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遗梦

2021-10-12 21:01邱圣翔
中国艺术 2021年4期
关键词:文创设计元素红楼梦

邱圣翔

摘要:本文主要对《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的四个层面——消费、技术、现代性以及可持续发展进行研究。透过消费视角,研究《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的成因以及其发展模式背后潜在的逻辑;从技术视角着手,梳理出《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现今的发展状况;从现代性层面剖析了红楼梦文创现存的问题,旨在探讨《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在未来可发展的方向。

关键词:《红楼梦》 元素 文创设计

《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是指运用古典小说《红楼梦》以及相关影视、绘画作品中的元素所进行的文化创意设计,如对小说情节的再现、对人物形象的嫁接与运用、对典故的致敬与传达以及对经典场景的还原与演绎等。

随着国内的文化产业、设计产业的大力发展,涌现出诸多文创设计产品。一系列以《红楼梦》的人物与故事情节作为设计元素的文创设计不断涌现。基于这一现象,笔者试对市面上现存的以《红楼梦》为元素的文创设计进行统计、归纳与分析,对以《红楼梦》为元素的文创设计发展概况做出宏观概述。通过分析,进一步探讨文创设计产业的发展方向与可行道路。

目前,《红楼梦》的相关研究多围绕作品文学性研究以及与《红楼梦》相关的艺术创作方面展开。如近年来关于清代画家孙温《全本红楼梦图》的研究层见叠出。至于文创产品设计领域,相比发展如火如荼的文创产品,其理论研究尚在起步阶段,鱼龙混杂的文创产品市场也亟须理论研究给予参考与支持。

从现实角度来看,《红楼梦》的元素虽然具有文化底蕴,价值深厚,但是其在市场需求、设计嫁接、贴合时代性等方面还存在诸多难题。要想让《红楼梦》的文化资源在文创设计领域焕发光彩,就必然要贴合实际,从不同视角加以审视和判断。本文从消费、技术、现代性转化以及可持续性这四个角度对《红楼梦》元素的文创设计概况加以分析,力求务实。

一、消费视角:谁为《红楼梦》买单?

笔者试将设计类商品置于消费体系的语境之下,与设计环节、生产环节、销售环节和消费后的使用环节联系在一起加以分析,对当前市场中涌现的《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的地区进行研究,分析现有的《红楼梦》元素文创产品的功能、类型,定位消费人群,探讨《红楼梦》元素的文创设计背后隐藏的消费心理。

1.北京与南京:发展中古都的《红楼梦》情结

在《红楼梦》故事中,贾家原籍金陵,即南京。书中第二回借贾雨村口说出:“去岁我到金陵地界,因欲游览六朝遗迹,那日进了石头城,从他老宅门前经过。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二宅相连,竟将大半条街占了。”[1]曹雪芹用春秋笔法,熔真实与虚幻于一炉,依托假语将真实隐藏在文本中,同时模糊了南北二京的差异。大观园中既有北方的火炕,又有江南的翠竹,人物表现出许多南方的语言习惯。

古老的城市希望将文脉与新时代经济的发展相互串联,也就出现了对当地文化的发掘热潮。北京除了是曹雪芹写作《红楼梦》的地点,还见证了《红楼梦》在新中国的推广与传承。1987版《红楼梦》电视剧在北京拍摄,在全国范围内被奉为经典(图1),拍摄场地也变为知名景区。剧中的人物形象、情节、场景成为新的经典元素被加以化用。故宫博物院、中国国家博物馆也都有《红楼梦》元素的文创设计。

而南京作为《红楼梦》故事上演的相关场域,与《红楼梦》的血脉自不必赘述。书中歌诀《护官符》写道:“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2]所谓金陵,即为南京故称。作为曹公出生故地,书中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都是对江南的怀念。在南京,与《红楼梦》直接相关的博物馆、纪念馆就有不少。在南京博物院、江宁织造博物馆等博物馆机构的纪念品商店中都可以看到运用《红楼梦》相关元素的文创产品。

