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党史上12对著名英烈夫妻（下）

曾长秋

翦去病与王悦贞

1896年，翦去病生于湖南省桃源县，参加革命后化名陈一贯。他很早就随黄爱到长沙，投身毛泽东领导的湖南早期工人运动。1926年在湖南省总工会工作期间，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同年12月当选总工会秘书长。王悦贞，1905年在常德县城出生，曾就读于常德育德学校，后考入长沙稻田女师（即省立女子第一师范学校），1923年在长沙入团随即转党。1925年五卅运动爆发，王悦贞以“常德旅省学友会”的名义，受党团组织派遣回家乡，成立共青团常德特别支部和“湖南雪耻会常德分会”，发动搜查、焚烧“洋货”，领导群众举行反帝示威游行，组织全罢工、罢课和罢市活动。

1926年春，刚入党的翦去病与王悦贞在常德结婚。不久他们按党组织的指示，一起回到长沙，准备迎接北伐军入湘的准备事宜。9月，翦去病留长沙在省总工会主持日常工作，王悦贞则被派往湘阴县开展农民运动，任县农民协会执行委员兼组织部部长、县特别法庭代理庭长。她处理事情果断，对土豪劣绅铁面无私，有“女县长”之稱（浏阳县的邵振维几乎同时被誉为“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女县长”）。大革命失败以后，长沙白色恐怖笼罩，翦去病、王悦贞夫妇转入地下活动。1928年5月“敬日事变”发生时，他们在长沙万寿街被常德军警稽查处逮捕。7月27日，他们被押往常德泮池街公共体育场行刑。临刑前，王悦贞从亲属手中抱过婴儿，给孩子喂了最后一次奶。

吴钦民与李华英

1902年，吴钦民生于湖南省平江县，1924年入党，曾任平江长寿区总工会委员长、黄九区农民协会会长和上东乡特委书记。李华英于1906年生，也是平江县人。虽家庭贫苦，但父母支持她读书。李华英10岁时上了小学，1923年考入平江启明女子师范学校。北伐战争开始时，湖南农民运动如火如荼开展起来，李华英毕业后当了一名农村小学教员，与共产党员罗纳川一起开办业余平民夜校，教当地纸工和农民读书识字。不久，她当选乡女界联合会委员长，于1926年10月加入共产党。长沙发生马日事变，平江党的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她连夜赶到黄金洞参加武装斗争，被留在上东乡特委担任宣传委员，参加了平江农军的三月扑城战斗。1928年秋，她同吴钦民在黄金洞一间茅草棚里举行了婚礼。

1929年10月，在黄金洞召开湘赣边境各县党的负责人会议时，由于叛徒告密，被“挨户团”包围，吴钦民等多数同志在突围中弹，吴钦民牺牲时27岁。李华英将子弹打光，纵身跳下悬崖，跌落在树丛中幸免于难。后来她在湘鄂赣苏区继续工作了两个春秋，1931年9月担任少共湘鄂赣省委负责人，并作为湘鄂赣省的女代表前往江西瑞金，参加了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后，她被任命为中共湘鄂赣省委妇女部长，培训各级妇女骨干，动员了300多名青年妇女到红军医院、被服厂、兵工厂、石印局工作。1932年5月，李华英被调往瑞金中央苏区，担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政府办公厅主任。战争环境下，她劳累奔波积劳成疾，于1932年10月在瑞金红军医院病逝。

张昆弟与王兰英

1918年4月14日，在岳麓山下溁湾镇“沩痴寄庐”，张昆弟与毛泽东、何叔衡、蔡和森等13人组建新民学会，发出了湖南建党的“先声”。1894年，张昆弟在湖南省桃江县出生，1913年考入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1919年10月赴法国勤工俭学，参加了蔡和森发起的蒙达尔纪会议和占领里昂大学斗争，1921年10月被法国军警遣送回国。1922年春，他在北京加入中国共产党，安排在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北方分部工作。1922年5月，他受李大钊派遣，组建了正太铁路总工会。1923年3月任中共北平区执行委员兼工农部部长，1924年在郑州恢复了京汉、陇海铁路总工会，1925年2月被选为全国铁路总工会总干事和党团书记。同年春，他当选中共豫陕区委委员，1925年10月任河南总工会委员长，1926年春任中共山东地方委员会书记。在山东担任地委书记期间，张昆弟与18岁的地委委员王兰英结为夫妻。大革命失败以后，他任中共中央北方局委员，1928年6月赴莫斯科出席中共六大，当选为中央审查委员会候补委员，并列席了共产国际第六次代表大会。回国先后任中华全国铁路总工会党团书记、中共顺直省（大致相当于今天的河北、天津、北京三省市）工委书记和河北省工委书记等职。1931年春，他以中央“工运特派员”身份到湘鄂西苏区，任湘鄂省总工会党团书记。1932年，他在洪湖县翟家湾被错杀。

