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足球运动员归化政策背景下的法理与伦理考量

杨一帆

(中国人民大学体育部 北京 100872)

1 体育全球化背景下的足球运动员归化政策

在体育全球化的大背景下，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进入高速通道，“共享”概念被运用到了各个领域，体育领域当中人才的跨地区流动也成了必然结果，因此部分学者认为只有理性地看待“归化”问题，回归体育的本质，解放思想枷锁，改变内心的狭隘民族主义意识，外籍归化球员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同时对体育运动项目的发展也是有益的。

1.1 我国归化政策的发展历程

2018年，中国足协表示为促进优秀外籍高水平足球运动员的归化，足协将颁布归化政策，配合地方俱乐部对优秀外籍球员进行归化。“足协支持+俱乐部试点”的发展模式意味着我国对归化政策的理论探讨正式落地。截至2020年12月，我国已经先后对10名外籍球员完成了归化入籍的法律程序，分别是广州恒大淘宝俱乐部的埃克森、蒋光泰、高拉特、Alan、菲儿南多、洛国富、肖涛，北京国安俱乐部的李可、侯永永，山东鲁能泰山俱乐部的德尔加多，其中有7名归化球员都是90后。

1.2 归化球员的来源类别解析

当今归化球员的形式主要分为3种，包括“血缘模式”“联赛模式”和“金钱模式”。第一种主要关乎球员是否与归化国含有血缘关系。第二种主要指归化在国内足球联赛效力的优秀外籍球员。第三种主要指的是通过资本手段归化与该国无任何关系的外籍球员。

2 我国归化外籍球员的法理考量

众所周知，中国算得上是世界上最难入籍的国家之一，要归化一名外籍球员不仅需要足协和体育总局的支持，还要有公安部和外交部等机构的审核。因此，从法律层面考量如何对外籍球员进行归化十分必要，在归化完成后也需要有相关法律进行保障。

2.1 归化外籍球员国籍变更问题

归化球员作为运动员具备两种国籍，分别是自然人国籍和体育国籍。有的国家可以接受球员具备双重国籍来代表本国参赛，归化球员也不必放弃自然人国籍而只需要改变体育国籍，因此接受双重国籍的国家更加容易对外籍球员进行归化。《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法》（以下简称《国籍法》）明确规定，我国不承认双重国籍。因此，外籍球员要想代表我国参加体育赛事，必须要放弃原有的自然人国籍，而世界上有172个国家承认双重国籍，这也是我国在归化政策实践中遇到的一个法律困境。《国籍法》对归化外籍人士的法律要求作出了明确的阐述，非中国籍人士要想加入中国籍必须要满足以下3条规定的其中一条。第一，要有中国人的近亲属。第二，定居在中国。第三，具有其他正当理由。以上是解决球员自然人国籍问题的法律规定。在2018年，国际足联颁布了《国际足联章程2018》，其中对归化运动员的参赛资格及相关问题作出了详细的阐述，外籍球员若想要代表中国参赛必须要满足以下4条规定的其中一条。第一，球员出生在中国。第二，球员父亲或母亲的出生地在中国。第三，球员的爷爷或奶奶的出生地在中国。第四，在中国连续居住达到5年。以上是解决球员体育国籍问题的法律规定。若想取得中国籍并代表中国出战国际赛事是比较困难的，具有中国血统且足够优秀的球员在当今足坛屈指可数[1]。

2.2 归化过程与管理

归化外籍球员的整个过程包括归化前与归化后，其中会影响的对象包括外籍归化球员、本土球员和本土青训培养等。归化政策带来的是少数来自国外的高水平球员，从短期来看能够提升我国体育项目的实力水平，但是从长期来看这对我国本土选手的生存空间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在中超联赛中，由于外籍优秀球员的归化，本土球员的发展已然受到了影响。现在中超的外援及归化球员上场政策是，每支俱乐部的外援可以注册6名，每场赛事报5名，每场比赛中能同时上4名外援。非血缘归化球员能上1名，有血缘的归化球员可以不限上场人数。因此，归化球员这种特殊身份的存在对于我国足球项目的发展是一把双刃剑。