2.学生、游客与文化爱好者:文化消费者肖像

对于《红楼梦》元素的文创设计消费用户群体的分析,可以反映出消费者个体的消费心理与消费需求。从功能来看,第一类消费人群可以定位为在校学生。学生是天然的文化爱好者和潜在的文化消费者。一方面,部分文创用品与学生在校学习的日常行为有很强的关联性。另一方面,有的文创用品价格相对适中,较为贴近学生群体的消费能力与消费水平。(图2、图3)

此外,游客到本地游玩,必然会考虑购买能够代表这座城市的纪念品(图4)。《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代表南京的城市文化形象,常作为游客选择购买的纪念品。这也是旅游业这一蓬勃的第三产业所推动的连带性的消费增值。

除了以上两类相对明确且成规模的消费群体,更为广义且隐性的消费群体是文化爱好者。这类消费群体并不仅仅注重使用造物本身,而且通过拥有和使用这一物品,与其承载的文化产生共鸣。当然,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种文化共鸣有时候也会产生一种更为隐秘的消费区隔。与追逐潮流的人热衷于购买潮牌商品类似,具有深层文化意蕴的文创产品也代表着一种“有文化、有故事”的身份确认。

3.城市筑梦与文化消费:《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的困局与破局

文化造就了城市的厚重积淀,也成为推广城市形象的绝佳名片。文化融入消费成为城市消费革新的灵魂。《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通过视觉图景构筑起人们对于城市的理想形象。

当我们在审视城市发展中文化造物的宏大目标以及个体文化消费的真实需求之后,似乎这背后隐含的困局也呼之欲出。那就是——只靠一部分群体的“消费新鲜感”,能否扛得起城市文化复兴的大旗?如果以重现和焕发《红楼梦》的魅力和艺术灵魂为最终目标,今天的《红楼梦》元素相关的文创设计显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为消费所主导的产业是以销量为依据的,而销量则常随着消费者的兴趣与追求而不断转移,这显然与复兴文化所追求的厚积薄发无法完全吻合。

因此,文化创意产品设计要想破局,还是要从消费格局与发展格局着手。城市的文化形象不能只依靠消费主导的商业,还需要在日常城市图景的构建与生活体验上着手,融文化于生活。比如南京地铁3号线沿线站点的《红楼梦》元素壁画创作与空间设计营建,就是将红楼文化根植于人民生活的成功案例(图5)。

二、技术视角:低技术壁垒限制

文创产品并非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技术创新不会带来销量的直接变化。为了赚取更高的利润,在现有的文创设计领域中,产品普遍被限制在较低的成本内,技术要素更多表现在产品的包装和装饰之上。市面上现有的《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中,大多是艺术插画的嫁接与相关视觉要素的简单运用。那么在技术层面除了视觉元素的简单嫁接,是否还可以有更多新的可能?

1.图像复制:简单技术的呈现

德国哲学家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在其论著《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书中写道:“19世纪前后,技术复制达到了这样一个水准,它不仅能复制一切传世的艺术品,从而以其影响开始经受最深刻的变化,而且它还在艺术处理方式中为自己获得了一席之地。”[3]

视觉图像的批量复制,改变了人们接收和观看艺术品的基本方式,也在无形中颠覆了艺术品所具有的存在形式和原初价值。在今天,通过工业印刷的流水线,大量艺术作品的图像被复制出来,出现在“寻常百姓之家”。复制品廉价、清晰、轻便而又可替换。“复制技术把所复制的东西从传统领域中解脱了出来。由于它制作了许许多多的复制品,因而它就用众多的复制物取代了独一无二的存在。”这一点在《红楼梦》元素文创中体现得尤为明显。[4]

如在有《红楼梦》元素的帆布包文创设计中(图6),帆布包的包体喷绘就来自清代画师孙温的《全本红楼梦图》中的一幅《宝玉梦游太虚境》作为装饰图案。这种在图像印刷基础上的文创设计并没有运用复杂技术。它们完成于成熟的流水线之上,在极短的时间里由机器喷头着色。从价值上来看,虽然高质量的视觉图源版权费价格不低,但最终平均到数以千计的产品上,价格也相对低廉。

