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露日本陆军高层准备并实施细菌战的罪行活动

2021-09-15 18:59王彤竹
学理论·下 2021年9期
关键词:细菌战

王彤竹

摘 要: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以后,日本建立了以七三一部队为主体的细菌战体系,秘密进行了细菌武器研制、人体实验、活体解剖,准备和实施了大规模细菌战,给多国人民带来重大人员伤亡、经济损失和精神摧残。在日本帝国主义被打败后,日本统治高层却极力否认使用细菌武器、实施细菌战的事实。然而在1949年的哈巴罗夫斯克法庭上,公开了苏联获得的各种七三一部队活动的档案文书证据,以及有关证人的证言,这些确凿证据揭下了日本陆军高层虚伪的面具。苏联著名军事科学家利用伯力审判资料对有关日本细菌武器研制、人体实验以及实施细菌战的罪行活动予以揭露,本文旨在对此档案资料进行分析解读,从而审视苏联学者对日本细菌战活动的研究。

关键词:七三一部队;细菌武器;人体实验;细菌战

中图分类号:K26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21)09-0058-03

1932—1945年间,日本有预谋、有组织地建立了以七三一部队为核心的细菌战体系,秘密进行细菌武器研制、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野外实验,准备并实施了大规模的细菌战。然而,由于美国的掩盖与庇护,在东京审判法庭上,七三一部队及日本细菌战问题没有成为“呈堂证供”,参与细菌武器研制和人体实验的日本医学者们也没有被绳之以法。此时,冷战的帷幕已渐渐拉开,美国与苏联的对峙越发明显。为了对抗美国掩盖日本细菌犯罪的事实,苏联于1949年12月25—30日期间主导了伯力审判,又名哈巴罗夫斯克审判,苏联将俘虏的12名与细菌战有关的人员提交伯力滨海军事法庭。经审判,山田乙三、高桥隆笃、隆二等12人被判处有期徒刑,伯力审判对于揭露日本细菌战重重黑幕起到了重大作用。苏联著名军事科学家、军医少将V.V.托米琳与医学博士、军医上校R.V.贝烈日诺一借用伯力审判获得的资料,对日军从事细菌战研究的军事组织、细菌战武器的研发以及人体实验等信息进行了概要总结,揭露了日本陆军高层准备并实施细菌战的罪行活动。这是鲜为人知的新资料、新证据和新发现,填补了苏联学者对日本细菌战罪行研究的空白,有利于学术证据链的系统和完备。

一、日本细菌战部队

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响以前,日本一直是侵略远东地区的主要势力。在与德国希特勒建立军事—政治联盟后,日本军国主义者密谋摧毁苏联社会主义国家并奴役其国民。然而,日本战略物资极度匮乏,石井四郎鼓吹细菌武器杀伤力大、传染性强、死亡率高,而且投资又少,可以节省钢铁,是一种很有力的进攻武器……在缺乏资源的日本,要想取胜只能依靠细菌战。因此,石井四郎的主张得到了日本陆军高层的支持,其非常重视细菌武器的研制,并计划将其投入战争中应用。

日本准备和实施细菌战,是自上而下有预谋、有组织的国家行为,上自天皇、下至各防疫给水部队均构成日本细菌战指挥体系的一部分。由英国学者彼得·威廉斯(Peter Williams)和大卫·瓦雷斯(David Wallace)共同著成的《七三一部队——日军秘中之秘》一书,直接指出哪些日军高层支持石井四郎的细菌战计划,他们分别是:陆军大臣荒木贞夫,实力派人物永田铁山少将,强硬派人物铃木率道中佐和隆二大佐,日本军事医学科学的开拓者小泉亲彦更是支持石井建立防疫研究室。作者更是指出七三一部队与日本皇权密不可分,因为该部队是奉日本裕仁天皇1936年敕令建立的,每支部队定员额达300人,部队的位置由关东军司令部决定,直到1941年关东军总司令给予部队番号“七三一”。本书作者彼得·威廉斯(Peter William)和大卫·瓦雷斯(David Wallace)同时制成了一部影响深远的纪录片《七三一部队——天皇知道吗?》,纪录片解说词的编者还推而广之暗示裕仁天皇是七三一部队的支持和倡导者,知道满洲的细菌战人体实验,并在片中发布盖有裕仁天皇玉玺关于建立细菌部队的敕令。

