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大红包》中的三种社会性格

2021-11-14 12:21翟文辉
戏剧之家 2021年33期
关键词:大红包潜意识性格

翟文辉

(昆明学院 云南 昆明 650214)

在包贝尔、张一鸣等主演,李克龙编导的喜剧片《大红包》中,男主角陈重(包贝尔饰)“被”女友杜莹(廖蔚蔚饰)分手,同时工作发生调动,即将离开原来的工作地。为了收回多年以来的“随礼”,陈重与好友大瑞(张一鸣饰)利用拍电影的方式自导自演“假”结婚,主要目的是收红包。导演李克龙曾这样解说该影片的主题:“红包本来是咱们中华民族一个很好的传统,就是人与人之间礼尚往来的情感载体,但是现在频繁地送红包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沉重的压力,特别是上班族压力最大。我们这部影片通过结婚送红包的故事,来批判目前的社会现状。”[1]电影有反映现实生活的任务,中华民族的“红包”文化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被赋予新的意义。大卫·理斯曼等在《孤独的人群》中提出三种“社会性格”:传统导向型;内在导向型;他人导向型。在电影《大红包》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三种社会性格在当今中国“红包”文化中的起伏和表现形式。

一、传统导向型:稳定的社会

“在传统导向占主导地位的社会中,关系的稳定性被始终保持,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过程,适应了体制化的角色,与其本来是如此背离。”[2]稳定性是传统导向型社会性格最主要的特征,在电影《大红包》中主要表现为关系户、羞耻以及“戏中戏”。

(一)关系户的“表征”

在公司内部,保安队长是董事长的小舅子。陈重临走前的“记账本”里面记录了他在公司多年以来的“人情关系账单”。钱好史和陈重之间一直是一种比较稳定的上下级关系。钱好史收了陈重“出事”时给的红包,并答应了陈重“调往”哈尔滨分公司的请求。从这几组社会关系以及陈重的“人情关系账单”可以看出,现代社会仍是重视“关系”稳定的社会,社会关系不“稳定”,事情难以办成。即使不在同一个环境工作的人,也因“红包”而组成“潜在”稳定的社会关系。

(二)不做就是羞耻

社会习俗的形成是社会参与者约定俗成的,是比较稳定的。社会中的人必须要理解以及“被”同化,否则其行为很容易被他者认为是“羞耻”的。即使在没有纸质红包以及现金的情况下,大瑞编了“表弟结婚”的理由,从而“顺理成章”地让职员给陈重的婚礼送红包,否则这就是一种羞耻的社会行为。参加喜事活动要“封”的红包完全可以表现为一种“稳定”且“约定俗成”的传统导向型文化性格,并成为传统导向型社会性格的“稳定”因素。

(三)“戏中戏”

电影本身就具备思想传播以及教育的功能。作为现代工业的产物,其主题表达以及教育功能必然要符合当代人们的思想形态以及社会文化环境发展的整体需求,从而稳定社会秩序。

Ellie(李成敏饰)在婚礼结束后对这部电影的意义提出了疑问,大瑞的回答是:“娱乐片是忽悠观众掏钱买票”,这是对电影产业本身所存在的客观规律的一种质问以及针对市场经济实际的回答。当陈重和大瑞出现神经性呕吐症状之后,电影的主题慢慢呈现。陈重和大瑞到Ellie 家道歉,并表达了电影本身最核心的主题:“如果我是观众,我也不会喜欢一部教人欺骗、没有正能量的电影。”电影《大红包》利用“戏中戏”的结构对内进行否定,对外进行教化和引导,从而实现电影结构整体的“稳定性”。

二、内在导向型:难以逃避

到了现代社会,“个体导向的直接来源是内在的,即引导在早期的生活中由长者灌输,长者引导孩子走向一条普遍的却无从逃避的既定人生之路。”[2]内在导向型的社会背景主要是工业化的生产。工业化将人“限制”在特定的环境当中,使其难以摆脱。难以逃避是内在导向型社会性格最主要的特征,在电影《大红包》中,主要表现为红包“账本”、面子以及门当户对。

(一)红包就是“账本”

调离之前的陈重对于红包是这样定义的:“红包,实际上等于存款。你想啊,我给他一千,等到我结婚的时候,他至少随回来一千二吧。那有利息啊!”这暗示了红包作为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潜在中介功能。这种以“钱”换“钱”的行为看似不太光彩,却是难以逃避的。对于受制于传统习俗却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中国青年来说,这是最好的“脱罪”手段,从而使个体的心理得到慰藉,甚至可以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

