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陶艺雕塑实践:不存在的边界

2021-11-15 09:42齐宜帆
科技信息·学术版 2021年24期
关键词:陶艺当代艺术陶瓷

陶瓷艺术的当代走势,并未因其他新兴材料的日新月异而萎缩,而是在不断实验、演化、流变中,显现出其持久的“不存在边界”的宽域,给予当代艺术多元材质、式样的表达,赋予观看的记忆点和新鲜度。

记忆点来自人们对于绵延万年历史陶器、陶塑的视觉认知,新鲜度来自当代陶艺家借用新介质所创制出的非传统样貌的作品,其源自生活又高于生活的艺术实践,再次将古老陶瓷介质注入了新的可能和延展。就陶艺历史和当代艺术边界而言,似乎不存在陶瓷语言“断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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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陶瓷文化走向当代陶瓷艺术,似乎没有多少人为的障碍,倘若存在也是集体意识短暂的游离和不确定性,陶艺界绝无阵痛和痉挛的记忆,因为陶艺文化由古至今一直是世界语言,它并非中国画那样需要译注始能外播,中国绘画或具象到特指水墨画虽系独具一格的存在,就全球而言其毕竟是“地方性语言”。陶瓷的共识或普世,在于世界范围内的多域族群近乎同时发明了“泥与火”二元结构下的陶塑,历史所形成的人类共识,很容易在时下形成或召集一场国际化的陶艺展,陶艺自带共识、自带流量的时间优势,是今天依然可见国际陶艺展事的“基软件”。

悠久历史的陶和晚于出现的瓷如溯源的话,其与日常生活的器物最为关联,大量的历史遗物,不是木作、石作、玉作和金属器,而是陶瓷。它包含完整件、残片,甚至包含不烧制的泥塑和烧制的陶塑,它是人类最直接、最简便,甚或取之不尽的材料。尽管远古陶塑比较陶器并非主流,但其与岩画一样开启了人类艺术的“天眼”。不否认远古时代同样有木、石为介的艺术品,就其便捷和顺手而言,泥、陶相对是艺术主流介质,至少在相对长的史前是如此,譬如中国东北红山文化牛河梁神庙的女神头像以及动物泥塑,其塑形的技法与后世传统泥塑类似,更远古时代的河南新郑裴李岗文化中,先民制作日常生活红陶的同时,微型陶塑中猪、狗、鹿原始而生動,其塑形必然来自对自然界的摹写。8000年前的史前黄河流域陶塑是生活自娱的信手拈来,以今天的视觉经验评判,属于文物序列中的艺术品。于此同期西亚两河流域、北非尼罗河以及印度恒河原初文明,同样手作了“生与死”两界原始观念的陶塑,自然同时不乏石作、木作的塑像,甚至这些竖立在神庙的巨大塑像,技法已经相当成熟极致了。中国在进入秦汉之际用以陪葬的陶俑,虽不是为了艺术名义行塑形的结构和质感,实质无疑就是艺术并成为中国艺术史发展曲线的波峰,随后的北魏、唐宋乃至明清,以陶土、瓷土为介的雕塑充实着庙宇道观乃至堂屋私宅,作为一种流行万年的介质,艺术与陶土之约从未“失约”过,直至当代陶土、瓷土依然是艺术重要材质,与古老的木、石以及铜、不锈钢、数字打印并存。

世界艺术史或聚焦地说中国艺术史,不存在非此即彼的边界,艺术家总是善于借助新旧材料,自由地塑造有形的物质形态,艺术不是物质文化的全部,却是重要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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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艺术存在边界,那仅是人类“经验或教条”所带来的人设局限。一个叫杜尚的艺术颠覆者,以生活日常的陶瓷卫具作为“新图腾”符号,居然由此成为破局者。那件1917年的现成品艺术题为《泉》,后来被人通俗地成为“小便池”,尽管它看起来是那么微不足道,却在随后西方百年艺术流变中,充当了唤醒人们意识和观念的无形旗帜,旗徽的图样是今天依然司空见惯的小便池,材料却是我们今天习以为常的白瓷,瓷器系中国人独自发明并影响世界的材质或技术,其最早原始瓷出土于郑州商城,距今3600年那尊釉色器型极度类似近代盂器,很显然杜尚的有限认知中,并无中国陶瓷史溯源知识储备,只是联想到二者以同样的介质先后、分别开启了浩瀚瓷器史和当代艺术史。想象是艺术精神的一部,更何况杜尚以“瓷器的力量”凿开的艺术天地,最终以强势的艺术思想体系由西自东波及到东亚中国,其最突显的记录可以追溯至20世界80年代,多元演变的艺术种类或派别,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中国艺术家所借鉴、实践,形成一股开启“视野”艺术的所谓“85新潮”。对于各种西方画派的模仿以及行为艺术、装置艺术的直接“拿来”,现在看起来是青涩的,彼时的不成熟,为此时中国当代艺术的“老辣”做了几乎所有要素的铺垫。陶艺在大时代机会窗口中,直接参与或进入了“风投”,以理性、逻辑、独立的姿态,成为当代艺术不可忽视的力量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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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土、瓷土、釉色与火的关联,是历史赋予物质文化的抟合基因。陶艺家应用这项古老技艺时,可以自由地沿袭、传承也可以任意添加、取舍,此为陶艺实践者带来创作的旷域,至少他们选择介质实验时,可以先基于陶瓷工艺的基础,再行实验的自由。