2.3 归化球员的培养与管理制度有待完善

近年来，我国没有大量移民的归化，而且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受到了保守思想的熏陶，这也决定了我国的归化政策是属于被动的选择[2]。不像法国具有浓厚的移民历史，所以具有归化的历史条件。另外，日本等国家的归化模式有很多都集中在对外籍青年球员的培养上，而不像我国直接从国外购买“成品”。目前，我国对外籍球员的归化尚未成熟，归化政策不能只着眼于短期。

3 我国归化外籍球员的伦理考量

当今体育全球化发展迅速，具有归化背景的运动员数量日益增多，为了迎合竞技体育发展的实际需求，难免会引发对归化运动员的伦理考量[3]。归化运动员的发展不能只考虑法律层面的问题，更应考虑伦理层面的问题。

3.1 竞技体育的政治功能被放大

当今社会，体育不只是强健体魄的手段，还具有一定的政治功能，就像我国早期的乒乓外交一样，通过体育项目与世界各国建立联系。有学者指出一个国家的体育实力虽然不能直接反映其国际地位，但是人们在一定程度上会将一个国家的体育实力与该国家的国际地位相互联系起来。通过归化外籍运动员而提升国家的体育实力过于突出了体育的政治功能，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已经是将体育当作提升国际地位的政治工具了。世界上的其他国家都希望在世界第一运动“足球”项目上取得一定的成绩，以此来展现国家的民族形象[3]。然而，竞技体育发展到现如今已经慢慢逾越了民族主义的边缘，有学者指出体育应该基于公平、公正的基础之上发展，有相对独立的发展趋势，而不应作为世界各国政治博弈的手段。

3.2 我国民众的民族意识受冲击

在当下和平的年代，国际体育赛事不仅包括体育竞技本身，还是一种树立国家形象的途径，国家体育实力的强大能够增强民族自信心，若国家体育实力的提升过于依靠归化运动员的帮助，这在民族主义较为强烈的国家很难得到认同[4]。这是由于受到民族传统思想的熏陶，我国民众具有较为强烈的民族主义意识，中华民族的共同点有很多，包括文化背景、种族和地缘性等因素，民族内部成员能够从这些共同点中得到安全感和归属感。归化外籍运动员来代表我国民族参加国际赛事必然会给我国民族主义意识带来不小的冲击。

3.3 竞技体育的公正原则受到威胁

包括英国、美国和德国在内的很多体育强国都通过归化来提升国家体育实力和体坛的地位，归化政策的实施正在改变当今体育发展的轨迹[5]。从宏观层面来看，归化球员可以快速提高我国足球水平的整体实力。与此同时，这对于其他没有能力或者条件归化外籍高水平运动员的国家来说是不公平的。从微观层面来讲，部分正在进行归化政策试点的俱乐部由于得到了政府部门支持和外籍归化高水平运动员的加入而得到了实力的提升，这势必会造成国内各俱乐部之间的实力差距被放大，这不利于维护中国职业足球超级联赛当中的公平竞赛原则。

4 归化球员的未来向路

归化政策的出现是全球化发展背景下的结果，它的出现能够帮助运动员实现个人的价值并促进体育事业的发展，同时需要全球各个国家的体育赛会组织正确引导才能够做到。

4.1 降低相关的归化法律制度难度

我国《国籍法》规定非中国国籍人士要想入籍主要有3条途径，前两条“有中国人近亲”和“定居中国”都是非常明确地规定，可以解释的余地非常小，第三条“有其他正当理由”相较于前两条有更多的解释空间。有学者指出可以将“为促进我国文体事业发展而引进的优秀专业人才”作为正当理由，因此便能降低外籍球员在法律层面上入籍的难度。同时，因为我国是不承认双重国籍的国家，许多优秀的外籍运动员不愿放弃自己出生地的国籍，所以只能选择放弃加入中国国籍，虽然作为传统的国家若是要因为提升体育实力而修改国籍法不太现实，但是，当今社会已经逐渐形成了一个“地球村”的概念，全球的国籍观念也受到了影响。我国《国籍法》当中应该有限度地承认双国籍，吸引更多外籍优秀球员归化入籍，这也称得上是顺应了全球化的发展走向。

