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奥运会可持续发展计划的解读与启示*

陈毅凯 徐 波 王润斌

（1.福建师范大学 体育科学学院，福建 福州 350117；2.广西民族大学体育与健康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7）

2013 年9 月日本东京获得奥运会举办权，至今，即将度过筹备阶段进入赛事阶段，奥运会必要部分的建设也已于2019 年12 月完成。日本东京奥组委参照《2020 年奥林匹克议程》制定了《东京2020 年奥运会和残奥会可持续发展计划》（以下简称“计划”）作为奥运会运营的指导方针。计划的制定具有日本风格和东京特色，符合东京奥运会（以下简称“东京2020”）可持续发展的需求。现东京奥运会计划仍在实施阶段，针对其可持续发展的研究还很少。本文通过针对“计划”中五大主题及其独特之处进行分析解读，探明其可持续管理与治理的特点，为今后奥运会举办国、举办地走出自己的可持续奥运会道路，共同通过体育为解决可持续发展问题做出贡献。

1 东京奥运会可持续发展计划的制定背景

1.1 符合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

可持续发展的概念是在1987 年第42 届联合国大会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上正式提出的，“可持续发展是发展符合现代人们的需求和不构成损害子孙后代满足其需求的能力”[1]。联合国始终致力于可持续发展，从概念的提出到1992年没有法律约束力的可持续发展计划行动蓝图《21 世纪议程》，再到2015 年有明确目标指向和具有完整法律依据的“17 个可持续发展目标”及2016 年的《2030 可持续发展议程》（以下简称“2030 议程”）。在可持续方面设立五个目标领域：人类、地球、繁荣、和平、伙伴关系，这五个方面包括了可持续发展的方方面面，并制定兼顾经济、社会和环境三个方面的17 个可持续发展目标及169 个具体目标。旨在建立一个没有贫困、饥饿、疾病、匮乏并适于万物生存的世界；一个和平、平等、公正、相互尊重、相互包容的世界；一个有经济健康、环境优美、法制的世界。可持续发展是个宏大的工程，联合国的可持续发展目标为世界可持续发展治理提供了指导方针。

1.2 响应国际奥委会可持续发展战略

可持续性是一个不断发展和变化的过程。只有通过众多利益相关者的积极合作和参与，才能制定国际奥委会的可持续性战略。[5]在国家奥委会、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国家或地区奥委会所组成的3 大支柱的有力组织保障下，协同利益相关方在各自领域共同为可持续发展做出贡献。特别是在奥运会的整个生命周期中，从申办到奥运会的规划和举办，再到奥运会的遗产，实施以可持续性和可行性为核心的奥林匹克组织新理念，目标是使奥运会成为城市可持续发展的催化剂[6]。1994 年国际奥委会宣布，除了体育和文化之外，环境成为奥林匹克运动的第三大支柱，并在1996 年修订《奥林匹克宪章》中将“环境与可持续性”纳入基本原则。2014年的《2020 年奥林匹克议程》（以下简称“2020 议程”）及其40 条建议明确了国际奥委会可持续发展将致力于基础设施和自然场地、采购和资源管理、流动性、劳动力和气候五个重点领域，并将可持续性纳入奥林匹克运动的日常工作和奥运会的所有方面[2]。2015 年联合国2030 议程中提出“体育也是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推动力”，体育被联合国正式认可为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推动者”[3]。国际奥委会为回应联合国的认可，在2016 年发布的《国际奥委会可持续发展战略》具体讨论了如何为17 个可持续发展目标做出贡献[4]。

1.3 契合东京的城市可持续发展规划

早在2011 年12 月23 日东京就公布了《东京2020 年城市发展战略规划》，规划围绕提升东京整体实力水平的八大目标和十二个工程展开。其中，八大目标为：建设具有超强抗灾能力的城市；建设高效自给的能源分散型低碳社会；建设水域空间和绿色长廊环绕的魅力城市；建设海陆空一体、具有超强国际竞争力城市；建设产业魅力和城市魅力兼备、发展轨迹独特的城市；建设灵活应对少子老龄化问题的世界模范城市；建设人人有创业机会、杰出人才辈出的城市；建设人人爱运动、青少年儿童有梦想的城市[7]。东京2020“计划”的五大主题与这八个目标相契合。奥运会已在东京市中及东京湾地区的国家战略区内总共启动了22 个城市重建项目。项目的建设尽可能减少环境负荷，如在建设奥林匹克/残奥村方面，将尽可能满足绿色城市社区物理环境评价体系（CASBEE-UD），努力推广氢能源的使用，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以实现氢能社会等，确保各方面建设具有较高的环境效益。通过可持续发展建设安全城市、多元城市、智慧城市实现一个新的成熟城市的模式。

