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尼西亚: 2020年回顾与2021年展望

2021-11-23 08:50杨晓强于灵芝
东南亚纵横 2021年1期
关键词:印度尼西亚疫情

杨晓强 于灵芝

摘要:2020年,在COVID-19疫情防控背景下,印度尼西亚的政治与社会形势总体稳定。下半年,总统佐科改组内阁,并经受了“伊斯兰捍卫者阵线”对政府权威的挑战。印度尼西亚经济经历1998年以来的最大幅度下滑,但随着“国家经济复苏计划”的实施走出了低谷,以“V字型”走势反转。外交上,印度尼西亚重视卫生合作和经济外交,并在地区及国际事务中发挥积极作用。

关键词:印度尼西亚;政治;经济;外交;2020—2021年

[中圖分类号] D734.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2479(2021)01-054-08

2020年,COVID-19疫情全球蔓延,印度尼西亚的经济社会发展也受到了影响,一方面,疫情使人员交往和物资流动受到极大限制;另一方面,促使某些矛盾激化和复杂化。在抗疫的大背景下,印度尼西亚政治、经济、社会及外交等形势呈现出新的特点。

一、政治与社会

与因举办大选而被称为“政治年”的2019年相比,2020年,印度尼西亚政治气候降温明显。总体而言,全年形势稳定,上半年相对平静,以《潘查希拉意识形态指导法案》争议为开端,时有波动。

(一)佐科内阁改组

被寄予厚望的“印度尼西亚前进内阁”履职一年多来亮点不多。由于COVID-19疫情持续恶化,确诊病例和死亡人数连创新高,内阁被舆论批评行动迟缓、应对失策。经济重启脚步迟缓,关系弱势群体切身利益的社会救助资金拨付过程中出现一系列问题。反腐方面,55%的民众认为腐败问题较往年加剧①。印度尼西亚社会部部长、海洋渔业部部长等数位高级官员先后涉贪被捕。佐科不仅承受着来自公众和反对党的压力,执政同盟内部亦有微辞。12月22日,印度尼西亚社会部、卫生部、海洋渔业部、宗教部、旅游与创意经济部和贸易部等6个部门一把手易人,另有5位新的副部长走马上任。

印度尼西亚民众对佐科的信任度维持在高位,但对其政绩满意度有所反复,10月时曾低于50%②。内阁重组有望改善政府在抗击疫情和推动经济复苏这两大任务中的表现, 恢复民众信心。由国有企业部副部长升任卫生部部长的布迪·古纳通萨迪金最受关注, 他没有医学背景但从事管理的经验丰富, 被认为领导力强, 较有可能扭转疫情困局。从新入阁成员的身份和履历看,佐科坚持兼顾党派利益和相关人选的专业能力。此外, 2019年, 在大选中普拉博沃的搭档桑迪亚加出任旅游与创意经济部部长,这是佐科与竞争对手和解的又一个标志性行动, 有利于政局稳定。著名智库赛弗·穆贾尼研究与咨询所于年末所做的调查结果显示, 大部分印度尼西亚民众认为,本国政治与安全状况“中等”或“好”, 其比例与疫情暴发前基本相同③。无论普拉博沃、 桑迪亚加还是新任社会部部长德莉·莉斯玛哈丽妮都有可能参加下届总统选举, 他们齐聚本届内阁, 还为佐科卸任后一些重要施政举措的延续创造了条件。

(二)《创造就业综合法案》引发争议

印度尼西亚国会拟讨论出台的《潘查希拉意识形态指导法案》 因民众示威抗议而被撤回, 随后《创造就业综合法案》 引发了更为激烈的争议和冲突。

出台《创造就业综合法案》是印度尼西亚推动经济结构性改革的重要举措和本届政府的优先议程。这部近千页的法案合并和更新了与投资审批、土地使用和财税政策等10个类别的79部相关法律。佐科政府试图以此破除积弊,为企业解禁松绑,实现营商便利度质的飞跃。这对吸引外国投资继而创造更多就业机会意义重大,也是印度尼西亚实现2045年长期发展目标不可或缺的一步。该法案的制订固然显示了政府锐意改革的决心,但是,COVID-19疫情严重阻碍了社会公众在法案酝酿和出台过程中的参与。印度尼西亚国会中的民主党、公正繁荣党派系以及一些宗教团体和工会组织认定法案偏向资方而漠视劳工利益和环保等问题。因此,以工人和学生为主体的反法案示威不时出现,高潮则在10月国会审议批准法案之后。印度尼西亚执政精英与草根的政策偏好差异大,该法案具体操作层面的规章颁布及执行看来仍将面临波折。