1935—1936年,日本陆军大本营下达了命令,在满洲地区建立细菌特别实验室,后来演变为关东军特别科学研究部队。为进一步实施秘密计划,这些部队对外称为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队(七三一部队)以及关东军军马防疫厂(一○○部队)。七三一部队的指挥者正是极力鼓吹细菌战的著名军医中将石井四郎,一○○部队的部队长则是兽医部军医少将若松有次郎。之后,日本又在南京建立了荣字一六四四部队,在北京建立了一八五五部队,在广州建立了八六○四部队,在新加坡建立了九四二○部队。这些部队集中了当时日本军、医、农、化学、兽医学等多个领域的专家学者,军费物资保障充足,在七三一部队的指导下准备并实施细菌战。而七三一部队作为侵华日军准备和实施细菌战的策源地和大本营,是惨无人道的“食人魔窟”,配备了数量众多的实验室和基础设施,如野外实验场、铁路专用线、专用飞机场等。该部队就坐落在中苏边界战略前沿地带。

二、细菌战部队的建立、组织机构及细菌武器的研制

1936年6月25日,日本裕仁天皇批准设立关东军防疫部,从此将此日定为七三一部队创设纪念日。七三一部队人员众多,组织机构庞大,本部下设8个部门,负责研制并应用细菌武器。其中,第一部——细菌研究部的专家们专为细菌研究培养鼠疫菌、霍乱菌、坏疽菌、伤寒菌和副伤寒菌等。第二部——细菌实验部,负责在实验场条件下和战斗环境中实验细菌武器的效能。该部队研制了几种传播病菌的特殊武器:陶瓷细菌弹(也称石井式细菌弹)、钢笔式喷管、拐杖式喷管等等,其中钢笔式喷管就被用于武装日本军队。七三一部队专设训练教育部,用来培养善于使用细菌武器的专业人才。细菌生产部是大量生产病菌的“生产工厂”。该部门仅在一個周期内(几天时间)就能够生产3万亿个病原体。

一○○部队聚集了生物、细菌、解剖、军医、兽医、工程、农艺等多方面的研究人员。有一些人员拥有博士学位,日籍研究和工作人员800余人,中国劳工300余人。本部下设总务部和4个细菌生产研究部门。第一部为实战研究部,研究炭疽、牛瘟、羊痘等各类细菌,并进行实验;第二步为生产部,是一○○部队的主要部门,各种细菌、病毒的研究和制造是在这里进行的;第三部负责养马,并从马身上抽血,制造血清疫苗;第四部豢养大批啮齿类动物。

两位苏联科学家根据哈巴罗夫斯克审判中前关东军总司令山田乙三的证言,获悉建立七三一部队的目的是准备实施细菌战,攻击的主要目标国即苏联、蒙古人民共和国以及中国。山田乙三称,建立一○○部队的目的是准备在细菌战中应用细菌武器。同时,一○○部队也承担着实施分流计划的任务,例如用病原体感染植物、水源等。在此方面,一○○部队同关东军侦查部有着密切的联系。

根据七三一部队第四部——细菌制造部部长川岛清在哈巴罗夫斯克审判上的供词:该部在一个月内可制造出300公斤净鼠疫菌,600公斤溃疡病菌,900公斤伤寒菌、副伤寒菌以及赤痢菌,或1 000公斤霍乱菌。为了培植鼠疫的传播媒介跳蚤,该部门共有4 500个培养室,能够在短期内生产45公斤跳蚤。就在这些培养室内,用染有鼠疫的老鼠感染这些跳蚤。根据石井四郎的“理论”,跳蚤本身就可大量繁殖病菌,并且跳蚤可以提供一种活体保护壳,从而培养大量染菌跳蚤。一○○部队则进行牛、庄稼、土壤等染菌实验,利用溃疡菌、鼻疽菌或其他动植物产生的病菌致其感染。

