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畜牧河,库伦知青梦中的额吉”查《库伦旗志》追忆知青岁月

2021-09-26 12:41谢其章
藏书报 2021年49期
关键词:哈拉知青畜牧

谢其章

随手在库伦旗知青群里转了一首歌,歌名“养畜牧河,库伦人梦中的额吉”,借歌思往事,又附了一段插队日记。本以为朝生夕死的一条微信却引来我长达十几天的小考证,很有意思。另有一个小收获,“插友”陈德企兄告诉我“额吉”即蒙语的“母亲”“妈妈”。我下乡插队的哲里木盟库伦旗,蒙古族占绝对优势,蒙古语是通行语言,我们刚下乡的时候,老乡也教知青日常会话的蒙语,我天生不是学语言的料,父亲曾说我的英语是“哑巴英语”,蒙古语只会几句简单的,远没到能用蒙古语和老乡交流的水平。几十年后经插友提醒才知道“额吉”的意思,陈德企兄在库伦旗知青群给我留了面子,只说了一句“库伦人想妈妈了!”我回说:“老谢不知道额吉是妈妈的意思,不然才不煽情呢。”

小考证是由我旧日记引起的,当时只在知青群里凭记忆写了几句,“从北京回库伦,没走甘旗卡线而是在彰武下的车,然后徒步走了三十里路,两个行李箱提着一个走一段放下再去提另一个,倒换着走。好不容易走到养畜牧河边都看得见下勿兰村子了,不料河水暴涨,只好往西绕到上勿兰大沟那里从水浅的地方蹚过河回到下勿兰知青点。”马上有“插友”白济民兄位称我说错了,“下勿兰你们知青点南边的是柳河,不是养畜牧河。”

这位白济民兄是我中学时的同桌,一起插队去了库伦旗,不过没有分到一个生产队,返城后也没断了联系。白兄就这两条河专门给我画了示意图,非常详细,还指出我在彰武下火车不可能提着两个箱子步行回下勿蘭生产队知青点,中间一定还乘过汽车。经他提醒,我找出了当年的日记,1975 年 6 月17 日—18 日:“16 日晚乘车到了北京站,9 点 35 分火车开出。17 日上午到彰武,在车站见到了易方。10 点 55 分乘汽车前往三元井,1 点钟到的。我开始了三十多里地的长途跋涉,途中遇到了两个好心人。涨了水的大河无情的阻住了我的去路,虽然看到了下勿兰,却无法过去。只好绕大沟那边从上勿兰过了河。这最后的一段路程令人心情激荡。天快黑才到点里,不管怎样,除了死,我还是回来了。我差一点背过去,面对着已经想像到的残酷现实。点里只有吴在,只得和好。老头已去库伦卖菜,汤和蒋去库伦办病退,王这两天回队帮锄。去了高会计家,他家死了个十岁女孩,全家陷入了悲哀之中。怎么也不愿意去锄地,等待好活,等待七月的变化。去南河套洗了个澡,又去了趟供销社。这两天都睡到上午 9 点半,一点也打不起精神。从北京回到下勿兰,好似从天堂抛到了地狱。”

原始日记真实可信,彰武下了火车之后转乘长途汽车到三元井然后才步行的,两个小时的汽车开出四五十公里应该是有的。现在有了百度地图更方便了,从彰武到下勿兰约 60 点 6 公里步行约需 16 小时 49 分钟,我提着两只箱子真要步行的话,两天能走到就不错了,因此我输了第一题。下面再谈养畜牧河与柳河的孰对孰错。

1968 年 8 月我下乡插队到了库伦旗,完全陌生的土地,语言不通,吃穿住全都和北京不一样,沉重的劳动,严酷的天气,一起向我们压迫过来。一开始给分配到的是库伦旗东边的三家子公社哈拉好收生产队,村子南边有条河老乡管它叫养畜牧河,春夏秋三季的养畜牧河风景如画。我们干活的大田离河挺远,只有偶尔去河边砍柴才感觉到它的美,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却永久忘不了。2008 年 10 月,我和插友王良模兄回库伦旗寻找青春的记忆,匆匆忙忙三天,在哈拉好收只待了半天看看当年的老乡。王兄回来后对我说很遗憾没去养畜牧河边转转,原来他也怀念养畜牧河的美。养畜牧河的美不同于南方那种大江大河万马奔腾,怎么形容呢,它有点像黄土高原的一股清流,有点像沙漠里的一湾绿洲,给人以惊喜。春末夏初的养畜牧河最好看,枯枝新荣,青翠的绿,缓缓的河水低吟着古老沉郁的曲子。

几年之后的 1973 年,每个知青点剩下的人就不多了。上级看到这种情况就想出了一个“并点”的办法,人数少的知青点往人数多的知青点并。哈拉好收知青点给并到了下勿兰生产队,也就是我日记中所记的下勿兰。没想到这一并几十年后并出了一个“柳河”来,历史的吊诡就在于此。

在学校里我的地理课学得不错,可是到了生活中我的方位感却差得离谱。为了这次小考证我特地在网店买了《库伦旗志》和《哲里木盟公路交通志》两本大书,彻底弄明白了库伦旗、哈拉好收、下勿兰和彰武的位置,弄明白了养畜牧河与柳河何以“泾渭不分明”。《库伦旗志》这样解释养畜牧河:“语种不详,一说藏语,意为黄色的柳条,因其沿岸生长黄色柳条得名。”接下来这段话请注意,“养畜牧河源出原平安乡达禄山北麓,流经平安、六家子、哈尔稿、下养畜牧,于三家子镇东与厚很河相汇,流入柳河,总长113公里。”三家子镇东即有哈拉好收、下勿兰等生产队,养畜牧河恰恰是在流经下勿兰西边一点的上勿兰之后流入柳河的,我“绕到大沟那边从上勿兰过的河”的那一段即养柳两河的分界线,所以白兄说得没错,“你过河的地方是柳河段。海力格在闹德海水坝西边四里地,再往西过小河就是下勿兰。有一条半干枯的河就是养畜牧河的旧河道,与柳河基本平行,往上游走分别是下勿兰、上勿兰、哈拉好收、三家子,实际上村落就是两条河的中间。勿兰为什么分上下也是因为养畜牧河河道所致。”河与河,水与水的分界,哪里会有土地上的分界毫厘不爽呀,从这点说我的错也不是什么大错,但是弄清楚了更好。白兄接着说,“你当年从辽宁淌河回知青点,肯定是从王村(王家窝子)一带过来的,那儿地势平缓,水浅好过。咱们知青经常过河去偷瓜,小汤、康津学、李得起……都参与过。”

我还知道了一点,下勿兰村南的柳河(养畜牧河)实际上还是内蒙古自治区与辽宁省的界河(《库伦旗志》记有“南与辽宁省彰武县满堂红乡一河之隔”)1976 年冬我病退回北京之前把余粮卖给了河对面满堂红的老乡,偷偷摸摸晚上交易的。我们还干了件缺德的事,往粮食(玉米)里掺了不少沙子。看来若想全面了解下勿兰的地理水文,光这两本厚书还不够,还要买《彰武县志》之类,弄清闹德海水坝、王家窝子、三元井、满堂红的具体位置。在地图面前勾勒出我们青春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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