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芭蕾舞团现代舞作品的动作风格——以Crystal Pite《四季卡农》和Wayne McGregor《色度》为例

谢至铱

（英国奇切斯特大学 英国 奇切斯特）

几个世纪以来，芭蕾经历了古典主义、浪漫主义、新古典主义和当代芭蕾等风格的发展。在18 世纪末期，美国当代芭蕾舞指导发现，芭蕾舞更加注重复杂的技术和视觉效果，如使用大规模布景、华丽的服饰，和舞台效果来吸引观众，但似乎忽略了作品的内容和深度。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思想的提高，人们对艺术的要求也逐渐提高。不同于芭蕾舞突出的童话或浪漫故事，人们在欣赏当代舞蹈艺术时开始思考作品的内容和深度，以及他们能从中获得什么。在19世纪末和20 世纪初发展并已开始被公认为世界主要艺术的现代舞，在后期逐渐得到了编舞家们的关注。这个舞蹈艺术最初就是以质疑和批判古典芭蕾舞过于苛刻的形式和要求出现的，以伊莎多拉·邓肯和玛莎·格雷姆为例，她们认为现代舞需要根据自然规律自由地表达真实的情感，强调舞蹈艺术应该反映当代社会生活。因此现代舞恰好可以作为一种方式来提升作品所欠缺的思想和深度。

许多芭蕾舞团无法再保持纯粹的古典风格，除了保留经典的芭蕾舞表演外，如《天鹅湖》《胡桃夹子》《睡美人》《唐吉可德》，芭蕾舞团开始尝试与现代舞编舞家合作，创作新的舞蹈作品，向观众呈现能反映当前思想、文化和审美发展的现代舞作品。因此如果在今天探索芭蕾与现代舞之间的关系时，作者发现很难明确地分离它们。它们之间的界限在舞蹈艺术的发展下变得模糊。现代舞和芭蕾逐渐融入到编舞家的创新作品中，编舞家也试图在自己的作品中呈现出丰富而独特的动作风格。与此同时，这些芭蕾舞团也引入了现代舞训练技术，如林蒙和康宁汉以及放松技术，以使舞者具备更全面的能力诠释多种舞蹈风格与作品。正如Susanne 所说，当今舞蹈的转变不仅仅是一种审美的进步，而是一场形式上的革命——现代舞蹈与先锋舞蹈实验形式的融合①。本文作者将通过两位编舞家的作品——克里斯特尔·皮特（Crystal Pite）为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创作的《四季卡农》和韦恩·麦格雷戈为皇家芭蕾舞团创作的《色度》来观察和分析芭蕾舞团现代舞作品的动作风格。

一、克里斯特尔·皮特（Crystal Pite）——《四季卡农》

皮特是加拿大的一位现代舞者和编舞家，在哥伦比亚芭蕾舞团担任舞者之后，她开始进行编舞并担任编导，随后建立了自己的舞蹈团——Kidd Pivot，其作品包括Double Story（2002）和Dark matter（2009）。皮特曾受邀为英国皇家芭蕾舞团、加拿大芭蕾舞团、皇家芭蕾舞团等多家芭蕾舞团创作作品，她获得了无数奖项，包括加拿大多拉奖和英国奥利维尔舞蹈奖。《四季卡农》是皮特2016 年为巴黎歌剧院编舞的现代舞作品，大约35分钟。和2009年的《涌现》（Emergence）一样，《四季卡农》也受到自然现象的启发。她认为，这种创造个体差异和保持群体舞蹈一致性的方式，似乎更容易、更直接地唤起观众的情感，传达一些关于社会群体的信息。作品强调自然的力量——原始，脆弱，强大，从出生到死亡，从黎明到衰落。皮特使用不断变化的铜色调虚拟烟雾来创造神秘氛围。不难看出，皮特非常擅长编导群体舞蹈。她的群体舞蹈作品通常强调完整性，作品一般使用简单的动作，通过一致、重复和规则的模式来创造力量和氛围。作为皮特艺术核心，“斗争”（挣扎）始终贯穿整个作品，所有的动作都表达了这种张力。舞者将身体的一部分向相反的方向移动。舞者的头和肩膀过度伸展到背部。他们的膝盖弯曲，不断地从左向右移动。也可以清楚地观察到，皮特强调动作的流动性，大幅度的空间流动、调度被灵活且丰富地使用。除了某些组合群体姿势外，这些动作都是在连续的状态下进行的。