1908年，王兰英在济南市的官宦之家出生，1923年考入山东省立济南女子师范学校，1925年加入共产党，负责青年团济南地委的宣传工作。当时她还是一个学生，兼任济南女师、济南女中两校的团支部书记。在第一次国共合作期间，她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在统一战线内部团结进步力量、揭露右派阴谋。她曾任中共山东地方执行委员会委员，负责全省妇女运动。1926年年初，因北京发生“三一八”惨案，她与刘淑琴等人张贴反帝反封建的标语和鼓动游行，被学校开除学籍，从此便留在山东地委机关专职做革命工作。这年夏天她结婚以后，党组织派她去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1928年6月，她作为工作人员参加了中共六大的准备工作，并见到了前来开会的丈夫。1929年春回国，在上海沪东区的全国总工会工作，之后随张昆弟前往湘鄂西苏区工作。1932年夏，张昆弟被秘密杀害后，她担任广东省委秘书长。之后因叛徒出卖，遭到国民党当局逮捕。她在狱中受尽酷刑，1933年被处死。

张警吾与胡筠

张警吾，1901年生于湖南省平江县一个小手工业者家庭，在高等小学学习时因家庭经济不支而辍学。当学徒3年积攒学费，考入平江县立师范学校继续学业。他于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毕业回家乡献钟任小学教员。1926年夏，他组织学生和家长成立侦察队、通信队、救护队，支援北伐军。他担任献钟区农民协会委员长，组建了一支由270余人组成的农民武装。1927年许克祥发动“马日事变”，张警吾以省委特派员身份发动秋收暴动。1928年7月，他任平江县委秘书长兼第一届县苏维埃政府委员，起草了施政纲领。因张警吾擅长宣传鼓动，1929年调任中共湘鄂赣边特委宣传部长，先后编印了《列宁主义》《革命常识》等通俗小册子。1930年夏，红三军团攻占长沙，他参与创办《红军日报》和《苏维埃日报》。不久任中共赣北特委书记，先后主办了《斗争》《布尔什维克之路》《特委通讯》等不定期刊物。1931年9月，出席在长寿街召开的湘鄂赣省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被选为省苏维埃政府执行委员、湘鄂赣反帝大同盟主任。1932年6月，任湘鄂赣苏维埃政府文化部长，主编省苏维埃政府机关的《战斗报》和《工农兵战斗画报》。因肃反扩大化被诬为“托派”，关押在江西万载县小源，1934年4月被错杀。

胡筠也是平江人，1898年生于豪绅家庭，是独生女，自幼读书习武。她冲破包办婚姻的枷锁，入平江启明女子学校师范班读书，1925年由余贲民介绍加入了共产党。叶挺独立团打到平江县城时，她应征入伍，参加了攻打天岳关的战斗。1927年2月，她考入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第六期女生队，成为中国有史以来第一代受过军校教育的女军官。胡筠有“神枪手”的美誉，她与游曦、赵一曼、胡兰畦并称“黄埔四女杰”。在夏斗寅叛变时，军校学员开赴前线平叛，她任叶挺独立团政治处宣传员。由于蒋介石、汪精卫相继背叛革命，恽代英命胡筠回家乡组织游击队。土地革命战争初期，胡筠指挥数万工农群众攻打县城，是为平江“二月扑城”。接着与彭德怀发动平江起义，担任平江县苏维埃政府主席兼工农革命军司令员。她率部在湘鄂赣边界开展游击战争，成为红军第一个女司令。她与张警吾于1929年结婚。胡筠担任过红16军独立团团长、中共湘鄂赣省委常委、妇女部长、湘鄂赣省苏维埃政府委员、红军学校5分校女生团政委等职，也担任过湘鄂赣苏区红8师师长，是红军第一位女师长。1934年，胡筠在“肃反”时被错杀。