2 东京奥运会可持续发展计划的内容解析

“计划”参照“2020 议程”提出五个可持续发展主题——气候变化(碳管理)；资源管理；自然环境和生物多样性；审议人权、劳工和公平商业行为；参与，合作与交流(协调)。五个主题相互联系相互作用，不仅实现东京奥运会的可持续性，而且以最大限度发挥可持续发展的效益，从而促进实现“2030 议程”规定的17 个可持续发展目标。

2.1 主题一：积极应对全球气候变化

2020 年是《巴黎协定》国际框架的开始,东京2020 的气候变化主题确定了“零碳排放”的目标。通过计算碳足迹、制定实施措施、实行碳管理三步骤实现东京2020 在气候变化领域的十二个具体目标，计划取得以下成果：第一，实现低碳足迹的奥运会。第二，通过减少碳的措施来降低碳足迹，从BAU 一级减少碳足迹，包括避免排放约80000 吨二氧化碳措施(对场地计划的战略修订）；除上述措施外，以后还将计算碳足迹的减少措施。第三，对二氧化碳排放实行碳抵消，即使只是采取减少影响的措施也是不可避免的。第四，通过东京2020 内外各组织和团体的参与合作，提高对气候变化的认识和促进减少未来排放[5]。缓解气候变化措施制定与实施采取PDCA 的管理和实行系统，PDCA 计划以便对措施实施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作出改进。奥运会期间正值酷暑，通过制定实施相应的热管理和传染病预防策略，及一些极端天气的应对策略等一些列适应措施以应对突发事件。

在2017 计划的第一版本的基础上，第二版本将12 个避免和减少二氧化碳排放措施升华为12 个具体目标。依据计划的进程，在奥运会结束后，这12 个目标有望成为气候变化领域的12 个成就。

2.2 主题二：强化资源集约化管理

在奥运会运作中，投入各种资源后，为减少资源浪费，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实行资源管理是必要的，有效的管理实施措施能够减少排放，同时实现“零浪费”目标。为实现这一目标，“计划”对“投入方”和“产出方”在产品和服务的采购过程做了相应要求。为了在采购过程中履行社会责任，遵守相关法律法规，同时考虑对环境问题，包括气候变化、自然资源枯竭和生物多样性丧失、人权和劳工问题、不公平的商业做法等的影响，东京2020 于2016 年制定了《东京2020 可持续采购基本原则》，以此规定了《东京2020 年可持续采购守则》的基本原则。2017 年制定出《可持续采购守则(第一版)》用于东京奥运会签订的产品和服务采购合同，以及东京奥运会的筹备和运营许可合同；2018 年修订了“第二版”，增加了纸张和棕榈油的单独守则；2019 年“第三版”对木材个别法规进行修订[8]。随着奥运会生命周期的推进，运营中所需产品和服务的采购项目不断更替，东京2020 也随之更新相应的对策及措施，必要时根据PDCA 循环通过适当程序修订“采购原则”。东京2020 的可持续采购工作将给整个社会的消费和生产模式改革产生影响，包括引进和促进私营和公共部门的可持续做法。

为实现资源管理“零浪费”的目标，东京2020 根据3R（减少、再利用、回收）原则进行资源管理。针对投入方和产出方以及东京2020 设定了四个资源管理目标：减少、再利用、再回收、保护全球环境。目标相同，但措施实施方面却有所差别，一方面是对奥运会筹备阶段所做出的要求，另一方面是在奥运会运营的赛事阶段所提出的要求。

2.3 主题三：尊重自然环境和生物多样性

东京奥运会需要考虑到生物多样性问题以及水和绿化相关问题，这些问题都是密切相关的。自然环境和生物多样性方面希望能够实现自然环境与城市发展相结合，将现有的自然环境与人类创造的自然环境结合在一起，形成城市独特的自然环境。东京2020 的遗产区与东京湾沿海地区紧靠，遗产区中许多1964 年东京奥运会遗留下来的场馆设施经过修订后成为了东京2020 的比赛场馆继续使用，充分利用空置场地极大地减少了对自然环境场地的开发。遗产区紧靠的东京湾地区是许多海洋公园的所在地，它作为城市绿地在人们的生活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东京湾区将以奥林匹克/残奥村为核心开发附近海域，主要的新建场馆就在湾区曾经的垃圾填埋场。

为恢复自然环境和确保生物多样性，东京2020 设立了“城市中的自然、自然中的城市”这一目标，旨在建立一个新的城市体系。为实现这一目标，以3 个具体目标为导向制定实施相对应的具体措施，充分考虑空气、土壤等的环境因素，在建设过程中，及时采取相应的法律法规，采取相应的对策。