关于一○○部队所能制造细菌的能力,高桥隆笃向关东军总司令梅津美治郎报告称:“一○○部队在一年内能制造的细菌数量是:炭疽热细菌1 000公斤,鼻疽菌500公斤,锈菌100公斤……这在具有重组设备条件下是可以办到的。后来,即1943年12月起,设备已开始运来,并安置在第二部第六分部内,但这一计划未能完成……只能制造出炭疽菌200公斤,鼻疽菌100公斤,锈菌20—30公斤。”

七三一部队和一○○部队的组织机构清晰地揭露了日本军国主义者反人道的侵略本质。大量生产细菌病毒和媒介印证了日本军国主义分子不仅仅是要实现军事目标,更为实现长远的战后目标做准备:摧残被奴役国的平民百姓,为大日本帝国殖民地腾出更多的“空间”。

三、人体实验

七三一部队以及一○○部队成员在研制细菌武器、准备实施细菌战的过程中显露出惨无人道的本性,最鲜明的事例就是他们在活人身上进行人体实验。

七三一部队和一○○部队需要将实验结果转移至试验场,在实验条件下评估细菌武器或应用方法的有效性。七三一部队有一个重兵把守的特设监狱,关押着400多名战俘。这些战俘多是苏联人、中国人或其他国籍的人。日本人将这些人用于人体实验,只有当其在实验环境下因感染细菌致病或致死,方可认为细菌武器具备应用于战争环境中的潜力。

哈巴罗夫斯克的审判法庭上揭露了许多大规模、成系统的人体实验的事例。犯人们被迫食用染有致命病菌的食物,被用于散播鼠疫菌、气性坏疽或其他细菌的实验以及冻伤实验。七三一部队分部部长西俊英中佐在庭审过程中供述了其亲历人体实验的真实案例,如1943—1944年冬天,七三一部队成员在苏联人和中国人身上进行的人体实验,1944年10月对受试人群进行感染鼠疫菌实验以及1945年3月感染伤寒菌实验。

实验所采用的极端手段也反映了日军的极度残忍性。1945年1月,他们在10名战俘身上进行了感染气性坏疽的实验。此实验目的是测试在-20℃的低温条件下是否有可能使人体感染气性坏疽。10名战俘被绑在柱子上,距装有气性坏疽的开花弹10—20米的距离。为了避免这些人立刻被炸弹炸死,实验者特意用特种金屬板和厚棉被将他们的头部和背部保护住,而双腿和臀部裸露在外。电门一开,炸弹爆炸,所有受试者的腿部和臀部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创伤,经历7天伤痛之后全部丧生。

1944年8—9月,一○○部队进行的人体实验中,要求实验对象食用有毒食物。在审判庭上,其中一名被告称他亲自在实验对象上进行测试海洛因、田旋花以及蓖麻籽等不同剂量有效性的实验。测试在不同条件下鼠疫菌的效果是最常见的一种人体实验类型。受试者被带到野外试验场,被绑在木桩上,然后通过飞机将装有鼠疫跳蚤的炸弹投掷到实验场上。

除了战俘以外,许多国家的平民百姓也成为实验对象。在日本人眼中,被移送到七三一部队的人就等同于接受死刑的宣判。因此,那些公然反日的抗日分子就会经常被送到那里,甚至怀孕的妇女也会成为实验材料。如果一名战俘有幸挺过了一次细菌实验,那么他还会被用于接下来的其他实验。据七三一部队细菌制造部部长川岛清供述,1940—1945年间至少有3 000人被送到了七三一部队,因感染致命病菌而不幸身亡。

