻着那身影,只见蓝天穹庐,广场尽头,他渐渐变小,最后在一群巍峨的建筑中不消失不见了。

那巍峨的建筑是老皇宫,不但是历代国王办公的地方,直到今天仍是捷克的心脏。因为捷克共和国的总统,仍在这里居住和工作。

皇宫隔壁,是始建于1344年、直到1929年才完工的圣维特大教堂。

石墙边,有一玻璃框装有导游图,图说有英文中文与日文。图说写着除了大教堂,还可参观布拉格城堡的历史展、布拉格城堡的绘画展以及圣维特教堂的宝藏展。

教堂里那无数艺术珍品与那饱和的色彩与光线之美,扑向眼帘,撞击着心房。人立在高耸向天的主教堂里,像是垂直的,又像是被谁提着而不得不向上仰望,继而是震惊和欢喜,被那从穹顶倾倒而下的精神文化艺术之光而淹没。

一帧巨型玻璃彩绘,立在我们面前。

这帧玻璃彩绘着色饱和,人物形像充满强大生机。它强烈的艺术冲击力,并非来自印象主义、野兽主义,或立体主义。我无法诠释,便去看作品铭牌。原来,它属新艺术派,是新艺术派大师阿尔丰斯·穆夏(Alfons Mucha)于20世纪30年代初亲手创作的。

阿尔丰斯·穆夏,是捷克国宝级的艺术家。

他创作的跨度非常大,一生中,他画招贴画、油画、书籍插图;又做雕塑、彩色玻璃窗画、建筑设计、室内装饰、首饰设计等,其影响力跨越了欧洲。而旧中国上海滩的美女月份牌,日本漫画中甜美的女性形象,其源头便是“穆夏风格”的招贴画。

穆夏的绘画作品,大多集中在布拉格老城火药塔南边的护城河街的穆夏博物馆里。而互联网将博物馆的部分作品搬了上去,让人们随时可以欣赏到大师之作。

当我打开电脑,穆夏那些以线条为基准,被花朵围绕着的温柔高雅的美貌女子,便摄人心魄,呼之欲出。

这些女子,是穆夏心中的美丽范本,她们楚楚动人,通常都为新艺术而生。而穆夏也代表着新艺术运动,它第一个真正将普通大众当作艺术观众:既让大众看得懂,又在艺术上追求极端唯美的曲线装饰,于潜移默化中,提升大众的审美趣味……不由得,又让我想起了早晨的那条街道。

導游介绍,这幅彩绘玻璃画,描绘的是西斯拉夫民族的故事与传说。

我在色彩斑斓中寻找故事脉络。

画面中心是一位美丽的高贵妇人,脖子上勒着一条白绫,头向后仰着。她双手握住白绫,双眉紧蹙,神色痛苦而悲戚。她的膝盖上,一颗硕大的绿宝石闪烁着光芒。膝下,一红衣少年神色悲痛而坚毅,双手紧握,向天祈祷。

红衣少年便是捷克王国的缔造者——普什米塞家族的瓦茨拉夫。那位被勒的高贵妇人,是瓦茨拉夫的祖母——圣卢德米拉。

玻璃彩绘上的色块在迅速流动。那高贵的黄色、生命的绿色,漂浮着回到一千多年前。

那时,在捷克西部的梅尔尼克附近,在拉贝河与伏尔塔瓦河汇流处不远,城堡里的女主人正在生产。阵痛之后,一个美丽的女宝宝,响亮地啼哭着,来到这个世界。

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城堡里,父母给予她最好的教育与训练。待她稍稍长大,父母便带她到拉贝河与伏尔塔瓦河上旅行。美丽的河流,航行的商船,来自邻国的基督传教士与父母的谈话,都深深影响着姑娘的成长——

很快,卢德米拉到了婚嫁的年龄。她花朵一般的姣好面容,宝石一般的品格心灵,让许多年轻贵族爱慕追求。卢德米拉选择了波希米亚的博里沃季(Boivoj)公爵。她嫁给他,成为捷克第一位信奉基督的公爵夫人。

那时,波希米亚依然在打仗。

博里沃季公爵抛下年轻妻子上了战场。公元921年,卢德米拉的丈夫和儿子,先后在抵抗马扎尔人的战役中牺牲了。丧夫丧子的卢德米拉,擦干眼泪,强忍悲痛,帮助年仅十三岁的孙子瓦茨拉夫继承爵位,并以波西米亚为中心,建立了捷克历史上的第一个王朝——普什米塞王朝。

在瓦茨拉夫小时候,卢德米拉便教导他要敬畏虔诚,爱人如已,谦卑向善。然而,瓦茨拉夫的母亲不是基督徒。她痛恨婆婆掌控国家局面,便安排两位贵族用白绫勒死了卢德米拉。

很多年以后,在布拉格新城区,人们建起了圣卢德米拉教堂。在捷克的其它城市,在卢德米拉家乡,人们修建了雕像,纪念这位正直善良、才德与美貌集于一身的杰出女子。

再看这幅巨型彩绘玻璃画,我忽然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穆夏会在71岁高龄还不遗余力创作出这幅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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