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三度音程的听觉进阶训练

常 青

引 言

音程，是对音高之间的距离的描述。在听觉训练中，通常将音程作为独立的模块进行训练。内容以音高听辨和性质听辨为主。缺少与其他音乐要素之间的听觉联系。三度音程作为重要的自然音程之一，在拥有悠久历史的同时，也启迪着人类的听觉感知。在随后出现的多声音乐中，它不断地将自己发展并运用其中。而以三度音程为切入点，将和弦、和声的听觉训练进行剖析，不仅提高了后者听觉训练的有效性，同时也作为载体，完成了三度音程在听觉上的进阶，也为将音乐要素的听觉思维融入音乐实践中奠定基础。

一、三度音程的起源

对于三度音程的追溯，可由人类开始制作和使用工具开始。在劳动的实践过程中，由制作拟音器起，逐渐挖掘对于音乐的听觉感知力。随后，通过制作乐器，原始人的听觉感知力逐渐由聆听，慢慢提升为创造和欣赏。同时，也由提升的听觉感知力，“从听觉上积累了感性的音列结构与数理逻辑之间的一定关系”[1]“在原始社会时期最具代表性的乐器陶埙中，发现了三度音程结构”[2]。

而在西方，古希腊的音乐理论中，把三种四音列作为音乐旋律的基本要素。而三度音程的出现是在格里高利圣咏中，这种单声部音乐以级进和三度进行为主，同时具备了明确的调式体系。“在正调式中，吟诵音是终止音上方的五度音，在副调式中是相应正调式吟诵音下方的三度音。”[3]在随后出现的奥尔加农声部，“三度音程作为非协和音程，成为奥尔加农声部与圣咏旋律主体协和音程外的副产品”。[4]

三度音程的出现，也折射出人类听觉感知力的发展进程。由一开始的对自然界的模仿，到总结为明确的音乐理论，这其中也包含了对听觉感知力的不断追求。而在当下的视唱练耳教学中，三度音程更是对多声听觉起到奠基作用。

二、三度音程在多声音乐中的发展运用

“9世纪以后，出现了复音音乐，并逐渐在宗教音乐和世俗音乐中广泛应用，由最初的两个声部增添为三个声部、四个声部甚至更多。”[5]随后出现的经文歌，作为一种复音音乐的体裁，“作者注重的是每个声部的横向进行效果，不关心各声部之间是否协调、一致，也不关心音乐的纵向效果，但这正是复调音乐的起点所在”。[6]

“两个或更多声部之间的关系及其运动称之为对位（counterpoint，‘旋律对旋律’）或复调（polyphony，‘多声’）。”[7]三度音程及其转位六度音程均为不完全协和音程。它们在声部之间的对位进行中经常使用。在同向进行或反向进行中，三度音程及其转位的对位进行，可以保持各声部的独立性，三度音程还常用于声部横向进行中的跳进，增强声部活力。

复音音乐中的三度音程，存在于声部之间的纵横对位进行中。对三度音程及其转位六度音程的听辨同样需要纵向和横向的提取。这有利于提高由对位法则对应激发的听觉感知能力，同时为主调音乐中多声音乐听觉思维积累了经验。

“大小调的调性和声体系终于在巴罗克时期趋于成熟”。[8]决定调式性质的则是位于调式音阶上的Ⅰ级音向上构成的三和弦性质。此时和弦中的Ⅰ级与Ⅲ级所构成的三度音程，不仅决定和弦的性质，同时决定调式性质。若为大三和弦，则为大调调式；若为小三和弦，则为小调调式。随着三和弦中，三度音程的不断叠置，与音程间距的不断变化，逐渐形成了多声部的，具有和声功能属性的四部和声。在大调调式中的主音（Ⅰ）、属音（Ⅴ）、下属音（Ⅳ）上构成的和弦均为大三和弦，和声功能标记为T、D、S；在小调调式中的主音（ⅰ）、属音（ⅴ）、下属音（ⅳ）上构成的和弦均为小三和弦，和声功能标记为t、d、s。

主调多声音乐中的三度音程，对调式性质和和声功能属性都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复音音乐，是多声音乐的起点，也是听觉发展中的一大进步。三度音程及其转位作为复音音乐对位法则中的重要音程，不仅决定着声部之间的协和程度，同样也决定着旋律走向所带来的听觉感受。这种纵、横的听觉冲击所带来的听觉感受也是丰富多彩的。当大小调体系逐渐完善，多声音乐拥有了调式调性，三度音程也拥有了和声形态及功能属性。随着调式音级中的和弦不断改变着排列顺序，也形成了具有一定秩序的进行模式。在纵向上的听觉感受更加多彩，同时也具备了音乐的进行性与结束感。