2.“视觉母本”:《红楼梦》经典插图画本及文创运用

如果说基于印刷流水线的復制系统是今天图案装饰类型的文创设计赖以实现的技术保证,那么经典的“视觉母本”则作为一种设计资源而存在。同一张绘画往往也会被运用在多个产品设计中,《红楼梦》元素文创也是如此。

在较常被运用的《红楼梦》艺术作品中,就包括清代画家孙温所作的《全本红楼梦图》。此绘本原作为绢本工笔彩绘,以细腻纤巧的线条勾勒场景与人物,再以清雅的色调填充画面。现存绘画总计230幅,描绘黛玉进京、宝玉游历幻境、大观园落成、元妃省亲、黛玉葬花等故事情节。孙温以其独到而细腻的绘画功力,为后世的《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提供了极佳的范本(图7)。

比孙温出生更早的清代画家改琦也有作品《红楼梦图咏》。二者的绘本有所不同,一方面,孙温绘本将故事与场景放在首位,将人物置于场景中,因此几位主要人物贯穿诸多故事场景。而在改琦的《红楼梦图咏》(图8)中,每幅图都以一个人物为主要表现内容,为烘托人物气质与性情而简单勾勒小景点缀,人物所占的比重远高于故事情节本身。另一方面,孙温绘本重视色彩搭配,而改琦图咏则重在单色线描,以线条的疏密与刚柔变化表现画面的韵律。

孙温、改琦等画家以《红楼梦》为主题的艺术创作本身就有着极高的艺术造诣,这也是文创设计领域直接将绘本形象作为基础装饰元素加以利用的重要原因。

3.古图今用:图像运用背后的技术思考

文创产品设计需要节约成本,那么批量化的生产与便于统一上色的装饰就成为许多生产者的选择。设计者以人物或不同章节故事中的经典场景作为视觉符号,相对直接地运用于产品之上,也成为《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的一大现状。

当然,也有一些产品的设计者并不满足于简单地运用视觉母本。如金陵十二钗元素的笔记本(图9)设计,虽然设计还是以改琦的图咏作为直接的视觉元素加以使用,但特别选择了与原画面相匹配的不同色调。每一个人物搭配一种色调,这一简单的设计让笔记本的封面更有色彩的韵律和视觉吸引力。

除换色之外,相比对艺术母本的整幅挪移,截取出局部的人物与故事要素,就显得更突出重点。例如一款宴会婚礼用纸巾(图10)设计,就以《红楼梦》故事情节为母题,分别设计出宝钗扑蝶、弄权铁槛寺、俏语谑娇音、凤姐泼醋等7款。截取出孙温《全本红楼梦图》中的二三关键人物删繁就简,重新编排,在保持装饰效果的同时让画面不至于过于纷繁,还可以凸显出一些设计者的巧思。由此可见,设计师可以尝试着在视觉母本的技术复制外增加自己的创意与表达(图11)。重要的是,设计者不能在技术与商业因素的双重限制下丧失突破和尝试的勇气与动力。

三、现代性视角:时代鸿沟与时代造物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古人与今人到底是隔着时代的鸿沟两不相见,面对同一个对象,古人与今人留下了属于各自不同时代的烙印。那么从时代性的角度来看,从《红楼梦》到以《红楼梦》为元素的文创设计,这背后体现出怎样的不同与变迁?今人对于《红楼梦》这一珍贵的创作资源又做出了怎样的现代性改造呢?

