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语言景观的语码使用和排列方式探析——以山东财经大学舜耕校区为例

刘 畅 王英杰

（山东财经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山东 济南 250002）

过去20余年，语言景观在社会语言学领域内的研究热度持续上升。加拿大学者Landry和Bourhis[1]于1997年在《语言景观与民族语言活力：一项实证研究》一文中首先提出并研究了“语言景观”这一概念。他们认为：“出现在某个属地、地区或城市群中的路牌、广告牌、街名、地名、商铺招牌以及政府楼宇的标牌上的语言共同构成了该地的语言景观。”这是关于语言景观最经典的定义。

理论框架方面，研究者多采用了场所符号学理论研究分析语言景观及其背后社会经济动因。场所符号学（Place Semiotics)由R.Scollon和S.W.Scollon[2]于2003年提出，目的在于研究“场所中的话语”。研究者运用场所符号学框架分析语言景观上的语码取向、字刻、置放，以此揭示某一语言在社会中的地位，探讨语言权势问题。[3]

近年来，校园语言景观研究热度持续升温。张艳翠[4]分析了吉林外国语大学的语言景观。穆亚格[5]采用调查问卷的方式对该校韩国留学生进行需求分析，发现汉语标牌可以给留学生提供语境、提高汉语意识，帮助其习得中国文化。研究者多采用实地考察的方式收集语料，研究点集中于语码的使用情况和排列情况，本文进一步分析标牌内中文语码的语音、词汇、语法、修辞和文化特点。

一、研究对象

本文以山东财经大学舜耕校区（下文简称山财）作为研究对象。山财目前留学生教育涵盖汉语（商务汉语）长短期培训、交换生项目和本、硕、博三个学历层次。2019年来自50多个国家500多名留学生来校学习。山财共有三个校区，国际学生主要的生活、学习区域在舜耕校区。目前，语言景观领域的研究对济南市和驻济高校语言景观研究较少，笔者对校园语言景观较为熟悉，便于掌握第一手语料，因此本文选择校园内的各类语言景观进行研究分析。

二、研究方法和调查内容

田野徒步，研判抽样是采集资料的主要方法。在为期5天的语料采集过程中，笔者选择了教学楼、食堂、宿舍、体育场、国际教育学院办公区等，把校园内留学生活动频繁区域的语言景观作为研究对象。笔者使用相机拍摄图片。在统计时每个语言实体将其算作一个标牌，即一个独立的分析单位或样本。笔者将采集到的语料分为官方景观和私人景观两大类。官方景观包括楼牌、路牌等；私人景观包括校内商业街店家招牌、商业广告海报等。

三、调查结果及分析

笔者使用相机共拍摄299张图片，剔除重复和不清晰的图片，最终确定281张有效图片。采语料包括如下几类：楼宇指示牌、门牌、路牌、警示牌、广告牌、商店招牌、告示。

1.语码使用情况

官方语言景观中汉英双语语码和中文单语语码占绝对多数。通过对所收集的语料进行分类统计，在山财舜耕校区的官方标牌中，文语言景观占据主要地位，绝大多数标牌上都有汉字。以单语维度为例，汉语单语标牌（包含汉字、汉字和数字、简体繁体汉字、汉字和拼音四种语码形式）合计数量最多，占比45.6%，多为警示牌、路牌、思政标语；英语单语标牌（包含英文、英文和数字两类）仅占7.7%。从具体语码形式来看，汉字加英文的语码组合，单项排名第一，占比39%，多为校园活动海报、楼牌和路牌，这类标牌受众既有中国学生也有国际学生。在绝大多数汉字语码组合中，均采用了简体汉字。值得注意的是官方标牌中只有一例采用了繁体汉字。繁体汉字是中华文化的活化石，“金源橋”以书法形式镌刻在桥身上，烘托出一种典雅的氛围，而且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第十七条规定：书法、篆刻等艺术作品可以保留或使用繁体字、异体字。山财官方语言景观中单语标牌有110个，占比53.7%，双语标牌有95个，占比46.3%，多语景观缺失。总体来说，汉语（汉字）和英语是标牌上仅有的两种语言，缺少其他语种。单语标牌中汉语标牌占据绝对优势，英语标牌多集中在国际学生宿舍内部的宣传栏。据此可知，山财多语景观建设仍处于空白阶段，英语在山财官方语言景观中具有远超其他外语语种的特殊地位。英语在非英语国家中出现频率最高，这反映了英语在全球各地的地位非常高，Rosenbaum[6]把这种现象称为“势利吸引”（snob appeal）。

