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国内说唱类综艺的本土化演进

2021-11-13 11:19贺慧卿
新闻前哨 2021年8期
关键词:类节目音乐文化

◎贺慧卿

作为小众文化垂直类综艺节目的一个分支,说唱类综艺在中国发展迅猛,无论是播放量还是讨论度上均是这两年的一大热门。在其他节目类型还在初探模式之时,它已经以“进击的”势头冲击着综艺节目市场,这与说唱节目的本土化努力和其制作者的锐意创新均密不可分。

一、从模仿到原创的说唱节目

嘻哈音乐是嘻哈文化最重要的表现形式,与美国主流文化对嘻哈文化旷日持久的“收编”不同,中国的嘻哈音乐和嘻哈文化从“地下”走入“地上”的过程十分迅猛。仿照韩国节目《Show Me The Money》成功的内容运作模式,在加上爱奇艺资本的大力扶持,2017年的《中国有嘻哈》一经推出便迅速吸引眼球,它将原本在中国受众范围较小的嘻哈音乐和嘻哈文化推到大众面前,掀起了一股说唱狂潮,一时间基于嘻哈亚文化的音乐形式、嘻哈装扮(脏辫、宽大Tshirt、墨镜、手环等)、说唱语言(单押、双押、Freestyle等)、嘻哈手势(Hang Loose、Dab)等在互联网上迅速风靡,因此,2017年也被称为“中国嘻哈元年”。中国嘻哈文化从一开始就与商业资本息息相关,它并不排斥资本的进入,这种商业收编更接近麦克卢比所提出的“主动收编”,即亚文化利用自己独特的“亚文化资本”主动地在市场中寻求贸易交换的机会。中国的嘻哈文化从边缘走向主流的主动性也更强,无论是外在的造型服饰,还是内在的歌词表意均更加温和,其与主流文化间呈现出一种对话互构的关系。

《中国有嘻哈》在引发媒体和大众热议的同时,针对选手和节目制作方式的质疑和批评也纷至沓来,主流意识形态对嘻哈亚文化的态度更为警惕和严格,它以引起“道德恐慌”的方式对方心未艾的嘻哈文化进行了收编。在节目中播出期间,新华网就以“不想千古流芳,也别遗臭万年”为题,抨击《中国有嘻哈》选手PGONE的作品《圣诞夜》教唆青少年吸毒,公开侮辱女性,之后凤凰网等数家主流媒体转载报道,一时间在主流文化语境中,嘻哈文化几乎等同于低俗文化,也因此说唱类节目的风格内容调整势在必行。2019年,总结经验教训后的爱奇艺推出了改版后的《中国新说唱》,从“主张表达、强调态度”的“有嘻哈”到“说出正能量,唱出大情怀”的“新说唱”,说唱节目做出了更贴合现实语境的改变,但嘻哈文化具有抵抗性的内涵被主流意识形态一再消解,节目的豆瓣评分也一路下滑至4.8分。有学者甚至认为,说唱节目可能就要止步于此,成为“昙花一现”。

然而,在赞誉和批评之间,在日益严格的视听节目管理政策的背景之下,中国说唱类节目并没有止步于此,而是选择在本土化和原创度上继续深耕。2020年的夏天,说唱类节目开始扎堆出现,芒果TV以打造“全面且专业的说唱比赛”为目的,率先抢跑推出了《说唱听我的》,之后爱奇艺的《中国新说唱2020》带着线上全球海选出来的说唱音乐人强势回归,而在仅仅一个星期后,视频网站哔哩哔哩重磅推出的《说唱新世代》打着“万物皆可说唱”的口号,以“黑马”的姿态加入了战局,以豆瓣9.3分的高口碑成功收官,说唱类节目以“进击”的势头冲击了2020年的综艺节目市场。

如果说2017年的《中国有嘻哈》还有着浓烈的“舶来品”色彩的话,那么2020年的说唱类节目则呈现出更具辨识度的本土特点,说唱类综艺节目在越发严格的政策规制下巧妙地进行着“躲闪”,同时也在形式和内容上进行了创新性的探索,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对说唱类节目和嘻哈文化刻板印象的“突围”。

二、从展现对抗到表现人物的叙事转型

竞技类综艺节目总是善于通过不断设置“二元对立”来吸引观众的好奇心和观看欲,说唱类节目更是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嘻哈文化所崇尚的“keep real”更是让选手从不掩饰对他人的挑衅和名利的渴望。《中国新说唱》和《说唱听我的》均还是以展现选手之间的竞技对抗为核心看点进行赛制设计,比如《说唱听我的》第一期就以“1V1 battle”的形式淘汰了近半数的选手。而严敏导演团队在哔哩哔哩视频网站给了足够大的话语权的前提下,其制作的《说唱新世代》以极大的创新勇气和魄力,重新定义了说唱类节目的玩法。

