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时节动京城

百石斋主

昨晚与好友隔空聊天，其间说到刘禹锡《赏牡丹》诗中的京城，到底是指长安，还是洛阳。一时难从其一，于是粗查全唐诗载刘禹锡诗词共12卷，总计796首完整诗词，另有2个五言单句和3个五言联句。绝大部分为酬送唱和诗词，尤以与白居易酬唱为多。但有明确诗作纪年或明确诗作地点的难以一一考订。况且诗词之作，思接千载，绪衍万里。在某地之作，并非一定吟咏此地之事之情。

但是，如果从某一或某些诗人词客的语词习惯入手，或许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选择。

刘禹锡刘郎有《初至长安》一首，将长安称为帝城。

有《鹤引二首》，将洛阳称为西京。

有《酬令狐相公雪中游玄都见忆》和《和令狐相公咏栀子花》等将长安称为玉京。

另有一些酬和令狐相公的诗作，以及《宣上人远寄和礼部王侍郎放榜后诗，因而继和》等一些诗中，或直称长安，或称为帝城，或称为京兆。

而在《洛中送杨处厚入关便游蜀》又写成“君去西秦更向西。”在《荆门怀古》中又以咸阳相称。

刘禹锡写牡丹的诗不多，仅见的几首，其一是五绝《唐郎中宅与诸公同饮酒看牡丹》，不涉称呼。其二是七绝《赏牡丹》，此首就是惹起争议的“花开时节动京城”的京城，到底是指长安，还是洛阳。

其三是明确指明洛阳的《思黯南墅赏牡丹》中的“合在增城阿老家”。

我们再来看其四，《和令狐相公别牡丹》：“平章宅里一栏花，临到开时不在家。莫道两京非远别，春明门外即天涯。”这里指称长安和洛阳为“两京”，也就是说在唐朝，在刘禹锡眼中，长安和洛阳都是大唐的京城，如果有别，无非是一个东都一个西都罢了。这应该是值得注意的。

再多说一些，刘郎还有《洛中初冬拜表有怀上京故人》，这里的上京应该是指长安的吧。

今人符昕、赵凤菊编著的《源出洛阳的成语典故》五十六国色天香条说：“唐代诗人刘禹锡《赏牡丹》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即指洛阳牡丹花开时的盛况。唐太和年间，文宗在内殿赏花，问侍臣程修己道：‘现在洛阳赞美牡丹的诗，谁的最好？程修己答：‘中书舍人李正封诗云：‘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为最好。”

今人郭绍林著《唐宋牡丹文化》载唐人徐凝《牡丹》诗：“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当无疑是指洛阳的牡丹吧。

时光荏苒，辗转到宋。宋太祖建隆二年（961）进士，官终工部尚书的宋白有牡丹诗十首之六直接说出了诗人和国色天香的心语：“洛水桥南三月里，两无言语各知心。”

到了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977）的进士，官至宰相的张齐贤笔下的《答西京留守蕙花酒》中，就更加直接了：“好是西园无事日，洛阳花酒一齐来。”

之后的宋代诗人李建中、张咏、寇准、穆脩、范仲淹、宋庠、宋祁、梅尧臣（量多）、文彦博、欧阳修（量多）、韩琦、邵雍（量多）、蔡襄、司马光（量多）等，难以胜数。

这其中，梅、欧阳、邵、司马四位吟咏牡丹诗词的数量为多。而尤以寇准更为有趣，这位今陕西渭南的老先生，身在长安的花下，听小曲的空隙，还想着洛阳的春华，真是够花心的了。但是要说诗格之高，非欧阳修莫属。正是这位六一居士的一句“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便奠定了洛阳在牡丹种植上不可撼动的独尊的地位。

其实，刘郎诗里的京城到底是指长安还是洛阳，既无关其诗其人，也无關长安古今的牡丹或地位如何如何，也无关洛阳今古的牡丹或地位何如何如。

相类的，京城一词，是长安也好，是洛阳也罢，一东一西而已，都是大唐治下。一陕一豫，都是华夏疆土，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此，无论是谁，你仍然坚持认为“花开时节动京城”的京城就是独指长安，也没有什么关系。一说大唐，其治下就是一个东都，一个西京。正如一说大宋，其治下就是一个西都，一个东京一样，一说京城，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洛阳排除在外的。

至于牡丹，在笔者所居的洛阳，每年四月都会迫不及待地恣肆开放。

责任编辑   杨   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