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油价：从上涨没商量到走势不确定

□ 王海滨

2020年4月之后，国际原油价格持续上涨。比如，国际基准价格之一的WTI在2020年4月20日首次出现负值，之后一路上涨。2021年7月5日，WTI收于每桶76.34美元，盘中涨至每桶76.98美元，创2014年底之后最高水平。

近几年来，国际原油市场明显由大国说了算。而在大国中，中国、俄罗斯、沙特等大国对国际原油市场有重要影响，其中影响最大的是美国。最近一年多来油价之所以大幅上涨，美国起了很大作用。美国石油消费量快速回升、页岩油产量回升遇阻、拜登政府容忍油价持续上涨……这些因素都助推了油价的上涨。

今后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以上因素会维持现状，还是会发生大的变化？国际油价会怎么走？

美石油供求趋紧，一年多来欧佩克+积极推涨

美国第一个利多油价的重要因素是石油消费旺盛。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美国先后两届政府——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都采取了大规模的经济宽松政策，包括向企业和民众发放大量现金以帮助失业者渡过难关。在各州实行限制措施期间，美国民众出门不便，便把收到的政府赠款大量投入金融市场，包括国际原油市场，推涨了油价。在各地取消限制措施之后，民众纷纷出游，结果美国石油尤其是汽油的消费量大幅增加。

在国际油价上涨背景下，美国汽油价格上升引发民众不满，令拜登政府承压。图为8月11日，美国弗吉尼亚州一座加油站的汽油标价牌。李晓东 供图

尽管美国疫情多有反复，但是美国汽油消费量的确已经基本恢复到正常水平。最新数据显示，2021年6月美国汽油消费量已经回升至927万桶/日，仅仅比2019年和2018年同期的水平分别降低4.4%和5.3%。从累计数据看，今年上半年美国共消费了1.8亿吨汽油，同比增长8.7%；和2019年和2018年上半年比，分别降低7.8%和7.9%。

各国航空煤油消费量在这次新冠肺炎疫情中受到沉重打击，美国也不例外。因受到疫情的沉重打击，2020年5月，美国航空煤油消费量曾跌至59.6万桶/日，同比下降66%，并创造了1968年5月以来（即52年以来）的最低纪录。如今随着其国内民航活动的恢复，美国航空煤油消费量明显反弹。2021年5月，美国航空煤油消费量为131.8万桶/日，同比增长121%。

在消费反弹的同时，美国石油产量恢复却比较乏力。疫情暴发前，美国原油产量约为1300万桶/日，为历史最高。疫情暴发导致美国原油产量快速下滑，2020年5月美国原油产量下跌至971万桶/日，之后止跌回升。不过，到2021年6月，美国原油产量才回升至1131万桶/日，比疫情前水平仍然低大约166万桶/日。美国石油钻机数的反弹速度也慢于预期。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美国石油钻探活动受到沉重打击，活跃石油钻机数大幅下降。从2020年初至8月中旬，美国活跃石油钻机数从670台下降到172台，减少了约3/4，周均减少约16台。之后开始止跌回升。到2021年8月底，已回升至410台，与疫情前水平仍有较大差距。

消费反弹快，供应回升慢，导致美国石油供求关系趋紧，这对美国乃至全球原油价格起到推涨作用。

拜登政府已不能承受高油价之重

影响国际油价的不只是供需等基本面因素，还有政治等非基本面因素。

2021年1月20日，拜登正式就任美国总统。之后的半年多里，拜登政府对原油市场、对油价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8月11日白宫网站发布国家安全助理苏利文的一则声明。苏利文提出高油价会阻碍全球经济复苏，要求欧佩克增产以平抑油价。

发布这则声明，说明拜登政府已经不能承受高油价之重了。

如果从个人信念出发，拜登本应该欢迎高油价。和前任总统特朗普相反，拜登非常重视全球变暖和气候治理。石油是一种化石能源，其燃烧会排放大量的二氧化碳。在一定意义上，油价涨得越高，对气候治理越有利。首先，高油价会迫使车主少开车以节省油钱。而油烧得少了，碳排放量相应减少。其次，高油价对清洁低碳能源开发有利。油价的大涨常常会带动煤炭和天然气价格的上涨。而化石能源价格普涨后，风电、光伏发电等清洁低碳能源的经济性会增强。最后，油价上涨会助推电动汽车等替代性交通工具的普及。高油价会时刻提醒购车人，买燃油汽车可能不划算，而买电动汽车等替代性交通工具会是更理性的选择。拜登总统对中国发展电动汽车的骄人成绩十分眼红，并已推出一系列激励政策，全力追赶中国。油价的大涨对拜登的电动汽车发展计划十分有利。基于这些原因，拜登应该鼓掌欢迎欧佩克和“维也纳联盟”的推涨政策。

然而，对拜登来说，远期的政策抱负不能掩盖近期政治需求的重要性。美国是汽车轮子上的国家，汽油等成品油的消费量巨大。汽油对美国多数民众来说，是每天不可或缺的生活必需品。美国民众普遍关心汽油价格。加油站的标价牌简直就是美国总统受欢迎程度的晴雨表。“当汽油价格涨到3美元/加仑时，美国总统就进入了危险区；涨到4美元/加仑时，美国总统就应该收拾铺盖卷，准备回家了。”今夏美国普通汽油平均价格始终维持在3美元/加仑以上。拜登和民主党的政治前景的黄灯已经亮起。

当然，如果拜登在美国政治中的地位坚如磐石，那么他或许不用太在意普通民众对高油价的不满。然而，由于美国疫情反弹、政府在阿富汗撤军问题上应对不当等原因，近期拜登的民意支持率与其上任时相比，已经明显下降。情况不妙，已不允许拜登对高油价听之任之。

然而，2022年11月美国国会中期选举前景难料。目前民主党控制了参、众两院，但是其领先优势非常微弱，尤其是民主党在参议院中的优势，仅仅在于副总统哈里斯作为参议院议长，在投票出现僵局时那一张打破平衡的票。民主党会否在中期选举之后继续把控两院，其实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如果今年拜登总统和民主党政府不对油价上涨和通货膨胀做出适时、适当的反应，则会为明年的中期选举埋下失败的祸根。

8月11日，在美国弗吉尼亚州阿灵顿一座加油站，前来加油的汽车排起了队。李小东 供图

国际油价走向不确定性增加

高油价给拜登政府带来了沉重压力，很可能已经影响到拜登和民主党的支持率。从国内政治考虑出发，拜登政府预计将通过某些方式向“欧佩克+”施压。美国、俄罗斯和沙特这“三巨头”之间新一轮的能源博弈可能将较快上演。

油市复杂多变，一种或多种因素往往不能决定油价走向。不过，关于今后几个月的国际油价，有一点可以确定：和上半年涨价没商量、没悬念不同，今年余下四个月油价走向的不确定性会明显增加。对此，石油石化企业需要保持高度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