明安娄与冯杏娥

1910年，明安娄生于湖北省阳新县，虽不是湖南人，却长期战斗在湖南。他于1929年入党，曾任湘鄂赣军区独立第三师七团政委、红16师政委、湘鄂赣野战军政委、湘鄂赣人民抗日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新四军军部留守处处长。1937年年底，在江西德安、瑞昌改编红军游击队时被误杀。1903年，冯杏娥生于平江县，2岁丧父，6岁时就被母亲送给涂家当童养媳，16岁即“圆房”成婚，生有一子。长年的劳苦生活，养成她不畏强暴、敢作敢为的性格。1926年秋，平江县农民运动汹涌澎湃，冯杏娥担任乡女界联合会会长，1927年3月经吴钦民介绍入党。此后，她担任过区女界联合会主任、农民赤卫队长等职。“马日事变”以后，冯杏娥秘密组织游击队，投入反抗国民党血腥屠杀的暴动斗争中，很快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妇女干部，调任县委妇女部部长。

1932年至1934年9月，冯杏娥主持湘鄂赣省委妇女部工作，经常深入平江、修水、铜鼓、万载等地，动员妇女参加生产和支援红军。有一次，湘鄂赣省委驻地被敌军包围，省委将女兵连交给她指挥，打了一次很好的伏击战。1934年10月，她调任平、修、铜县委书记。此时正值艰苦卓绝的三年游击战争时期，她领导游击队在松树坳伏击战中歼灭敌军一个换防连，缴获两挺机枪和几十支步枪。在袭击虎坳敌碉堡时，她布置游击队把电话线切断，乘夜在碉堡周围纵火，迫使守敌缴械。1935年年底，她任中共湘鄂赣省委常委、妇女部部长，她16岁的独子涂恩平被分配到红16师侦察连当战士。她与红16师政委明安娄结婚以后，湘鄂赣省委与主力部队到外围作战。留在黄金洞坚持斗争的人成立了行动委员会，由省委副书记曾国旗任主任，她任副主任。曾国旗患重病，她实际上挑起了全部重担。涂恩平在一次突围时牺牲，她强忍悲痛继续战斗。1937年9月，湘鄂赣边区红军改编为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一团，开赴皖南抗日前线。中共湘鄂赣省委改为湘鄂赣特委，冯杏娥任特委妇女部部长，回到老家从事党的秘密工作。1939年6月，平江惨案发生，她遭国民党顽固派逮捕，1940年3月15日被杀害。

王璞与左绍英

王璞原名孙仁，1917年生于湖南省湘乡县，毕业于湘潭县塾师训练班，曾任小学校长。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之后，他迎着抗战的烽火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先后任中共韶山特支书记、韶山区委书记、湘（乡）宁（乡）中心县委委员。1939年，国民党掀起反共高潮，王璞转移到衡阳。1940年夏，因日军进攻，再次转移到桂林、贵阳至重庆。到达重庆以后，他被中共南方局组织部部长钱瑛派到西康、昆明等地，继续从事党的地下工作。1942年返渝，先后任中共重庆市委书记、川东临时工委书记、华蓥山游击队政委等职，负责组建“西南民主联军川东纵队”，准备在渠河两岸发动岳池、广安、武胜、渠县、合川五县的大起义。1948年9月，在组织华蓥山武装起义时，王璞在武胜县石盘乡牺牲。

王璞的妻子左紹英，1919年生于合川县（现重庆市合川区），1939年入党，任重庆市北碚区黄桷棉纺织生产合作社党支部组织委员。1941年，她经党组织派遣到沙坪坝的裕丰纱厂从事工人工作，1942年与时任重庆市委书记的王璞结婚。其间，她帮助许多同志接上了组织，还不时冒着危险通知暴露的同志转移。她随王璞到川东临时工委工作，作为临时委派交通员具体负责联系上川东各县党组织。不久，左绍英得知丈夫王璞在领导华蓥山武装起义中不幸牺牲、挂头示众的消息，强忍悲痛，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寄养在广安市一位同志家里，继续奔波于上川东各县。1948年4月，怀孕即将临产的左绍英，由于叛徒出卖，被国民党特务逮捕，囚禁在渣滓洞监狱。面对敌特刑讯，她大义凛然，坚贞不屈。不久，她在监狱中产下一个漂亮的女婴，难友们亲切地称孩子为“监狱之花”。1949年11月27日，敌人用机枪屠杀狱中的革命志士，左绍英母女同时遇难。

（作者系中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