三度音程在多声音乐中的发展运用，不仅展示了音乐旋律由单声音乐向多声音乐进展的过程，同时也是对三度音程进行进阶训练的过程。要想使对三度音程的听觉能力真正运用到音乐实践中，一步步的进阶训练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就如同闯关游戏，每通过一关，便收获新的能量。

三、三度音程的听觉进阶训练

（一）大、小三度的听觉认知

三度音程的性质分别为大三度和小三度。首先，可以根据乐理知识，指定低音或冠音，向上或向下构唱大、小三度。熟悉大、小三度的音程性质。之后便可以对大、小三度音程的色彩感进行建立。通过弹奏多个不同的三度和声音程，依据大三音程呈现的明亮感，小三音程呈现的黯淡感，逐渐建立起对色彩感的听辨能力。最后便是对音程音高的听辨训练，首调听觉与固定听觉的听觉认知过程又是不同的。对于首调听觉而言，掌握住音程的性质，就已成功了一半。明确音程中的一个低音或冠音，根据性质，向上或向下通过模唱，便可确定音名。固定听觉，则要先进行音名听辨，后得出性质。

在掌握了大、小三度音程的听觉能力后，就将进入下一阶段——原位三和弦的听觉训练。

（二）原位三和弦的听觉训练

三度音程是构成和弦的基础。以三度音程为切入点，大、小三和弦的性质也由其叠置顺序决定。大三和弦为大三度叠置小三度，小三和弦为小三度叠置大三度。将大、小三和弦的结构以三度音程为基准进行分解后，和弦的听辨也化繁为简，回归到对三度音程的听辨上来。而对三度音程的听觉能力在进阶训练的第一步就已掌握，便可直接“迁移”到和弦中去。而这种“学习的迁移（transfer of learning）是指已经获得的知识、动作技能、情感和态度等对新的学习的影响”。[9]大、小三度音程的听觉能力迁移到和弦中去，同时也有利于提高和弦听辨的有效性。

化繁为简只是针对和弦听觉训练的方法之一，对于大、小三和弦整体色彩感的把握同样重要。通过弹奏多个不同的大、小三和弦，发现在色彩感上，大三和弦延续了大三音程的明亮感，小三和弦也保持了小三音程的黯淡感。大三度向上叠加大三度，便是增三和弦。增三和弦的听觉色彩在延续大三音程明亮感的同时，更加具有扩张性。小三度向上叠加小三度，便是减三和弦。减三和弦的听觉色彩在保持小三音程黯淡感的同时，更加具有收缩性。把握增三、减三和弦的听觉色彩，是对大、小三和弦在听觉感知方面的延伸，更加突出了大、小三度音程在听觉色彩上的对比。对于首调听觉而言，从色彩感切入到和弦听辨中，也是提高有效性的方法之一。

以上和弦的听觉训练，是在原位和弦的基础上进行的。当和弦进行转位，三度音程训练又将如何进阶？

（三）转位和弦的听觉训练

在听觉训练中，听觉有赖于“注意”的分配。“注意是心理活动对一定事物的指向和集中。所谓指向，是指心理活动对一定事物的选择。所谓集中，是指心理活动对所指向对象做出清晰的反应，即在特定的对象上保持并深入下去。注意最基本的功能是选择功能”。[10]

对于固定音高听觉而言，在转位和弦的听辨练习中，以三度音程为切入点，掌握和弦转位后的结构构成尤为重要。例如，在听辨六和弦时，当注意的选择功能开启，注意能使人选出与当前活动任务相一致的刺激。便可以确定出高音及低音的音名，再根据模唱，判断出和弦的结构。此时，三度音程的性质将起到决定性作用，如为小三度，则为大六和弦；如为大三度，则为小六和弦。七和弦的转位听辨也同样如此。转位后的七和弦结构含有二度音程，可先将注意的选择功能指向二度音程，根据二度音程所出现的位置，判断为和弦的第几转位；再通过构唱，根据三度音程的性质向下或向上构建三度音程，确定音名，从而完成听辨。