人体实验完全背离了国际公约和人道主义精神,违反了生命伦理和医学准则,是人类文明史上充满黑暗与丑恶、野蛮与暴力的一页。

四、细菌战

七三一部队和一○○部队准备并实施细菌战构成了日本统治层反人道罪恶计划的一部分。日本帝国主义者不仅准备实施细菌战,事实上,他们已经开始应用细菌武器。根据哈巴罗夫斯克法庭出具的证据,1939年在对苏军、蒙古军的战争中,日军首次使用了细菌武器:其将伤寒、副伤寒、痢疾菌投撒在军事作战区,污染了哈拉哈河水源。虽然此次作战以日军惨败而终,但石井四郎本人却被授予三级金风筝勋章,以表彰他为日本做出的非凡贡献。据哈里斯《死亡工厂》中的记述:“在整个诺门罕实践中最有意思的事发生在1939年10月1日,石井部队收到关东军司令的一份嘉奖令,更加值得注意的是,对于这样一个从事那么多隐秘行动的机构,陆军省竟允许受控制的新闻部门发布这条消息。1940年5月23日,东京《朝日新闻》刊出了石井的照片和冗长的731部队嘉奖令的原文。这个嘉奖令还包括如下奇怪的赞词:‘这支部队克服重重困难,为大部队取得有利的战略地位做出了贡献。”

1940年夏天,在对中国宁波实施的侵略战争中,七三一部队用飞机投撒鼠疫跳蚤,导致这一地区爆发了大范围的鼠疫。在这场战役中,一六四四部队为七三一部队远征军补充了兵力、物资,提供了相当数量的鼠疫跳蚤。1941年,七三一部队又对中国常德地区的军队使用了细菌武器,造成常德县城发生鼠疫,传染速度之快导致染病者往往不及医治而亡。常德地区发生大范围的鼠疫,大量无辜平民命丧其中。

1942年,七三一部队向华中地区派遣了一支百余人的远征队,准备在浙赣地区使用细菌武器。石井中将下达了命令,生产部为此次远征准备了130公斤的副伤寒菌、溃疡菌。同时,南京一六四四部队提供了鼠疫菌、霍乱菌以及他们培植的大量的鼠疫跳蚤。此次作战获得了成功,日本陆军高层对此次远征任务非常满意。

1942年,七三一部队和一○○部队联合在苏联边境地区进行了一次特别的侦查行动,以测试细菌武器的有效性。根据侦查行动的结果,日军专家得出这样的结论:使用鼠疫菌对苏军作战是切实可行的方法,这是对苏联开展细菌战的关键一步。这一结论得到了日军高层的认可。

1945年8月,苏联对日宣战,出兵我国东北地区。苏联及其部队挫败了日本帝国主义者细菌战的罪恶意图。关东军兵败如山倒,遭遇溃败之后,日本统治层却坚决否认对苏联准备实施侵略战争的事实,包括使用细菌武器。然而,在1949年的哈巴罗夫斯克法庭上,前关东军总司令山田乙三证实:苏联对日作战,以及苏军快速进军满洲地区使日方再无使用细菌武器的可能。苏联学者认为伯力审判中揭露的众多的事实揭下了日军高层虚伪的面具。

五、结语

1925年6月17日,日本、美国、德国37个国家共同签署了《日内瓦议定书》,禁止在战争中使用窒息性、毒性或其他气体和细菌作战方法。1972年,联合国也通过了《禁止细菌(生物)及毒素武器的发展、生产和储存以及销毁这类武器的公约》,呼吁所有国家都要同意并遵守此项公约和日内瓦公约。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和对世界和平的祈愿,积极、无条件地履行禁止使用细菌武器的公约是每个国家、每个公民责无旁贷的责任与义务。

日本为了准备和实施细菌战,形成了上自天皇、下至各防疫给水部队的指挥体系。日本细菌战部队自建立到灭亡,长期进行反人类、反文明和反伦理的人体实验并实施细菌战,造成多地瘟疫大规模流行,尸横遍野,万物萧条,人类生存和发展都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自然生态平衡遭受了严重的破坏。在历史这面镜子中,七三一部队、一○○部队等日本细菌战部队以及其实施的细菌战映射出来的是罪恶、残暴。二战的硝烟虽然已经散去了七十多年,人们对这段历史真相不断地挖掘和还原,在和平力量的呼吁和感召下,部分参与细菌战的日本老兵纷纷站出来揭露七三一部队的罪行,是对战争的拷问,也是对人性的反思和文明的进步。铭记、思考和汲取历史教训,进而深刻反思战争与医学、战争与良知、战争与和平,守望良知,捍卫和平,防止历史悲剧再一次重演。

參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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