在《说唱新时代》中,“哔特币”是选手们生存所必须的流通货币,用于选择居住环境或进行音乐创作等日常活动,只有在节目公演中取得胜利才能获得额外的货币奖励,“哔特币”的耗尽也意味着选手的淘汰。这种特殊赛制的设置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人与人之间的对抗性,选手即便输了比赛也不会面临即刻被淘汰的命运,但与此同时也为节目的叙事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节目以此为叙事主线,不断衍生出全新的情节线,也因此《说唱新时代》的整体呈现并不死板僵化,选手和节目组都能在较为松散的规则下随时进行调整。比如第二期各队队长挑选伴奏的环节中,导师黄子韬就和选手姜云升就以一定数量的“哔特币”为赌注开始即兴“对赌”,黄子韬的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让节目颇具看点和笑点。

节目的对抗性大大减弱,取而代之的是对不同特色选手的精细刻画,节目以展现选手个人特色及成长为叙事核心,台前幕后充足的内容给选手提供了更全面立体的展示空间。节目组对创作主题选择和设置也颇有新意,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和哲学思辨的内涵,选手们围绕主题进行的“个人阐述”也成为展现人物性格的方式之一。除此之外,“B站”特有的弹幕生态,也让生番的“真漂亮”、姜云升的“算一卦”、陈近南的“有主见”、于贞的“真捧场”等特点迅速成为选手的个人标签。

三、从个性宣泄到时代共振的价值超越

国内观众对嘻哈文化的误解并非是空穴来风,一方面个别嘻哈歌手恶劣事件的“晕轮效应”让很多人对这个群体望而却步,另一方面在说唱节目中,一些选手过于浮夸的表演方式和言之无物的内容表达也令大众对这种文化形成了相对负面的刻板印象。因此,除了外在形式的调整以外,说唱类节目必须在内容价值观方面进行突破。

《中国新说唱》对此的解决办法是打出“正能量”和“大情怀”的旗号,在节目中多次强调“嘻哈的本质是peace and love”,并在舞台包装上做出了更符合受众审美的转变。《说唱听我的》则力图寻找文化认同,在展现舞台竞技与选手专业度的同时,呈现身处嘻哈圈内选手之间真实的恩怨情仇,以期与普通观众取得“共鸣”。但这两档节目在本土化和迎合主流文化上的努力常常显得过于刻意和生硬,也因此节目口碑一路下滑。

而在深度挖掘嘻哈文化内涵,并使之与本土文化更加契合这一点上,B站出品的《说唱新时代》则走的更为彻底也更加成功。节目组敏锐捕捉到了说唱音乐在表现夸张反叛的个性之外,本质上具有更丰富的表达空间和更多重的解读方式。中国的说唱音乐不一定非要表现对金钱的追捧或桀骜不驯的态度,它也可以进行社会介入、现实批判或表达人生体悟,总导演严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达出了希望观众看到说唱音乐多元性的愿景。

在《说唱新世代》中,导演组有意地选择更具共鸣和讨论空间的创作主题,在正向引导的互动过程中,选手们更加积极地承担起作为时代表达者的责任,他们的创作不仅表达个体的悲欢感悟,而且以更为果敢的姿态介入社会议题,探讨社会问题,有血有肉的内容表达也使这档节目的价值不再止于娱乐大众,而更具社会意义。节目最早“出圈”的歌曲就是选手于贞演唱《她和她和她》,歌曲不仅细致地描绘出了女性面临的现实困境,也表达出了女性可以独立自信的态度,选手圣代的作品《雨夜惊魂》关注校园暴力中的受害者,《书院来信》用“藏头诗”的方式表达出被送去豫章书院戒网瘾的孩子的心声,陈近南的《来自世界的恶意》书写自己的同时也献给在抑郁症中挣扎的群体,懒惰的《是我》在为自己正名的同时也用嘻哈的方式回击了网络暴力……在“万物皆可说唱”的观念指导下,《说唱新世代》主动积极地与时代共振,体现出了说唱文化的价值超越性。

结语

从2017年到2020年,仅仅三年间,在争议和赞誉之间,国内的说唱类综艺节目助推和见证了嘻哈文化的兴起,相比其他的小众文化类垂直综艺,说唱节目的步子迈的更大也更快,但是在新奇感和冲击力过去之后,说唱类综艺要如何求新求变,如何更加深入地挖掘嘻哈音乐的内涵,如何更好地在嘻哈文化与大众文化之间做好平衡,依然是创作者们必须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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