对于首调音高听觉而言，转位和弦的听辨基于和弦转位后的整体性。将和弦按照三度音程的排列顺序进行归纳，归纳为固定的模版。当听觉进行感知，注意也开始进行选择。根据固定的模版和已确定的音名进行排列，便可确定和弦的性质，之后确定音名，从而完成听辨。例如，在听辨大小七和弦的第一换位时，听觉首先感知出此和弦为大小七和弦，模版为sol-si-re-fa，随后注意选择指向二度音程，判断为和弦的第一转位，模版更改为si-re-fa-sol，根据已知的音名及模版中三度音程的性质，便可确定出其余的音名，完成听辨。

三度音程在转位和弦中，依旧作为切入点，分解着转位和弦的结构。同时与“注意”的选择功能共同作用，提高了和弦听觉训练的有效性。无论在和弦的原位、转位中，这种将三度音程作为切入点的针对性训练，不仅使和弦听辨拥有了良好的方法之一，同时也使听觉技能与听觉心理完美结合。在下一步的进阶训练中，三度音程又将拥有新的表现形式。

（四）和声功能的听觉训练

和声功能的听觉训练，通常被视为听觉训练的难点。此时听觉训练不仅需要听觉技能，同时还有理论知识。当进入到调式调性体系，每一个音级所构成的和弦都将具有功能属性。而这些和弦按一定的方式排列起来，便形成了功能序进。这种调式内的和弦连接听觉训练，“可以训练具有调式感及和声听觉的能力，掌握和弦在不同的进行中所产生的不同效果。如倾向感、色彩感、稳定与不稳定感等等”。[11]和弦连接听辨的第一步便是和弦的听辨。不同于之前的是，此时的和弦为调式调性中的和弦，运用三度音程的性质及色彩，“迁移”到和弦上，对判断和声功能具有辅助作用。根据传统和声学理论，例如在D大调中，re-﹟fa-la为大三和弦，其功能属性为主。

和声功能的听觉训练，是基于三度音程听觉技能的基础上，对和弦听觉能力的迁移。此次迁移，不仅仅是对和弦本体的认知，而是获得了一种听觉思维的能力。这种“思维”在思维分类中为常规性思维，“是指按照惯常的方式或已有的模式来解决问题的思维”[12]。而这种思维则可以继续运用在下一进阶环节——实际作品的听觉训练。

（五）实际作品的听觉训练

听觉训练的目标是将听觉思维运用到音乐实践中去。实践中的音乐作品多为多声部的，这便需要对听觉技能进行综合训练。

当遇到复调音乐作品时，先要进行整体把握，确定两个声部各自开始与结束时的音级，之后对两个声部分别进行独立听辨，特别注意横向旋律进行时的三度跳进，随后对两个声部结合所构成的对位音程进行听辨。如图1，开始时，第一声部为ⅲ级，第二声部为ⅴ级，结束时，第一声部为ⅴ级，第二声部为ⅲ级。其中第一、二声部横向出现了三度跳进，对位音程以不完全协和的三度、六度为主。

图1

当遇到主调音乐作品时，先全局性的掌握调式调性，判断出开始与结束时的和声功能序进，之后再进行旋律的听辨，同时与和声功能听觉相结合，完成对主调音乐的综合听觉训练。如图2，首先判断出作品为C大调，且开始与结束的和声序进为T-D7/D-D，之后对旋律音高进行听辨，整合声部之间所构成的和弦，标出和声功能，归纳总结作品的和声进行模式。

图2：

实际作品的听觉训练，作为音程进阶训练的最后一环，不仅将基于三度音程听觉技能的和弦、和声功能的听觉技能加以累积，更是总结出面对作品时的新的听觉思维——整体-局部-整体的听觉思维。先将作品进行整体感知，掌握基本内容，再进行局部听辨，掌握核心内容，最后再整体归纳，回归作品的完整性。三度音程也在作品听觉思维中不断转换形态，迁移着听觉技能，形成综合听觉能力。

结 语

三度音程的源起，启迪了人类对听觉感知力的不断探索。随着时间的推移，单声音乐已经不能满足人类对音乐的听觉需求。多声音乐开始兴起，由复音音乐中的对位关系，到主调音乐中的和声功能，三度音程的形态不断丰富。三度音程在多声音乐中的发展运用，也使多声音乐在拥有丰富音响色彩的同时，形成了一定的旋律进行秩序，同时增强了音乐的表现力。

与此同时，听觉也随着三度音程的不断发展而进阶。在视唱练耳教学中，以三度音程为切入点，在三度音程的听觉基础上，通过对大、小三和弦、转位和弦、和声中的三度音程进行针对性训练，将获得的听觉技能，迁移到音乐要素的构成中，从而提高听觉训练的有效性。这些听觉技能在一步步的进阶中，也将转化为听觉思维能力，运用到音乐实践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