二、韦恩·麦格雷戈（Wayne McGregor）——《色度》

韦恩是英国艺术前沿的编舞和导演。他的编舞兴趣非常广泛，喜欢用不同领域的知识作为自己的能量来源，但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舞蹈创作和身体智能方面。他也经常与其他前卫艺术家合作，包括设计师、视觉艺术家、人类学家、经济学家和核物理学家。他的工作通常与科学学科和技术交流，混合来自不同学科的知识，如生物学、物理学、认知科学和人工智能。他还与一些大学和研究机构合作开发人工智能编舞软件，并试图打破正常的人类编舞固态。在TED 的演讲中，他提到人体技术是人类拥有的最具科技文明的东西。韦恩一直想找到一种通过肢体语言与观众交流的方式，帮助他们改变一些想法。对他来说，编舞是用身体思考的过程。思考不仅存在于我们的思维中，也存在于我们的身体中。编排是一个协作和合作的过程。在他的编舞中，他也经常提到“本体”的概念，即人们在真实空间中对自己身体的意识。因此他在编舞风格的创新方面享誉世界。作为皇家芭蕾舞团的常驻编舞，韦恩在芭蕾舞团的作品通常属于当代芭蕾。他为许多国际芭蕾舞团创作了新作品，包括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旧金山芭蕾舞团和巴黎歌剧院。他最著名的作品包括《自传》《伍尔夫作品》《色度》《思想和运动》《Infra》等。《色度》是一部当代芭蕾舞剧，由韦恩2006 年为英国皇家芭蕾舞团编舞。在《色度》中，韦恩使用了一系列的双人舞蹈和交织的团体动作。舞蹈拥有强烈的动作结构，对速度和力量的要求，复杂的运动安排，与音乐所创造的张力一致。在这部作品中，很明显，韦恩的编舞思想是舞者的身体能做什么，他没有把舞者的身体当作隐喻来看待，而是把舞者的身体当作媒介来展示美和极限。他在作品中使用了大量的大动作，如跳跃、旋转、举起等，这些动作对舞者的体能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

通过观看和分析作品，作者发现这两个作品虽然都是现代舞的风格，但仍然有细微的差别。克里斯特尔·皮特（Crystal Pite）《四季卡农》似乎更受现代舞风格的影响，而韦恩·麦格雷戈（Wayne McGregor）《色度》则更受芭蕾舞的影响。因此不难看出芭蕾舞团现代舞蹈作品的动作风格与编舞家创作思想和风格有很大的联系，这也取决于编舞作品所依据的风格。在《四季卡农》中，皮特将芭蕾和现代舞的元素结合在了这部作品中，但它的动作似乎“脱离”芭蕾技巧，强调于现代舞的放松和爆发。但她仍然保留了一些芭蕾舞的元素。例如，手臂的第一、第二、第五位置；脚的第二和第五位置；跳跃运动包括打击，旋转跳，短打，大幅度移动跳跃；旋转动作包括四位、五位转以及挥鞭旋转；同时，她也在作品中运用了大量双人舞的高空托举以及多人托举。此外，作品中现代舞动作元素的运用比芭蕾元素更为丰富。作品的第一部分和最后一部分明显地强调了现代舞呼吸的运用，无论是连续急促的呼吸还是呼吸中的停顿，由呼吸带动身体运动这一原则得到了很好的体现。独立身体关节的使用、平衡与失衡、空间关系、动作的力和能量变化等想法都不断地呈现出来。可以看出皮特创造了一种非常有机但动态和清晰的运动形式。另外，保持低重心的原则也提出了，大量的动作舞者保持低蹲位和低空间运动。舞者身体的重心和重量在跑步和移动时也在不断变换，可以观察出动作内容不断地挑战着舞者失重和恢复的能力。大量的地面运动也被应用到作品中，站立或躺下的力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地板动作，如进出地板、爬行、滚动、缠绕、地面移动等。这些动作也拥有着丰富的节奏变化，例如延伸、暂停和加速，一切都取决于舞者从地面上获得的力量。

