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眼

张玉芬

打开透明窗，透视大海深处

有巨舰，伤口结痂

大海的眼——噙满泪水，眼窝含沙

它受了重创，揣一座海，喘吁

来自1894年。它只是假寐

半闭着眼，鱼雷有中华鲟的形状

甲午年，仿佛是转不过去的罗盘

陶瓷碎片划伤一个王朝的动脉

威海喷涌，滚滚黑烟拖住悲咽

“此日漫挥天下泪”，餐盘背上

“致远”二字，轰然沉进威海卫

246个英魂拧成的纤绳，嘎嘎作响

顶在辛酉年的红灯笼，越悬越高

四万万同胞的心魂，正飘向四面八方

蒙尘覆住屈辱，不平等条约勒住喉管

墨迹仍未干，透过纸背反手为盾

威海——发黑，喑哑，发昏

有一只眼在大海深处，不愿睁开

但留一只眼在浪濤之上，四处张望

孔明灯升起，照亮沉沉的暗夜

从上海到嘉兴南湖。大海的眼猛然张开

红船启航，舵手奋力划出历史轴标

红色的原点，命运的轴承，大写的圆

在中华民族上空啸叫。世纪的缝隙漏下光芒

红船启航，引着身后的海水，一群群紧跟上来

——波涛汹涌

借东海为锅，熬煮清肺排毒汤

夏枯草，苁蓉，远志，决明子清肝明目

熟地，当归，千里光，苍术可治夜盲症

需标本兼治，需及时调整方剂，需及时服用

大海的眼——在嘉兴南湖上发出红光

是雷达，是闪电，是准备发射天宇的卫星

螺旋桨不断打起水花，游船匀速前进

“胜于欧洲，雄于地球”。朗诵高于浪涛

预言的号角已刺破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