私人景观选取了校园内商业街商户标牌和校园各处的商业广告牌。通过分类统计收集的语料，在山财舜耕校区的私人标牌中，汉语语言景观占据绝对优势，98.7%的标牌上均有汉字出现。从具体的语码形式来看，纯汉字形式标牌数量最多，占比39.5%。超市、饭店、打印店、眼镜店多采用纯汉字标牌，这些店铺可以满足学生的基本生活需求，且其目标群体多为中国学生，即使不设外语标牌，国际学生仍然能买到心仪的商品或者享受到相应的服务。虽然山财拥有规模达数百人的国际学生，但远不及中国学生数量，故店家出于现实利益和成本的考量，不单独设外语标牌。汉字、英文和数字形式的标牌紧随其后，占比31.6%。山财舜耕校区的部分双语私人标牌目标受众是中国学生，笔者统计的24个该类标牌中，有17个为面向中国学生的各类考研、考公、雅思托福（出国）的双语标牌。快递站、奶茶店和联通营业厅提供了面向国际学生的双语标牌。私人景观中繁体汉字使用次数比官方景观中提升了4倍。如“龍武精英散打俱乐部”使用繁体字可以体现武馆的文化底蕴，在笔画和字形上更有气势。咖啡馆（AFTER EIGHT COFFEE）作为校园内唯一一例纯英文标牌，原因在于店家目标群体包括中国学生和留学生，此外塑造高端的品牌形象也是原因之一，以此来吸引顾客的注意力，建构对咖啡厅的品牌认知。山财私人语言景观中单语标牌有44个，占比57.9%，双语标牌有32个，占比42.1%。私人语言景观中只有汉语和英语两种语言，多语景观仍处于空白。单语标牌中汉语标牌同样占据绝对优势，与官方景观不同的是大部分私人双语标牌目标受众是中国学生。横向比较私人景观数量上远远少于官方景观，尚不及官方景观数量的一半。

2.语码排列情况

山财语言景观语码排列方式主要有横向、纵向、横纵向和弧形四种。其中以从左至右的横向排列方式为主，横向语码共有241个，占比85.8%，横向语码符合当代中国人的阅读习惯，有助于让读者快速获取标牌提供的信息。绝大多数路牌、广告、店铺招牌采用了横向语码排列形式。纵向标牌一般字数有限、一目了然，体现了语言经济性的原则。大部分楼宇牌、交通指示牌采用了纵向语码排列形式。一些学院标牌中的语码也采用了弧形排列方式。与其他高校不同的是山财有相当一部分横向纵向相结合的标牌，这类标牌带有山财的校训和校徽。校名是大学重要的形象标识和文化名片之一。山财校名选用邓小平同志手书作为校名字体，这是办学治校的宝贵精神财富，体现了山财发展的历史沿革。山财的校徽是古代布币的变形，代表着学校以经济与管理学科为主学科专业特色。它是一个挺拔直立的“人”字形，表明学校以人为本的办学理念。后两类排列方式提高了标牌的美观度，突出了学校和学院的特色，体现了语言景观的装饰功能。

3.私人景观中商店名称的音节特点

本节选择了山财舜耕校区内提供商品或服务的实体店名（招牌）作为研究对象，如博文百货，那些仅投放广告却没开设实体店的商家未纳入考察范围，如导氮公考。如果说优质的产品和专业的服务是盈利的核心因素，那么简洁、独特的店名则会给消费者留下良好的初印象。店名包含汉字、英文和数字的组合，因此在计算音节时，一个汉字是一个音节；按照国际音标来计算英文字符的音节数量，如dog记作两个音节；阿拉伯数字按照汉语拼音来计算音节数量，如16记作两个音节。