2.4 主题四：规范人权、劳工和公平商业行为

东京2020 遵守“联合国工商业与人权指导原则”，将多样性和包容性（D&I）坚定地纳入奥运会筹备和运作的所有领域，将日常工作的工作场所、奥运会期间的场馆内、采购和供应链三个方面确定为可能造成人权风险的关键领域，以尊重所有参与奥运会者的人权[4]。对人权、劳动等给予应有尊重的做法，促进实现具有多样性、包容性的奥运会，以及实现第四条可持续发展目标中提到的教育和第五条可持续发展目标中提到的性别问题，并鼓励社会改革，以实现在这个社会中，多样性得到适当承认，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展示自己的个性和能力发挥重要作用[6]。确保人权得到保障的同时，解决各种劳工问题，促进公平的商业竞争，“鼓励多样性——激励每个人参加包容性的奥运会”，使每个人都能发挥积极作用，创建一个相互尊重的环境。

与利益相关方合作制定和宣布的“2020 年东京无障碍环境指南”，创造平等无障碍参加奥运会的环境。在东京建造的奥林匹克体育场和新的永久性场馆是按照《促进老年人、残疾人顺利通过》《老年人和残疾人出入和使用的建筑物法》（障碍物）《东京大都会政府福利城市建设法》和《东京2020 年无障碍环境准则》等而设计，体现了其包容性和对人权方面问题的充分考虑。劳工方面，为工作人员提供安全的工作环境，让志愿者有参与活动的安全感，创造一个没有任何歧视或骚扰的工作场所和舒适的工作环境，不允许存在不公平的交易，尊重人权并审议公平的商业行为，努力实现可持续的采购，对于东京2020 的管理控制区，要求对施虐者进行纠正，并保护受害者，建立和运行可持续采购原则的申诉机制。

2.5 主题五：强调参与、合作与交流

在整个奥运周期全过程中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参与、合作、交流。前面四个主题中，无论是气候变化、资源管理还是自然环境、人权问题等，都需要组织者、利益相关方、政府组织、非政府组织、公众等不同个人或团体的参与。通过各方的协作和参与，广纳人才，培养人才促进奥运会的筹备和运作，通过教育和宣传提高公众对可持续的认识及扩大参与度和参与范围。

3 东京奥运会可持续发展计划的主要特征

3.1 目标明确性（连续性）

从纵向时间轴发展来看目标体系，东京奥运会分为五个阶段，分别为：建立组织结构；计划制定；采购、场地和基础设施建设；奥运会的交付；遗产继承。以2013 年申奥成功为起点，开始筹备可持续奥运；2014 年东京2020 成立并对奥运愿景作出概述；2015 年成立了城市规划和可持续发展委员会以解决与城市规划和可持续发展有关的问题；2016年至2018 年三份可持续发展计划文件的制定，设定了五个可持续发展主题，经过制定、实施、修订、完善，逐步形成最终战略计划；截至2019 年底，已完成大部分交付。

努力实现五大主题目标的同时，东京2020 也为17 个可持续发展目标作贡献。计划围绕五大主题，旨在将可持续理念由东京奥运传播至整个日本，并为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及其“不让任何一个人掉队”的理念做出贡献，在未来的奥运会和残奥会以及日本和世界各地的各种活动和倡议中得到传承，以寻求更加广泛的可持续发展的途径。

3.2 主体协同性

东京奥运会的筹备是在国际奥委会统筹指导下，东京2020 组织筹备，日本政府（国家）和东京都政府（地方）实施相关措施给予支持，各利益相关方参与其中，各方在可持续发展建设的运行过程中协调合作。在奥运会的筹备和运营中，以东京2020 为中心，领导奥运会的筹备和运营，并执行相关项目，在综合的“全日本”团队中发挥核心作用；东京都政府、日本政府、相关地方市政当局（赛事场地所在的地区/地方政府）为主要参与方，根据自己的职责和作用合作执行计划[8]。此外，通过全社会的广泛参与，最大限度地扩大可持续发展的参与度和影响范围，参与者上至领导层面，下至普通民众，囊括了各类群体与个人。各参与者之间的协调、协作形成拉动效应，共同推动奥运进程。

