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与“点”：近年来中国动画电影研究述评

谭若丽

（吉林省社会科学院 吉林 长春 130012）

近年来，在国家政策引导和市场资本的推动下，中国动画电影呈现出了良好的发展势态，不只数量曲线连年走高，质量水平也明显提升。出现了深受大众喜爱，影响深远的《秦时明月之龙腾万里》《大圣归来》《大鱼海棠》《大护法》《白蛇·缘起》《风语咒》《哪吒之魔童降世》等一批动画精品电影。中国动画电影市场的火爆也吸引了专业学者的关注，动画电影成为研究领域的一大新兴热点。对中国动画电影的研究主要分为普遍性研究与个案研究两大类。普遍性研究是从“面”上对中国动画电影的整体性把握，个案研究则是从不同的“点”对中国动画电影的具体深入探讨。无论是面上的宏观观照还是点上的微观照拂，都对中国动画电影的发展现状、审美呈现、发展问题等做了归纳总结，为中国动画电影的良性发展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一、面：中国动画电影的整体性研究

动画是一种将绘画、音乐、文学电影等众多艺术门类集中表现的综合艺术形式。中国动画起源于20世纪20年代，以万氏兄弟制作的动画广告短片《舒振东华文打字机》为始端，历经百余年，出产了《黑猫警长》《阿凡提》《三个和尚》《西游记》《秦时明月》等一大批动画力作。与中国动画的蓬勃发展相比，中国动画电影的行进速度却十分滞后，2000年以前，中国动画电影仅有《铁扇公主》（1941）、《三毛流浪记》（1958）、《大闹天宫》（1961）、《孔雀公主》（1963）、《天书奇谭》（1983）、《哪吒闹海》（1984）、《宝莲灯》（1999）等屈指可数的几部。探其原因，大致有二：一是技术不足。一部动画电影需要经过场景及背景塑造、人物价值塑造、剧本设计、情感与哲理传递、细节刻画、电影音乐录制、剪辑等诸多复杂的工序，需要多类型动画人才的配合才能呈现出来。中国动画起步晚，专业设备与专门人才缺乏，严重阻碍了中国动画电影的早期萌芽和后期健康发展。二是中国动画电影的受众不足。中国动画电影和电影市场是依存互利的关系。中国动画电影经过电影市场的检验，回收成本、获得收益才能激发创作者的创作热情，由此产生更多优秀的作品，推动电影市场规模的扩大。而将中国动画电影与电影市场紧密联系起来的关键一环则是中国动画电影的受众。20世纪50年代，中国动画虽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起步，却直到80年代才迎来复兴的白银时期。八十年代后出生的国人是浸润在动画的世界中成长起来的，亦是中国动画电影的爱好者与消费主力。2000年之前，中国动画电影受众未成年或不具备消费能力，不仅无法沟通中国动画电影和电影市场的有效联系，反而成为中国动画电影发展的一个阻碍。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人们的消费水平逐渐提高，对精神文化的需求增大，加之国家的政策扶持，电影市场形成良性循环并保持增长态势，电影的黄金时代到来。在这一大环境中，中国动画制作水平的提升、数字技术的普遍运用、爱好动画消费者的成长，都为中国动画电影的崛起做好了准备。2000年之后，特别是近十年，中国动画电影数量连年攀升，票房纪录不断被刷新，进入高歌猛进时期。

现上映的中国动画电影，多数以中国传统文化为作品的因子，或选取古代的神话传说进行改编，或对古代的英雄人物进行个性化演绎，或加入中国元素的配乐等，使中国动画电影具有中国传统的审美特征。中国动画电影对中国传统优秀民族文化的发掘在彰显民族精神的同时也建构了属于自己的美学体系。于苗在文章《传统文化价值观在中国动画电影中的现代表达》中认为，中国动画电影自诞生以来，就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血脉相连。[1]南京师范大学王海燕的硕士学位论文《民族化道路的探索——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动画电影的戏曲元素研究》对中国动画电影戏曲元素的运用状况与意义进行了探索，认为中国所独有的戏曲元素在中国动画电影的运用，使作品具有了独特的民族化风格。[2]姜滨、李铃奕《传承与创新：试论中国动画电影的民族性》[3]，李锐《中国动画电影的民族性探索》[4]等也对中国动画电影表现的民族性特质做了论述。

随着文化全球化步伐的加快，中国动画电影在保持鲜明的民族特色的同时，也需要与现代文化、西方文化的元素相结合，为中国动画电影注入新活力、新风格。郑鹏在《中国动画电影传统与现代元素的结合》中指出，中国动画电影要寻求发展，就要实现传统元素与现代元素的融合。[5]张新田在《当代中国动画电影的中西文化融合》亦认为“中西文化元素的融合是我国动画电影发展的必然趋势”，是应对全球化的策略之一，二者的融合有利于中国动画电影走向世界舞台，走进更多观众的心中。[6]此外，麦亮琼在《中国动画电影的多元文化呈现》[7]，温阳在《多元文化在中国动画电影中的呈现》[8]中同样表达了相同观点，指出中国动画电影传统与现代文化的结合是在坚守本土文化的基础上，注重与世界文化交流的表现，所呈现的多元文化面貌具有积极意义。