(三)地方选举举行

原定于9月举行的印度尼西亚地方选举推迟到12月9日,参选的有包括9个省、224个县和37个市在内的270个地区。各地候选人“线下”的宣传造势活动规模压缩,竞选较往年“低调”。选举投票过程平顺,民众参与热情度高。尽管有的地区选民投票率创历史低点,但全国范围内总体投票率仍然接近选举委员会所确定的77%的目标④。

各政党都把地方政坛作为培养干部和巩固选票基本盘的平台进行“深耕”,加上印度尼西亚地区数量众多,地方选举中政党的竞合模式与大选相比更为复杂。老牌政党专业集团党支持的候选人获选数量最多,民主斗争党则侧重在关键地区发力,其支持的候选人在6个省的省长和副省长选举中胜出。选举中诞生了一批新生代市长和县长,有的甚至不满30岁。这当然预示着印度尼西亚政治精英的更新换代及政坛可能出现的新风气,前提是上述青年精英能够经受复杂的地方政治考验。佐科长子、女儿及其他多位党政高层的后辈虽无政绩支撑,却能力压党内竞争者继而在选举中轻松击败对手,这推高了印度尼西亚公众关于裙带之风和家族政治的质疑声。

(四)伊斯兰强硬派别挑战政府权威

印度尼西亚伊斯兰强硬势力的思想基础是倾向于从基本教义理解宗教且对异质文化持排斥态度的保守主义,“伊斯兰捍卫者阵线”(FPI)、“212兄弟会”(PA212)和“印度尼西亚护卫教法运动”(GNPF)等团体是这股势力的典型代表。上述组织主张和行动均激进,能与温和的主流穆斯林团体争夺话语空间,也有向执政当局施压的动员能力。“伊斯兰捍卫者阵线”与政府关系尤为紧张。该组织领导人里齐耶克曾滞留沙特阿拉伯王国3年,2020年11月回国时吸引了上万支持者涌向机场迎接,可见号召力并未减弱。里齐耶克有恃无恐地相继举办数场大规模聚集活动,对社会秩序和公共卫生安全形成严重冲击。他还拒绝警方传唤,其追随者公然袭警。一连串藐视法律和挑战当权者底线的事件促使政府采取果决行动。该组织一些成员由激进滑向极端,加入恐怖团伙,这可能也是印度尼西亚政府改变容忍态度的驱动因素之一。最终里齐耶克被捕,“伊斯兰捍卫者阵线”被强制取缔。

作为佐科政府最主要的反对力量,伊斯兰强硬势力长于操弄社会公正和宗教议题,挑拨民粹情绪。前者则投鼠忌器,令“伊斯兰捍卫者阵线”等组织坐大,近年几乎失控。“伊斯兰捍卫者阵线”被取缔不过是双方新一轮较量的开始。佐科任命伊斯兰教士联合会领导人为宗教部部长,意在对激进组织“越线”行为强力打击的同时借重传统宗教组织力量平衡其影响力。

二、经济发展

COVID-19疫情是一场全球性的卫生危机,更是影响深远的经济危机。印度尼西亚置身其中,遭遇1998年来的第一次经济大衰退。

(一)疫情对印度尼西亚经济的冲击

产业发展和民生受到全方位打击。由于大量国内外航班停航及大规模社交限制令的实施,服务业特别是作为国家外汇收入主要来源的印度尼西亚旅游业严重受挫。以巴厘岛为例,5月到访游客仅有36人,同比下降99.99%,该岛每个月的旅游业损失估计达9.7万亿印尼盾(约合7亿美元)①。交通、宾馆和餐饮等依靠人员流动支撑的旅游相关产业无一幸免。封锁和隔离还造成供应链中断,制造业原料成本上升而产品销售不畅,导致制造业的绝大多数子行业都增长缓慢甚至出现负增长。相对而言,农业、卫生服务、教育、通讯和信息产业对疫情的抗御能力较强。由于劳动力市场受到抑制,截至8月,印度尼西亚失业人口达977万人,失业率从2019年同期的5.23%上升到7.07%②。弱勢群体因缺乏稳定收入而致贫或返贫,已于2018年降至个位数的印度尼西亚贫困率在疫情之下重回至两位数,给佐科政府的贫困治理带来严峻挑战。