1.《红楼梦》本体的时代性:王朝兴衰的诗意记录

《红楼梦》不是一部简单描写少男少女情感心路与雅致生活的情爱小说,而是中国古典社会的百科全书。研究园林造景的人看《红楼梦》,会目不暇接于大观园移步换景的景致;研究诗词的人看《红楼梦》,会赞叹于《红楼梦》中丰富而精彩的诗文、辞赋与篇章;研究古代服饰的人看《红楼梦》,会醉心于人物着装的细腻搭配与组合。

《红楼梦》反映了曹雪芹所感受到的时代底色。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如此评价“:尽管号称‘康乾盛世,这个社会行程中的回光返照毕竟经不住‘内囊却也尽上来了的内在腐朽,一切在富丽堂皇、笑语歌声中,在钟鸣鼎食、金玉装潢中无可救药地垮下来、烂下去,能看到的正是这种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糜烂、卑劣和腐朽,和它的不可避免地没落败亡。”[5]除此之外,如果只是说《红楼梦》是对于明清时期历史社会与时代变迁的珍贵记录,也远不足以表达其超凡的艺术价值。如李泽厚所说:“它们充满了‘梦醒了无路可走的苦痛、悲伤和求索……与明代描写现实世俗大多市民文艺截然不同,它是士大夫的文学,然而它所描写的世态人情、悲欢离合,却又是前者的无上升华。”[6]

2.今人眼中的《红楼梦》:内核不再的走马观花

脱离了成书时的时代语境,今天的人们审视《红楼梦》,早已少了感同身受的命运伤感。它变成了一个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经典符号。《红楼梦》被简化为一些名词概念,几个主要人物标签式的绣像。

这也是目前许多《红楼梦》元素文创都未能深入深究《红楼梦》的美学内核,而只能将其变为视觉符号的原因。文创设计产品投入市场,必然会以销量和最广泛的受众人群为考量。这决定了设计必然围绕着大众所熟知的《红楼梦》中的一二知名场景、人物加以创作。《红楼梦》中塑造的人物真实而精彩,书中塑造的有血有肉的多面人物数不胜数,可是今天的《红楼梦》文创所呈现的依然还是家喻户晓的形象——王熙凤、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等。

诗意感伤的浪漫美学内核不再,让今天的《红楼梦》元素文创有些食不知味,徒留下光鲜亮丽的躯壳。今人眼中扁平化的符号《红楼梦》也就成了一种内核不再的走马观花。《红楼梦》本身是一个巨大的艺术与创作的资源宝库,可在现代化的今天,我们的文创设计未能传其精要。

3.现代人的心理需求:轻文化与全收集

今天的文创设计所回应的是现代人的心理需求。如彩绘树脂模件——共读《西厢记》萌猫手办模型(图12)再现了宝黛二人共读《西厢记》的场景。和一般作品不同的是,它使用了动物拟人的方法。一只灵动机敏的橘猫蜷坐在石头上,头戴腥腥红绒球,眼睛侧瞥白猫,一爪指书,活脱脱一个贾宝玉;白猫眉目恬静,身着素雅罩衫静静看书,当是林黛玉无疑。此作品背后,折射出的是现代人对文化的一种态度和追求。手办将灵动可爱的猫咪形象通过卡通的风格与文化场景嫁接,也符合当下青年人的爱宠热潮。相比于传统的经典形象,现代的年轻人更喜欢以轻松、新颖、鲜明的形象对文化重新包装的呈现形式。

此外,盲盒类的文创衍生品也是当今的设计热点。《红楼梦》元素人物公仔的盲盒作品(图13),一组共12款,采用的是“金陵十二钗”的元素。12款公仔大致遵循相同的款型尺寸和形态结构,在形象上与金陵十二钗中的相应人物对应。除了为大众所熟识的黛玉、宝钗、王熙凤之外,“元迎探惜”四春、湘云、妙玉、秦可卿等也在其中。这种带有集换式的盲盒作品往往设计成系列的造型,具有缺一不可的心理暗示,吸引消費者购买与收集。

四、可持续发展视角:何以为继的省思

探讨可持续发展,实际上就是探讨一个类型的设计品于未来的走向与趋势。对于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而言,笔者认为可探讨的持续性发展主要在三个层面上:一是视觉形象的创新与积累,二是对于精神内核的感悟与发掘,三是文化体验的呈现与提供。

