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作品中女性意象的体现

2021-11-23 12:57赵彩燕山西省吕梁学院离石师范分校山西吕梁033000
名作欣赏 2021年32期

⊙赵彩燕[山西省吕梁学院离石师范分校,山西 吕梁 033000]

张爱玲的小说是比较有特色的,除了彰显个人魅力之外,其中对于各种女性的描写也是非常出色和突出的,是值得读者品评和借鉴的。在张爱玲的笔下,不管是漂亮可人的恋爱中的女人,还是经历沧桑之后的贤妻良母,抑或是沦落风尘的交际花、被生活打击的惹人怜爱的女子等,都体现的是一种地道的女性美,以及时代造就的独特的女性气息。从张爱玲的很多小说中不难看出,男性角色多是配角,小说重点描写的多是或曼妙或可爱或世俗或风情的女性群体。为此,本次研究的重点就放在了对张爱玲小说中女性意象的分析上。

一、张爱玲小说中女性形象的描写

(一)母亲

一直以来,母亲在人们的观念中都是无私奉献、慈祥伟大的形象,她们为了儿女、丈夫、父母可以承受任何打击和委屈。但在张爱玲笔下,一系列的恶母形象频繁出现,每一次都是对人们传统母亲形象认知的颠覆。究其原因,和张爱玲从小缺失母爱不无关系。由此造就了张爱玲小说中对于母亲形象的描写也多是缺失的,或自私或冷漠或庸俗,甚至是变态。

在《金锁记》中,母亲形象是自私、狠毒的。少年时还是可爱活泼的曹七巧,后来成了金钱的奴隶、罪恶的制造者。她出身卑微,即便是为丈夫生儿育女之后,也没有改变她低微的身份,金钱成了她唯一的追求。对于女儿的命运,曹七巧也不肯放手,将女儿牢牢掌握,使得女儿最后跟她一样,没有正常的生活,更没有幸福的人生。传统意义上的母爱在这里被扭曲,让人觉得恐怖危险。《倾城之恋》里,白老太太对自己离婚的亲身女儿流苏不管不顾,却对庶出的七小姐倾其所有,这表面上看是怕亲戚议论她亏待庶出的七小姐,其实是怕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责备她只心疼女儿。她为了世俗的眼光,对自己真正的骨肉冷漠无情,完全不是我们所理解的慈母形象。

(二)恋爱婚姻中的女人

在人类社会中,爱情是一个永远的主题。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很多女性都是渴望爱情的,渴望来自于丈夫的疼爱和温暖,但似乎张爱玲描写的爱情和婚姻总是不尽如人意,在恋爱婚姻中的女人更多的是痛苦和悲惨。

在《色·戒》中,王佳芝以为有了爱,就等于什么都有了,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可以付出所有。但现实总是残酷的。这也告诉所有恋爱中的女人,一定不要在爱情中迷失自己,或许称为“戒色”更准确。在《鸿鸾禧》中,女人的青春成了换取婚姻的本钱,一旦有了生存的保障,她们就失去了女性的光彩。在生活和婚姻的“折磨”下,本该是幸福的新娘,也感受不到来自于婚姻的温暖和美好,婚姻终将是女性爱情的坟墓。在《半生缘》中,舞女曼璐为了保住自己在婚姻中的地位,以亲妹妹为代价,让妹妹为丈夫传宗接代,幻想着用孩子绑住丈夫的心,但事与愿违,妹妹幸福的牺牲并没有帮她挽回已经破败不堪的婚姻。她已经沦为婚姻的奴隶,为了生存,可以牺牲一切。

(三)风尘女人

张爱玲小说中,虽然描写了爱情与婚姻中的很多不幸,但她不是否定爱情和婚姻的美好,更多针对的是父权世界下“爱情为束缚女性生命的茧”这一事实。她也写过美好的爱情,但这却发生在两个风尘女人身上。

在《红玫瑰和白玫瑰》中,王娇蕊喜欢振保,但后来遭到了振保的拒绝,她没有选择回到丈夫身边,而是另嫁了一个她爱的人,不再寻找爱她的人,和这个她爱的人生了孩子,过着虽然不奢华但却踏实的日子。在《沉香屑 第一炉香》中,葛薇龙用出卖自己的方式,来换取自己所爱男人的爱。也许这样的方式不可取,但她们都是为了爱。在这里,她们不再是虚情假意的风情女子,她们让读者对人性的复杂微妙又有了更深的领悟。还有张爱玲的《海上花》,这是一部主要写妓家生活的小说,也写出了爱情的美好,无论是故事情节还是人物设置,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四)贞节烈女

在父权社会中,贞节对于女性来说,是所有该守的妇道中最关键也是最为严厉的女性品质。失去了贞节,就等于给女性判了死刑,是要遭受所有人唾弃和谩骂的。在这样的封建思想下,女性的纯洁也就是回避性欲成为评价女性最美好的品质之一,并被广泛宣传和赞扬。但这对于无数有权追求自己幸福的女性来说,却是最牢固的枷锁。

在《沉香屑·第二炉香》中,主人公是异国的男女,故事的背景发生地是在香港,这样特殊的人文环境促成了这个奇异的故事。主人公愫细在外人看来是天真纯洁的,但天真纯洁过了头就是愚昧和无知,正是愫细的愚昧无知毁了爱她的罗杰,而她本人却不自知,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严肃性,禁欲的教育让她愚蠢至极。愫细和罗杰的悲剧也告诉人们,在男权社会统治下,实际上是“越成功就越是不折不扣的失败”。

