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宫藏唐代墓志中的异体字现象

2021-11-10 19:05孟晓燕
科学与生活 2021年4期
关键词:墓志构件汉字

孟晓燕

摘要:该文对太原市纯阳宫藏唐代墓志中出现的异体字作了分类整理、重新校勘,并对其出现的历史背景等进行了相关阐释。文中不仅校正了墓志释文,从释文中挖掘出更多历史真相,同时对唐代异体字的研究也是一种补充。

主题:纯阳宫/唐代墓志/异体字

纯阳宫位于太原市五一广场西北隅,占地面积1万多平方米,现以收藏、研究、文物艺术品展示为主。该馆曾数次易名,一度改名山西省博物馆二部、山西省艺术博物馆,2020年更名为山西古建筑博物馆。该馆现存五进院落,一进院落为解放后兴建,西侧是碑廊,四架梁卷棚顶,长达60米,现展出的石刻藏品从汉魏时期一直延续至明清,其中墓志共29方,以唐代墓志为主。本文选取13方馆藏唐志作为研究对象,对其碑文中出现的异体字作了分类阐释。

从魏晋南北朝至唐代,楷体字仍处于完善之中,尚未形成统一的规范。那些入碑的楷书,多数字的笔划出现了不规范、不统一的情况。因此,唐代设立校书、正字官员,刊刻《开成石经》,颜元孙编《干禄字书》,这表明当时我国的汉字急需对文字笔划进行统一,以顺应社会发展的需求。异体字,又称俗体,关于异体字的界定,一直以来说法不一,学界并没有统一。然而异体字作为汉字的一种特殊形态,也曾得到社会的接受与认可,并在一定阶段内广为流传,表明异体字在其传播过程中有其自身的条理和规律。因此,借鉴前人对异体字分类整理的相关成果,可总结出一些其中的规律。目前,学界主要运用构件分析法对异体字进行分类探讨,然而构件又是由笔划构成的,因此,在分析构件变异前,故先来分析笔划变异所形成的异体字。纯阳宫藏唐代墓志中同样存在这种现象,笔者将其分为三类加以标注。

一、因笔划变异而形成的异体字

(一)笔划减省

语言是思想交流的工具,文字则是一种用来记录语言的特殊符号,为了记录的高效便捷,字形的减省是古今文字演变的主要规律,所以在日常书写过程中,减省某字中一笔或数笔,这种减省笔划后的字就成了正字的异体了,如:

《王深墓志》第10行“泛”作“”,少一撇划;《朱君满墓志》第3行“图”作“”,少一横划,第4行“考”作“”,末笔“ㄅ”省作“亅”。

(二)笔划增加

简化虽为汉字的基本趋势,但为了便于识别,使形体相近的汉字增加区别度,或是在书写过程中为了字形结构的美观,人们通常会改造构件、增加笔划,如:

《王深墓志》:第12行,“粵者,隋室不网,域中波骇,焚原靡救,噍类无遗,在含生,咸言授手”,此处“凡”字增加一点划;第28行,“历县能官,经善职”,“邦”正字为3横,此处有4横,乃笔划增加的异体字。《朱君满墓志》第11行,“壮士慕年,愿讬白牛之驾;高人节,更修青鸽之禅”,“晚”字末笔加点,这种形式的增笔书法学中常见,其意在补空,以调整平衡。

《柳行滿墓志》:第12行,“马援沉疴,苦平生之事”,第25行,“高系远,大迹源长,展实鲁俊,庄亦卫。”“辛”作“”者,在唐代碑志中出现频率较高,且从“辛”者多作“”,如该墓志第8行“宰”作“”;《王深墓志》第14行“宰”亦作“”。《柳行满墓志》:第6行“璧”作“”。《赵澄墓志》第20行“梓”作“”,《刘媚墓志》第4行“梓”作“”,皆其例。但也有个别为正字,如《王深墓志》第18行“梓”作“”,笔划未增加。可见,此类变异虽增加了字形中笔划的数量,但其演变是成批进行的,有章可循,具有一定规律性。其出现的频率甚至远远高于正字,这或许是唐代民间一种约定俗成的书写式样。

二、因构件变异而形成的异体字

“汉字的构形单位是构件(也称部件)。当一个形体被用来构造其他的字,成为所构字的一部分时,我们称之为所构字的构件。”[1]如“氵、冖、八、木”是“深”字的构件。“我们把汉字进行拆分,拆到不能再拆的最小单元,这些最小单元就是汉字的基础构形元素,我们称之为形素。”[2]其实,汉字的构件相当于英文中的26个字母,不同的是,汉字构件的数量庞大,虽随时代演变而上下波动,却总能保持在三四百个之间,因此汉字构件的组构具有很大的选择性,这也是汉字异体繁多的根源。多数异体字的形成,是由构件的变异引起的,可分为构件的增减、替换和位移等几类。