3.3 内容完整性

五大主题涵盖了社会、经济、环境的所有方面，整个目标体系均为17 个可持续发展目标作出了贡献，目标范围涵盖了各个方面。五大主题详细描述其所涉及的范围和目标领域，每个主题均设置与其具体目标相对应的措施并有其工作优先顺序或工作步骤，建立了针对每一主题的管理和实行系统，同时叙述五大主题之间联系，并通过PDCA 可持续管理和实行系统根据计划措施的执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进行修订完善。倡导可持续性、包容性、完整性、透明度四项可持续管理原则，建立一个符合ISO 20121 标准的管理体系，并按照国际可持续管理系统标准运作和筹备[10]。在缔约方的行动计划和进展情况中，通过确定每个组织在包括碳管理在内的活动中的角色和活动来确保取得进展，并且为了在奥运会之前为场馆做准备，列出了过去的可持续发展活动和未来的可持续发展活动[10]。整个目标体系的涵盖范围广，涉众群体多样。

3.4 影响全面性

在申办阶段进行初步环境评估后，东京都政府编制了《东京2020 年奥运会和残奥会环境影响评价指南》，其中规定了自愿评估的基本方法，以及程序和其他细节，并从场馆建设阶段到比赛阶段开展环境评估实施阶段和后续研究。这一举措的特点包括超越环境因素、评估社会和经济因素，以确定最广泛意义上的奥运会交付的影响。东京都政府正在努力通过体育促进东京的发展，并计划利用从奥运会、残奥会中获得的知识，将东京改造为一座有潜力的城市，在环境问题上发挥主导作用，进一步振兴体育，实现可持续增长[4]。

通过学校教育和志愿者培训，让儿童到成人人群了解“可持续性”的概念提高对可持续性的认识，最大限度地发挥日本民众在可持续发展相关领域的影响。在奥运奖牌金属回收这一项目上，与民众的参与程度，可明显看出日本民众对可持续性的认识程度，可持续发展理念以东京都为中心向全日本辐射开来，其影响逐渐渗入日本各方面建设。

4 东京奥运会可持续发展计划的启示

可持续发展作为国际社会广泛关注的议题，得到国际奥委会和奥运会举办城市的高度重视，可持续发展已经成为推动奥运会申办、筹办与城市生态环境改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紧密结合的核心指导理念。东京夏奥会建设筹备工作已接近尾声，而中国北京2022 年冬奥会（以下简称“北京2022”）还在筹建中。与东京一样，北京2022 同样将在环境、经济、社会三个维度为可持续发展做出努力。

4.1 可持续管理系统

北京冬奥会的筹办应在2008 年科技奥运理念的基础上，继续挖掘北京作为科技创新中心的资源优势，加大环保科技、能源科技、交通科技、建筑科技等高新技术在可持续发展领域的应用[13]。北京2022 与东京2020 一个差异点是东京是夏季运动项目北京是冰雪运动项目，在场地建设要求上出现较大差异，许多场地需要大量的能源维持。在资源管理方面还是有些可以借鉴东京2020，如东京2020 通过3R 原则进行资源管理，将不可再回收利用的垃圾通过焚化等手段转化为电能热能等，建立一个可持续发展管理与实施系统。

4.2 计划模块化

北京冬奥会可持续性工作，涉及落实可持续性承诺、建立可持续性管理体系、开展场馆可持续性管理、实施可持续采购、推进低碳管理工作、加强宣传推广及讲好可持续性故事等六方面。在可持续工作方面可借鉴东京2020 分模块主题，细化目标，实施目标计划管理。北京2022 亦可制定更加明确且具有针对性的可持续发展计划，以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的17 个可持续发展目标为最终目的，参照国际奥委会2020 议程等指导性文件，发挥体育在可持续发展中的重要作用，筹备举办更具可持续性的冬奥会。北京2022 可将各项计划任务中同属于一个领域的目标措施整合，更显其计划目标体系的明确度和清晰度，目标计划制定与实施更加具体更具条理更有针对性。

4.3 可持续与地区需求相符合

东京2020 计划具有其独特之处，具有日本风格和东京地方特色。北京2022 也具有其独特性，首先，冬奥会有别于夏奥会，对于赛事的筹备和举办工作有所区别；其次，冬奥会比赛城市分布在北京、延庆、张家口三个城市，赛事举办地分属三个不同的城市。在可持续发展方面的工作应极大限度的考虑到三个举办地的经济、社会、环境等因素，符合三个地方人文特色的发展和文化宣传。更加符合地方人文发展，促进三地的城市建设，甚至影响中国的可持续建设发展。

5 结论

东京2020 计划是整个可持续发展的主干，沿着主干延伸出五个主题为分支实施相关各方面措施。筹备至今，场馆建设已进入尾声（除个别临时场馆），奥运会筹备阶段的可持续发展目标基本实现，赛会期间和赛后遗产的可持续仍在进行中，东京2020 将在后续继续提供可持续的进展报告。

（编者注：此文章完成后，2020 年东京奥运会因新冠肺炎疫情延期至2021 年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