1.化未见为可见:视觉形象的创生与积累

美术评论家蔡若虹对《红楼梦》有着深厚研究经验,他在《红楼人物百图》序言中写道:“就拿《红楼梦》中的几个主要人物来说,尽管作者描写非常细致、非常具体——既有面目、身材、衣着、姿态,等等外部特征的描写,又有跟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从一系列语言行动中表现出来的内在性格特征。但是,如果从视觉的要求来看,语言描写的形象具体性不过是朦胧的概念式的东西;虽然它的长处是具有一个可以任想象的骏马驰骋的境界,然而终非肉眼所能看见。”[7]《红楼梦》作为文学母本,其文学形象具有非视觉性和复杂性。一方面,人们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和想象,在自己的脑海中塑造出特定的形象;另一方面,文学人物视觉化的难度很大,因为随着情节的发展,文学人物的形象、性格等也会随之变化,较为复杂。

画文学作品难,画《红楼梦》这样的文学巨著格外难。即便像戴敦邦这样经验老到的艺术大师,谈及自己对红楼梦人物的创作,也由衷感叹这是他“艺术攀登中的珠穆朗玛峰”[8]。一则《红楼梦》书中人物众多,即便如清代绘画名家改琦、孙温也没能摆脱“千人一面”的批评。(图14)而且作品深入世情,人物血肉俱全,想要刻画传神极考验功力。对于《红楼梦》元素文创的设计来说,视觉形象的创新与积累是一个亟待解决的先头问题。

2.时代洪流中的不变:精神内核的感悟与发掘

如果说随着时代更迭,变化的是时代性追求与时代性审美,以及技术、材料、生产力变革所产生的现实境况,那么创作者也会根据所处时代和地区来塑造和改造原有的视觉形象,使之呈现出属于当下的特征。比如影片《哪吒之魔童降世》(图15)中塑造的哪吒,就不同于《封神榜》中的原始形象,也不同于20世纪经典的动画电影《哪吒闹海》中俊秀刚直、无暇正气的形象,而呈现出叛逆、玩世不恭和亦正亦邪的气质。在人物造型上也一反常态,塑造了一个不羁的视觉形象,与传统哪吒形象有巨大的反差。

然而,《哪吒之魔童降世》新颖的呈现与表达背后,故事的精神内核得到了继承。与命运抗争,坚守自己的内心与走属于自己的道路等内核做出了属于这个时代的解读与回答。

《三国杀》棋牌游戏是一件非常有代表性的文创设计作品,主创团队聘请多位画手绘制了符合现代审美的人物牌面。游戏以魏、蜀、吴区分阵营,并且通过操作人物武将和智囊来运筹沙场,仿佛一下子让人置身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重温那个铁血情仇的世界。《三国杀》传达出《三国演义》的精神内核,那么《红楼梦》元素的文创设计是否也可以做得更好呢?

文创设计应该找到艺术形象表象之下的更深层次的精神内核。《红楼梦》不仅仅是一本传统风俗的百科全书、一本描写青年恋爱的情感悲剧,它更是一本记录王朝兴衰的警世寓言,它的现实批判性与浪漫艺术性在今天的《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中都还未得到深化。

3.可持续的未来:文化体验的呈现与提供

文化创意设计所指向的是一个文化可持续的未来。这意味着文化元素不可停留在旧有的符号装饰上,而应该上升到文化氛围的体验层面。某国产化妆品品牌推出了名为“东方佳人妆奁”的化妆品礼盒,就对文化体验进行了深层次探索。其不同于以往文创设计品仅仅停留在包装装饰设计上,这款化妆礼盒在巧用古典视觉要素的同时,对中国传统化妆用具——妆奁从结构与功能上加以延伸,并转化成适应当下需求的文创设计。