4.2 明确归化的对象提高管理水平

针对归化政策的相关条例虽然有助于降低入籍门槛，但是还要考虑中华民族的民族情感问题，不能够无限度地将外籍球员归化入籍，而是应该遵循严格的标准选择归化对象。目前，我国实行归化政策还处于初期的试点阶段，尽量避免由于我国民众的民族主义意识中的排他性造成抵抗情绪，对于归化的对象选择应该主要集中在华裔外籍球员身上。现阶段，我国已有10名归化入籍的球员，其中没有中国血统的人占大多数，还有一些球队俱乐部为了提升自身球队实力盲目地进行归化，导致部分归化球员只具备代表俱乐部以内援身份参加国内联赛而不能代表国家队出战比赛，归化是一个多方参与相互协调的过程，中国足协归化外籍优秀球员的主旨应是优先服务于国家队，其次是提高国内职业足球赛事的竞技水平，避免一些俱乐部高举响应足协号召积极归化外籍球员的旗帜来为俱乐部在国内赛事假公济私。

4.3 正确引导民众看待归化球员

世界上许多国家已经开始实行归化政策，在亚洲地区诸如日本、韩国和卡塔尔等国家都顺应了体育全球化发展的走势实施归化政策，提倡开放思想和崇尚自由的理念来发展体育事业。当然，我国的基本国情也应充分考虑在内，不能忽视中华民族的文化背景而一味地去顺应时代的潮流，要考虑中西方文化的差异[6]。我国引进归化球员不能只考虑经济水平能够有所提升，还应该考虑我国民众是否接受归化球员代表我国去参加国际赛事，若归化球员带来的荣誉不能够给我国民众带来民族荣誉感和民族团结，那么归化球员只不过是一种提升国际地位的工具罢了，缺少民众支持的国家队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所以，正确引导民众对归化球员的看法尤为重要，在有关归化球员话题的讨论中，政府应该和主流媒体进行舆论导向，正确看待归化球员的个人选择，从而营造良好的舆论氛围。

4.4 鼓励国外年轻球员归化入籍

应改善国内足球发展的大环境和条件，为球员在国内的发展提供良好的土壤，以此吸引更多球员来华发展[7]。我国对于外籍球员的归化主要是针对现役职业球员，其中部分归化球员还不能使用中文进行沟通，若能够学习亚洲足球强国日本对海外年龄较小的优秀球员进行归化，不仅能够提前对外籍球员进行语言能力上的教育和文化习俗的同化，还能够有效应对国际足联颁布的《国际足联章程2018》中提到的有关代表归化国参赛的资格条款，即“在中国连续居住达到5年”。对青年人才的引进需要长期地投入，外籍球员要想融入中华民族也需要实践积累和沉淀，只有会使用汉语和成长在中华大地上的外籍归化球员才更容易被我国民众所接受。

5 结语

在世界范围内，归化球员的数量已不在少数，这同时也符合人才最优配置的原则。体育是民族主义的温床，运动员代表国家获得荣誉能够提升国民的民族荣誉感，正确地发展归化运动员可以带来更多的荣誉，不仅可以促进体育事业的发展，还可以帮助运动员个人实现自身的价值。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包容的民族，对于归化运动员的同化需要正确的方法和足够时间的沉淀。只有明晰归化道路上的法理和伦理矛盾之后，通过引导正确的舆论导向，优化体育后备人才建设等策略，才能够科学地助力我国从体育大国迈向体育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