张总七十岁高龄产子并举办了一系列的酒会,大瑞认为“他们这不是敛财吗”。陈重难以逃避这种现状并不得不回答。这说明在潜意识中他已经默认这种“不合理”的现状是“合理”的,自己也难以逃避这种“传统”制约,而实施了这种“敛财”行为。“就算是也没毛病啊。这些年,同事结婚生孩子,领导升迁搬房子,我大大小小随了几十万了。”这是面对杜莹的“利用结婚收红包”质问的回答,从而为自己已认定的“道德犯罪”行为“给予”“合理”的理由,从而利用假结婚收红包。对于陈重这个普通的上班族来说,红包是“账本”,其实质却是求得稳定性的“人情”。在社会中,不管男女老少,每个人的手中都有“账本”,这些“账本”是人与人之间因“互动”而编织成的稳定的网,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二)面子

马克思主义认为,世界万物都处于联系之中。人都是处在社会关系之中的,没有人能够逃离社会生活的“网”。那么,红包就是使这张网的存在“合理化”的面子。

大瑞建议陈重不要给“份子钱”。陈重的回答是“这些呢,都是业务伙伴。朋友、同事、领导,人家给你下帖子能不去啊?”对于陈重来说,他是被动的,无法逃离的。但行为的背后隐藏着某种难以逃避的面子关系,主要表现在人与人之间因红包而产生的“照顾”中。这种“照顾”可能伴随着某种利益的关系,但也正是这些表面上的“照顾”迫使人们不得不遵守既定且稳定的规矩。否则,陈重难以混到公司的中层,更不可能得到公司的分红。随后,大瑞和陈重在公司全体人员面前的“自导自演”“迫使”其他员工不得不顾及自己的面子不断进行“反驳”。最终还是大瑞提供的“成熟条件”使员工们碍于自己脸上的面子给陈重封了红包。在内在导向型社会性格的影响下,人们难以逃离既定的“传统”,从而不得不遵守传统。

(三)门当户对

电影《大红包》展现的婚恋问题也是当今中国未婚青年难以逃避的问题。“即使大多数情况下个体对传统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由其家庭决定,个体还是注定要意识到与传统抗衡力度的存在。”[2]婚恋自由尽管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只有在经济状况相对平等的情况下才能实现。

陈重怕杜莹的母亲嫌弃他是个农村人,穷,没车没房,不让杜莹与他继续交往。陈重给杜莹“怒发”请帖的时候,描述杜莹的男朋友为“谢顶吧,头发没几根吧,小个不高,不到一米六吧,啤酒肚都快掉地上了吧,有点儿臭钱就抢我女人是吧”。因而不管是中国古代社会还是现代社会,“结婚所看重的,是‘门当户对’,也就是阶层、生活状态处于同一水平。”[3]门当户对作为一种传统观念是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之上的,并形成一张特殊的社会“网”,使中国未婚青年难以逃离。

三、他人导向型:什么才是正确的?

人们为了在这个难以逃离的网中“稳定”地生存下来,“他们均把同龄人视为个人导向的来源,这些同龄人是自己直接认识的或通过朋友和大众传媒间接认识的。当然这种来源也是‘内化’了的,它依赖于早年生活烙下的痕迹。他人导向性格的人所追求的目标随着导向的不同而改变,只有追求过程本身和密切关注他人举止的过程终其一生不变。”[2]这是大卫·理斯曼等人对他人导向型社会性格的定义。尽管传统内化于个体的潜意识,但现实的需求又不断打破已有的潜意识规范。随着目标的不断变化,自我对社会的投射也在不断发生相应的改变。已有的潜意识规范被打破之后,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自我所追求的目标是符合社会潜意识规范的吗?电影《大红包》在结束部分也让观众进行了思考。

在电影的最后,Ellie 的父亲(岳跃利饰)点明了“红包”的意义——“亲朋好友礼尚往来表达情感的一个载体”,同时也批评了陈重等人的行为——“你们怎能把它当作敛财的工具呢?利欲熏心,红包都被你们玷污了。”这是长者对于孩子的引导,本身是一种内在导向型社会性格的体现。但令人疑惑的是,他自己却打破了这种社会性格所规定的潜意识规范,自己也在“敛财”——“你们那个婚礼才收了几个红包啊,再说,我们英国那么多亲朋好友还没有参加呢!”

当两种客观评价标准同时在一个人物角色上展现的时候,原来“稳定”的评价标准就变得“不确定”了。按照情节的发展,电影应该回答这个问题,即陈重和Ellie 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办婚礼收红包。可是,电影并没有按照内在导向型的社会性格作出回答,而是让观众自己去思考。Ellie 的父亲在电影中的首要作用是表现内在导向型社会性格,但他又打破了内在导向型社会性格的潜意识规范。电影与现实社会可以作为一个平行的空间,电影本身也就成了“他人”。可是,这个“他人”并没有回答自身的问题,而是让本我进行思考与回答。从Ellie 的父亲前后矛盾的语言和行为上,我们看到了不同的导向和目标。这使我们难以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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