《色度》相较于《四季卡农》更倾向于当代芭蕾，因为韦恩用丰富的芭蕾技巧来支持动态质量。作品运用了古典芭蕾技巧和现代舞技术。舞者的上半身不受古典芭蕾严格的身体动作和形式的限制，活动范围更广。这种动作形式的结合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芭蕾的动态。上半身的动作可以不对齐和倾倒。在某些动作中，脚可以是勾脚的，而不需要一直绷着。除了保留了芭蕾运动的基本原则和要求，如跳跃、旋转、头、脚、手臂的位置、阿拉贝斯、attitude 舞姿等，这种风格的作品在动作安排上也有一些复杂性。同时，很多动作在连接和搭配上是非常不同的。例如，在一些动作中，舞者需要保持上半身的姿势，对齐和平衡，直立挺拔，但腿部的动作仍然是现代舞技术的放松状态。接下来有一些跳跃动作与地面滚动直接相关并衔接，还有一些旋转动作且保持腿的抬起和上半身的倾斜。一些新的动作也被创造了出来，比如奇怪的平行旋转，芭蕾蹲位（plie）伴随着弯曲的上半身和扭曲的手臂，以及一些缠绕式肢体扭曲的动作伴随着漂亮的芭蕾绷脚。

虽然说两个现代舞作品有一定的动作风格差异，不过可以感受到芭蕾舞团的现代舞作品，或者说这一种类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挑战着舞者的身体能力和应变能力。因为在这个过程中，舞者很容易出现上半身无法放松或忽略了腿部肌肉的控制。有一些动作需要舞者的身体从放松状态到紧张状态再到放松状态。不断变化的动作质感也不断地挑战着舞者的肌肉控制能力。因此，可以看出舞者在参与这类现代舞作品时，在训练和排练阶段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和运动习惯。

三、结语

本文通过两位编舞家克里斯特尔·皮特（Crystal Pite）的《四季卡农》和韦恩·麦格雷戈（Wayne McGregor）的《色度》分析了芭蕾舞团现代舞作品的动作风格。这两个现代舞作品在动作层面上实际上放松了芭蕾舞者的上半身，在更大程度上丰富了上肢动作。舞者上身不需要一直保持直立，动作也可以是挤成一团的，抽搐的，不对称的，失去重心的。在动作的空间运用上也更为丰富，地面以及高空调度的动作会被大量使用。通常，在芭蕾舞团的现代舞作品，风格和主题是多样的，编舞家可能会遵循当代艺术、戏剧、技术和音乐的最新发展，借鉴先锋派戏剧的形式和主题，将芭蕾舞与现代舞主题相结合。除了关注现代舞的呼吸、放松、爬行、滚动、地面动作和基本运动原理，可能还会添加一些芭蕾腿部动作以及技巧来丰富动作结构和展示舞者杰出的专业素质能力。因此，芭蕾舞团的现代舞作品基本会以这种动作风格为基础，但这也受编舞家的创作思想影响。他们会根据作品主题所需要的动作风格进行调整和编创，寻找并发展出最符合作品风格的动作形态。

注释：

①Susanne,R.Sensing weight in movement.Journal of dance and semantic practice,Vol.2(1),2010,2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