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炉香》

郭小襄

推荐指数：★★★

反调指数：★★

最新票房：4821万

（截止10月30日）

一場对爱情的误解

许鞍华导演一定是忠实的张爱玲粉丝，《第一炉香》之前，她曾两度将张爱玲的小说搬上银幕，一是1984年的《倾城之恋》，一是1997年的《半生缘》。《倾城之恋》是“一次勇敢而大胆的失败”，而《半生缘》当年的票房口碑也相当一般，以致于她曾经说过，“对张爱玲是蛮惶恐的，她的色彩意象的电影呈现非常困难”。而2009年，许导在爱与惶恐之间，第三次碰触张爱玲，执导舞台剧《金锁记》，编剧正是王安忆。那是她们第一次结缘。

王安忆说，因为许鞍华导演很喜欢她写的《金锁记》那个本子，所以专程去找她、等她写《第一炉香》的剧本。许导说，“就想拍一部爱情片，要好好地爱一次”。

也许《第一炉香》的问题就出在这里。许导如果想拍爱情，就最好不要执着于张爱玲。因为在张爱玲的小说里，你可以看到利益、算计、陷害、精明、世故、堕落、压抑、绝望、苍凉等等，唯独爱情，很难。她根本不想同你谈爱情，她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沉香屑·第一炉香》这个故事，其实无关爱情。它讲的是一个少女被诱惑而堕落的故事，梁太太和乔琪乔合力促成了这堕落。它揭示物欲、情欲对人的摧毁，也展现人性的阴暗与软弱。所以哪怕电影《第一炉香》在故事讲述上还原性很强，台词也采用了很多小说里的原话，但既是奔着“给爱而不得一个纪念日”去的，那这部电影就肯定与张爱玲关系不大了。

葛薇龙不应该是电影里马思纯所演绎出来的样子。她没有“长而媚的眼睛、纤瘦的鼻子、古中国情调”，也带不出那种在潮湿颓靡的欲望中挣扎堕落的清醒与无望。最要命的是，电影里加了两场戏，一是让薇龙疯狂地掌掴乔琪乔，一是让她对看车窗外大喊我爱你，顿时让张爱玲变琼瑶。

彭于晏演绎的乔琪乔，也是一个遗憾。他演出了几分乔琪的浪荡感，可是演不出那种苍白颓废的“丫头气”，而这与演技无关。当他露出一身健康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穿着深色的闪光绸缎衬衫的时候，你也许会以为他走错了片场。

俞飞鸿饰演的姑妈梁太太，是之前最大的期待。看完以后发现，她的风情，竟是需要独自美丽的。不论是与乔琪乔调情，还是勾引薇龙的同学卢兆麟，都有用力过猛之嫌，风情便也打了折扣。而她全片最美之处，反倒是深夜一袭黑裙，独自倚墙抽烟的样子。烟气氤氲，眼神隐秘，杜可风拍出了一种高级的性感。

而《第一炉香》的亮点，来自于杜可风。影片在厦门和上海拍摄，时间正好是夏季，较好地还原了书里香港海边的潮湿迷茫与清冷感。不少镜头都非常到位，色调养眼。开篇时薇龙一身中学学生制服，蓝衫蓝裙地走在半山湿漉漉的石径上，周围是被雨水冲洗得发亮的绿树与青苔。她就那么向前走着，只留给你一个迷蒙的背影。你看不到她的脸，她的表情，她内心的彷徨、清醒或挣扎。这个镜头不禁令人想起书里薇龙的想法，“至于我，我既睁着眼走进了这鬼气森森的世界，若是中了邪，我怪谁去？”或许，这就是整部影片中，许鞍华最靠近张爱玲的一幕，因其无关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