二、张爱玲小说中女性意识的表达

(一)主体意识缺失

纵观张爱玲的作品可以发现,其笔下的女性都生活在新旧冲突的上海、骚动不安的香港,畸形、混乱、庸俗的风气也给这些女人们带来了不良的影响,造就了她们自私、无知甚至是变态的心理,比如人格变态的白流苏、心理变态的曹七巧。并且她们在家庭中地位较低,是痛苦挣扎在男权社会的可悲女性,在反抗没有好结果的社会中,她们的境遇值得同情,她们的主体意识被掩盖,为了生存,本应该美好幸福的女性成了一个个甘愿用身体来换取生活费的寄生虫。

(二)命运悲惨

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多是一些精神上为情欲所困惑、物质上为金钱而烦恼的女性,因此,她们身上总是弥漫着一种悲凉、阴暗的气息,充满了阴暗的鬼魅之气。她们为了生存各自挣扎,却最终摆脱不了悲剧的命运。比如《金锁记》中的普通市民曹七巧虽然实现了自己的黄金梦,但却再也没有机会感受爱情的滋味和美妙,只能是一个金钱的奴隶。《沉香屑·第一炉香》中曾经天真纯情的葛薇龙虽然如愿以偿地留在了香港,找到了所谓的“爱情”,但她也只是一个勾引男人的“诱饵”而已。尽管这些女性身份各不相同,所走的人生道路也不一样,但她们都生活在一个灰色的没有生气的阴郁世界里,这样的世界把她们身上的女性之美彻底地掩盖,使得她们成了男权社会的附属品,甚至是家庭的牺牲品。

(三)女性意识的觉醒

张爱玲的作品,把关怀视角放在了不同社会层次和不同角落的形态各异的女性身上,描写了女性的人生命运,揭示了充满欲望的女性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无法摆脱的厄运,并通过塑造不同女性形象表现出对当时的女性既渴望独立又不得不依赖、既清醒又略显迷茫的女性意识的关切。在张爱玲的笔下,所有女性都渴望获得爱情和婚姻的眷顾,但旧式的女性在死守已经破败的婚姻,新式的女性又逃不开婚姻的束缚,这种被压迫的苦难的生存状态,是对所有女性的毁灭,更是对女性美的摧残。但在她们不惜毁灭、残害自己的至亲中,我们也看到了女性要掌握自己命运、颠覆压迫的震耳欲聋的呼喊。这在张爱玲后期的小说中有着很明显的体现,这和她之后对于自身幸福的勇敢追求也是有一定关系的。

三、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美及其局限

(一)外在服饰美

人的外在美也即人的外表美,它包括人的形体外貌、举止行为、服饰打扮等方面。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女性的服饰表现,有着鲜明的对照,或华丽与苍凉,或庄重与洒脱,或疯狂与压抑。但不管是哪种外在美,都体现出张爱玲对这个人物的独特见解。

服饰作为女性挚爱的事物,自然也深深吸引着张爱玲,张爱玲热爱美服,尤其钟爱旗袍,更是倾尽可能地去选购和穿搭不同的美服,就连弟弟对于她这种表现也是给出了引人注目的评述,可见张爱玲本人对于美服是没有较多抵抗力的。同时,她还将这种兴趣转移到了写作中,她笔下的各色人物,都有不同的服饰搭配,这些服饰的差异体现在色彩上、风格上,张爱玲不吝啬地描写各种鲜明色彩,将赤橙黄绿青蓝紫等诸多色彩运用得炉火纯青,使其笔下的人物依托鲜艳的服饰有了独特的魅力,从而也寓意了不同人物的不同人生轨道。

如《十八春》中的曼璐,生活的艰难使得她走上了舞女的人生道路,其中,她的旗袍是“苹果绿”,手印则是“黑隐隐”的,在凸显人物身份之余,也通过色彩隐隐传递了人物的未来命运。如若读张爱玲的小说有一段时间,就可发现其小说中的绿色多指代色欲,黑色则蕴意更为深入,有人物自身命运写照并走向生命终极之意,也有招来噩运并打散美好期望之意,总之,黑色和绿色都是一种负面人生的写照,可以在加强冲击力的同时,给人以一种丰富的意味,这可让小说中的人物更生动,更能够展现出女性独有的美。

(二)女性美描写的局限

女性在张爱玲的各个作品中都是非常值得被关注的对象。她的很多小说都充分展现了女性的各种美。也许这种美是凄凉的,也许这种美是欲望的,但均是独特的。张爱玲的经历也决定了她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愿进行创作。张爱玲本人生于乱世,又曾经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再加上童年母爱的缺失,使她对于女性的表达很多都是消极、苍凉的美,缺少女人本性的温柔可爱、善解人意。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除了和当时的社会环境有很大关系,与张爱玲自身的情感生活也是不无关系的。她不屑于也不愿意看到生活中更多的美好,她本身也是屈服于男权社会下,对于女性,张爱玲始终是同情和怜悯的,也是宽容的。对于她笔下各种女性的缺点和弱点,张爱玲是认可的,也是原谅的,这种在女性表现上的缺陷美,也是张爱玲对女性美描写的局限。尽管如此,张爱玲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依然是无可替代的,也是值得后人研究的。

四、结语

综上所述,张爱玲的文学功底是较为深厚的,其文学作品是值得品评和借鉴的,她笔下的各种女性人物是具有特色的,她笔下的女性故事也是动人的,这些和张爱玲本人就是一名女性作家以及她的经历是分不开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张爱玲本人对于女性描写有着一种痴迷。与其说张爱玲是在描写各种不同的女性人物,不如说其实是对她自己女性命运的映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