具体而言,该礼盒外盒与传统妆奁使用的原木不同,其使用东方韵味与时尚潮流并重的黛绿作为主体色彩。礼盒以抽屉的结构为主,可分别收纳粉饼、眉笔、口红等化妆用具,实现了取用、分类与收纳的功能体验。消费者在使用化妆品礼盒的过程中,一方面感受到考究的形式要素带来的视觉享受,另一方面也令使用者在无意间与古代妆奁前梳妆的美人有了跨越时空的情感交叠与呼应。这一刻,消费者获得的不仅仅是产品本身的实用性,更是来自产品背后厚重悠长的文化体验。

一个独立文创设计品可以带来交错时空的文化体验,通过要素搭配构建场景则更能营造一种空间层面的沉浸式文化场域。今天的文博场所尤其重视沉浸式文化场域的营造。譬如在南京六朝博物馆中,对于文化氛围的营造就堪称经典(图16)。为表现六朝时期战事激烈,博物馆搭建了模拟的场景,无数剑羽射向虚掩的木质城门,观者在一瞬之间仿佛就来到恢宏而惨烈的攻伐现场。

许多运用舞台剧展现文化故事的节目在今天脱颖而出,《国家宝藏》调用演员围绕珍贵文物演绎历史故事,《典籍里的中国》从文学作品出发,讲述作品书写者的心路历程。设计本身需要关注的舞台布景、道具、演员的服装、后期搭配视觉特效,以及设计之外的故事情节、演员台本、场景调度等无不需要对文化母题有深刻的理解。想要呈现出一个完整的有深层文化体验的系统,就需要参与者对主题有深入的认识与把握。

以上案例对于探讨《红楼梦》元素文创设计的可持续发展具有借鉴意义。《红楼梦》作为具有东方美学质感的文化巨作,还有许多值得发掘的价值。如果设计者能尝试从故事情节、故事所展现的场景等角度与今天的文创设计进行文化链接,那么在文创设计中就不光可以重现《红楼梦》的形式美感,更有助于其内核中传统文化在当下的传播。

五、结语

消费、技术、现代性以及可持续发展,四者是对于同一研究对象的不同审视角度。研究消费必然要思考设计在未来的发展,即对可持续设计发展的探讨。研究技术,则会发现事物背后属于机械复制时代的现代性背景和历史条件。而现代性与可持续发展之间的联系紧密,探讨现代性,本质上也是为谋求更好的发展。

由此来说,四条路径,四个层面,最终指向都是源流、现状、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可能的方法。在消费主导的视觉图像被作为简单符号利用的现状下,我们应该发掘《红楼梦》的精神内核与美学价值,由此创作出符合精神的视觉形象,补益日常生活的文化体验和文化氛围。

本文为2019年江苏省研究生创新工程“红楼遗梦——以《红楼梦》为元素的文創设计概况分析”科研项目(项目编号:KYCX20_1765)阶段性成果。

注释:

[1]曹雪芹,脂砚斋,邓遂夫.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校本[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0:105.

[2]同[1],第138页。

[3]本雅明.摄影小史[M].许绮玲,林志明,译.桂林:广西师范出版社,2017:66.

[4]同[3],第68页。

[5]李泽厚.美的历程(插图本)[M].桂林:广西师范出版社,2001:272.

[6]同[5]。

[7]戴敦邦.红楼梦人物百图[M].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4:3.

[8]同[7],第107页。

参考文献:

[1] 曹雪芹,高鹗.脂砚斋重评石头记[M].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1.

[2]本雅明.迎向灵光消逝的年代:本雅明论艺术[M].许绮玲,林志明,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3]孙温,孙允谟.梦影红楼:旅顺博物馆藏孙温绘全本红楼梦[M].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

[4]改琦.红楼梦图咏[M].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7.

[5]戴敦邦.红楼梦群芳图谱[M].天津杨柳青画社,2004.

[6]田中一光.设计的觉醒[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7]德波.景观社会[M].张新木,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7.

[8]鲍德里亚.物体系[M].林志明,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

[9]陈嘉明.现代性与后现代性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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