山财舜耕校区商店名长短不一，音节数量集中于四音节、五音节和八音节。四音节、五音节和八音节数量最多，占所搜集语料的67.5%，基本符合赵爱英[7]提出的商店名称“黄金格”理论。该理论认为四音节店名数量最多，以四音节为峰值向两端递减。然而统计结果现实三音节店名的数量远少于预期，原因在于校园内商店数量相对较少，样本偏小具有偶然性。四音节、五音节的店名可以提供经营范围的关键信息，如“博文百货”，人们一看便知这是一家小超市。心理学研究表面人的短时记忆容量约为7±2个组块，因此四、五音节的店名对于消费者而言记忆成本低。单音节和双音节店名虽然便于记忆，但难以提供充分信息，可能使顾客无法迅速了解其经营业务，如“标榜”很难让人联想到是理发店，因此单双音节店名数量很少。六至九音节的店名，虽然提供了充分信息，但记忆成本太高。消费者在日常生活中往往选择使用简称，如“联通”“移动”等。十音节以上的店名清晰地介绍了业名和通名，也体现出店家想塑造高端品牌形象的美好愿景。

4.私人景观中商店名称的修辞、词汇和语法特点

山财舜耕校区一部分商店名采用了谐音的辞格，如“茶理十六”和“三财印务”。前者是一个奶茶店，查理本来是英文名汉译版，用谐音“茶”凸显了商店的主营业务，读起来朗朗上口，很有记忆点。后者是一个打印店，三财与山财谐音，而且“三”这个数字蕴含了深刻的文化内涵，让人想起老子《道德经》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该店名既巧妙地表面店铺的地理位置，也表达出店家希望财源广进的美好愿望。

山财舜耕校区大部分店名结构采用了“（专有）名词+名词”和“形容词+名词”两种方式。前者如“快递超市”（菜鸟驿站）“高联教育”，后者如“锐明眼镜”“杂粮煎饼”。商店名分为“专名”和“通名”两类。通名是说明行业或经营范围的词。如“高联”就是专名，“教育”就是通名。根据语料搜集情况，发现相同行业的商店会采用不同的通名。如山财舜耕校区中的超市，“山东纳博士校园连锁超市”“壹号便利店”“财院综合服务部”“博文百货”。超市属于最常用的通名，便利店可以说是当下流行的称谓，百货和服务部则具有浓厚的时代气息。此外，不同行业的商店专名往往具有相同的特点，如“博学美食”和“博文百货”，两家店的专名都带有希望学子博学多才的寓意，营造了独特的学府氛围。

山财舜耕校区店名偏正结构有34个，比例高达91.4%，定语或状语+中心语是偏正结构的两种形式，如“医院眼镜店”就是定中形式，“易租球”就是状中形式。偏正结构店名又可细分为以下几类：①种类名称，如“焗饭三鲜煲”，这类店铺多为经营某几样产品的小吃店。②地名+品牌名，如“老北京炸酱面”“中国移动”。③地名+通名，如“济南石岛山庄”。④品牌名称+通名，如“文都教育”。⑤地名+品牌名+通名，如“山东纳博士校园连锁超市”。

四、结语

校园语言景观研究能了解高校的语言使用情况和校园文化。本文从语码使用情况、语码排列方式两个维度分析了山财舜耕校区的官方景观和私人景观。虽然官方景观中汉英双语标牌数量多于私人景观，但是二者均缺少多语标牌，未来建议根据国际学生生源地状况动态建设多语景观，逐步提高国际化水平。探讨了私人景观中的音节、修辞、词汇和语法特点，语言景观作为教学材料可以尝试引入对外汉语课堂教学，能为学生提供真实的语料。