拉动经济成长的“三驾马车”动力减弱。消费作为长期以来印度尼西亚经济增长的最大贡献来源经历了少见的萎缩,根源是中低阶层购买力下降而富有阶层增加消费的意愿不强。另外,出行限制在重大节庆时加码,导致开斋节、圣诞节和新年等传统假日的消费刺激效应难以再现。数据表明,全年服装和信息通讯工具的销售额同比下跌幅度最大,分别达到-60.9%和-38.4%①。萧条之中也有亮点,危机之下,企业纷纷开拓线上业务,电商新业态发展迅猛,为“后疫情时期”的消费恢复拓宽了渠道。出口方面,1—11月,出口总值为1467.8亿美元,其中,油气产品出口暴跌30%②。非油气产品出口较为抗跌,因此,商品出口总额同比下降比例不算大,显示了印度尼西亚外贸的韧性。加上出口额占印度尼西亚国民生产总值的比重较低且近几年还在不断下降,出口额减少给经济带来的压力相对有限。投资方面,印度尼西亚投资协调署以《2020—2024年国家中期发展规划》为据,最初把2020年的实际投资额目标确定为866.1万亿印尼盾(约合618.6亿美元)。基于疫情中投资环境的不确定性和投资者的避险心态,该目标被两度调低至817.2万亿印尼盾(约合583.7亿美元),全年落实情况与目标进度大致相符且内资呈现的活跃度大于外资。资本对不同领域的兴趣差距大,例如,对电力基础设施的投资就远低于预期。由于“三驾马车”不同程度疲软,全年印度尼西亚经济增长约-2.2%。当然,与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和菲律宾等对外贸依赖较重的东南亚国家相比,印度尼西亚经济下探幅度还不算太大。

财政赤字和债务增加。印度尼西亚在首例COVID-19病例发现1个月后即2020年4月时便首次调整了财政收支结构。由于经济下行,6月,印度尼西亚政府再次降低财政收入目标,暂停新首都建设以集中财政能力用于抗击疫情、社会保障及恢复经济。全年,实现税收和非税收入等共1633.6万亿印尼盾(约合1167亿美元),支出2589.9万亿印度盾(约合1850亿美元)。赤字为国民生产总值的6.09%,远高于2019年的2.2%③。为弥补财政不足,印度尼西亚中央政府增加举债,其债务总额达国民生产总值的38%④。债务以国债债券为主,外国贷款占比不高,但增长较快。

(二)印度尼西亚政府的应对举措

印度尼西亚政府推出预算额度达695.2万亿印尼盾(约合496亿美元)的“国家经济复苏计划”,旨在综合运用财政金融工具应对疫情冲击。该计划资金主要投向卫生、社会保障、中央部门和地方政府专项、中小微企业扶助、大企业融资及税收补贴等6个方面。其中,社会保障和中小微企业扶助对维持民众购买力及激发经济活力、促进就业等意义重大,在“国家经济复苏计划”中占据最重要位置。

印度尼西亚在原有社会保障体系基础上扩大救济覆盖面,增加扶助力度。主要方式一是增加参与“希望家庭项目”的贫困家庭的孕、幼、残、老和入学适龄人员补助,并向该项目的1000万参与家庭每月发放15千克大米; 二是通过印度尼西亚邮政公司为“非现金粮食资助项目” 家庭增发现金补助,共有900万低收入家庭受益; 三是为疫情中的失业人员免费提供就业培训和生活补助; 四是9—12月向工资收入低于500万印尼盾(约合360美元)的群体发放每月60万印尼盾(约合43美元)的补贴。在救济过程中,印度尼西亚政府依据疫情发展调整补助标准和目标人群,充分发挥财政补助对弱势群体生活的托底作用。上述多数救济措施延续到了2021年,随着经济复苏预期向好,财政补助资金有所减少。