(一)构件成分减省

清·王筠《菉友蛾术编》卷上:“古人用字尚音,或加偏旁,或省偏旁,皆常事也。”[3]说明偏旁构件的增加或减省是异体字的重要来源。汉字在简化前,很多形体构件比较繁难,常常出现有重复的构件,为了汉字书写的简便快捷,通常会省略掉相同或相近的重复构件或看起来不重要的构件,形成了异体字。

《王深墓志》第2行,“君讳深,字仁,并州太原人也,隋宦播迁,回居上党。”“濬”字减省了“一”与“人”构件;第7行,“州部其鸿才”,应作“薦”,墓志中省略了“艹”;第12行,“皇运伊始,云雷尚,臣盗交侵,场无主”,正字作“疆”,此处减省了“弓”部。

(二)构件成分增加

虽然简化是汉字发展的总趋势,但人们在书写时为区别形近字,或为了强调字义,也或许单纯为了字形结构的匀称美观,汉字亦会出现增繁的可能。还有很多汉字在简省的同时也在不断繁化,是简化与繁化共同作用的结果。繁化的形式多样,或直接增加构件,或只是增加构件的一小部分。

《王深墓志》第8行,“既徽薄领,化极亨鲜,光讚宣风,逋敛迹,望归诚,立义勋高俗表”;第11行,“维君怀天纵,器生知,惟孝惟忠,乡闾先举。”此处“奸”字左侧的“女”部重复,属增旁异体字。增加偏旁作意符,通常可使汉字的形与意之间的关系更加明确,极大地增强了汉字的表意功能,具有其积极意义。此外,还有一些增旁构件毫无理据,自然不被社会所认可,更不可能广泛流通,终究不过是昙花一现,如该墓志中的“禀”字增加的构件“⺌”,与字义无关。

(三)构件成分改换

很多异体字都是通过改换正字的构件成分而形成的,这是异体字最常见的类型。这类异体字的情况比较复杂,因为构件在参与构字时本身就具备一定的功能,馆藏唐志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异体字当属此类,笔者列举部分样字,如下:

《王深墓志》:(遷)、(徒)、(設)、(侵)、(致)

《柳行满墓志》:(雖)、(滅)

《刘媚墓志》:(冀)、(蟬)、(刺)、(朔)、(慶)

《乙弗氏墓志》:(閣)、(定)、(刺)、(象)、(歡)

《朱君滿墓志》:(派)、(諜)、(致)、(雄)、(等)

《王胡墓志》:(弟)、(弟)、(揚)、(若)、(致)

(鍔)、(壺)、(參)

《胡佺墓志》:(居)、(隋)、(岵)

《若干元墓志》:(於)、(終)

《女道士墓志》:(須)、(等)

构件的位移

《王胡墓志》第3列“陕”,原刻作“”,《集萃》作“郏”,《大全》作“郊”,皆非,此处应作“陕”,乃字体构件的左右位移。《胡佺墓志》中的“”(傍)、“”(树)、“”(喻)三字皆为构件的位移。此外,在唐代碑志中“朋”字或带有“朋”字构件的字,常发生位移,如《朱君满墓志》中的“”和《乙弗氏墓志》中的“”。

三、书体影响形成的异体字

1.隶变的影响

《王胡墓志》第11行,“徒”,原刻作“”,左侧“彳”为隶书构件,右侧“走”部却为行书楷化构件,这也许是在唐代复古书风与行书入碑的时代背景下结合的产物。《胡佺墓志》第3行,“錯”原刻作“”,形旁“钅”为隶变时的构件。

2.草书楷化

《胡佺墓志》第10行,“分”,原刻作“”,草书构件,《集萃》作“入”,《大全》作“介”,皆非。

结论

上文中所举三类异体字若非经过正确校正,读者一般难以读懂。尽管一些墓志汇编类书籍的编订者对异体字娴熟精通,也不免有误校之处。因此,本文对纯阳宫藏唐代墓志中出现的部分异体字进行分类整理、重新校勘,不仅校正了墓志释文,从释文中挖掘出更多历史真相,同时对唐代异体字的研究也是一种补充。

参考文献:

1.王宁.汉字构形学讲座[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年

2张涌泉.汉语俗字研究(增订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

3.刘文华主编.三晋石刻大全迎泽区卷[M].山西:三晋出版社,2014年

4.张建华、刘国华编著.山西省艺术博物馆·馆藏碑志集萃[M].山西:山西经济出版社,2016年

(本文为2020年度山西省研究生教育创新项目“纯阳宫藏唐代墓志整理与艺术特色研究”2020SY079阶段性成果)

山西大学 美术学院 03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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