首先,在塑形体上许多陶艺家业已自行“脱壳”,他们可以将传统器型升格为有别于传统新形态,譬如日本黑田泰藏的类器型形态,没有颜色、图案以及其他装饰物,只有纯净白色形体,精致而均称像似凝固于空气中,充满了生命的律动。中国陶塑家姜波同样以传统的技法,创造出来的青花人物、五彩器型与黑田泰藏有异曲同工之妙,姜波作品中那种破均称、破规矩的“出位”,是对传统陶艺游戏后的彰显,其作品的形态样貌,仿佛舞台上一场别开生面的“折子戏”,充满了东方神韵又颇具“摇滚”的张力。二位艺术家分别汲取了东亚艺术传统的“奶汁”,黑田泰藏可能略显“诧寂”一些,姜波更富“遒劲”一点。不过,他们依然固守是古老的材质和手法,尤其是黑田泰藏素面朝天的白色形体多系拉胚所制。

20世纪80年代出道的刘建华先是以陶塑人物开始起步:“旗袍、高更鞋、盘子”等组合塑形,一改传统雕塑陶艺习惯性题材,不再诉求神像、祥瑞、纳福的传统人物,而是贴近当代艺术多元“释放”的节拍,彰显了属于个人的视觉主观,现在观复这些作品似乎平常无奇,彼时那点“突破”在今天看来属于正常思维,此时的刘建华业已过了初始阶段,尽管他偶尔还会拿陶瓷介质出笼作品,更多是不限材质地实验装置和观念艺术,在多种媒介应用和实践中,诉求自我内在的主题表达。

近年重要的陶艺展上,呈现出更多的实验性作品。譬如3D陶瓷打印技术的应用,由声音转换的声波雕塑、智能机械生成的陶瓷品以及混合材料作品等。陶艺界在当代艺术演变格局中始终处于并进的状态。诸多高校和机构成为探究实验的基地,法国利摩日国立高等艺术学院的“陶瓷创作共同体实验中心”,致力于将数字代码、陶瓷和玻璃以及科技进行结合性研究,其实验室成员玛丽.阿罗作品《竹子》、《轻松》等,极具示范性地展示了此种实验作品的未来属性,甚或为工业化产品的发展带来契机,这或许是艺术另种引领作用,说到底艺术与生业、与生活、与精神存在着天然关联。

另位叫耿雪的艺术家,她的艺术实践不仅涉及陶瓷雕塑并使用陶瓷元素进行多媒体创作,她的《寻音》雕塑、装置在首届中原国际陶瓷展中亮相时,且不论艺术语言的意外,单就其作品思想出处,已经自带文化内涵,《寻音》的创作灵感源自史前河南舞阳贾湖遗址的骨笛,以及文学、戏剧所具有的诠释“矛盾”能力借用,多内涵元素注浆于作品之中,令耿雪的作品略带思辨性,其涉关哲学内涵的多媒体作品,同样不舍不离黏土元素进行诠释生活哲理,因而她被视为当代陶艺界的后秀。

不计其数的以古老陶瓷为介质进行创作的艺术家,构成了没有地域、没有边界的“黏土之约”,他们成为关联历史和未来生活的中介者,他们类似艺术部落的“陶瓷族群”,那些活跃于各国以陶瓷名义为集聚的展事,恰逢其时地构筑了新的艺术实验平台,一如意大利法恩扎国际陶瓷双年展、西班牙的曼妮西斯国际陶瓷双年展、韩国京畿世界陶瓷双年展以及日本美浓国际展等,它们以及其他陶瓷教育、创作机构围合了当今“陶瓷族群”聚落的存在,并合着生活本身共同助力了陶瓷艺术的不断演进,形成了没有边界的艺术实践空域。

作者简介:齐宜帆 从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刘文西工作室毕业后,2011年去美国旧金山艺术大学攻读油画专业并获得油画专业硕士文凭。2015年毕业后,独立从事艺术创作和艺术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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