缓解国有企业和中小微企业困难成为经济复苏的关键。印度尼西亚政府向国有企业注资,改善其资本结构,并将部分特殊资金存放于国有银行、地方银行和沙里亚银行以增强这些金融机构的资源配置能力。雅加达工商会馆称,印度尼西亚中小微企业发生倒闭潮,预计有85.42%的企业在疫情中最多只能支撑一年①。印度尼西亚政府的扶助措施有允许贷款延期支付、财政贴息、免除所得税和返税等。为了降低企业融资成本、避免企业因资金周转不畅而倒闭,小微企业可通过指定银行获得最高额度为100亿印尼盾(约合694400美元)的低息贷款。从7月开始,没有接受金融机构贷款的小微企业获得240万印尼盾(约合170美元)的运营资本支持。印度尼西亚还降低了化肥、石化、钢铁、陶瓷、玻璃和橡胶手套制造等工业企业所需天然气燃料的费用标准。

此外,宽松的金融和货币政策持续全年。与经济运行总体基调相适应,印度尼西亚中央银行强化逆周期调节,利用政策工具维持宏观经济和金融系统的稳定。经过5次降息后,基准利率已达历史最低水平。印度尼西亚通过多种量化宽松政策为市场注入的流动性高达682万亿印尼盾(约合487.1亿美元),约占国民生产总值的4.4%,其中,在二级市场购买的国债共计369.5万亿印尼盾(约合263.5亿美元)②。这种经济刺激力度在新兴市场国家中是最大的。至于商业银行的存款准备金,印度尼西亚中央银行已调低至3.5%,意在鼓励金融机构同步以优惠利率放款。问题在于各商业银行的企业贷款利率下调并不明显,拖延了货币政策的传导效率。全年,除了个别月份,印尼盾利率基本稳定在14000~14500盾兑1美元的区间内。

(三)下半年的回暖趋势

印度尼西亚经济发展呈“V字型”走势。第一季度经济增长2.97%,尽管与上一季度相比下挫不少,但却是2020年唯一正增长的时期。3—5月,印度尼西亚经济社会进入“至暗时刻”,制造业指数和消费者信心指数等都极度低迷。第二季度经济增速为-5.32%,交通和仓储业跌幅达30.84%③。第三季度跌势明显减弱,同比增长率为-3.49%,但与第二季度环比增长了5.05%④。至第四季度时,一系列经济刺激措施开始发挥作用,疫苗的出现也使疫情走势更具确定性,在谨慎乐观的预期下,各项经济指标反转。印度尼西亚中央银行数据显示,制造业指数继续好转,从第三季度的44.91%恢复到47.29%⑤。外贸已经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年末,得益于棕榈油和镍矿等多种商品价格的回升,出口額创下两年来的新高,全年出口额达1633.1亿美元⑥。外资净流入速度加快,10月至12月中旬达25.4亿美元⑦。

资本市场与经济的起伏紧密联动,下半年同步回暖。年初,对疫情的恐慌情绪和印度尼西亚人寿保险公司贪污丑闻案的发酵使印度尼西亚资本市场承受极大抛压。印度尼西亚证券交易的主要指标——雅加达综合指数(JCI)在3月时滑到谷底。印度尼西亚证券交易所和金融服务管理局采取了暂停交易和允许上市企业不召开股东大会即可回购20%实缴资本等措施。印度尼西亚证券交易所还把股票最大跌幅限定为7%,规定大盘下跌达到5%则中断交易30分钟。虽然直到9月10日,印度尼西亚股市还因雅加达恢复实施严格的社交限制令而触发全年第7次“熔断”机制,但股市回暖实际上从5月份就开始了。12月末,雅加达综合指数接近6000点,较本年度最低点上升约50%,仅比2019年同期下跌5%。在10个股票行业分类中,种植园业和商贸及服务业为正增长。本年度,印度尼西亚证券市场的发展呈现出两个特点:一是散户投资者热情高涨,散户开户数同比增加56%,其中约半数投资股票市场,其余的则选择共同基金和债券①;二是国内投资者占比增加,年末,国内投资者占投资者总数的68%,2019年同期则为56%②。

因COVID-19疫情反复,印度尼西亚财政部几次调低对2020年第四季度经济增长的预期。总体而言,在抗疫与经济建设共进的“新常态”下,印度尼西亚经济发展稳健,其恢复速度在东南亚地区内领先于多数国家。

三、外交

COVID-19疫情背景下,地缘政治格局加速改变,国际政治和国家间关系更为复杂。在跌宕起伏的世界局势中,印度尼西亚坚持独立自主的外交方向,努力维护其现实利益,同时积极参与地区和全球治理。