但中国动画电影在发展中也存在一些问题，中国动画电影无前期扎实的积累而猛然发力，致使中国动画电影体态畸形，注重追求画面、音效、场面，忽略剧情、人物、细节等电影的基本要素。丁亮、张雯静在《中国动画电影发展现状与问题研究》中指出，中国动画电影中续作在动画电影所占比例最高，限制了消费人群，票房走低，且这类动画电影常忽略了文本的重要性和儿童的身心健康特性，背离了动画的艺术追求。[9]宋磊在《近十年中国动画电影创作成果、问题及展望》中认为现今的中国动画电影距离精品还有很大的差距，在叙事模式、思想内涵、人物刻画、艺术表现、制作水平等方面还需要进一步提高。[10]因此，中国动画电影在未来的发展中，需要融入更多的优秀传统文化元素，吸取国外动画的经验，提高中国动画电影的技术研发和制作水平，增加艺术韵味，融入更多情感含量，增强观众的观感。中国动画电影在初期发展中出现的问题不容忽视，在接下来的进程中，我们要实现升级转型，着重创新、提高质量，走精品化、品牌化路线，这是中国动画电影长久发展的关键之举。

二、点：中国动画电影的个案研究

中国动画电影的研究除了从面上进行宏观观照外，还深入到细微的点，作深度的个案探究。中国动画电影的个案研究主要涉及对某类形象的研究和某一动画电影的研究两类。

英雄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文化象征和精神载体，在人生成长中有精神指引的作用，又寄予了人们对现实的不满与未来的期许，各国的影视作品中都有对英雄形象的塑造。中国动画电影中也不乏对英雄形象的刻画。高宁、黄心渊在《中国动画电影中英雄角色分析及启示》[11]中梳理了中国不同时代、不同文化背景下英雄角色的文化意蕴和时代精神，清晰描画了中国动画电影英雄形象的变迁轨迹。马臻宇、杨钰娇的《中国动画电影超级英雄之多维塑型》[12]归纳了中国动画电影对英雄形象声影塑造的特点，期望中国动画电影能创造出在世界范围内代表中国形象的国产动画英雄人物。中国影视作品中往往采取以反派人物烘托英雄形象的策略，反派角色形象“经历了早期的趣味性尝试影片、建国后的教化性影片与商业化背景下的娱乐性影片三大阶段，并在未来的发展过程中呈现出无绝对反派的新式剧作模式”[13]。

中国动画电影中还有很多角色形象值得我们关注，杨秋的《中国动画电影神话人物形象塑造嬗变及反思》（电影评介，2020），梁宇锋的《图像转塑与观念转化：中国动画电影中“兽形”神祖的造型考索》（当代电影，2020），四川师范大学李星皓的硕士论文《中国动画电影中的妖怪形象研究（1926—2000）》，山西大学任晶晶学位论文《中国动画电影女性形象变迁研究》，浙江大学白鹭的学位论文《论中国动画电影中的孙悟空形象》等对中国动画电影中不同类型的角色做了考索。

2015年，动画电影《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受到了观众和网友的热烈追捧与讨论，引发了媒体的广泛报道。2019年，电影《白蛇·缘起》《哪吒之魔童降世》票房不断被刷新，掀起了中国动画电影少有的现象级热潮，也开启了对中国动画电影研究的新篇章。黄迎春、陈小琴《从〈大闹天宫〉到〈大圣归来〉——论中国动画电影空间叙事的嬗变》从叙事角度比较了不同时期以孙悟空为主角的两部动画影片《大闹天宫》与《大圣归来》。《大圣归来》实现了从“二维”到“三维”的变化，扩张了空间叙事的张力，对表达传统文化精神，呈现中国式的人文精神与内涵更具张力。[14]悲情是中国传统文学的表现主题之一，从《孔雀东南飞》到《红楼梦》都展现了悲情的美学。《白蛇·缘起》是悲情主题在动画电影中的表现，刁颖《从〈白蛇·缘起〉谈中国动画电影神话传奇叙事中的悲情演绎》认为此片“作为一部典型的悲情叙事的动画电影又加入了游戏叙事的特征，丰富了中国动画电影神话的长篇叙事特征”[15]。《哪吒之魔童降世》“在对传统的大胆颠覆与创新性继承中，实现了民族性与现代性的融合”[16]。对中国动画电影进行微观研究的还有胡轶男《审美解读动画电影〈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姜艳艳、李登桥《动画电影的多模态话语构建——以〈大圣归来〉为例》等。

三、结语

近十年来，《大圣归来》《白蛇·缘起》《哪吒之魔童降世》等一批精品动画电影的出现，引发了大众的广泛讨论、媒体的争相报道，同时也吸引了学者的关注，中国动画电影的相关研究大致可分为普遍性的宏观研究和微观性的个案研究两类，为中国动画电影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奠定了基础。

中国动画电影发掘宣扬传统文化的优秀基点，结合现代的审美取向，运用多样的制作和展现方式，让我们对中国动画电影的未来充满憧憬和期待。同时，在其发展过程出现的受众过于低龄化、单一追求光影特效、人物形象塑造扁平、剧情缺少逻辑等问题也是不容忽视的。中国动画电影还处于发展的初期，要保障其制作产出的良性循环，必须实现转型升级，提升质量，注重创新，制作精品，这是中国动画电影持续发展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