(一)力推卫生领域国际合作

印度尼西亚外交重心随着COVID-19疫情蔓延而向国际卫生合作转移,其主要目标一是保护印度尼西亚海外公民权益,全年共协助上万名侨民归国避险;二是通过双边和多边合作获取资源,弥补因医疗系统薄弱而出现的诊治器具和药物缺口;三是致力于获得足量、安全、价格适中的COVID-19疫苗。就中长期而言,印度尼西亚希望提升自主防疫能力并发展成为地区甚至全球相关医用防护产品、药材和药品生产中心。

印度尼西亚与日本、英国和中国的双边医疗卫生合作进展较快。印度尼西亚与英国和日本分别于2020年6月和10月签订卫生领域谅解备忘录和合作备忘录,内容涉及人员培训、卫生服务、卫生信息技术和疾病防控等方面。与英国的合作较侧重于远程医疗技术,与日本的合作则还涉及医疗器具和制药、老年人护理、环境卫生等领域。印度尼西亚与中国卫生合作成效显著,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与印度尼西亚总统佐科3次通电话,引领合作方向。中印(尼)卫生合作联委会机制启动,首次会议于10月27日举行。随后在11月举行的“健康丝绸之路”建设暨第3届中国—东盟卫生合作论坛上,两国以2017年卫生合作谅解备忘录为基础签署了《2020—2022年卫生合作行动计划》。中国的医疗援助对缓解印度尼西亚抗疫物资困境发挥了重要作用。疫苗合作是两国抗疫合作的亮点,两国疫苗研发合作进度和成果远超预期。中国科兴公司的克尔来福疫苗开始在印度尼西亚大规模接种,中国还向印度尼西亚转移疫苗研发生产等上游技术。

印度尼西亚学界有一种声音认为,相较于多边交流,专注于双边性质的抗疫和后疫情时期合作更符合本国利益,但印度尼西亚政府坚持多边主义合作方向。作为2020—2021年东盟卫生部部长会议主席国,印度尼西亚主导东盟发表联合抗疫声明,称将在疫情信息和数据互通、病患和密切接触者追踪、防疫物资流动等方面加强双边和地区合作。在COVID-19病毒国际协调小组部长级会议、亚洲—太平洋经济合作组织、环印度洋区域合作联盟、东亚峰会及二十国集团等国际平台上,印度尼西亚倡导各国开展更紧密的卫生基础设施、经济复苏和互联互通合作,并表示继续支持联合国和世界卫生组织等多边机构行使职能。

(二)开展经济外交

经济外交是佐科政府务实外交的主要着力点。2020年,印度尼西亚外交部成立“加速经济复苏工作组”,并在经济外交领域采取了11个方面的措施:与中国、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韩国和新加坡等国先后达成旅游走廊协议,便利以商贸、外交和公务为目的的旅行;在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的支持下,为重新开放国外游客入境做准备;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以扩大印度尼西亚出口市场,包括与澳大利亚、欧洲自由贸易联盟和韩国达成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等;为国际企业将投资转移至印度尼西亚提供条件;举办以“印度尼西亚国家战略对话”为主题的世界经济论坛,重点向全球制造业、健康产业、制药业、数字经济和可再生能源领域资本推介投资环境;“深耕”传统市场,促使美国延长对印度尼西亚的普惠制待遇;举办第2届印度尼西亚—拉丁美洲及加勒比海商业论坛,开拓相关地区非传统市场;参与制定亚洲—太平洋经济合作组织的“2040布特拉查雅愿景”;以《创造就业综合法案》吸引外资;推动成立东盟—欧盟植物油工作组,并与马来西亚联合反击对棕榈油的不公正待遇;利用卫星确保疫情下的通信服务的连续性,强化数字技术等①。

在中国与印度尼西亚建交的第70个年头里,两国关系呈积极态势,经济领域的互利合作成就可圈可点。中国继续保持印度尼西亚最大贸易伙伴地位。疫情之下,印度尼西亚对华出口不降反升,全年出口额为331亿美元,同比增长10%,两国贸易不平衡问题得到极大改善②。中国已率先走出疫情,印度尼西亚的鱼类、热带水果、燕窝和棕榈油等优势产品在中国市场上的空间巨大。投资方面,中国是仅次于新加坡的印度尼西亚第二大投资来源国,两国合作的重点工程项目如雅加达—万隆高铁项目等均取得突破性进展。印度尼西亚政府认为,中国投资符合环保、转移技术、创造就业、创造附加值及以B2B方式开展等“经验法则”的要求,希望中国进一步加大投资力度,包括参与雅加达—泗水高铁建设③。2021年年初,中国与印度尼西亚签署 “两国双园”项目合作备忘录,开启商贸投资合作的新模式。

(三)为地区和国际和平稳定做贡献

印度尼西亚致力于维护东盟的团结及在地区合作中的中心地位。在印度尼西亚的倡议下,东盟各国外交部部长于东盟成立53周年之际就维护东盟地区和平、安全、中立和稳定发表联合声明,并强调《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的价值与目标。印度尼西亚还通过“东盟身份叙事”强化成员国政府和民间的身份认同。印度尼西亚外交部部长蕾特诺表示,共同的身份意识有助于东盟这个大家庭团结一致,共迎发展机遇及应对地区挑战因素,她建议将“东盟身份”构建纳入东盟政治安全、经济和社会文化共同体建设的工作规划之中④。2020年,印度尼西亚与东盟其他成员国的关系稳定发展,经贸、人文友好合作及与越南和马来西亚的海洋划界分歧谈判持续推进。

印度尼西亚以联合国安理会非常任理事国的身份在国际事务中发挥影响力,重点关注阿富汗冲突、人道主义和妇女权益等问题。其一,敦促阿富汗各方停止冲突,与挪威、德国、卡塔尔国和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共同发表了支持阿富汗停火的联合声明,与德国共同推动联合国安理会通过驻阿富汗援助团的两项决议,为阿富汗和平进程做出贡献;其二,呼吁缅甸改善若开邦治理,为从根本上解决罗兴亚人问题创造条件,基于人道主义原则,印度尼西亚共两批次临时收容罗兴亚难民近400人;其三,提出“投资女性即是投资和平”,主张发挥妇女的维和作用,保护妇女权益。印度尼西亚的有关倡议得到联合国97个成员国的支持,联合国安理会历史上首次专门讨论了女子维和部队事宜。在联合国人权委员会上,印度尼西亚与澳大利亚发表了关于反对家庭暴力的联合声明。

四、2021年展望

2021年,印度尼西亚政府将继续加强COVID-19疫情防控,开始分阶段为国民免费接种疫苗,疫情相关防控措施也更加成熟,这有利于减弱政治与社会受到的消极影响并为经济发展营造良好环境。

2021年,印度尼西亚没有选举议程安排,可能的政治热点之一是《选举法》的修订。各政党必然聚焦地方选举和大选的方式、选举门槛等进行角力,争取于己有利的选举条件。在执政精英与社会团体和民众关系层面上,双方共识难以凝聚的问题将加剧政治极化,继而提升抗议和示威等“街头政治”现象出现频率。激进主义、恐怖主义及巴布亚分离主义等问题仍然威胁着印度尼西亚稳定大局和领土主权完整。

印度尼西亚政府将继续加大教育、卫生和基础设施等领域的财政投入力度,增强民众安全感及消费信心,同时大力引资和推动出口。除了颁布《创造就业综合法案》的下位法,印度尼西亚政府称将采取“根本性举措”推动体制结构转型,目标是实现投资增长6.4%①。出于增加投资来源和减轻债务负担考虑,印度尼西亚将设立主权财富基金,由投资管理局对该基金投资进行管理、引导和服务。经济一体化的推进特别是《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签署对印度尼西亚引资构成重大利好,可能使外资流入增加20%②。随着全球经济的恢复,主要贸易伙伴对印度尼西亚产品的需求量增加,印度尼西亚外贸将实现较快增长。因此,世界銀行预计2021年印度尼西亚经济增速可达4%,印度尼西亚政府则认为可实现4.5%~5.5%的增长幅度③。

外交方面,印度尼西亚的最优先事项仍是通过国际合作提高应对公共卫生危机的能力,以及推动绿色的、可持续的经济发展。在地区和国际舞台上,印度尼西亚将继续发挥与综合国力相适的作用。

注:本文获教育部高校国别和区域研究专项资金资助(项目批准号:2020-G84)。

(责任编辑: 马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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